这一天终于来了。
躺在地上的时候沈恪这么想着。
她手里的帆布包掉在身边。
包里的保温杯装着价值三块钱的速溶黑咖啡粉，还没有等到从实验室制冰机里挖的冰块，来不及变成冰美式；纸质的论文用实验室顺来的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论文的主人正在等待被她修理；电脑里的实验数据还没可视化，审稿意见还没提交，大修的文章还没改完，还有投稿、报账、项目书、组会PPT、文献汇报、实验计划……
人类是唯一一种会剥削自己睡眠时间的动物。
很可惜但是情理之中，二十八岁的流行病学博士沈恪女士，在博士后出站、获得教职的第一天死在上班路上，死因是连续一周每日工作二十小时导致的心源性猝死。
有的人看起来好像死了，其实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者没有遗言，情绪稳定，在路人的惊呼、救护车的蜂鸣、死与没死的叠加态中，她听见了一个机械声音。
“检测到宿主失去生命体征，师徒虐恋系统已自动激活绑定。剧情加载中。”
剧情来自一本批着修仙皮的言情小说，讲述一段荡气回肠的禁断师徒恋。
昔日天才男主在修为停滞的人生至暗时刻被清冷师尊救赎，重振生活希望，却在与人论道时意外遭遇道基崩毁的沉重打击，全部修行化为泡影，命悬一线。师尊为救徒弟虐身虐心，期间掺杂各种狗血误会八百回合，最终以毕生修为助他成就大道，并成为全宗门早死的白月光。此后男主以师尊为目标努力进取，成为一代宗师。
而她就是那个冤种师尊。
沈恪不看小说，但长期阅读文献赋予了她满分的理解能力，“感觉师尊是一种很新的催化剂。最后呢，师尊复活了吗？”
系统：“没有。这是be结局。”
沈恪：“哦。那甚至不能叫催化剂，只是个marker[注1]。”
她的语气听起来冷淡且事不关己。
系统立刻开始殷勤劝说，希望宿主积极努力投身扭转剧情的自救行动。
沈恪坐在空空荡荡的虚拟空间里，细长的手指托着下巴，意兴阑珊地打断了它：“我需要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
系统调来了一捆玉简。
沈恪：“你扫描一遍，整理成pdf再给我。”
系统忍气吞声，因为无法提供电脑和平板，只能给她投影到白墙上。
沈恪：“这百转千回的行文逻辑倒是跟这乱七八糟的格式相得益彰。”
系统忍气吞声，检索全文后生成了一个包含四级小标题的大纲。
沈恪：“好多错别字。这种基础错误会严重影响文献的可信度，连这都检查不出来，如何应对审稿专家组的质疑？”
系统忍……忍不住了。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看。”没有审稿专家组，也没有答辩委员会！
“幸好只有我一个人在看，不至于污染其他专家的视神经。”沈恪捏了捏眉心，“我的建议是挂掉，避免这些垃圾的创作者流毒学术界。”
系统痛失了并不存在的毕业机会，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饱受学术折磨，直到沈恪看完所有资料。
这个修仙世界的规则跟常规设定不太一样，不搞杀人夺宝、原地顿悟那一套。史书记载一千四百余年前，万鬼夜行，修仙界因此遭一大劫，灵气衰微，仙途断绝。四百年前又有妖皇现世、仙道世家之乱，总之是没有过几天太平。
动乱不休是一回事，日子还是要过。仙道世家陨落以后，修士们逐渐发现了一种全新的修仙方式——“格物致知”。参悟天地运行规律，了解万物法则至理，由此悟道，而可以借自然之势为己用。
换句话说，搞科研，就能获得实打实的修为。
这种别具一格的修炼方式发展至今，依然进度缓慢——这也正常，唯心世界里冒出一根唯物主义幼苗，从根上就冒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是世界运行的逻辑就像某些祖传代码一样，别管它看起来怪不怪，你就说它跑得快不快。
只要还能跑，就别乱改。
发觉这套真的有用之后，各大仙门都沿袭了这种修行方式。目前科研实力最强的是四座仙门——也可以统称为top2修仙高校，其中一所综合性高校“迷谷”下设的医药学院，正是沈恪目前受聘的单位。
好消息是，沈恪现在已经是一个“合体期”修士，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虽然主修方向还是不会打架的医修，没有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能耐，但活个两百年不成问题，可以肆无忌惮地大搞特搞科研，二十天不睡觉也不必担心猝死。
坏消息是这所学……这所仙门的科研风气不怎么样，拉帮结派又很排外。沈恪作为人才引进的博士后，啊不是，合体期修士，却被排挤到实验楼……错了，炼丹房做管理员。
虽然名义上已经入职，迷谷对在职教师的考勤可谓相当宽松。沈恪除了刚来的第一天去炼丹房转了一圈，此后连续半个月窝在屋里，废寝忘食地看文献、画图纸、写论文，过得跟没穿越之前毫无差别。
系统起初惊讶于沈恪平稳的心态。
其实读书读到她这个份上，心电图基本上就是一条平行于x轴的常函数。你说波动？尸体怎么会有波动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十天过去，半个月过去……系统终于熬不住了。
它看了看埋在纸堆里的沈恪，第二十四次建议道：“男主就在宗门内，你应该尽早去见见他，了解一下。”
毕竟了解才能相爱，才能虐恋，才能推动剧情。
而不是还在这里端着比《五年炼气三年筑基》还厚的论文集。
沈恪摇头叹了口气，露出怜悯的表情：“你这种没有学术理想的系统是不会懂的，我现在就在了解他。”
系统表示反对，“你只是在看他的论文。”
“你的素材库里连‘文如其人’都没有吗？真是贫瘠的内存。”
“反对，文如其人的文并不能指代论文。”
“反对无效。”沈恪无动于衷，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论文才是世界上最能看清一个人的东西。文学作品的特点就是无法影响现实，作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没被审核夹掉，即便内容都被证伪了也无关紧要。一个人每天写悼亡诗表演情深似海，完全不影响池子里养着三个备胎，你指望从这种东西里看出什么人品？”
系统被问得温度过高，转圈加载了好一会，“即使像你说的这样，论文又如何反应一个人的人品？”
“我刚才说过，文学作品可以虚构。论文不会。”沈恪理所当然地说，顺手在男主金丹升元婴的大论文上勾画了几行，发表诛心之词：
“论文不会就是不会。”
科研人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他们认识一个人往往是从论文开始的。
谬误少、推论严谨、逻辑缜密的文字代表着优秀的语言能力，清晰好看、配色和谐的图表是审美水平的佐证。连续优质产出表明思维灵活、执行力强，而长久沉寂后一鸣惊人是意志和耐心的体现。
系统找到了这段论证的华点：“但也不能证明作者不会找三个备胎。”
“这些标准只是用来筛选合作伙伴。谁关心同事的私生活？”
“男主不是你的同事！他将来是你的爱人！”
沈恪：“我的词典里带爱字的只有爱思唯尔[注2]。”
系统被震撼得沉默了。
良久它才音量很低地试图抬杠：“那论文不也可以编吗？”
“当然，虚构论文的也有，只要他们能承担撤销学位……咳，道基崩毁的代价，我对此没有意见。”
真理的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阐述越接近真理，获得的修为就越高，从中构建的术式威力也越强。但若是这套理论体系被推翻，过去获得的荣耀也就不复存在，修为倒退是必然，道基崩毁也不无可能。
系统觉得这没什么威慑力，“你只能检举那些被你看到的造假。如果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获得了修为，你又能怎么样？”
沈恪宽容一笑。
夏虫不可语冰。系统肯定没有听说过毕业论文抽检。
往前抽个一百年，不知道能抓住多少真君、道君甚至道尊的小尾巴。不合格的统统撤销学……道基崩毁，修仙界一定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什么论文库，那简直就是金库，她就像在学校门口贴违停罚单的交警，目不暇接、满载而归。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外乡人。
沈恪笑笑不说话，系统却莫名感觉芯片一凉。
宿主肯定是在构思一些非常恶毒的计划。
恶毒的宿主终于看完了最后一行，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系统以为她还要点看别的，已经娴熟地打开了搜索引擎，却见沈恪站起来穿外衫，摸了摸布料的厚度，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罩袍。
虽然是晚上，但室外气温并不低，系统觉得莫名其妙。
“你要去哪里？”
沈恪：“上班。”
系统：“啊？”
它很快明白了沈恪为什么多穿一件。
进了炼丹房的走廊，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
系统检测到室内温度比室外低3.4摄氏度，它问沈恪：“你早就知道？”
“很正常。每栋实验楼里的怨气都能养活一个邪剑仙。邪剑仙指的是……”
系统觉得自己的搜索引擎受到了挑衅，“查到了。”
沈恪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邪剑仙大概可以定义为一种吸食怨气而生的邪物。系统读取着搜索结果，同时借用沈恪的视角观察周围。
走廊里弥漫着药味，有几个房间还点着灯。
沈恪随便挑了一间，一推门就看见几个穿着深蓝色道袍的年轻弟子，正撅着屁股在地上到处乱爬，对每一个柜子和炼丹炉磕头。
系统：？
这就是实验人的精神状态？
好美，好难形容。
它在沈恪的脑海里发出真挚疑问：“所以你所说的实验是一种□□仪式？”
沈恪露出看傻子的眼神：“显而易见，是很贵的试剂掉地上了。”
她正准备加入到这个□□仪式当中，却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停了动作。
有人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随即一道穿堂风徐徐拂过地面，掉落在某个柜子下的瓷瓶骨碌碌滚了出来。
撅腚乱爬的弟子们如释重负，小心翼翼捡起那花生大小的瓷瓶，对门口的来人恭敬道谢：“有劳大师兄。”
年轻的男声带着谦和的笑意：“不必言谢。”
他又看向倚在门框上看戏的沈恪，一双眼睛明亮而温柔，向她躬身作揖，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
“弟子裴清回，见过朝闻真人。”
躺在地上的时候沈恪这么想着。
她手里的帆布包掉在身边。
包里的保温杯装着价值三块钱的速溶黑咖啡粉，还没有等到从实验室制冰机里挖的冰块，来不及变成冰美式；纸质的论文用实验室顺来的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论文的主人正在等待被她修理；电脑里的实验数据还没可视化，审稿意见还没提交，大修的文章还没改完，还有投稿、报账、项目书、组会PPT、文献汇报、实验计划……
人类是唯一一种会剥削自己睡眠时间的动物。
很可惜但是情理之中，二十八岁的流行病学博士沈恪女士，在博士后出站、获得教职的第一天死在上班路上，死因是连续一周每日工作二十小时导致的心源性猝死。
有的人看起来好像死了，其实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者没有遗言，情绪稳定，在路人的惊呼、救护车的蜂鸣、死与没死的叠加态中，她听见了一个机械声音。
“检测到宿主失去生命体征，师徒虐恋系统已自动激活绑定。剧情加载中。”
剧情来自一本批着修仙皮的言情小说，讲述一段荡气回肠的禁断师徒恋。
昔日天才男主在修为停滞的人生至暗时刻被清冷师尊救赎，重振生活希望，却在与人论道时意外遭遇道基崩毁的沉重打击，全部修行化为泡影，命悬一线。师尊为救徒弟虐身虐心，期间掺杂各种狗血误会八百回合，最终以毕生修为助他成就大道，并成为全宗门早死的白月光。此后男主以师尊为目标努力进取，成为一代宗师。
而她就是那个冤种师尊。
沈恪不看小说，但长期阅读文献赋予了她满分的理解能力，“感觉师尊是一种很新的催化剂。最后呢，师尊复活了吗？”
系统：“没有。这是be结局。”
沈恪：“哦。那甚至不能叫催化剂，只是个marker[注1]。”
她的语气听起来冷淡且事不关己。
系统立刻开始殷勤劝说，希望宿主积极努力投身扭转剧情的自救行动。
沈恪坐在空空荡荡的虚拟空间里，细长的手指托着下巴，意兴阑珊地打断了它：“我需要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
系统调来了一捆玉简。
沈恪：“你扫描一遍，整理成pdf再给我。”
系统忍气吞声，因为无法提供电脑和平板，只能给她投影到白墙上。
沈恪：“这百转千回的行文逻辑倒是跟这乱七八糟的格式相得益彰。”
系统忍气吞声，检索全文后生成了一个包含四级小标题的大纲。
沈恪：“好多错别字。这种基础错误会严重影响文献的可信度，连这都检查不出来，如何应对审稿专家组的质疑？”
系统忍……忍不住了。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看。”没有审稿专家组，也没有答辩委员会！
“幸好只有我一个人在看，不至于污染其他专家的视神经。”沈恪捏了捏眉心，“我的建议是挂掉，避免这些垃圾的创作者流毒学术界。”
系统痛失了并不存在的毕业机会，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饱受学术折磨，直到沈恪看完所有资料。
这个修仙世界的规则跟常规设定不太一样，不搞杀人夺宝、原地顿悟那一套。史书记载一千四百余年前，万鬼夜行，修仙界因此遭一大劫，灵气衰微，仙途断绝。四百年前又有妖皇现世、仙道世家之乱，总之是没有过几天太平。
动乱不休是一回事，日子还是要过。仙道世家陨落以后，修士们逐渐发现了一种全新的修仙方式——“格物致知”。参悟天地运行规律，了解万物法则至理，由此悟道，而可以借自然之势为己用。
换句话说，搞科研，就能获得实打实的修为。
这种别具一格的修炼方式发展至今，依然进度缓慢——这也正常，唯心世界里冒出一根唯物主义幼苗，从根上就冒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是世界运行的逻辑就像某些祖传代码一样，别管它看起来怪不怪，你就说它跑得快不快。
只要还能跑，就别乱改。
发觉这套真的有用之后，各大仙门都沿袭了这种修行方式。目前科研实力最强的是四座仙门——也可以统称为top2修仙高校，其中一所综合性高校“迷谷”下设的医药学院，正是沈恪目前受聘的单位。
好消息是，沈恪现在已经是一个“合体期”修士，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虽然主修方向还是不会打架的医修，没有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能耐，但活个两百年不成问题，可以肆无忌惮地大搞特搞科研，二十天不睡觉也不必担心猝死。
坏消息是这所学……这所仙门的科研风气不怎么样，拉帮结派又很排外。沈恪作为人才引进的博士后，啊不是，合体期修士，却被排挤到实验楼……错了，炼丹房做管理员。
虽然名义上已经入职，迷谷对在职教师的考勤可谓相当宽松。沈恪除了刚来的第一天去炼丹房转了一圈，此后连续半个月窝在屋里，废寝忘食地看文献、画图纸、写论文，过得跟没穿越之前毫无差别。
系统起初惊讶于沈恪平稳的心态。
其实读书读到她这个份上，心电图基本上就是一条平行于x轴的常函数。你说波动？尸体怎么会有波动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十天过去，半个月过去……系统终于熬不住了。
它看了看埋在纸堆里的沈恪，第二十四次建议道：“男主就在宗门内，你应该尽早去见见他，了解一下。”
毕竟了解才能相爱，才能虐恋，才能推动剧情。
而不是还在这里端着比《五年炼气三年筑基》还厚的论文集。
沈恪摇头叹了口气，露出怜悯的表情：“你这种没有学术理想的系统是不会懂的，我现在就在了解他。”
系统表示反对，“你只是在看他的论文。”
“你的素材库里连‘文如其人’都没有吗？真是贫瘠的内存。”
“反对，文如其人的文并不能指代论文。”
“反对无效。”沈恪无动于衷，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论文才是世界上最能看清一个人的东西。文学作品的特点就是无法影响现实，作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没被审核夹掉，即便内容都被证伪了也无关紧要。一个人每天写悼亡诗表演情深似海，完全不影响池子里养着三个备胎，你指望从这种东西里看出什么人品？”
系统被问得温度过高，转圈加载了好一会，“即使像你说的这样，论文又如何反应一个人的人品？”
“我刚才说过，文学作品可以虚构。论文不会。”沈恪理所当然地说，顺手在男主金丹升元婴的大论文上勾画了几行，发表诛心之词：
“论文不会就是不会。”
科研人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他们认识一个人往往是从论文开始的。
谬误少、推论严谨、逻辑缜密的文字代表着优秀的语言能力，清晰好看、配色和谐的图表是审美水平的佐证。连续优质产出表明思维灵活、执行力强，而长久沉寂后一鸣惊人是意志和耐心的体现。
系统找到了这段论证的华点：“但也不能证明作者不会找三个备胎。”
“这些标准只是用来筛选合作伙伴。谁关心同事的私生活？”
“男主不是你的同事！他将来是你的爱人！”
沈恪：“我的词典里带爱字的只有爱思唯尔[注2]。”
系统被震撼得沉默了。
良久它才音量很低地试图抬杠：“那论文不也可以编吗？”
“当然，虚构论文的也有，只要他们能承担撤销学位……咳，道基崩毁的代价，我对此没有意见。”
真理的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阐述越接近真理，获得的修为就越高，从中构建的术式威力也越强。但若是这套理论体系被推翻，过去获得的荣耀也就不复存在，修为倒退是必然，道基崩毁也不无可能。
系统觉得这没什么威慑力，“你只能检举那些被你看到的造假。如果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获得了修为，你又能怎么样？”
沈恪宽容一笑。
夏虫不可语冰。系统肯定没有听说过毕业论文抽检。
往前抽个一百年，不知道能抓住多少真君、道君甚至道尊的小尾巴。不合格的统统撤销学……道基崩毁，修仙界一定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什么论文库，那简直就是金库，她就像在学校门口贴违停罚单的交警，目不暇接、满载而归。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外乡人。
沈恪笑笑不说话，系统却莫名感觉芯片一凉。
宿主肯定是在构思一些非常恶毒的计划。
恶毒的宿主终于看完了最后一行，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系统以为她还要点看别的，已经娴熟地打开了搜索引擎，却见沈恪站起来穿外衫，摸了摸布料的厚度，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罩袍。
虽然是晚上，但室外气温并不低，系统觉得莫名其妙。
“你要去哪里？”
沈恪：“上班。”
系统：“啊？”
它很快明白了沈恪为什么多穿一件。
进了炼丹房的走廊，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
系统检测到室内温度比室外低3.4摄氏度，它问沈恪：“你早就知道？”
“很正常。每栋实验楼里的怨气都能养活一个邪剑仙。邪剑仙指的是……”
系统觉得自己的搜索引擎受到了挑衅，“查到了。”
沈恪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邪剑仙大概可以定义为一种吸食怨气而生的邪物。系统读取着搜索结果，同时借用沈恪的视角观察周围。
走廊里弥漫着药味，有几个房间还点着灯。
沈恪随便挑了一间，一推门就看见几个穿着深蓝色道袍的年轻弟子，正撅着屁股在地上到处乱爬，对每一个柜子和炼丹炉磕头。
系统：？
这就是实验人的精神状态？
好美，好难形容。
它在沈恪的脑海里发出真挚疑问：“所以你所说的实验是一种□□仪式？”
沈恪露出看傻子的眼神：“显而易见，是很贵的试剂掉地上了。”
她正准备加入到这个□□仪式当中，却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停了动作。
有人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随即一道穿堂风徐徐拂过地面，掉落在某个柜子下的瓷瓶骨碌碌滚了出来。
撅腚乱爬的弟子们如释重负，小心翼翼捡起那花生大小的瓷瓶，对门口的来人恭敬道谢：“有劳大师兄。”
年轻的男声带着谦和的笑意：“不必言谢。”
他又看向倚在门框上看戏的沈恪，一双眼睛明亮而温柔，向她躬身作揖，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
“弟子裴清回，见过朝闻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