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燕冰文梳洗过后,便去向母亲请安,等她到了母亲的院子里一看,发现家里面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了,除了她的三哥和在外办事的大哥。

    她的大嫂一看到燕冰文进来,立即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小妹,你来了!”

    燕冰文一眼就被大嫂地穿戴吸引了,大嫂穿着一件立领对襟琵琶袖的白色上袄,上袄上的绣花盘扣从胸前一直延伸到膝盖,露出下面配有织金妆花绿色马面,再加上胸前佩戴着的那两串有各色美玉、玛瑙组成的双层璎珞,显得华丽富贵。

    燕冰文看着面前面容端庄可亲的大嫂,连忙行了一礼,“大嫂早安,大嫂今日的穿着好漂亮啊!”接着又向一旁的二哥二嫂他们行礼,“见过二哥二嫂,二哥二嫂早安”。

    二嫂连忙扶起行礼行到一半的燕冰文行礼,说道,“小妹不必多礼”,接着,又赞叹道,

    “小妹这件浅蓝色的妆花上袄颜色不错,显得整个人清新婉约了,正好我前几天绣了一件颜色相近的围脖,等一会我让下人给你送来”。

    燕冰文一听是二嫂亲自绣的赶忙拒绝,但一旁的二哥却附道,“无妨,你收下吧!这是你二嫂的一片心意”,大嫂也跟着提议,“对,你收下吧!”接着大嫂又像忽然想到什么的,说道,“对了,我记得我前几日刚好得了一副珠钗,我一直嫌弃它太素净了,不好配衣服,但现在想来,正与小妹这套衣服合适,我等一下让人送来”。

    看到哥哥嫂嫂他们如此热情,燕冰文内心有些感慨,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接受他们得好意,拒绝了几次,但还是收下了。

    这时,燕冰文才发现二嫂的穿戴也是清雅秀丽,虽没有大嫂的那么华丽,但也是花了好多心思的,总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雅致,比如二嫂的脚尖便绣了几只白鹤,走动之时鞋尖的白鹤便会掠过,显得十分高雅。

    正当燕冰文胡思乱想的时候,母亲的房门便推开了,经常在她身边侍奉的杨妈妈走了出来,说道,“夫人和老爷已经梳洗好了”。

    于是,燕冰文和大嫂他们便按照长幼顺序排好,依次进去和父亲母亲请安,可不知怎的,到了这个时候,三哥还没来,燕冰文都有些为他担心了,但幸好,最终三哥还是赶到了,却是等到燕冰文请安请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到的。

    “见过父亲、母亲,父亲、母亲早安!”燕冰文话才说完,便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燕冰文回头一看,原来是三哥,三哥终于到了。

    只见燕从玉穿着一件靛青色直身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他连忙单膝跪地,向堂上的燕父燕母请安,“从玉见过父亲、母亲,父亲、母亲安,请父亲、母亲勿怪,昨夜友人相邀,兴之所至一时多喝了几杯,这耽搁了今早的请安,请父亲、母亲责罚”。

    坐在堂上的燕父燕母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责备了几句,说了节制之后便让其起身,接着便不在多说些什么,然后燕父又看向一旁站着的燕冰文说道,

    “冰文,最近阿父在看洛阳这一年的收支情况,看过之后,感触良多,想你前几天花钱大手大脚之举,顿觉有些惭愧,不觉得我和你阿母疏忽了对你银钱这方面的教导,思来想去,便打算让你看一下这些账本,希望你能从中有所得,这样就会知道这一钱一饭来之不易,懂得珍惜了”。

    燕冰文看着父亲谆谆教导的样子,一时间有些难为情,说道,“多谢父亲母亲了为女儿考虑了,女儿行事鲁莽让父亲母亲忧虑了”,接着燕冰文问道,“那父亲,何时让我的丫鬟去搬账本呢?”

    “不多,你一会就带回去把吧!”

    说到这,燕父又看向一旁的燕从玉说道,“若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问你三哥,刚好你三哥不学无术,对这些商贾之事颇为熟悉”。

    可燕府话音刚落,燕从玉变急忙拒绝了,“这……父亲,我进来感到自己学业方面有诸多困惑,昨日刚好已经和同窗约好,最近一个月都会住在书院里钻研学问,恐怕没时间帮助小妹了”。

    燕父一听,顿时乐开了花,“你这庶子,居然会关心自己的学业了,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其实也不怪燕父会多想,因为他对自己的三个儿女,那是了如指掌。大儿子守礼却不死板,再加上燕家和妻子娘家的助力,不出意外,未来在朝堂上一定会有一席之地,而二儿子聪慧沉稳,学问不错,估计考个进士是没问题,可以走文官这条路,唯有这小儿子,最吃不得苦头,不钻研致仕之道,反而喜欢和三教九流来往,擅长商贾之术,所以燕父对他也是最为担心,平时多以训斥打压为主。

    因此,当燕父听到小儿子说要钻研学问之时才会如此吃惊,甚至是不相信。

    事实上,也如燕父所料的,燕从玉感兴趣的根本就不是读书这方面,而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避开妹妹,毕竟他昨夜他一到家,便被二哥燕从敏喊去了,他好不容易他说完小妹送礼的全部过程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被二哥拍板决定出去躲几天了,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在他听到燕父怀疑自己时,本想辩解些什么,可突然想到这二哥说得这理由,他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只得把目光看向二哥,希望他帮自己说几句。

    而燕从敏也没辜负三弟的乞求,直接接过三弟的话茬说道,“父亲,既然三弟有向学之心,那么作为家人我们肯定是要支持的,您看,不如这样,让三弟回书院学习,我教妹妹看账本”。

    听到这,大嫂也跟着附和,“对啊,父亲,我平日里也掌管着家中的中馈,对这些账本里的弯弯绕绕也是很清楚的,小妹若有什么不懂得也可以来问我”。

    燕冰文也跟着帮助三哥,撒娇道,“父亲也太小瞧人了,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这在怎么说我也经营着几家生意红火得店铺,怎么可能连账本都看不懂呢?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

    燕父看着女儿骄傲得样子,一时间笑容满面,打趣道,“好吧!那你就自己来吧!有些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二哥和大嫂他们”,然后,又变了脸色,严肃的看向一旁的小儿子说道,“既然有向学之心了,那就好好学习,不可惫懒,若下次策论还写得那么糟糕,家法伺候!”

    燕从玉一听,身上顿时一抖,赶忙回了一句,“知道了,父亲”。

    一旁坐着的母亲看到相公把小儿子吓成这个样子,有些无奈,对着相公说道,“得了,你看你,把从玉都吓成什么样了”。

    看着母亲维护的样子,燕父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慈母多败儿啊!”

    燕母看到燕父还不依不饶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燕冰文和大嫂他们岔开了话题,只留下一旁的燕从玉默默担心,这回,小妹和二哥你们两个可把我害惨了!

    后面,几人又寒暄了一会,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接着请安便结束了,燕父和燕母也没有留下媳妇在一旁侍候早餐的习惯,因此众人就都告辞了,燕冰文拿了账本之后也随着众人一起离开了,没有留下和母亲他们一起吃早餐。

    回到静鸾阁后,燕冰文才研究起了燕父给自己的账本。

    账本不多,也就六七本,不过内容比较管泛,不仅有些日常百姓生活的丝竹银炭、茶米油盐,还包含了一些商铺的银钱往来,衙门的薪资支出等。总之,虽然只有六七本,但一看就是认真挑选过的。

    这也难为了燕父和燕母的拳拳爱子之心了,所有能考虑到的,燕父和燕母都帮女儿思虑好了。只要女儿认真看了,就能对老百姓日常生活水平有一定的了解,也能从中学到一些知识,而且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但这些账本也比较难,果真如燕父担忧的,燕冰文回去之后才看了几页,就有些看不懂了。尽管燕冰文在看第一本的时候还特地选了和她经营的书店类似的茶账本,但一翻开,就发现这些账本内有玄机,和普通账本根本不一样。

    打个比方来说,就燕冰文以前看的账本那是为初学者准备的,有专门的记账的人算好写好之后送过来的,它的每一项支出,每一笔生意都有专门的人统计好了,而她的工作就是对一下数字,但现在的账本,那是未做过任何处理过的,数值杂乱无章,看着看着就突然冒出一笔钱款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更难得的是它账本上每一笔钱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入的,什么时候花的也是明明白白,但就是让人总感觉哪里不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看了半天,燕冰文越看越烦,简直想撕了这些账本,来来回回也不知道生了多少闷气。

    燕冰文的贴身丫鬟秋江姑姑本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绣花,也被燕冰文搞得心绪不宁,最终,她忍不住了,亲自起身给燕冰文泡了一盅茶递过去。

    燕冰文也是正在耐心地看账本,想到没想直接往嘴里送,才一入口“噗”差点就吐出来弄脏了手中的账本,她生气地看着一旁地秋江姑姑,说道,“干什么,那么苦?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看着小姐有些气急的样子,秋江姑姑柔声回答道,“苦些好,苦些好,这是我亲自煮的苦丁茶,不苦味道就不对了”,一边说还一边若无其事的坐会位置上接着绣花。

    看着秋江姑姑慈爱的眼神和动作,燕冰文突然意识到了秋江姑姑的意思,赶忙道歉到,“我知道了,多谢秋江姑姑了,谨受教”,说完,还向秋江姑姑行了一礼。

    看着小姐虚心受教地样子,秋江姑姑提议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姐本就是第一次看那么多的账本,不如请二公子指教一番”。

    秋江的这番话真和了燕冰文的心思,但她转念一想,不好,这么多账本一点一点的问过来也不好,毕竟二哥和嫂子在一处,太过麻烦他们也是不大好。

    因此,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她转头看着院子里正在忙活的小桃和绿芜她们,突然想到,对了,我还有红袖呢?她平时就是掌管自己的库房,肯定懂这些。

    一想到这,她连忙吩咐道,“小桃,你去把红袖叫来”。

    小桃一听,连忙放下手中地活计,去叫红袖。

    不一会儿,红袖便随着小桃一起出现到了燕冰文面前。

    “小姐,不知您找我是为什么?”

    看着红袖,燕冰文赶忙把她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说道,“我记得你平时就是管我们这个院的小库房的,你来看看,你看得懂这些账本吗?”

    红袖听了,连忙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小姐,这些账本太复杂了,奴婢只能看懂一些”。

    燕冰文听了红袖的回答,一喜,太好了,然后指着这页上的字问道,“那你看得懂这里为什么要这样记吗?怎么和前面的方法不一样呢?”

    红袖看了看小姐指的地方,回答道,“小姐,这个地方我看不懂,不过这个也不能怪我,这是官场的账本,和我们店铺还有个人的是不大一样的,要不你去问问二公子或者夫人他们?”

    听到红袖的回答,燕冰文也不好说什么了,因为她自己看过商铺的账本的确和这个不大一样,比如商铺用的是“收支”,但这里用的则是“入出”,而且这里还是月结或者季结,是复式记账,和单式记账根本不一样,太过复杂了。

    因此燕冰文只得放弃,抱着账本去向二哥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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