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4.2
西水的事/晋江文学城独家
蝉鸣不止，空气燥闷，墨黑的云团漂泊着，暴雨将倾。
她再次回到夏禾。
轰——
许软软倏地睁开眼睛，她刚刚靠着一个灰色条纹的枕圈补觉，迷迷糊糊中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跳快了起来，猛地吸一口气。
飞机滑轮重重摩擦在地面产生的剧烈轰鸣和震动将她的睡意清扫干净。
身子微微倾斜往窗外探头一望，天气实在算不上好，浓稠的乌云积聚在空中，给人一种压抑又紧张的感觉。
许软软想看清窗外阔别多年的土地，视线却一模糊，抬手一摸才发现原本稳稳当当扣在怀里的眼镜不见了。
估摸是因为刚刚降落的震动不小心掉下去了，目光简单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她正准备弯下身子看一眼座位底下，头顶的广播却开始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到夏禾国际机场，外面的气温为18摄氏度......感谢您乘坐此次航班，我们下次旅途再会！”
机舱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站起身把行李架打开收拾行李，原本安静的客舱有了不小的骚动。
许软软坐在最外面的位置，里面坐了两个中年男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方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说——是不是眼瞎，没看见我要出去？
她故意忽略俩人审视的目光，迅速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和旁边人的座位底下，没发现眼镜的踪影。
好吧，应该是掉到某个隐蔽的角落了。
认命地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打开安全带站起身给里面俩人让路，出于礼貌许软软还是得体的解释了两句：“不好意思，刚刚找眼镜，耽误两位的时间了。”
对方没在意她的话，拿了行李就往乌泱泱的客舱门口走去。
许软软就拎着一个容量不大的帆布包，仅有的一个行李箱办了托运，她也没想到再次回来竟只凑够一个行李箱。
思绪错乱间手机屏幕闪跳起来，看清来电的人后她往右滑过接听键，大大咧咧的声音立刻从对面传过来。
“许软软，终于肯回来了啊，大学四年真是不管老娘的死活，也不回来看我一眼！”
梁嘉仪还是熟悉的样子，上学的时候就没心没肺只管高兴，但对许软软这个朋友却做到了从一而终。所以，这几年唯一时常保持联系的也就只有梁嘉仪了。
至于他？中间见过一面，不过也没有说上话，现在恐怕已经过上了预想中平淡安稳的幸福日子。
许软软往上掂了一下手中的外套和包包，随后也加入排队。
在前后拥挤的人群她轻笑一声：“好好好，我的错，任凭你处置。”
对面也不和她计较：“算了，原谅你了，我今天请假过来接你，就在2号出口这里，你麻溜的，别给我磨蹭，这天气突然降温简直要冷死人。”
“好，知道了，我拿完行李马上过来，你找个有暖气的地方待着，别冻坏了。”密密麻麻的人不断向出舱口推挤，安全起见，许软软叮嘱完就挂了电话。
她侧眼一看，原本只是迷蒙阴沉的天气，此刻却忽然飘起细雨，层叠重积的黑云也越来越厚，像是个预告一般。
果然几秒过后，雨势就急了起来，豆珠般大的雨滴拍打着厚厚的玻璃，声音干脆利落。
细雨成滂沱，弄得人措不及防。
猛然间，她也有些无措，这是预示吗？还是对无信之人的惩罚？
明明自己当初走的时候说过不再回来，而且说得那样狠怯无情，又坚定不让。
“我不会再回夏禾了，你也不要再找我,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那天庆柏的天气也像今天这样，阴郁忧愁，愁云不散，像是不甘那一场离别的结束。
许软软已经忘了最后他说了什么话，或者他根本没有回答过自己。
只是依稀有印象他挫败地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专门为了那个人回来，再说自己回来了他也不一定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当自己耍赖就好了。
-
许软软推着并不重的行李箱往外走，每走一步外面的雨声就更重一分，她想后悔然后返回庆柏的想法也就更加强烈。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那种隐藏得极深极密的愧疚感在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就无法抑制。
心底的踌躇不决到底让梁嘉仪先快了一分。
她站在接机栏杆外双手冻得缩在外套袖口里面，怀里紧箍着一束白色百合，正欢快招手：“软软，这里！”
“还带花了？我都多久没收到花了，谢谢。”
许软软接过她手中的花，走了这么久还有人惦念着自己，忽然觉得，这几年像是做了一场光阴加速的大梦，醒来时分，还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心里的惴惴不安缓了几分。
行李被梁嘉仪一把夺走，冷风顺着大厅出口穿进来，俩人一瞬间冷得直哆嗦，她叮嘱许软软：“来之前也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赶紧把你那外套穿上，我可不想被你讹上。”
“......”
俩人相互搀扶着往大厅外面走，佝偻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呈现了一幅与本人年纪严重不符的画面。
“你今天过来，一切都还顺利吧？”梁嘉仪哆嗦着嘴皮问她，牙齿也上下冻得打架，只能靠多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挺好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许软软臀部往外一紧一收不重不缓地玩笑似地撞了一下梁嘉仪，缓解对方的忧虑。
顿了两秒想起自己刚刚在飞机上不知所踪的眼镜，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补充道：“哦，我的眼镜不小心掉在飞机上了，人太多又乱就没来得及找，还挺贵。”
她主要是心疼钱，刚从学校卷铺盖滚回来，又是待业状态，省点总该是好的。
听到她这话，梁嘉仪不争气地睨了她一眼，也往她腰上轻轻一撞，“该抠搜的地方我求你不要大方，钱多没处使就攒着以后给我交份子钱。”
“不好意思麻烦急着下班的工作人员，后面再说吧，包里还有几盒隐形眼镜呢。”
夏禾的天气本来就恶劣，热得时候不要命，冷得时候也能冻死人，她身上没穿多厚，现在只想赶紧跑进车里取暖。
许软软长得人如其名，白皙光滑的脸好似最上等的白釉，像只毛顺肤洁的小兔。
为了宽慰好友，她偏头看着梁嘉仪明媚一笑，眼睛弯成淡淡的月牙状，里面缀着清凉，这副温软柔和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像已经二十多的人，还是依旧容易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长得出众、成绩出彩，以前梁嘉仪就是许软软的贴身护法，骂走了多少对她有所企图的男生。
如今虽过去了些年头，但本着不吃亏的态度梁嘉仪还是暗自琢磨着补救的办法。
“诶——”
梁嘉仪倏地停止了脚步，站定在原地，一把拿过许软软手里的东西，表情神秘道：“突然想起，我刚刚遇到个人，他应该能帮忙。”
“谁？”
“一个认识的警察，我朋友，刚撞到他在这值班。”
梁嘉仪掏出兜里的车钥匙之后却陷入了纠结，轻咂一声：“不过你也不会开车啊，要是去的晚停车场肯定堵死了。”
她抿着嘴唇看来一眼干净乖软的许软软，话锋一转：“要不软软你去吧？就在夏禾航空服务台旁边站着呢，你就说我让找的。”
许软软其实没有太大所谓，她现在的视力也能勉强看清，平白无故走一个陌生人的后门，她犹豫地想要推辞：“会不会影响人家工作？”
“哎哟，没事没事，人民警察为人民，你担心个鸟！”眼瞅着越来越多的车辆堵在停车场门口，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推了许软软一把指了指服务台的方位。
许软软望着已经着急忙慌跑去车库的人儿，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对方说了什么，只能无奈地溺笑一声。
下一秒，梁嘉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大喊着：“对了！你可能会碰到认识的人！”
-
这次的暴雨来得急，很多航班延误停滞，机场大厅挤满了乘客，人声嘈杂，身影绰绰，想找见谁都困难。
多年未归，机场已经建设得焕然一新，许软软按照大厅的指示牌来到夏禾航空服务台旁边的位置。
她先隔出一段距离环绕了一圈，确实发现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那里登记着信息，男人笔停的时候抬起了脸，许软软费力地眯着眼睛观望对方到底是谁。
结果看了半天发现自己不认识，任凭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自己的生命出现过这号人，许软软不想刚回来就碰到熟人，这个梁嘉仪净晓得逗她。
确定不认识之后她缓松一口气，扯紧了外套环着自己的小臂走过去礼貌跟人打招呼：“警官，你好。”
男人应声停笔却没有抬眼，只是安静等着下文。
“我叫许软软，梁嘉仪说有点事情想找你帮个忙，我们是朋友，她现在去取车了。”
依仗着自己乖软无欺的面孔许软软撒谎很少脸红，也极少被识破，既然梁嘉仪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听到人名时盛明朗眼神才有所变化，表情也和缓下来，挤出一弯笑，赶忙接话：“嘉仪啊，那好说，什么事？”
真有用？
梁嘉仪在夏禾都混这么开了？
许软软掩饰住内心的微惊，还是打算说实话：“其实是我的眼镜刚刚不小心落在飞机上，我吧刚毕业又没有工作，全身上下估计也就那副眼镜还值几百块钱。”
“许小姐倒是活得简单。”盛明朗利眉微挑，严肃正经的警服下薄唇一抿，觉着碰到个有趣的人儿。
许软软莞尔，只当是对方开个玩笑，没有作答。
这样自贬的话她不会遮遮掩掩，坦然大方说出来，又不是什么烧杀抢掠见不得人的事。
见她不答，盛明朗接着说：“这个算不上忙，只是我手上的事暂时扔不下手，我叫个方便的人带你过去。”
没等许软软询问是谁，他就指了指不远处的转角朝俩人走过来的人，扬了扬下巴略带不恭地说：“喏，他回来了。”
耳边是各种广播提示音和鼎沸人声，她循着视线抬眼望去。
人潮如织，身影斜斜，许软软看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原本交叠相披的外套随着她手臂的松开也缓缓垂下，心跳似乎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在那一瞬间也停滞。
她不想也不敢相信。
人越走越近，轮廓愈发清晰，和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分毫不差。
“春悬，帮我把这小姑娘带去后台找个眼镜。”盛明朗合上手中的蓝色文件夹似乎准备离开，末了补充一句：“我朋友。”
说完他朝许软软颔首一笑，手轻轻指了指远处的警务室，示意自己有事先走了。
盛明朗一离开，就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了。
春悬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流畅锋利，高挺的鼻翼右上方还有一点痣，一米八几的身高衬得他在云云中格外出众。
一路走来，吸引无数目光。
偏偏这样的人却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清冷疏离气质，让人感到危险不可靠近
许软软还在思考如何化解这奇妙又尴尬的氛围，担心春悬会冲上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结果春悬步态从容地走过来，手指轻轻抚过左手昂贵的手表，只看了她一眼视线就平淡地滑过，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不在意了，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该相互理解了。
许软软扯回散开的外套合紧，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所措时习惯性地掐着食指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以为再怎么样，俩人也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在许软软的认知里，他永远一直强大。
春悬的神情冷漠又普通，像看陌生人的眼神，不泄任何心绪，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
“朋友？”
“看来许小姐爱结交良缘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
西水的事/晋江文学城独家
蝉鸣不止，空气燥闷，墨黑的云团漂泊着，暴雨将倾。
她再次回到夏禾。
轰——
许软软倏地睁开眼睛，她刚刚靠着一个灰色条纹的枕圈补觉，迷迷糊糊中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跳快了起来，猛地吸一口气。
飞机滑轮重重摩擦在地面产生的剧烈轰鸣和震动将她的睡意清扫干净。
身子微微倾斜往窗外探头一望，天气实在算不上好，浓稠的乌云积聚在空中，给人一种压抑又紧张的感觉。
许软软想看清窗外阔别多年的土地，视线却一模糊，抬手一摸才发现原本稳稳当当扣在怀里的眼镜不见了。
估摸是因为刚刚降落的震动不小心掉下去了，目光简单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她正准备弯下身子看一眼座位底下，头顶的广播却开始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到夏禾国际机场，外面的气温为18摄氏度......感谢您乘坐此次航班，我们下次旅途再会！”
机舱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站起身把行李架打开收拾行李，原本安静的客舱有了不小的骚动。
许软软坐在最外面的位置，里面坐了两个中年男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方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说——是不是眼瞎，没看见我要出去？
她故意忽略俩人审视的目光，迅速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和旁边人的座位底下，没发现眼镜的踪影。
好吧，应该是掉到某个隐蔽的角落了。
认命地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打开安全带站起身给里面俩人让路，出于礼貌许软软还是得体的解释了两句：“不好意思，刚刚找眼镜，耽误两位的时间了。”
对方没在意她的话，拿了行李就往乌泱泱的客舱门口走去。
许软软就拎着一个容量不大的帆布包，仅有的一个行李箱办了托运，她也没想到再次回来竟只凑够一个行李箱。
思绪错乱间手机屏幕闪跳起来，看清来电的人后她往右滑过接听键，大大咧咧的声音立刻从对面传过来。
“许软软，终于肯回来了啊，大学四年真是不管老娘的死活，也不回来看我一眼！”
梁嘉仪还是熟悉的样子，上学的时候就没心没肺只管高兴，但对许软软这个朋友却做到了从一而终。所以，这几年唯一时常保持联系的也就只有梁嘉仪了。
至于他？中间见过一面，不过也没有说上话，现在恐怕已经过上了预想中平淡安稳的幸福日子。
许软软往上掂了一下手中的外套和包包，随后也加入排队。
在前后拥挤的人群她轻笑一声：“好好好，我的错，任凭你处置。”
对面也不和她计较：“算了，原谅你了，我今天请假过来接你，就在2号出口这里，你麻溜的，别给我磨蹭，这天气突然降温简直要冷死人。”
“好，知道了，我拿完行李马上过来，你找个有暖气的地方待着，别冻坏了。”密密麻麻的人不断向出舱口推挤，安全起见，许软软叮嘱完就挂了电话。
她侧眼一看，原本只是迷蒙阴沉的天气，此刻却忽然飘起细雨，层叠重积的黑云也越来越厚，像是个预告一般。
果然几秒过后，雨势就急了起来，豆珠般大的雨滴拍打着厚厚的玻璃，声音干脆利落。
细雨成滂沱，弄得人措不及防。
猛然间，她也有些无措，这是预示吗？还是对无信之人的惩罚？
明明自己当初走的时候说过不再回来，而且说得那样狠怯无情，又坚定不让。
“我不会再回夏禾了，你也不要再找我,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那天庆柏的天气也像今天这样，阴郁忧愁，愁云不散，像是不甘那一场离别的结束。
许软软已经忘了最后他说了什么话，或者他根本没有回答过自己。
只是依稀有印象他挫败地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专门为了那个人回来，再说自己回来了他也不一定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当自己耍赖就好了。
-
许软软推着并不重的行李箱往外走，每走一步外面的雨声就更重一分，她想后悔然后返回庆柏的想法也就更加强烈。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那种隐藏得极深极密的愧疚感在踏上这片土地之时就无法抑制。
心底的踌躇不决到底让梁嘉仪先快了一分。
她站在接机栏杆外双手冻得缩在外套袖口里面，怀里紧箍着一束白色百合，正欢快招手：“软软，这里！”
“还带花了？我都多久没收到花了，谢谢。”
许软软接过她手中的花，走了这么久还有人惦念着自己，忽然觉得，这几年像是做了一场光阴加速的大梦，醒来时分，还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心里的惴惴不安缓了几分。
行李被梁嘉仪一把夺走，冷风顺着大厅出口穿进来，俩人一瞬间冷得直哆嗦，她叮嘱许软软：“来之前也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赶紧把你那外套穿上，我可不想被你讹上。”
“......”
俩人相互搀扶着往大厅外面走，佝偻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呈现了一幅与本人年纪严重不符的画面。
“你今天过来，一切都还顺利吧？”梁嘉仪哆嗦着嘴皮问她，牙齿也上下冻得打架，只能靠多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挺好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许软软臀部往外一紧一收不重不缓地玩笑似地撞了一下梁嘉仪，缓解对方的忧虑。
顿了两秒想起自己刚刚在飞机上不知所踪的眼镜，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补充道：“哦，我的眼镜不小心掉在飞机上了，人太多又乱就没来得及找，还挺贵。”
她主要是心疼钱，刚从学校卷铺盖滚回来，又是待业状态，省点总该是好的。
听到她这话，梁嘉仪不争气地睨了她一眼，也往她腰上轻轻一撞，“该抠搜的地方我求你不要大方，钱多没处使就攒着以后给我交份子钱。”
“不好意思麻烦急着下班的工作人员，后面再说吧，包里还有几盒隐形眼镜呢。”
夏禾的天气本来就恶劣，热得时候不要命，冷得时候也能冻死人，她身上没穿多厚，现在只想赶紧跑进车里取暖。
许软软长得人如其名，白皙光滑的脸好似最上等的白釉，像只毛顺肤洁的小兔。
为了宽慰好友，她偏头看着梁嘉仪明媚一笑，眼睛弯成淡淡的月牙状，里面缀着清凉，这副温软柔和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像已经二十多的人，还是依旧容易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长得出众、成绩出彩，以前梁嘉仪就是许软软的贴身护法，骂走了多少对她有所企图的男生。
如今虽过去了些年头，但本着不吃亏的态度梁嘉仪还是暗自琢磨着补救的办法。
“诶——”
梁嘉仪倏地停止了脚步，站定在原地，一把拿过许软软手里的东西，表情神秘道：“突然想起，我刚刚遇到个人，他应该能帮忙。”
“谁？”
“一个认识的警察，我朋友，刚撞到他在这值班。”
梁嘉仪掏出兜里的车钥匙之后却陷入了纠结，轻咂一声：“不过你也不会开车啊，要是去的晚停车场肯定堵死了。”
她抿着嘴唇看来一眼干净乖软的许软软，话锋一转：“要不软软你去吧？就在夏禾航空服务台旁边站着呢，你就说我让找的。”
许软软其实没有太大所谓，她现在的视力也能勉强看清，平白无故走一个陌生人的后门，她犹豫地想要推辞：“会不会影响人家工作？”
“哎哟，没事没事，人民警察为人民，你担心个鸟！”眼瞅着越来越多的车辆堵在停车场门口，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推了许软软一把指了指服务台的方位。
许软软望着已经着急忙慌跑去车库的人儿，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对方说了什么，只能无奈地溺笑一声。
下一秒，梁嘉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大喊着：“对了！你可能会碰到认识的人！”
-
这次的暴雨来得急，很多航班延误停滞，机场大厅挤满了乘客，人声嘈杂，身影绰绰，想找见谁都困难。
多年未归，机场已经建设得焕然一新，许软软按照大厅的指示牌来到夏禾航空服务台旁边的位置。
她先隔出一段距离环绕了一圈，确实发现了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那里登记着信息，男人笔停的时候抬起了脸，许软软费力地眯着眼睛观望对方到底是谁。
结果看了半天发现自己不认识，任凭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自己的生命出现过这号人，许软软不想刚回来就碰到熟人，这个梁嘉仪净晓得逗她。
确定不认识之后她缓松一口气，扯紧了外套环着自己的小臂走过去礼貌跟人打招呼：“警官，你好。”
男人应声停笔却没有抬眼，只是安静等着下文。
“我叫许软软，梁嘉仪说有点事情想找你帮个忙，我们是朋友，她现在去取车了。”
依仗着自己乖软无欺的面孔许软软撒谎很少脸红，也极少被识破，既然梁嘉仪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听到人名时盛明朗眼神才有所变化，表情也和缓下来，挤出一弯笑，赶忙接话：“嘉仪啊，那好说，什么事？”
真有用？
梁嘉仪在夏禾都混这么开了？
许软软掩饰住内心的微惊，还是打算说实话：“其实是我的眼镜刚刚不小心落在飞机上，我吧刚毕业又没有工作，全身上下估计也就那副眼镜还值几百块钱。”
“许小姐倒是活得简单。”盛明朗利眉微挑，严肃正经的警服下薄唇一抿，觉着碰到个有趣的人儿。
许软软莞尔，只当是对方开个玩笑，没有作答。
这样自贬的话她不会遮遮掩掩，坦然大方说出来，又不是什么烧杀抢掠见不得人的事。
见她不答，盛明朗接着说：“这个算不上忙，只是我手上的事暂时扔不下手，我叫个方便的人带你过去。”
没等许软软询问是谁，他就指了指不远处的转角朝俩人走过来的人，扬了扬下巴略带不恭地说：“喏，他回来了。”
耳边是各种广播提示音和鼎沸人声，她循着视线抬眼望去。
人潮如织，身影斜斜，许软软看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原本交叠相披的外套随着她手臂的松开也缓缓垂下，心跳似乎提到了嗓子眼，呼吸在那一瞬间也停滞。
她不想也不敢相信。
人越走越近，轮廓愈发清晰，和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分毫不差。
“春悬，帮我把这小姑娘带去后台找个眼镜。”盛明朗合上手中的蓝色文件夹似乎准备离开，末了补充一句：“我朋友。”
说完他朝许软软颔首一笑，手轻轻指了指远处的警务室，示意自己有事先走了。
盛明朗一离开，就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了。
春悬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流畅锋利，高挺的鼻翼右上方还有一点痣，一米八几的身高衬得他在云云中格外出众。
一路走来，吸引无数目光。
偏偏这样的人却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清冷疏离气质，让人感到危险不可靠近
许软软还在思考如何化解这奇妙又尴尬的氛围，担心春悬会冲上来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结果春悬步态从容地走过来，手指轻轻抚过左手昂贵的手表，只看了她一眼视线就平淡地滑过，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不在意了，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该相互理解了。
许软软扯回散开的外套合紧，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所措时习惯性地掐着食指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她以为再怎么样，俩人也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在许软软的认知里，他永远一直强大。
春悬的神情冷漠又普通，像看陌生人的眼神，不泄任何心绪，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
“朋友？”
“看来许小姐爱结交良缘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