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归城时，王施如与众名士半敞衣襟，荒唐放达。
若不是家族徽记的装饰彰显，说这是一群酒鬼也并不为过。
远处有僮仆跌撞扑跑来，王施如目露不悦：
“为何失我族风度？”
现下士人都崇尚仙人气度与从容举止。
尤其以王谢两家为甚，王施如的斥责中更是对下人堕了家族门风而不悦。
僮仆哆哆嗦嗦靠近，跟近仆凌云报禀情况。
凌云听清情况，兀地紧了眉头向郎君附耳相告。
“什么？”
萧舜华已入雍州阴平境内？
她还活着？
王施如脚下未留意，失神跌撞向前扑倒。
一旁的凌云张忙去扶，周身乌合之众的名士们哄笑作一团。
阮若生抚着自己出名的白须叫好：
“王七郎大志贵于人，天降苦命坎坷噫！”
“哈哈，天降苦命坎坷于王七郎。”
名士们现出醉态痴狂，只知跟风乱笑。
王施如摔坐在地，也不急起身。
仰躺在地上，抱臂作枕跟笑：
“苦命坎坷于我王施如，不过平地休憩，舒矣，顺矣，快哉是也！
…………
傍晚初至，鸾驾队伍缓缓停下。
车舜华撩起帘子，看向前面不过十丈的城门：
此时还未到闭城时间，为何不进城？
心下疑惑却还记得自己不是真正的萧舜华，行事说话还需谨慎。
敛袖端坐好，只待下人布置好营帐休息地。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了……
鸾驾外是匆匆忙忙的踢踏叽喳声，撩开窗帏看了一会儿，
鸾驾外有一沉稳女声道：“阴平城外休憩一夜，奴跪请贵主落驾。”
车舜华不急着起身，先看向了门口角落的当归。
车帘掀起，锦履落地。
这才算真正脚踏实地到了新都阴平城外。
放眼看向城门处耀黑的城门。
高墙上是朱红耀眼的西景国旗。
乍一眼见到这楼上铁甲凛凛，好不让人心生敬畏。
这便是真正的北国领土。
车舜华瞧着这些威凛勇猛的将士，一时间对强猛的军队部曲生出些渴望。
不待她再注目更久些，奶媪便指引着她往西塬中心的大帐过去。
“贵主累极矣，奴等已在大帐布置妥善了。”
…………
大帐设在西塬上，穿过车队还需走上半炷香时间。
新春三月的傍晚时分，阴平城外目之所及都是枯树干草。
若不见城墙上鲜活的旗帜，说满目荒凉也并不为过。
城门正对的平原上，大小营帐以拱卫之势围在大帐之外。
主帐以朱红色为徽记，车舜华被奶媪引着进帐。
起先帐帏掀开，目之所及的白色还以为是染料。
向里走进，脚下触感传来，越是多走一步，脚下的地毯就越是看的清楚，心里的惊叹惋惜就越是多一分。
营帐占地，严密不漏的白色铺地，竟是闪着暗纹，流光熠熠的白缎。
在意识到踩上的是白缎，车舜华不自觉放轻了步伐，只怕将这些精美昂贵的缎子踩伤。
帐中以帷幕屏风隔出内外之分，外间置了胡椅和饭几。
进来时，三两侍女穿行摆膳奉酒。
车舜华扫了眼饭几上的膳食，视若无睹样朝后边胡椅过去。
奶媪犹疑着劝道：“膳食备好了，贵主不若先用膳吧。”
车舜华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姬也没用膳吧？去请过来。”
她这话分明是问句，却让人听出实打实的毋庸置疑。
奶媪心里盘桓过几句熟练的唠叨，却不知为何生出些奇怪的陌生感，这样的话不敢再说。
“唯。”
奶媪出去，营帐内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
当归在帐中后侧方，眼观鼻子鼻观心地存在着。
她总觉得大公主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不一样在哪，她没有贴身随侍过公主，说不上来太多。
车舜华在帐中负手转悠。
白缎作地毯，玉珠做屏风镶嵌，黄花梨器具，雪松柴煨炉，琉璃灯挂顶，……
从帐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眉姬求见，贵主在否？”
车舜华停下观察的动作，掀裙跪坐在食案前，这才不紧不慢出声：
“阿姨进来吧。”
眉姬身边跟着两个面孔普通、装束精致的侍女。
奶媪低眉顺眼地归在车舜华身后。
“贵主今日兴致不错。”眉姬姿态袅娜地敛裙入座。
车舜华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轻挽发丝，鬓间玛瑙步摇荡漾，鲜妍的柔媚从脸上蔓延到发丝。
分明已孕有一女，却还是这样风情不减。
起伏动作间发丝与衣袂纠缠。
蒋舜华从她脸上移开，先她一步开口：
“阿姨可是明日离开？”
眉姬被抢了问话，嘴边的话不尴不尬咽下，只兴致索然地点了头：
“贵主慧极，确是如此。”
奶媪见两人开始叙话，眸色落在食案的羊羹上，垂眸劝：
“暮色不早，还请贵主与姬先行用晚食罢。”
车舜华脸上笑意更浓了些：“阿姨离去在即，不若让众人退去，用饭叙家常可好？”
车舜华这话一出，帐内外，以及当归奶媪等人便窸窸窣窣地朝外退。
而眉姬身边两人却不约而同先看向眉姬。
眉姬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
眼看奶媪要垂帏外出，车舜华开口邀请：“媪留下一起用膳吧。”
奶媪解绳的手一顿，习惯性顺从地应了：“唯。”
玉手纤纤握匙，车舜华强忍腹中饥饿也不敢真的吃下去。
这帐中的人和物都是未知的，每一个掉以轻心的瞬间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帐中只剩三人，眉姬神色间带了些车舜华看不懂的歉疚：“阿华，你会怪我吗？”
车舜华眼底划过一抹不屑，面上却只见她垂下眼帘，低声哀怨一样：“怪什么？”
见女儿神色哀戚，眉姬心头也涌上了丝丝缕缕的沉重的负罪感。
车舜华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稻饭，再看向眉姬时眼底蓄了满满的担忧：
“阿姨此次分离便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了，我再也没有阿姨了。”
眉姬起先还能收敛自己的情绪，但在女儿这句“再也没有阿姨了”后，突然地，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是我不好，太过无用。”
要的就是这句自责心软。
车舜华的语气在眉姬这句自责后，哽咽了起来：“我从不怨怪阿姨，只是担心阿姨没了倚靠，心中担忧。”
眉姬掩袖拭泪，这会儿的安慰便是由心而发：“阿华多虑了，我有琅琊王氏的庇佑，富贵荣华自是无忧。”
琅琊王氏吗？
车舜华挑了挑眉，连自己也没想到，这随口一试探便试探了个准。
眼梢掠过下手右侧的奶媪，看来这个不用试探了。
自己在这近十天的行程中发觉原主的起居生活几乎全由奶媪把控，除此之外在公主仪仗中，眉姬的权利和地位仅次于自己。
也就是说，敢下毒害死原主的，论亲近倚重只会是奶媪，论权利地位和胆子的只会是眉姬。
只不过，自己也没想到，轻易的三言两语，便从眉姬嘴里套出了话。
于眉姬而言，原应最大的倚仗是东景新夫——陈郡谢氏家主，怎么会是举族迁至西景，东景根基全无的琅琊王氏呢？
若说眉姬与琅琊王氏没有联系，便是她自己也不信。
车舜华思忖着，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眉姬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口误，在车舜华褪去情绪的脸上看了看，试探性叫她：
“阿华，你在想什么？
车舜华回神挤出一抹无害的笑：“没什么。”
不待眉姬多位问，车舜华转了视线向右侧下首的奶媪：“媪，羊羹有些凉了，拿下去热一热。”
奶媪不觉所以地捧着羊羹下去了。
车舜华也不急着出声，黑缎一样的眸子，只在眼波流转间才能得见几分光采。
眉姬不是傻子，在几息间便寻摸出了些意思：“阿华，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说这话时，先前的拳拳慈母模样全然不见，只剩下明晃晃的猜忌和怀疑。
车舜华施施然起身，大袖落地又起来，看着她的逼近，眉姬只觉得喉头发干，一向从容的风情几乎本能地带上了些紧张不安。
“阿，阿华，”
两人一站一跪，一张食案盘桓着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分得清晰。
车舜华抱臂而站，几乎是完全睥睨着、居高临下地将面前这个女人看了个清楚。
挑眉噙笑：“阿姨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两人俯视仰视间，有剑拔弩张之势。
眉姬费力地收回与车舜华对视的眼神，分明已有了落败的迹象，却还是佯装平静地装傻：
“贵主在说什么？妾怎么听糊涂了。”
车舜华霎时间敛了笑，眼睫下阖微眯，这样危险的眼神像极了密林里瞄准猎物的猛兽。
她抬脚便是以轻蔑的姿态将食案踹翻。
眉姬从不知道公主还有这样一面，一时不妨，饭肴汤羹扑撒了满怀满身。
短暂的懵呆后，眉姬起身，目露怒火：
“萧舜华，你疯了，我可是你生母。”
车舜华看着她理智全无下，狰狞丑陋的真实面孔，突然有些释然。
起先怀疑眉姬时，她还在想应该用怎样委婉的手段为原主向生母讨回公道，虎毒不食子，连动物都有爱子之心可眉姬没有。
“阿姨好本事，为人母竟也能对自己的女儿亲下毒手。”
若不是家族徽记的装饰彰显，说这是一群酒鬼也并不为过。
远处有僮仆跌撞扑跑来，王施如目露不悦：
“为何失我族风度？”
现下士人都崇尚仙人气度与从容举止。
尤其以王谢两家为甚，王施如的斥责中更是对下人堕了家族门风而不悦。
僮仆哆哆嗦嗦靠近，跟近仆凌云报禀情况。
凌云听清情况，兀地紧了眉头向郎君附耳相告。
“什么？”
萧舜华已入雍州阴平境内？
她还活着？
王施如脚下未留意，失神跌撞向前扑倒。
一旁的凌云张忙去扶，周身乌合之众的名士们哄笑作一团。
阮若生抚着自己出名的白须叫好：
“王七郎大志贵于人，天降苦命坎坷噫！”
“哈哈，天降苦命坎坷于王七郎。”
名士们现出醉态痴狂，只知跟风乱笑。
王施如摔坐在地，也不急起身。
仰躺在地上，抱臂作枕跟笑：
“苦命坎坷于我王施如，不过平地休憩，舒矣，顺矣，快哉是也！
…………
傍晚初至，鸾驾队伍缓缓停下。
车舜华撩起帘子，看向前面不过十丈的城门：
此时还未到闭城时间，为何不进城？
心下疑惑却还记得自己不是真正的萧舜华，行事说话还需谨慎。
敛袖端坐好，只待下人布置好营帐休息地。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了……
鸾驾外是匆匆忙忙的踢踏叽喳声，撩开窗帏看了一会儿，
鸾驾外有一沉稳女声道：“阴平城外休憩一夜，奴跪请贵主落驾。”
车舜华不急着起身，先看向了门口角落的当归。
车帘掀起，锦履落地。
这才算真正脚踏实地到了新都阴平城外。
放眼看向城门处耀黑的城门。
高墙上是朱红耀眼的西景国旗。
乍一眼见到这楼上铁甲凛凛，好不让人心生敬畏。
这便是真正的北国领土。
车舜华瞧着这些威凛勇猛的将士，一时间对强猛的军队部曲生出些渴望。
不待她再注目更久些，奶媪便指引着她往西塬中心的大帐过去。
“贵主累极矣，奴等已在大帐布置妥善了。”
…………
大帐设在西塬上，穿过车队还需走上半炷香时间。
新春三月的傍晚时分，阴平城外目之所及都是枯树干草。
若不见城墙上鲜活的旗帜，说满目荒凉也并不为过。
城门正对的平原上，大小营帐以拱卫之势围在大帐之外。
主帐以朱红色为徽记，车舜华被奶媪引着进帐。
起先帐帏掀开，目之所及的白色还以为是染料。
向里走进，脚下触感传来，越是多走一步，脚下的地毯就越是看的清楚，心里的惊叹惋惜就越是多一分。
营帐占地，严密不漏的白色铺地，竟是闪着暗纹，流光熠熠的白缎。
在意识到踩上的是白缎，车舜华不自觉放轻了步伐，只怕将这些精美昂贵的缎子踩伤。
帐中以帷幕屏风隔出内外之分，外间置了胡椅和饭几。
进来时，三两侍女穿行摆膳奉酒。
车舜华扫了眼饭几上的膳食，视若无睹样朝后边胡椅过去。
奶媪犹疑着劝道：“膳食备好了，贵主不若先用膳吧。”
车舜华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姬也没用膳吧？去请过来。”
她这话分明是问句，却让人听出实打实的毋庸置疑。
奶媪心里盘桓过几句熟练的唠叨，却不知为何生出些奇怪的陌生感，这样的话不敢再说。
“唯。”
奶媪出去，营帐内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
当归在帐中后侧方，眼观鼻子鼻观心地存在着。
她总觉得大公主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不一样在哪，她没有贴身随侍过公主，说不上来太多。
车舜华在帐中负手转悠。
白缎作地毯，玉珠做屏风镶嵌，黄花梨器具，雪松柴煨炉，琉璃灯挂顶，……
从帐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眉姬求见，贵主在否？”
车舜华停下观察的动作，掀裙跪坐在食案前，这才不紧不慢出声：
“阿姨进来吧。”
眉姬身边跟着两个面孔普通、装束精致的侍女。
奶媪低眉顺眼地归在车舜华身后。
“贵主今日兴致不错。”眉姬姿态袅娜地敛裙入座。
车舜华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轻挽发丝，鬓间玛瑙步摇荡漾，鲜妍的柔媚从脸上蔓延到发丝。
分明已孕有一女，却还是这样风情不减。
起伏动作间发丝与衣袂纠缠。
蒋舜华从她脸上移开，先她一步开口：
“阿姨可是明日离开？”
眉姬被抢了问话，嘴边的话不尴不尬咽下，只兴致索然地点了头：
“贵主慧极，确是如此。”
奶媪见两人开始叙话，眸色落在食案的羊羹上，垂眸劝：
“暮色不早，还请贵主与姬先行用晚食罢。”
车舜华脸上笑意更浓了些：“阿姨离去在即，不若让众人退去，用饭叙家常可好？”
车舜华这话一出，帐内外，以及当归奶媪等人便窸窸窣窣地朝外退。
而眉姬身边两人却不约而同先看向眉姬。
眉姬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
眼看奶媪要垂帏外出，车舜华开口邀请：“媪留下一起用膳吧。”
奶媪解绳的手一顿，习惯性顺从地应了：“唯。”
玉手纤纤握匙，车舜华强忍腹中饥饿也不敢真的吃下去。
这帐中的人和物都是未知的，每一个掉以轻心的瞬间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帐中只剩三人，眉姬神色间带了些车舜华看不懂的歉疚：“阿华，你会怪我吗？”
车舜华眼底划过一抹不屑，面上却只见她垂下眼帘，低声哀怨一样：“怪什么？”
见女儿神色哀戚，眉姬心头也涌上了丝丝缕缕的沉重的负罪感。
车舜华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稻饭，再看向眉姬时眼底蓄了满满的担忧：
“阿姨此次分离便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了，我再也没有阿姨了。”
眉姬起先还能收敛自己的情绪，但在女儿这句“再也没有阿姨了”后，突然地，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是我不好，太过无用。”
要的就是这句自责心软。
车舜华的语气在眉姬这句自责后，哽咽了起来：“我从不怨怪阿姨，只是担心阿姨没了倚靠，心中担忧。”
眉姬掩袖拭泪，这会儿的安慰便是由心而发：“阿华多虑了，我有琅琊王氏的庇佑，富贵荣华自是无忧。”
琅琊王氏吗？
车舜华挑了挑眉，连自己也没想到，这随口一试探便试探了个准。
眼梢掠过下手右侧的奶媪，看来这个不用试探了。
自己在这近十天的行程中发觉原主的起居生活几乎全由奶媪把控，除此之外在公主仪仗中，眉姬的权利和地位仅次于自己。
也就是说，敢下毒害死原主的，论亲近倚重只会是奶媪，论权利地位和胆子的只会是眉姬。
只不过，自己也没想到，轻易的三言两语，便从眉姬嘴里套出了话。
于眉姬而言，原应最大的倚仗是东景新夫——陈郡谢氏家主，怎么会是举族迁至西景，东景根基全无的琅琊王氏呢？
若说眉姬与琅琊王氏没有联系，便是她自己也不信。
车舜华思忖着，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眉姬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口误，在车舜华褪去情绪的脸上看了看，试探性叫她：
“阿华，你在想什么？
车舜华回神挤出一抹无害的笑：“没什么。”
不待眉姬多位问，车舜华转了视线向右侧下首的奶媪：“媪，羊羹有些凉了，拿下去热一热。”
奶媪不觉所以地捧着羊羹下去了。
车舜华也不急着出声，黑缎一样的眸子，只在眼波流转间才能得见几分光采。
眉姬不是傻子，在几息间便寻摸出了些意思：“阿华，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说这话时，先前的拳拳慈母模样全然不见，只剩下明晃晃的猜忌和怀疑。
车舜华施施然起身，大袖落地又起来，看着她的逼近，眉姬只觉得喉头发干，一向从容的风情几乎本能地带上了些紧张不安。
“阿，阿华，”
两人一站一跪，一张食案盘桓着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分得清晰。
车舜华抱臂而站，几乎是完全睥睨着、居高临下地将面前这个女人看了个清楚。
挑眉噙笑：“阿姨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两人俯视仰视间，有剑拔弩张之势。
眉姬费力地收回与车舜华对视的眼神，分明已有了落败的迹象，却还是佯装平静地装傻：
“贵主在说什么？妾怎么听糊涂了。”
车舜华霎时间敛了笑，眼睫下阖微眯，这样危险的眼神像极了密林里瞄准猎物的猛兽。
她抬脚便是以轻蔑的姿态将食案踹翻。
眉姬从不知道公主还有这样一面，一时不妨，饭肴汤羹扑撒了满怀满身。
短暂的懵呆后，眉姬起身，目露怒火：
“萧舜华，你疯了，我可是你生母。”
车舜华看着她理智全无下，狰狞丑陋的真实面孔，突然有些释然。
起先怀疑眉姬时，她还在想应该用怎样委婉的手段为原主向生母讨回公道，虎毒不食子，连动物都有爱子之心可眉姬没有。
“阿姨好本事，为人母竟也能对自己的女儿亲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