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如今身陷于黄泉水中，说是沧海一粟也不为过。
蝴蝶飞不过沧海，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肩上还负了一个男子。
姜山醒回头望去，那艘小船早已不见了踪迹，更是别提那位道长了。然而自己的意识抑制不住的受这流去的河水牵引，像是能够摄人心魄，好在采佩出言提醒，他这才醒悟过来，见采佩将手指点入水中，似含有某种章法的滑动水波，随即自她指尖处就有道道涟漪散去。
姜山醒心想，这应当是她们鲛人一族通风报信的方法。更是如今才想清楚，自己初入黄泉，对此间哪里也不熟悉，更是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去见何人才方可返回人间，看来只能全依仗于她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如同回音一般，自四面八方处，有着层层圈圈涟漪，朝他们二人泅水处扩散而来。
随着那一圈圈水波回荡到他二人身旁后，姜山醒意识到，她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在这短短一瞬间，起了数番变化。
他尚未猜透到所有变故，就她说道：“族母要所有人去往鲛衍殿集合！”
“鲛衍殿？”
姜山醒重复了一遍她口中的地名，想来那里绝非浅薄之地。
然而这群鲛人既能够久居此间，必应当有某种自己所不知晓的道理缘由所在，兴许有什么法子将自己带离此处。
如此，与他们打交道，似乎是必不可少，且无法避免的事了。
采佩复又闭目凝神稍作感应，说道：“魑大人为了教训适才那修士，已将黄泉所有渡舟散为迷烟，让他无可落脚之处，可见此人来头是极大的。如此，不能仅凭鲛身就带着你横渡这黄泉了。如今这黄泉两岸，也只有一处可去。”便就择定一处方向奋力游去，竟然比适才在那小舟上还快。
姜山醒惊奇之余，未免又有些困惑，问道：“你明明是个女子，先前怎么成了撑船的老翁，如今又成了……鲛人？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采佩见他这般恐慌神色，微微一笑，心下窃喜道：“看来这凡人游魂应当极为好拿捏才是，如此正合我意。”却是笑道：“这就不认识本姑娘了？男人果然负心者多。”
二人刚一到了岸上，采佩似乎很是在意左臂上的那道烙印，一声不吭的从他手中夺过那条轻纱，也不多做解释，熟练的复又给缠系上去遮住烙印，姜山醒却是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并未以真名示人。
采佩道：“我看你适才形容拘谨，那道士举止之间，对你似乎有几分胁迫之意。不知是因何事，而要强拿于你？”
他略一沉吟，说道：“我只知他要带我渡过此河，所为何事尚不清楚。此处既是黄泉，姑娘可否送我返回人间，事后必有报答！姑娘、姑娘此举是要做什么？”
他正如此说着，采佩的小腿极为均匀，是故举止甚是灵活，一脚把姜山醒踢翻在地，拿出绳索将他双手缚住，一边说道：“为了把你从那臭道士手里解救出来，可是费了本姑娘辛辛苦苦积攒了数年才得来的那几张画皮，可不能让你给轻易逃了。”
他正欲挣脱束缚，采佩又是说道：“醒醒，你是打不过我的。”又伸出手指弹了下他眉心说道：“你既已身处于黄泉当中，说明肉身已毁。要想再世为人，只能去黄泉东岸那里排队投胎。除非……”
姜山醒好奇道：“除非什么？”
采佩笑道：“除非你听我的。”
说着便就给拉着困住他的绳索朝往一处走去，姜山醒尚未反应过来时，采佩毫不客气的奋力一拽，将他带出了个踉跄，只得跟上。
此地景色竟如适才初到黄泉时一样，四处鬼气弥漫，四下里阴风不止。
未行多久，远处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有一头庞然大物盘踞，他生前并非是未曾见过妖孽，他有所依仗，自然是不畏惧，只是见这一鲛人女子亦是如此，却是更加让他好奇了。
正如此想着，忽觉得脚下硌得慌，抬脚一看，才发现是鲛人泣出的明珠埋没于此，虽不圆润质地浑浊，但却是寻常一枚便足以抵得过长安米贵，如今四下里少说要有上百枚之多。
采佩忽然停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踱步走来走去，面上不时露出难色，姜山醒忽然心生好奇这鲛人女子究竟要把自己带去何处，究竟想要把自己怎样。
采佩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姜山醒虽不知道是何事情让她如此踌躇，可凭着近来接触，知道她行事素来冒险，如今竟然颇有犹豫，可见她接下来要做之事必不简单，后果自然难以估量，当即劝道：“采佩姑娘，在下所服毒药的解药还在那位道长手中，不如我们先去设想设法将解药拿回来后，再从长计议返回阳世人间之事。“
采佩说道：“那解药是我调配的，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待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就行了。”
二人便就继续前行，这短短的一路上，见到不少散落于四处半展开着的画卷，画上内容千篇一律的空空如也。越往前走去越多。他倒是好奇前头究竟是个怎样的去处了。
适才自远处所见到的庞然大物，原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龟壳，结构巧妙犹如一座宫殿坐落此间，却是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乌龟妖怪才能将形体修炼得如此大。
这宫殿内部，数道人影错落，高矮胖瘦俱全，衣着妆容据都是人间世俗打扮，完全不像身处幽冥。
热闹的宛若人间集市，没想到死寂的幽冥当中还能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采佩见此情景，长舒了口气道：“还好不晚！”
“什么不晚？”
姜山醒不解她话中何意，亦不知所指何事。只见她拿出一物，塞入到自己手中，又听她说道：“这个给你，待会儿见机行事！”
鲛人少女的此番行径，让姜山醒一头雾水，不由困惑问道：“采佩姑娘，你将此物给我有何用处？”
却久久不见应答，待转头看向她时，才发现人潮汹涌，她早已不见踪影，难不成是走散了？也不知再次相遇又会是在何时何处了。
姜山醒心头顿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便不由得想要在这人群当中去给寻她。
奈何下一刻，忽然有号角声响起，原本喧闹的集市霎时变得安静。
姜山醒抬头循声看去，只见高台上，有一身材健硕的鲛人，正举起一枚酒壶般大小的海螺吹动。
他身后则有一群鲛人侍卫们鱼贯而出，走到台下后纷纷贴墙而站，将这大殿内外给团团围住。仅在高台处留有一道供人行走的缺口，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出场人物做预留之用。
大殿内再无一人胆敢再随意走动，只剩下阵阵窃窃私语声。姜山醒却是从中听不出什么话来。
待这群侍卫掌控住这座大殿内的局势后，那侍卫首领明泉吹动的号角声渐渐变得低沉。
像是在无声无息间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大殿内略显拥挤的静止人群，开始涌动起来。然而在这一众侍卫目光的监视之下，数百人竟然有条不紊的成群结队、整齐划一。
即便是稀里糊涂的姜山醒，也身不由己的被这汹涌的人群卷入其中，盲目的跟着人群队列行进，不知不觉间，竟已从外围被人给推挤到了大殿内侧，紧挨着那处高台。
号角声停奏后，大殿内静地出奇，就连之前的窃窃私语声都沉默了，只能听见拐杖敲顿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世间古往今来，有不少古老的传承。但因其中隐秘难解，他平素里唯恐避之不及，害怕牵扯进来，没想到今日却逃不开了。
姜山醒抬头看去，只见一袭明艳紫袍的老妪，正手执权杖缓步走来。而那威风凛凛的侍卫首领明泉见到后，当即暂退一旁，躬身朝她行礼道：“禀告苔花族母，本次画奴人选皆已到齐，补衣大会可以开始了！”
名为苔花的老妪点了点头，对眼前整顿好的队列极为满意，投向侍卫首领明泉的目光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她走到台前，居高临下的扫视过一番之后。只一挥手，宛若天女散花般，自半空当中飘落下各色方形面巾，似含有灵性，纷纷落到与其颜色一致的人物头顶上盖住脸面。
姜山醒见这些面巾似乎并未有自己的一份，不由得想起采佩先前塞入自己怀中的东西，展开一瞧，果然和自己身上的大红喜袍颜色极为相近，竟是一红布盖头。
“难怪她说要见机行事，也不知道她此刻身在哪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异样，如今也只好盖在头上。
此刻的他，宛若一待嫁的新娘子。
庆幸这红布盖头，出自采佩之手，乃是特意为他所准备的。看似缜密厚实，实则薄如蝉翼，即便是盖住了脸面，依旧能够偶做到将外界事物变化一览无遗。
姜山醒于是就暗中观察自己如今所处位置，不由得心下一惊，这才意识到身前身后之人，虽样式不同，或裙或裳，但俱都是赤红之色。离自己稍远一些的，则有青、黄、蓝、紫等衣色，各自结成了队列。
算上红色，足足有七种颜色之多。
如此来看，自己身穿的这身大红喜袍，恰好能够在这殿中场合给派上用场。可稍作回想起先前在黄泉泅渡时，采佩面上的神情变化，便知这并不会是一种巧合。
姜山醒回想起她身上衣物颜色，可似乎却并不在这台下众人身上衣物的七种颜色之内。
他正左顾右盼，苔花只是淡淡开口说道：“恭迎圣女献花！”
此话语气平淡，蒙着各色盖头的众人却甘愿齐声回应，声浪一阵大过一阵，就连贴墙而站的侍卫们也纷纷举矛高呼，以至于姜山醒心安理得的滥竽充数，也不用担心会被察觉到，反而是默不作声的回想道：“圣女？献花？这究竟是场怎样的集会？”
只见那高台之上，又迎面走来一人。方一出场，明泉与苔花便就让出站位，分列左右，想必便就是那所谓的鲛人族圣女了。
采佩所给他的盖头虽如薄如蝉翼，但终究做不到视若无物，是故缥缈间，约莫只给看到她轻移莲步，却摇曳生姿。而她身后跟着的两名簪花童子，则亦步亦趋的跟上。
虽隔着一面薄纱，未能够看清楚其面容如何，可这鲛人圣女的身姿仪态，也足以令姜山醒心生折服之感。
世上的奇女子，他见识过的多了。绕是如此，初看之下犹觉得惊为天人。而这本就破败的鲛衍殿，此刻也因她而映衬的神圣无比。
回想自己如今处境，姜山醒全然已无了在人间时睥睨天下的心气，未免有些自觉形秽。只得低垂着眸子，竟不敢再去看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虽不知晓这场集会究竟是要做什么，却也明白如今已经进行到了某种紧要关头，不由得忽然间想道：“那将自己绑来到此的采佩，也不知此刻到哪里去了？”
蝴蝶飞不过沧海，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肩上还负了一个男子。
姜山醒回头望去，那艘小船早已不见了踪迹，更是别提那位道长了。然而自己的意识抑制不住的受这流去的河水牵引，像是能够摄人心魄，好在采佩出言提醒，他这才醒悟过来，见采佩将手指点入水中，似含有某种章法的滑动水波，随即自她指尖处就有道道涟漪散去。
姜山醒心想，这应当是她们鲛人一族通风报信的方法。更是如今才想清楚，自己初入黄泉，对此间哪里也不熟悉，更是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去见何人才方可返回人间，看来只能全依仗于她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如同回音一般，自四面八方处，有着层层圈圈涟漪，朝他们二人泅水处扩散而来。
随着那一圈圈水波回荡到他二人身旁后，姜山醒意识到，她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在这短短一瞬间，起了数番变化。
他尚未猜透到所有变故，就她说道：“族母要所有人去往鲛衍殿集合！”
“鲛衍殿？”
姜山醒重复了一遍她口中的地名，想来那里绝非浅薄之地。
然而这群鲛人既能够久居此间，必应当有某种自己所不知晓的道理缘由所在，兴许有什么法子将自己带离此处。
如此，与他们打交道，似乎是必不可少，且无法避免的事了。
采佩复又闭目凝神稍作感应，说道：“魑大人为了教训适才那修士，已将黄泉所有渡舟散为迷烟，让他无可落脚之处，可见此人来头是极大的。如此，不能仅凭鲛身就带着你横渡这黄泉了。如今这黄泉两岸，也只有一处可去。”便就择定一处方向奋力游去，竟然比适才在那小舟上还快。
姜山醒惊奇之余，未免又有些困惑，问道：“你明明是个女子，先前怎么成了撑船的老翁，如今又成了……鲛人？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采佩见他这般恐慌神色，微微一笑，心下窃喜道：“看来这凡人游魂应当极为好拿捏才是，如此正合我意。”却是笑道：“这就不认识本姑娘了？男人果然负心者多。”
二人刚一到了岸上，采佩似乎很是在意左臂上的那道烙印，一声不吭的从他手中夺过那条轻纱，也不多做解释，熟练的复又给缠系上去遮住烙印，姜山醒却是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并未以真名示人。
采佩道：“我看你适才形容拘谨，那道士举止之间，对你似乎有几分胁迫之意。不知是因何事，而要强拿于你？”
他略一沉吟，说道：“我只知他要带我渡过此河，所为何事尚不清楚。此处既是黄泉，姑娘可否送我返回人间，事后必有报答！姑娘、姑娘此举是要做什么？”
他正如此说着，采佩的小腿极为均匀，是故举止甚是灵活，一脚把姜山醒踢翻在地，拿出绳索将他双手缚住，一边说道：“为了把你从那臭道士手里解救出来，可是费了本姑娘辛辛苦苦积攒了数年才得来的那几张画皮，可不能让你给轻易逃了。”
他正欲挣脱束缚，采佩又是说道：“醒醒，你是打不过我的。”又伸出手指弹了下他眉心说道：“你既已身处于黄泉当中，说明肉身已毁。要想再世为人，只能去黄泉东岸那里排队投胎。除非……”
姜山醒好奇道：“除非什么？”
采佩笑道：“除非你听我的。”
说着便就给拉着困住他的绳索朝往一处走去，姜山醒尚未反应过来时，采佩毫不客气的奋力一拽，将他带出了个踉跄，只得跟上。
此地景色竟如适才初到黄泉时一样，四处鬼气弥漫，四下里阴风不止。
未行多久，远处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有一头庞然大物盘踞，他生前并非是未曾见过妖孽，他有所依仗，自然是不畏惧，只是见这一鲛人女子亦是如此，却是更加让他好奇了。
正如此想着，忽觉得脚下硌得慌，抬脚一看，才发现是鲛人泣出的明珠埋没于此，虽不圆润质地浑浊，但却是寻常一枚便足以抵得过长安米贵，如今四下里少说要有上百枚之多。
采佩忽然停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踱步走来走去，面上不时露出难色，姜山醒忽然心生好奇这鲛人女子究竟要把自己带去何处，究竟想要把自己怎样。
采佩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姜山醒虽不知道是何事情让她如此踌躇，可凭着近来接触，知道她行事素来冒险，如今竟然颇有犹豫，可见她接下来要做之事必不简单，后果自然难以估量，当即劝道：“采佩姑娘，在下所服毒药的解药还在那位道长手中，不如我们先去设想设法将解药拿回来后，再从长计议返回阳世人间之事。“
采佩说道：“那解药是我调配的，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待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就行了。”
二人便就继续前行，这短短的一路上，见到不少散落于四处半展开着的画卷，画上内容千篇一律的空空如也。越往前走去越多。他倒是好奇前头究竟是个怎样的去处了。
适才自远处所见到的庞然大物，原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龟壳，结构巧妙犹如一座宫殿坐落此间，却是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乌龟妖怪才能将形体修炼得如此大。
这宫殿内部，数道人影错落，高矮胖瘦俱全，衣着妆容据都是人间世俗打扮，完全不像身处幽冥。
热闹的宛若人间集市，没想到死寂的幽冥当中还能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采佩见此情景，长舒了口气道：“还好不晚！”
“什么不晚？”
姜山醒不解她话中何意，亦不知所指何事。只见她拿出一物，塞入到自己手中，又听她说道：“这个给你，待会儿见机行事！”
鲛人少女的此番行径，让姜山醒一头雾水，不由困惑问道：“采佩姑娘，你将此物给我有何用处？”
却久久不见应答，待转头看向她时，才发现人潮汹涌，她早已不见踪影，难不成是走散了？也不知再次相遇又会是在何时何处了。
姜山醒心头顿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便不由得想要在这人群当中去给寻她。
奈何下一刻，忽然有号角声响起，原本喧闹的集市霎时变得安静。
姜山醒抬头循声看去，只见高台上，有一身材健硕的鲛人，正举起一枚酒壶般大小的海螺吹动。
他身后则有一群鲛人侍卫们鱼贯而出，走到台下后纷纷贴墙而站，将这大殿内外给团团围住。仅在高台处留有一道供人行走的缺口，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出场人物做预留之用。
大殿内再无一人胆敢再随意走动，只剩下阵阵窃窃私语声。姜山醒却是从中听不出什么话来。
待这群侍卫掌控住这座大殿内的局势后，那侍卫首领明泉吹动的号角声渐渐变得低沉。
像是在无声无息间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大殿内略显拥挤的静止人群，开始涌动起来。然而在这一众侍卫目光的监视之下，数百人竟然有条不紊的成群结队、整齐划一。
即便是稀里糊涂的姜山醒，也身不由己的被这汹涌的人群卷入其中，盲目的跟着人群队列行进，不知不觉间，竟已从外围被人给推挤到了大殿内侧，紧挨着那处高台。
号角声停奏后，大殿内静地出奇，就连之前的窃窃私语声都沉默了，只能听见拐杖敲顿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世间古往今来，有不少古老的传承。但因其中隐秘难解，他平素里唯恐避之不及，害怕牵扯进来，没想到今日却逃不开了。
姜山醒抬头看去，只见一袭明艳紫袍的老妪，正手执权杖缓步走来。而那威风凛凛的侍卫首领明泉见到后，当即暂退一旁，躬身朝她行礼道：“禀告苔花族母，本次画奴人选皆已到齐，补衣大会可以开始了！”
名为苔花的老妪点了点头，对眼前整顿好的队列极为满意，投向侍卫首领明泉的目光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她走到台前，居高临下的扫视过一番之后。只一挥手，宛若天女散花般，自半空当中飘落下各色方形面巾，似含有灵性，纷纷落到与其颜色一致的人物头顶上盖住脸面。
姜山醒见这些面巾似乎并未有自己的一份，不由得想起采佩先前塞入自己怀中的东西，展开一瞧，果然和自己身上的大红喜袍颜色极为相近，竟是一红布盖头。
“难怪她说要见机行事，也不知道她此刻身在哪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异样，如今也只好盖在头上。
此刻的他，宛若一待嫁的新娘子。
庆幸这红布盖头，出自采佩之手，乃是特意为他所准备的。看似缜密厚实，实则薄如蝉翼，即便是盖住了脸面，依旧能够偶做到将外界事物变化一览无遗。
姜山醒于是就暗中观察自己如今所处位置，不由得心下一惊，这才意识到身前身后之人，虽样式不同，或裙或裳，但俱都是赤红之色。离自己稍远一些的，则有青、黄、蓝、紫等衣色，各自结成了队列。
算上红色，足足有七种颜色之多。
如此来看，自己身穿的这身大红喜袍，恰好能够在这殿中场合给派上用场。可稍作回想起先前在黄泉泅渡时，采佩面上的神情变化，便知这并不会是一种巧合。
姜山醒回想起她身上衣物颜色，可似乎却并不在这台下众人身上衣物的七种颜色之内。
他正左顾右盼，苔花只是淡淡开口说道：“恭迎圣女献花！”
此话语气平淡，蒙着各色盖头的众人却甘愿齐声回应，声浪一阵大过一阵，就连贴墙而站的侍卫们也纷纷举矛高呼，以至于姜山醒心安理得的滥竽充数，也不用担心会被察觉到，反而是默不作声的回想道：“圣女？献花？这究竟是场怎样的集会？”
只见那高台之上，又迎面走来一人。方一出场，明泉与苔花便就让出站位，分列左右，想必便就是那所谓的鲛人族圣女了。
采佩所给他的盖头虽如薄如蝉翼，但终究做不到视若无物，是故缥缈间，约莫只给看到她轻移莲步，却摇曳生姿。而她身后跟着的两名簪花童子，则亦步亦趋的跟上。
虽隔着一面薄纱，未能够看清楚其面容如何，可这鲛人圣女的身姿仪态，也足以令姜山醒心生折服之感。
世上的奇女子，他见识过的多了。绕是如此，初看之下犹觉得惊为天人。而这本就破败的鲛衍殿，此刻也因她而映衬的神圣无比。
回想自己如今处境，姜山醒全然已无了在人间时睥睨天下的心气，未免有些自觉形秽。只得低垂着眸子，竟不敢再去看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虽不知晓这场集会究竟是要做什么，却也明白如今已经进行到了某种紧要关头，不由得忽然间想道：“那将自己绑来到此的采佩，也不知此刻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