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自从那天晚上互通心意之后，贺子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白天夜里都不见人影，苏软知道他在暗地执行任务，便没急着找他，照常按部就班的生活。
中试前几天，苏软带着篮子去静心湖附近采药，从贺家离开前带的药用得差不多了，需要补给。
夜晚露水重，草药长得新鲜，静心湖沿岸依然聚集了很多人，灯火烟花缭绕，苏软就在湖边背阳的后坡采药。
天气越来越冷，大约是入冬了，苏软冻得指尖有些泛痛，她裹了裹衣服，准备往草垛子旁挪一步。
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她猝不及防被按进一个薄荷味的怀里，滚烫的吻随之而来，苏软被迫仰倒在草垛子里，任由上面的人索取。
一吻尽，那人缓缓抬起头，将脑袋埋进她肩膀。
苏软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轻声问：“突然回来，是忙完了吗？”
贺子书深深嗅着她的味道，闷声道：“没有，我想你了，想见你。”
苏软放松下来，抚了抚他的背，感受着他的温度：“嗯，别太累。”
岸边烟火通明，欢声不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远处黑暗里相拥的两个人。
良久，贺子书起身，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脸：“我去去就回，别乱跑。”
苏软点头：“好。”
草叶微动，宽阔的背影匆匆消失在树林黑暗里。
这一走，又是一连几日见不到面。
中试正式开启当天，贺子书终于回来。
两人一同前往中试地点。
临出门前，苏软叫住贺子书：“把这个拿上。”她把寒玉给了贺子书。
试炼地位于一个采光充沛的大殿内，众试炼弟子面前有一个椭圆形的土屋，像个巨大的土罐子，这个土罐子就称之为“鼎”，中试也就是“试鼎”。
所谓试鼎，就是试炼人进入土屋“吸收灵气”，如果出来时身体状况明显变强，则表示成功“吸收灵气”，试炼通过，反之则反。一些人为了晋位，会假装成功，至于这种，殿上段宗主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段宗主和段夫人坐在大殿首位，亲自监场。
经过一系列开场准备，试鼎正式开始。
按照安排，贺子书排在苏软前一位，和其他试炼弟子一起排在队伍里。
“上金章磨，试炼失败。”
“原夏柳萍，试炼失败。”
“……”
试炼人一个个从土屋出来，始终没有人成功。
轮到贺子书，苏软捏了捏他的手：“去吧。”
贺子书扭头朝她笑笑，转身朝土屋走去。
守门弟子关上土屋大门，黑暗的空间里，土屋四壁顿时放出萤光，视野通明。
一条条橙黄色的流光从土屋墙壁上游走转圈，仿佛在寻找主人，这奇异的场面，倒真像是灵流运转，生生不息。
贺子书蹲下来，将手指点在地上，一条邻近的流光很快找了过来，即将触碰时，贺子书抬起指尖，流光就像失了方向，茫无目的原地打起转。
他从怀里拿出寒玉，靠近地面。
墙上所有的流光察觉到什么，顿了一下，仿佛飞蛾扑火，避开贺子书，疯狂朝着寒玉涌来，将要破土，然而很快，土墙壁因为接受不了激烈流动的冲击，出现裂缝，冷风灌了进来。
流光争涌着靠近寒玉，却在触碰到寒玉的一瞬间，像虫子一般剧烈扭动起来，最后化成一条条黑色的碳线，堆积在寒玉周围。
贺子书看着这些争相赴死的“流光”，撇下唇角：“真恶心。”
不到片刻，整个土屋的流光尸体在寒玉周围堆成了小山，土墙裂开，外面的光从缝隙里照进来。
贺子书沉默地观赏完这一切，从怀里拿出另一个瓶子，打开瓶塞，腥臭的液体哗哗倒在碳线小山上。
这些死去的线条仿佛春风复苏般，经过液体洗涤，慢慢恢复活力，慢慢从泥地里探出蠕动的肉芽。
贺子书起身，朝土屋外走去。
段宗主早就站在土屋门口，见到贺子书平安出来，脸色大惊，不顾体面，绕过他径直冲进崩裂的土屋里。
片刻，里面传来分不清悲喜的狂笑。
等在门口的试炼弟子们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见段宗主抚着胡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经过贺子书时，段宗主朝他看了一眼，明显笑得更开心，最后站在所有人面前，段宗主宣布：“中试到此结束，试炼暂停，诸位先请回吧。”
“什么？这就回了？”
“也太快了吧！”
“我还没进去呢，我也想吸收灵力，”
“……”
趁着混乱，苏软走到段夫人身边，暗声问：“夫人，我弟弟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段夫人看见是苏软，反映了一会儿，捏住苏软的手，追问：“那块……玉，你弟弟带着吗？”
苏软点头：“带着。”
“啊，”段夫人滞住，脸上溢出一丝复杂，缓缓将目光移过去，喃喃：“这就……”
苏软见状不妙：“夫人知道些什么？可否告知苏软。”
段夫人重新将目光移到苏软脸上，这次却带了些怜悯，她垂眸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苏软的手：“此事暂时无果，姑娘先静等消息罢。”
苏软转头，看着人群中的贺子书，拧起眉。
人群散去。
回到香民苑第二天的清晨，段家弟子挨家挨户送去公告：
段家今年试炼到此结束，所有试炼弟子不论是否通过中试，一律淘汰，请于一日内清好行李，速速离开段家香民苑。
特此告知。
收到这个突兀的消息，香民苑里掀起一波惊澜，各家奔走相告，纷纷询问今年变化原因，都没有结果。
只有苏软和贺子书的房间，没有一个段家弟子进来。
半天后，各试炼弟子慢慢接受现实，开始清行李离开。
赵映莜背着包袱经过苏软门口时，过来找了苏软。
“苏小妹，你东西清好了没？也该走了吧。”赵映莜一脸沮丧看着苏软。
苏软微微弯唇，淡淡道：“我还有事，再等等。”
“还看什么呀，公告都下来了，所有人都要离开，我看呀，段宗主应该是看你弟弟把土屋弄出缝隙，气得不想收徒了，外面的人传的可凶了，你们出去了可要注意安全。”赵映莜提醒她。
苏软礼貌弯唇：“知道了，谢谢。”
赵映莜看着她，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算了，你慢慢等吧，迟早都要走，你和你弟弟走晚些也好，免得被人盯上。”
送走赵映莜，苏软关上门，掀开帘帐。
房间里，贺子书正拿着瓶子，从一朵猩红色的花枝截断口接着液体。
苏软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离开的这些天，你就是在找这朵殷幽花？”
贺子书修剪着花枝，抬眸对她笑，睫毛细长：“是的，从密室里移出来，花了不少功夫。”
苏软黑漉漉的杏眼看着他：“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
宗主大殿，段霍兴奋地在殿内走来走去，放大的影子被烛火投映到墙壁上。
段夫人在后面跟着劝说：“夫君，你这样做，太过冲动了。”
段霍回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激动得牙关震颤：“奇迹，真是奇迹！”
他走到窗前，对着月亮抒情：“十多年了，这么优质的身体，举世无双！竟然被我碰见了第二个，哈哈哈哈，我段家霸业指日可待哈哈哈……”
段夫人看他这副忘我的样子，红红的嘴唇微颤，细腻的眉心皱起，怒声道：“夫君——，你不该这么做！”
段霍收了笑，转身面对她：“夫人你不懂，那小子身上的血，竟然能让蛊虫死而复生！多少个优质体合在一起都比不上，我若是放他走，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段夫人敛了怒色，神色有些黯淡：“可那孩子，本不该受这种苦。”
段霍见她低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耐心道：“夫人，你总是这么善良，这是不对的，我们行善多年，你为尹南做了那么多善事，总该为自己的利益想想。”
段夫人这就陷入哀愁，声音染上一层凄婉：“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你就用静昌做了试验，可怜我的静昌，他还那么小，就被蛊虫折磨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把蛊引出来了，可他却从此一睡不起，直到今天才醒来，夫君，你的心难道就不痛吗？”
段霍脸色抽动了一下，拥住段夫人，缓声道：“静昌那件事，是为夫的错，我没做好准备，就擅自决定，害了静昌。”
段夫人依偎在他怀里，抬起头，细腻的脸上露出一丝期望：“夫君可知道，帮助府里医师救回静昌的，是那孩子的姐姐。”
段霍愣住。
段夫人起身，抚着他的手臂，正视他：“夫君，他对我们有恩。”
段霍听了，神色露出犹豫。
他顿了片刻，松开段夫人的手，走到一侧，将手搭在桌角，陷入沉思。
段夫人等了等，迎上去，对着他的背影试探道：“夫君，可想好了。”
段霍收回手，脸色缓了缓，慢慢转身看向她，笑了笑：“夫人，依我看，不如先问问那孩子的意见吧。”
段夫人道：“向他坦白？”
段霍笑：“是。”
中试前几天，苏软带着篮子去静心湖附近采药，从贺家离开前带的药用得差不多了，需要补给。
夜晚露水重，草药长得新鲜，静心湖沿岸依然聚集了很多人，灯火烟花缭绕，苏软就在湖边背阳的后坡采药。
天气越来越冷，大约是入冬了，苏软冻得指尖有些泛痛，她裹了裹衣服，准备往草垛子旁挪一步。
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她猝不及防被按进一个薄荷味的怀里，滚烫的吻随之而来，苏软被迫仰倒在草垛子里，任由上面的人索取。
一吻尽，那人缓缓抬起头，将脑袋埋进她肩膀。
苏软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轻声问：“突然回来，是忙完了吗？”
贺子书深深嗅着她的味道，闷声道：“没有，我想你了，想见你。”
苏软放松下来，抚了抚他的背，感受着他的温度：“嗯，别太累。”
岸边烟火通明，欢声不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不远处黑暗里相拥的两个人。
良久，贺子书起身，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脸：“我去去就回，别乱跑。”
苏软点头：“好。”
草叶微动，宽阔的背影匆匆消失在树林黑暗里。
这一走，又是一连几日见不到面。
中试正式开启当天，贺子书终于回来。
两人一同前往中试地点。
临出门前，苏软叫住贺子书：“把这个拿上。”她把寒玉给了贺子书。
试炼地位于一个采光充沛的大殿内，众试炼弟子面前有一个椭圆形的土屋，像个巨大的土罐子，这个土罐子就称之为“鼎”，中试也就是“试鼎”。
所谓试鼎，就是试炼人进入土屋“吸收灵气”，如果出来时身体状况明显变强，则表示成功“吸收灵气”，试炼通过，反之则反。一些人为了晋位，会假装成功，至于这种，殿上段宗主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段宗主和段夫人坐在大殿首位，亲自监场。
经过一系列开场准备，试鼎正式开始。
按照安排，贺子书排在苏软前一位，和其他试炼弟子一起排在队伍里。
“上金章磨，试炼失败。”
“原夏柳萍，试炼失败。”
“……”
试炼人一个个从土屋出来，始终没有人成功。
轮到贺子书，苏软捏了捏他的手：“去吧。”
贺子书扭头朝她笑笑，转身朝土屋走去。
守门弟子关上土屋大门，黑暗的空间里，土屋四壁顿时放出萤光，视野通明。
一条条橙黄色的流光从土屋墙壁上游走转圈，仿佛在寻找主人，这奇异的场面，倒真像是灵流运转，生生不息。
贺子书蹲下来，将手指点在地上，一条邻近的流光很快找了过来，即将触碰时，贺子书抬起指尖，流光就像失了方向，茫无目的原地打起转。
他从怀里拿出寒玉，靠近地面。
墙上所有的流光察觉到什么，顿了一下，仿佛飞蛾扑火，避开贺子书，疯狂朝着寒玉涌来，将要破土，然而很快，土墙壁因为接受不了激烈流动的冲击，出现裂缝，冷风灌了进来。
流光争涌着靠近寒玉，却在触碰到寒玉的一瞬间，像虫子一般剧烈扭动起来，最后化成一条条黑色的碳线，堆积在寒玉周围。
贺子书看着这些争相赴死的“流光”，撇下唇角：“真恶心。”
不到片刻，整个土屋的流光尸体在寒玉周围堆成了小山，土墙裂开，外面的光从缝隙里照进来。
贺子书沉默地观赏完这一切，从怀里拿出另一个瓶子，打开瓶塞，腥臭的液体哗哗倒在碳线小山上。
这些死去的线条仿佛春风复苏般，经过液体洗涤，慢慢恢复活力，慢慢从泥地里探出蠕动的肉芽。
贺子书起身，朝土屋外走去。
段宗主早就站在土屋门口，见到贺子书平安出来，脸色大惊，不顾体面，绕过他径直冲进崩裂的土屋里。
片刻，里面传来分不清悲喜的狂笑。
等在门口的试炼弟子们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见段宗主抚着胡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经过贺子书时，段宗主朝他看了一眼，明显笑得更开心，最后站在所有人面前，段宗主宣布：“中试到此结束，试炼暂停，诸位先请回吧。”
“什么？这就回了？”
“也太快了吧！”
“我还没进去呢，我也想吸收灵力，”
“……”
趁着混乱，苏软走到段夫人身边，暗声问：“夫人，我弟弟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段夫人看见是苏软，反映了一会儿，捏住苏软的手，追问：“那块……玉，你弟弟带着吗？”
苏软点头：“带着。”
“啊，”段夫人滞住，脸上溢出一丝复杂，缓缓将目光移过去，喃喃：“这就……”
苏软见状不妙：“夫人知道些什么？可否告知苏软。”
段夫人重新将目光移到苏软脸上，这次却带了些怜悯，她垂眸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苏软的手：“此事暂时无果，姑娘先静等消息罢。”
苏软转头，看着人群中的贺子书，拧起眉。
人群散去。
回到香民苑第二天的清晨，段家弟子挨家挨户送去公告：
段家今年试炼到此结束，所有试炼弟子不论是否通过中试，一律淘汰，请于一日内清好行李，速速离开段家香民苑。
特此告知。
收到这个突兀的消息，香民苑里掀起一波惊澜，各家奔走相告，纷纷询问今年变化原因，都没有结果。
只有苏软和贺子书的房间，没有一个段家弟子进来。
半天后，各试炼弟子慢慢接受现实，开始清行李离开。
赵映莜背着包袱经过苏软门口时，过来找了苏软。
“苏小妹，你东西清好了没？也该走了吧。”赵映莜一脸沮丧看着苏软。
苏软微微弯唇，淡淡道：“我还有事，再等等。”
“还看什么呀，公告都下来了，所有人都要离开，我看呀，段宗主应该是看你弟弟把土屋弄出缝隙，气得不想收徒了，外面的人传的可凶了，你们出去了可要注意安全。”赵映莜提醒她。
苏软礼貌弯唇：“知道了，谢谢。”
赵映莜看着她，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算了，你慢慢等吧，迟早都要走，你和你弟弟走晚些也好，免得被人盯上。”
送走赵映莜，苏软关上门，掀开帘帐。
房间里，贺子书正拿着瓶子，从一朵猩红色的花枝截断口接着液体。
苏软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离开的这些天，你就是在找这朵殷幽花？”
贺子书修剪着花枝，抬眸对她笑，睫毛细长：“是的，从密室里移出来，花了不少功夫。”
苏软黑漉漉的杏眼看着他：“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
宗主大殿，段霍兴奋地在殿内走来走去，放大的影子被烛火投映到墙壁上。
段夫人在后面跟着劝说：“夫君，你这样做，太过冲动了。”
段霍回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激动得牙关震颤：“奇迹，真是奇迹！”
他走到窗前，对着月亮抒情：“十多年了，这么优质的身体，举世无双！竟然被我碰见了第二个，哈哈哈哈，我段家霸业指日可待哈哈哈……”
段夫人看他这副忘我的样子，红红的嘴唇微颤，细腻的眉心皱起，怒声道：“夫君——，你不该这么做！”
段霍收了笑，转身面对她：“夫人你不懂，那小子身上的血，竟然能让蛊虫死而复生！多少个优质体合在一起都比不上，我若是放他走，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段夫人敛了怒色，神色有些黯淡：“可那孩子，本不该受这种苦。”
段霍见她低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耐心道：“夫人，你总是这么善良，这是不对的，我们行善多年，你为尹南做了那么多善事，总该为自己的利益想想。”
段夫人这就陷入哀愁，声音染上一层凄婉：“你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你就用静昌做了试验，可怜我的静昌，他还那么小，就被蛊虫折磨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把蛊引出来了，可他却从此一睡不起，直到今天才醒来，夫君，你的心难道就不痛吗？”
段霍脸色抽动了一下，拥住段夫人，缓声道：“静昌那件事，是为夫的错，我没做好准备，就擅自决定，害了静昌。”
段夫人依偎在他怀里，抬起头，细腻的脸上露出一丝期望：“夫君可知道，帮助府里医师救回静昌的，是那孩子的姐姐。”
段霍愣住。
段夫人起身，抚着他的手臂，正视他：“夫君，他对我们有恩。”
段霍听了，神色露出犹豫。
他顿了片刻，松开段夫人的手，走到一侧，将手搭在桌角，陷入沉思。
段夫人等了等，迎上去，对着他的背影试探道：“夫君，可想好了。”
段霍收回手，脸色缓了缓，慢慢转身看向她，笑了笑：“夫人，依我看，不如先问问那孩子的意见吧。”
段夫人道：“向他坦白？”
段霍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