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赶到主厢房才发现王嬷嬷跪坐床前哀泣,榻上是不省人事的李皎皎。

    李皎皎面容苍白,王嬷嬷克制着颤抖的身子,用干净帕子正按压止血。

    “都怪我!昨夜实在困竟睡着了,没想到醒来便瞧见夫人割了手腕!”

    沈傲赶忙上前探了探鼻息。

    气息微弱,浑身轻颤,好似溺水之人,无所依靠。

    沈傲心知这是李皎皎被打击狠了,要以性命证明自己的贞洁。

    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的滋味,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肚子里翻腾,她越是难受便越是吐不出,只能硬生生咽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她该怎么说,这仅仅只是一种常见的妇科病而已。

    只是因为这里的大夫从不重视女性健康,从来都以过高的标准对准女子才使她们夜夜不得安稳,可这并非她们的错。

    “我去找大夫。”她道,转身就要往外跑。

    巨大的难过让她下意识忘了自己就是医生。

    “小姐,是她们害死了夫人!”王嬷嬷却流着泪叫住她,“我就是死也要将夫人背去沈府门前,将夫人的清白大白天下!”

    沈傲闻言只觉得李皎皎气息更轻了。

    她急道:“死人无声怎么替自己辩驳?若是死了一了百了自然是好,可是昨夜我们都看见了,无论是沈青原还是二姨娘都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

    “那是她们不知我们决心,若老爷看见夫人如此,一定会明白谁在期满他!”

    沈傲只感觉胸口有团棉花堵着。

    说到底还是在赌沈青原的良心。

    然而一个能将发妻女儿半夜逐出府的男人,又怎么会惦念那一点旧情?

    “王嬷嬷你真信沈青原会相信我们?他这人最好面子,若是我们闹大了令他不快,翻脸将母亲定在耻辱柱上怎么办?”

    王嬷嬷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发出声音。

    榻上的人呼吸也逐渐平稳。

    沈傲松了口气,暂时劝住就好。

    想来李皎皎也并非心存死志,只是被判不守贞洁对于一个古代妇人来说已是死路,实在没有破局之法。

    她刚想外出寻医,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本就妇科医生,何必另寻他人。

    她跑到左厢房,在靠墙小柜拿了白酒、纱布又小跑回来。

    王嬷嬷让开位置,沈傲用白酒给伤口做了简单消毒,细细包扎好。

    如今最主要便是为李皎皎治病。

    可原身一个深闺小姐,平日就是习字玩闹,未曾学过医。

    若是想为她治病,必然要显露出沈傲的医术来。

    思来想去,沈傲还是决定将自己浑身医术推到怪力乱神上面。

    “嬷嬷。”沈傲将李皎皎的手轻柔地置于榻上体旁,扭头看向王嬷嬷,“昨夜…我原本是去城外土地庙为母亲祈福,祈祷母亲早日康复,谁料居然昏死过去,梦里遇倒土地奶奶,感我孝心竟将一身医术传给了我!”

    王嬷嬷站在一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小姐疯了?

    沈傲顿了顿,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没有说服力。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摇了摇头,狠掐了一把大腿,眼角蓦然带泪:“嬷嬷你信我,我从小到大对你和母亲从不欺瞒,何况我这医术本是神仙感我孝心所得,若不能救母又有何存在必要?”

    王嬷嬷不仅是李皎皎的奶妈,更是一手将沈傲带大,沈傲从小未曾看过医书她是知道的。

    只是眼瞧着沈傲言之凿凿,本就有些迷信的她、将信将疑。

    “嬷嬷,这样的事情我又何必骗你,我只想治好母亲,叫沈青原知道,母亲并非不贞不洁只是生病了而已,病好了就没事了,而是他脑子坏了哪路神仙来了都治不好才对!”

    王嬷嬷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小姐虽平日里撒些小慌,但在大事上从不骗人。

    如今她们三个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了,又何苦骗她?

    对小姐自带滤镜的王嬷嬷最终选择相信沈傲,甚至开始询问起李皎皎的病症来。

    “按照神仙的法子,夫人的病真的可以救治吗?”

    沈傲点点头。

    目前看来,李皎皎子宫脱垂并不严重,通过口服药物、训练以及按摩就可以恢复正常。

    只是古代对于妇科病本就讳莫如深、还张口闭口就是贞洁牌坊,以致于得病的妇人总是心有戚戚,不敢寻医。

    案例少了,会治此病的人自然也少。

    久而久之,凡是得了妇科病的女子就被当作不贞不洁之兆驱逐、杀害。

    “嬷嬷,你在家中看顾好母亲,我外出采买些药物。”

    沈傲起身,忽而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嬷嬷,你可还有些什么衣裳,今时不同往日,府里带出的衣裳估计也用不着了。”

    没有自保之力还身着绫罗绸缎,只怕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王嬷嬷闻言从带出的包袱里翻出一件粗布麻衣,又递给沈傲一荷包银钱。

    沈傲很快穿戴好出门。

    此时已至巳时,约莫中午十一点左右。

    外街地处内外城交界,鱼龙混杂,诸多巷道交叉。

    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瞧都是从事不同生意的人,摊贩游客,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出摊的女子不少,然相较男子仍少了许多。

    沈傲寻了个女客问了专卖药的市集,循着找去。

    巷道四通八达,拐了几道弯,踏着青石板路,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道长长的街,两旁均建着青石红瓦的屋子,飞檐横出,诸商铺的招牌旗帜高高飘扬。

    街道入口一孩童倚墙打着盹,忽而听见脚步声打了个机灵,抬起头来,面上带笑。

    “小姐是来寻医还是抓药?”他像只小老鼠般窜到沈傲面前。

    “都有。”

    沈傲想先抓些药材回去蒸煮,在去医馆问问有没有自己需要的治疗器材的替代物品,也可瞧瞧此处的医术水平。

    “那您可问对人了!”孩童笑眯眯的,伸出一只瘦小的手掌。

    沈傲会意,递了几枚铜钱过去。

    孩童清了清嗓,这才同她娓娓道来。

    这灵山县药市,巷口往往都是行走药商、药铺子,大夫便往巷深处走,大夫所处巷子越浅,说明其医术越好!

    虽说是此处仅仅是县城,但是由于地处交界,来往行人不绝,消息通达、医术也比其他地方创新不少。

    君不见外来人都来此聘请家医,可见实力一斑。

    沈傲点点头,倒是对此处的了解更深些许。

    谢过孩童,她往里走去。

    街旁或坐或立诸多药商,大布一铺,药材盒码放于上、盒外贴条示意。

    药商不远便是药铺,偶尔几间铺子外站着小厮,招揽客人。

    沈傲四处瞧着,眼尖地寻到一个贴条,上头写的正是她要的药材。

    十年期的人参!

    她快步上前,这摊子药材盒码放齐整,盒子旁边一沓油纸,约莫是用来包药材的,越是靠近越是一抹药香袭来。

    “请问这人参该如何卖?”

    “一贯铜钱。”男人声音低沉,像是被封在热的玻璃罩子里,又沉又闷。

    羌朝常用钱币目前有纸币、金银铜,纸币往往用于商铺、钱庄交易,日常生活中百姓多用金银铜。

    一贯即一千文铜钱等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便是一两黄金,而一斤米便是十文铜钱。

    这根人参便要一两银子。

    循声看去,沈傲微惊。

    卷毛异瞳、麦色皮肤,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角斜斜地拉出一条约莫一厘米的疤。

    他盘腿坐在地上,背挺得笔直,粗布麻衣将他肌肉裹得很紧,隐隐透出线条来。

    这摊主估摸着是胡人与汉人的混血,沈傲思量着。

    只是混血在羌朝可不好过,尽管前些年羌朝大败胡族,引胡族服软年年来朝,她们却依旧贼心不死、时不时骚扰边关,惹得百姓怨气连连,对境内胡汉混血都厌恶起来。

    难怪这药摊门可罗雀。

    “我可以打开瞧一眼吗?”沈傲问他,正午骄阳透过绿瓦红墙的缝隙,落在她的发顶,镶上一层金边。

    那人似是不爱说话,只是点点头,将盒子打开,露出里头的人参。

    品相不错,只是个头不大。

    沈傲掂量了一下药材盒的重量,估摸着除却盒子这人参净重几多。

    若是一贯铜钱,总感觉有些亏本。

    她思索片刻,面不改色道:“五百文卖不卖?”

    沈氏砍价,讲的就是快准狠。

    精髓在于对半砍。

    似是被沈傲不留情的杀价惊到些许,男人沉默许久才道:“九百。”

    “六百文。”

    “...八百五十文。”

    “七百文。”

    “…八百五十文。”

    “八百文连带这个盒子送我。”沈傲一锤定音。

    男人鼻子微皱,似乎有些苦恼。

    片刻,他才轻轻颔首,抿嘴道:“好。”

    沈傲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颊边一只梨涡,眼珠黑亮,眉宇间还带着些许狡黠。

    她拿出钱袋将一贯铜钱递过去。

    看着面前明媚的女子,男人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些许,只是他不敢多看,很快低头找钱。

    沈傲提着药盒正乐、等着找钱,却听得一旁传来骚动。

    “哟,小杂种今儿个开张了算是?”

章节目录

穿越后我开妇科医院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爱吃坚果不爱花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爱吃坚果不爱花生并收藏穿越后我开妇科医院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