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战速决
第二天，李梦凌索性借口生病躲在了宿舍里。
意外的是，朱曼今日也没有出门。
她们二人，一位图书馆的vip，一位各大聚会的常客，在元旦假期的末尾纷纷宅在了宿舍里。
而至于原因，一个不能说，一个不敢说。
到了第三天，就在李梦凌第三次快速敷衍地挂掉钟扬的电话后，朱曼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梦凌，我想问你个问题。”
李梦凌刚要带耳机的手一滞。
其实这两天，她一直在等朱曼开口。
于是她立马放下耳机转过身来：“你说。”
朱曼被她认真的眼神烫到了，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原本依在梯子旁的身子也站直了几分：“我……朋友，最近告白了，但那个人问她，什么是喜欢，喜欢他什么地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嗯……这种问题你怎么会想问我？”
“我们宿舍不就你一个脱单的嘛……”朱曼笑道，好似这本就顺理成章。可那笑意却没有浸到眼里。
“所以，你喜欢钟扬什么啊？钟扬……他，有说过喜欢你什么吗？”
这问话着实有些直白，但李梦凌并没有因此恼怒，反倒是认真思考了一阵，才慢慢开了口：
“其实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嗯，所以呢？”朱曼的迫切的求知欲在这时候倒是爆发得猛烈。
被打断的李梦凌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而后接着用不急不慢的语气说道：“我发现，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而我好像慢慢就习惯了。以至于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所有的一切又好似水到渠成。”
“不过我有次，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问他喜欢我什么。他说是发光的人相互吸引。”
“所以，朱曼，你说，他是不是仅仅因为我是专业第一，才喜欢的我？”
“啊？”朱曼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怎么可能……”
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望向李梦凌：“你的意思是，他跟你在一起可能是因为……”
话再次停在了半截。
李梦凌没有在意对方屡屡没有说完的话，反倒是带了一丝歉疚：“所以，你……朋友那个问题，我可能也无法回答。”
“哦，没事。你忙吧。”朱曼说完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后，李梦凌看到朱曼迫不及待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李梦凌同时掏出了手机，给钟扬发去了一条信息：“难受，先睡了。”
发完就上了床。
李梦凌闭着眼，听着床下衣物翻找的声音。
其实她刚刚想直接说她准备和钟扬分手的。毕竟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人心动。
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提示了朱曼关于钟扬的人品。
只是看起来，大概还是提示的太过委婉。又或者，朱曼其实并不在乎。
不过不论如何，朱曼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她也是。
朱曼叫了几声李梦凌的名字，确认没有回应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两分钟后，李梦凌也握着手机出了门。
李梦凌一路跟到了小树林。
大概是假期将尽，小树林里的人也比上次多了些。
李梦凌避开人群，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后，将手机摄像头探出。
画面刚好能拍到朱曼所在的位置。没过多久，画面中便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钟扬起初收到朱曼的消息时，还在犹豫如何拒绝。结果恰好此时，李梦凌的消息便跳了出来。
他本能得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刚好，但他一向的自信让他忽略了这其中的奇怪。
至于朱曼，他本就不想与她彻底断交。毕竟李梦凌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工作，十分无趣。若是多了朱曼，想来便不会这么无聊了。
钟扬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走进了画面。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怎么会不赴朋友的约。”
“朋友……吗？”朱曼喃喃道。
“所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钟扬语气温和，好似对此行的目的全然不知，只是来应一个朋友的约。
而这般语气确实安抚了朱曼，朱曼再抬头时，语气也平缓了下来。
“你上次问我，我喜欢你什么。我不懂，所以，我去问了别人。”
朱曼举起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所以，你喜欢钟扬什么…………”
刚刚宿舍聊天的对话，从手机中传来。
朱曼看到钟扬的眉头一点点蹙起，嘴角的弧度却慢慢扬了起来。
钟扬没想到道李梦凌竟然会这么聪明，自己这般却还是被她瞧见了些端倪。
不过，听语气，应该也只是猜测，多费点心哄哄应该也就好了。况且她平时那么忙，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想太多。
对此，钟扬十分自信。
而至于朱曼……
钟扬知道上次说的话保留了余地，以朱曼的性格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可没想到，朱曼竟能做到如此。
那么，给自己留条后路，貌似，也不错。
音频刚结束，钟扬便收敛了刚才所有的情绪，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嗯，我听完了。”
“你……你就没什么感受？”朱曼震惊地看向钟扬，那一刹那她甚至觉得刚刚看到的钟扬皱起的眉头只是自己的错觉。
“嗯？”
“你其实并不喜欢李梦凌吧？你其实就是图她给你当免费家教。”
“所以？”
朱曼没想到钟扬竟然没有否认，而是让她接着说下去，于是对自己的想法更加有了信心：“所以，你们不适合。”
“钟扬，分手吧，和我在一起。”
对这般热烈的告白，钟扬早已十分习惯。
只是，这倒是第一个明确提出要他分手的。这让钟扬有些不悦，但也仅仅是有些。
“对不起，朱曼……”
“为什么！”朱曼没想到哪怕如此，仍得到了拒绝，声音几乎是从胸口喷了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钟扬，则依旧是往常那副面孔，是温柔，也是冷漠。
其实早在告白的时候，朱曼便已将胜利的裁定权拱手相让。
那她，便不会是胜者。
钟扬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人开始逐渐崩溃，表情从难以置信，到开始自我怀疑，平时总是高昂的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钟扬知道，时候到了。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朱曼，很感谢你的喜欢，我其实……很开心。其实是从那天开始，一直，很开心。可是，我……梦凌她……”
钟扬的语气诚恳极了，欲言又止得恰到好处，引人遐想。
李梦凌瞧着，不得不感慨，自己看上过的人，确实很“优秀”。
钟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好似说尽了无可奈何：“总之，谢谢，还有抱歉。”
说罢，钟扬便欲离开。
结果刚转过身，钟扬的手腕便被拉住，紧接着，钟扬的侧脸传来一阵湿热与柔软。
钟扬知道那是朱曼的嘴唇吻上了自己。
他没有动。
发现钟扬没有拒绝，朱曼刚刚还崩溃的信心又快速地整合了起来，她就着这样近的距离，在他耳边说道：“钟扬，我知道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那我们悄悄在一起吧。”
“全世界，只有你我和这这片树林知道。”
“在这片树林外，你依然是李梦凌的男朋友，而在这片树林里，便只有你我。”
“如何？”
钟扬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朱曼看着这样的钟扬，眼神再次被点亮：“我发誓，绝不打扰你在树林外的生活，否则……”
剩下的话，朱曼没有说出口。
因为钟扬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接着，钟扬也顺势也凑到了朱曼的耳边：“嗯，我知道了。”
然后，钟扬又退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的距离：“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画面中再次只剩下一个人。
和最开始一样，信心满满，高昂着头。
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夜色更深了。
朱曼今日穿的仍是那件红色的外套。可在这样浓重的夜幕里，倒也显得和旁边灰白的树木一样，褪了颜色。
就在朱曼还在原地兴奋地回味着刚刚的一切时，李梦凌悄悄从另一条路回了宿舍。
李梦凌躺在床上，身旁放着温度如冰块一般的手机。
如今的进度，出乎她的意料。
她也不知，究竟该开心还是难过。
不过说到底，到了现在，难以接受的不过也就是承认自己瞎了眼。
全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至于其他……那就速战速决吧。
元旦假期刚结束，学校便进入了期末考试的氛围中。
上一次，李梦凌哪怕再忙也抽了空辅导钟扬，将他的成绩拉到了年级前50%。导致下半年有许多人都想借钟扬搭桥让她辅导。
这一次，李梦凌将自己彻底地埋在了实习和家教里。
一是拜她之前的努力，对考试内容十分熟悉；二是，在还未彻底和钟扬分手前，她想尽可能的避免所有的见面；三是，她需要钱，来应对未来可能的不测风云。
除此之外，李梦凌也为手机中的那些视频寻找着出路。
经过几天的对比和筛选，她将目标锁定在了学校的表白墙。
这个地方相对匿名，流量又大，是她目前最佳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她现在的□□号是她大学后新申请的，几乎身边的人都知道。
所以，她需要用一个新的□□号去投稿。
思及此，李梦凌点开了界面，准备重新申请一个账号。
然后，李梦凌就在那里，看见了躺在自己当前□□号下的，另一个账号。
那是她高中使用的□□号。
大概，是从高考成绩刚出之后，这个账号便再也没有被开启过了。
头像还是高一时换的，一片黑暗里藏着一颗星星，孤零零地。好似从那时就预示了这个账号的未来。
李梦凌点了进去。
熟练地键入密码，验证码……
一连串的操作，就好像在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
其实中间每个步骤都可以逃跑。可她没有。
直到最后一个步骤结束，屏幕上出现了加载界面，李梦凌才仿佛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发现屏幕有些微微的抖动，静谧的夜里突然变得吵闹。而后她发现那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狂奔的心跳。
她终于想逃了。
可是指尖却在这一刻不听使唤，它极力的抖动着，靠近着返回键，却迟迟不肯按下。
圆圈就在此刻，消失了。
消息界面展现出陌生的空白，但那只是一瞬，刹那后它开始疯狂蹦出着所有未读的消息。
好似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话都倒完。
明明那些跳动的消息在没开灯的夜里刺眼得很，李梦凌却一直紧盯着屏幕，甚至还靠得更近了些。
李梦凌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头像不断地跃出又沉下，而后又跃出，就像日复一日的潮汐，将过往的岁月涌上她如今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消息停止了跳动。
世界突然好像又安静了。
最上面的一条消息，是18年2月，是他们刚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寒假。
消息内容是“你会参加同学会吗？”，发来的人，是纪霄。
又是他。
或者说，果然是他。
李梦凌点开了消息框，跳到了未读信息的开始。
那是她决心彻底和那个世界决断的开始。
起初是和平常一样一连串的话语，说着成绩，聊着日常，问着下次何时见面。
而后，当对方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沉进了没有回声的海底后，开始了满屏地寻找，从“你在吗？怎么了”，到“你在哪？看到消息了吗”，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字，“在吗”。
李梦凌看了眼时间，2017年7月17号。
接着，大概是发现真的收不到回信了，纪霄开始不再询问。他又如同平常那般一样，说着自己的近况。
他说自己被京大实验班录取了周围所有人都很高兴；说自己去找了一份暑假工，说她说的没错，做暑假工的时候虽然很累但确实很快乐；说他用打工的钱给父母买了礼物……说他今天就要去学校了。
然后，纪霄发了自7月17号之后的第一句疑问，“你呢？”
接下来的消息记录来到了18年2月初。
“要开同学会了，他们联系不到你，所以让我来问问。”
“你会参加同学会吗？”
这句连着上一句，只是时间又隔了一个多周。
李梦凌想起了高二，她和纪霄因为学校文理分班被调整到了一个班级。
那时的她，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
整个班上唯一说过几句话的就是纪霄，但那主要是因为他是班长。
高二上学期刚结束期中考，班上的活跃分子们为了所谓增进班级同学之间的感情，便商量着一起攒了一个聚会。
而班级群的信息，早就被她屏蔽了。因此，她全程没有参与讨论，更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其实如果自己彻底没参与，也没什么。毕竟她对此毫不知情，也不会在意。
可是，就在聚会的前两天，纪霄给她发来了消息。
“班上准备明天在学校隔壁那条街的锦荣酒店一起吃个饭，就算我们第一次同学会了。”
“你会来参加吗？”
李梦凌在晚上才看到的消息，当下觉得这种临时通知无聊又虚伪，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
但最后……她还是去了。
她去了之后才知道，其实在他们最终确定下最后的时间和地点后，纪霄便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了。
而且因为是在班群里商量的，班上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李梦凌不知道这件事。
也是因为那次聚会，让李梦凌的高中生活，开始慢慢有了色彩。
但谁也不会想到，几乎一样的话语，一次是开始，一次，是彻底的结束。
李梦凌退了出来，看到了消息框里第二个人，羊阳。
羊阳是她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同桌，也是她在这个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
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生。个子小小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十分不负她的名字。
而那份笑容，也陪伴了她的整个高中。
李梦凌点了进去，未读的消息不出意料，全是问她在哪，怎么了。
哪怕隔着屏幕和时间，李梦凌却也好像能听到她的哭腔。
在如此日复一日地重复了三大篇后，留下的是一句陈述句：
“只希望你今后是快乐的，那么我到站了也无所谓。”
李梦凌想起，高中有一天羊阳在杂志上看到一句话，那句话形容人的旅途是一辆不停行进的列车，会有人上车也会有人到站。于是她同李梦凌说，希望她们可以在对方的车上永不下车。
李梦凌已经忘了那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但她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晚风轻拂，她们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说说笑笑……
……
李梦凌用了几乎一夜的时间，将账号的所有未读消息看完，像是在复习那段过去的时光，又像是在补习那段被埋藏的回忆。
天光熹微，李梦凌放下手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花簌簌飘落，在晨光下泛着点点银光。
太阳渐渐升起，楼下的雪人们慢慢从阴影中露出身影。
每一天都是新的，可每一天都诞生于昨天。
李梦凌的手机桌面上弹出了一条消息：“定时说说设置成功。”
“时间：2019年1月19日8点45分”
“内容：好久不见”
意外的是，朱曼今日也没有出门。
她们二人，一位图书馆的vip，一位各大聚会的常客，在元旦假期的末尾纷纷宅在了宿舍里。
而至于原因，一个不能说，一个不敢说。
到了第三天，就在李梦凌第三次快速敷衍地挂掉钟扬的电话后，朱曼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梦凌，我想问你个问题。”
李梦凌刚要带耳机的手一滞。
其实这两天，她一直在等朱曼开口。
于是她立马放下耳机转过身来：“你说。”
朱曼被她认真的眼神烫到了，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原本依在梯子旁的身子也站直了几分：“我……朋友，最近告白了，但那个人问她，什么是喜欢，喜欢他什么地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嗯……这种问题你怎么会想问我？”
“我们宿舍不就你一个脱单的嘛……”朱曼笑道，好似这本就顺理成章。可那笑意却没有浸到眼里。
“所以，你喜欢钟扬什么啊？钟扬……他，有说过喜欢你什么吗？”
这问话着实有些直白，但李梦凌并没有因此恼怒，反倒是认真思考了一阵，才慢慢开了口：
“其实之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嗯，所以呢？”朱曼的迫切的求知欲在这时候倒是爆发得猛烈。
被打断的李梦凌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而后接着用不急不慢的语气说道：“我发现，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而我好像慢慢就习惯了。以至于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所有的一切又好似水到渠成。”
“不过我有次，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问他喜欢我什么。他说是发光的人相互吸引。”
“所以，朱曼，你说，他是不是仅仅因为我是专业第一，才喜欢的我？”
“啊？”朱曼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怎么可能……”
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望向李梦凌：“你的意思是，他跟你在一起可能是因为……”
话再次停在了半截。
李梦凌没有在意对方屡屡没有说完的话，反倒是带了一丝歉疚：“所以，你……朋友那个问题，我可能也无法回答。”
“哦，没事。你忙吧。”朱曼说完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后，李梦凌看到朱曼迫不及待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李梦凌同时掏出了手机，给钟扬发去了一条信息：“难受，先睡了。”
发完就上了床。
李梦凌闭着眼，听着床下衣物翻找的声音。
其实她刚刚想直接说她准备和钟扬分手的。毕竟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人心动。
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提示了朱曼关于钟扬的人品。
只是看起来，大概还是提示的太过委婉。又或者，朱曼其实并不在乎。
不过不论如何，朱曼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她也是。
朱曼叫了几声李梦凌的名字，确认没有回应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两分钟后，李梦凌也握着手机出了门。
李梦凌一路跟到了小树林。
大概是假期将尽，小树林里的人也比上次多了些。
李梦凌避开人群，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后，将手机摄像头探出。
画面刚好能拍到朱曼所在的位置。没过多久，画面中便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钟扬起初收到朱曼的消息时，还在犹豫如何拒绝。结果恰好此时，李梦凌的消息便跳了出来。
他本能得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刚好，但他一向的自信让他忽略了这其中的奇怪。
至于朱曼，他本就不想与她彻底断交。毕竟李梦凌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工作，十分无趣。若是多了朱曼，想来便不会这么无聊了。
钟扬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走进了画面。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怎么会不赴朋友的约。”
“朋友……吗？”朱曼喃喃道。
“所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钟扬语气温和，好似对此行的目的全然不知，只是来应一个朋友的约。
而这般语气确实安抚了朱曼，朱曼再抬头时，语气也平缓了下来。
“你上次问我，我喜欢你什么。我不懂，所以，我去问了别人。”
朱曼举起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所以，你喜欢钟扬什么…………”
刚刚宿舍聊天的对话，从手机中传来。
朱曼看到钟扬的眉头一点点蹙起，嘴角的弧度却慢慢扬了起来。
钟扬没想到道李梦凌竟然会这么聪明，自己这般却还是被她瞧见了些端倪。
不过，听语气，应该也只是猜测，多费点心哄哄应该也就好了。况且她平时那么忙，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想太多。
对此，钟扬十分自信。
而至于朱曼……
钟扬知道上次说的话保留了余地，以朱曼的性格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可没想到，朱曼竟能做到如此。
那么，给自己留条后路，貌似，也不错。
音频刚结束，钟扬便收敛了刚才所有的情绪，好似无事发生一般：“嗯，我听完了。”
“你……你就没什么感受？”朱曼震惊地看向钟扬，那一刹那她甚至觉得刚刚看到的钟扬皱起的眉头只是自己的错觉。
“嗯？”
“你其实并不喜欢李梦凌吧？你其实就是图她给你当免费家教。”
“所以？”
朱曼没想到钟扬竟然没有否认，而是让她接着说下去，于是对自己的想法更加有了信心：“所以，你们不适合。”
“钟扬，分手吧，和我在一起。”
对这般热烈的告白，钟扬早已十分习惯。
只是，这倒是第一个明确提出要他分手的。这让钟扬有些不悦，但也仅仅是有些。
“对不起，朱曼……”
“为什么！”朱曼没想到哪怕如此，仍得到了拒绝，声音几乎是从胸口喷了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钟扬，则依旧是往常那副面孔，是温柔，也是冷漠。
其实早在告白的时候，朱曼便已将胜利的裁定权拱手相让。
那她，便不会是胜者。
钟扬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人开始逐渐崩溃，表情从难以置信，到开始自我怀疑，平时总是高昂的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钟扬知道，时候到了。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朱曼，很感谢你的喜欢，我其实……很开心。其实是从那天开始，一直，很开心。可是，我……梦凌她……”
钟扬的语气诚恳极了，欲言又止得恰到好处，引人遐想。
李梦凌瞧着，不得不感慨，自己看上过的人，确实很“优秀”。
钟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好似说尽了无可奈何：“总之，谢谢，还有抱歉。”
说罢，钟扬便欲离开。
结果刚转过身，钟扬的手腕便被拉住，紧接着，钟扬的侧脸传来一阵湿热与柔软。
钟扬知道那是朱曼的嘴唇吻上了自己。
他没有动。
发现钟扬没有拒绝，朱曼刚刚还崩溃的信心又快速地整合了起来，她就着这样近的距离，在他耳边说道：“钟扬，我知道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那我们悄悄在一起吧。”
“全世界，只有你我和这这片树林知道。”
“在这片树林外，你依然是李梦凌的男朋友，而在这片树林里，便只有你我。”
“如何？”
钟扬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朱曼看着这样的钟扬，眼神再次被点亮：“我发誓，绝不打扰你在树林外的生活，否则……”
剩下的话，朱曼没有说出口。
因为钟扬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接着，钟扬也顺势也凑到了朱曼的耳边：“嗯，我知道了。”
然后，钟扬又退回到了他们最开始的距离：“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画面中再次只剩下一个人。
和最开始一样，信心满满，高昂着头。
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夜色更深了。
朱曼今日穿的仍是那件红色的外套。可在这样浓重的夜幕里，倒也显得和旁边灰白的树木一样，褪了颜色。
就在朱曼还在原地兴奋地回味着刚刚的一切时，李梦凌悄悄从另一条路回了宿舍。
李梦凌躺在床上，身旁放着温度如冰块一般的手机。
如今的进度，出乎她的意料。
她也不知，究竟该开心还是难过。
不过说到底，到了现在，难以接受的不过也就是承认自己瞎了眼。
全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至于其他……那就速战速决吧。
元旦假期刚结束，学校便进入了期末考试的氛围中。
上一次，李梦凌哪怕再忙也抽了空辅导钟扬，将他的成绩拉到了年级前50%。导致下半年有许多人都想借钟扬搭桥让她辅导。
这一次，李梦凌将自己彻底地埋在了实习和家教里。
一是拜她之前的努力，对考试内容十分熟悉；二是，在还未彻底和钟扬分手前，她想尽可能的避免所有的见面；三是，她需要钱，来应对未来可能的不测风云。
除此之外，李梦凌也为手机中的那些视频寻找着出路。
经过几天的对比和筛选，她将目标锁定在了学校的表白墙。
这个地方相对匿名，流量又大，是她目前最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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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需要用一个新的□□号去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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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还是高一时换的，一片黑暗里藏着一颗星星，孤零零地。好似从那时就预示了这个账号的未来。
李梦凌点了进去。
熟练地键入密码，验证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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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中间每个步骤都可以逃跑。可她没有。
直到最后一个步骤结束，屏幕上出现了加载界面，李梦凌才仿佛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发现屏幕有些微微的抖动，静谧的夜里突然变得吵闹。而后她发现那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狂奔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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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指尖却在这一刻不听使唤，它极力的抖动着，靠近着返回键，却迟迟不肯按下。
圆圈就在此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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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凌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头像不断地跃出又沉下，而后又跃出，就像日复一日的潮汐，将过往的岁月涌上她如今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消息停止了跳动。
世界突然好像又安静了。
最上面的一条消息，是18年2月，是他们刚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寒假。
消息内容是“你会参加同学会吗？”，发来的人，是纪霄。
又是他。
或者说，果然是他。
李梦凌点开了消息框，跳到了未读信息的开始。
那是她决心彻底和那个世界决断的开始。
起初是和平常一样一连串的话语，说着成绩，聊着日常，问着下次何时见面。
而后，当对方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沉进了没有回声的海底后，开始了满屏地寻找，从“你在吗？怎么了”，到“你在哪？看到消息了吗”，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字，“在吗”。
李梦凌看了眼时间，2017年7月17号。
接着，大概是发现真的收不到回信了，纪霄开始不再询问。他又如同平常那般一样，说着自己的近况。
他说自己被京大实验班录取了周围所有人都很高兴；说自己去找了一份暑假工，说她说的没错，做暑假工的时候虽然很累但确实很快乐；说他用打工的钱给父母买了礼物……说他今天就要去学校了。
然后，纪霄发了自7月17号之后的第一句疑问，“你呢？”
接下来的消息记录来到了18年2月初。
“要开同学会了，他们联系不到你，所以让我来问问。”
“你会参加同学会吗？”
这句连着上一句，只是时间又隔了一个多周。
李梦凌想起了高二，她和纪霄因为学校文理分班被调整到了一个班级。
那时的她，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
整个班上唯一说过几句话的就是纪霄，但那主要是因为他是班长。
高二上学期刚结束期中考，班上的活跃分子们为了所谓增进班级同学之间的感情，便商量着一起攒了一个聚会。
而班级群的信息，早就被她屏蔽了。因此，她全程没有参与讨论，更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其实如果自己彻底没参与，也没什么。毕竟她对此毫不知情，也不会在意。
可是，就在聚会的前两天，纪霄给她发来了消息。
“班上准备明天在学校隔壁那条街的锦荣酒店一起吃个饭，就算我们第一次同学会了。”
“你会来参加吗？”
李梦凌在晚上才看到的消息，当下觉得这种临时通知无聊又虚伪，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
但最后……她还是去了。
她去了之后才知道，其实在他们最终确定下最后的时间和地点后，纪霄便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了。
而且因为是在班群里商量的，班上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李梦凌不知道这件事。
也是因为那次聚会，让李梦凌的高中生活，开始慢慢有了色彩。
但谁也不会想到，几乎一样的话语，一次是开始，一次，是彻底的结束。
李梦凌退了出来，看到了消息框里第二个人，羊阳。
羊阳是她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同桌，也是她在这个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
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生。个子小小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十分不负她的名字。
而那份笑容，也陪伴了她的整个高中。
李梦凌点了进去，未读的消息不出意料，全是问她在哪，怎么了。
哪怕隔着屏幕和时间，李梦凌却也好像能听到她的哭腔。
在如此日复一日地重复了三大篇后，留下的是一句陈述句：
“只希望你今后是快乐的，那么我到站了也无所谓。”
李梦凌想起，高中有一天羊阳在杂志上看到一句话，那句话形容人的旅途是一辆不停行进的列车，会有人上车也会有人到站。于是她同李梦凌说，希望她们可以在对方的车上永不下车。
李梦凌已经忘了那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但她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晚风轻拂，她们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说说笑笑……
……
李梦凌用了几乎一夜的时间，将账号的所有未读消息看完，像是在复习那段过去的时光，又像是在补习那段被埋藏的回忆。
天光熹微，李梦凌放下手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花簌簌飘落，在晨光下泛着点点银光。
太阳渐渐升起，楼下的雪人们慢慢从阴影中露出身影。
每一天都是新的，可每一天都诞生于昨天。
李梦凌的手机桌面上弹出了一条消息：“定时说说设置成功。”
“时间：2019年1月19日8点45分”
“内容：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