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做好自省后的栀夏,开始尽力写出余秦同学所说的升华。

    如何升华?磅礴大爱?还是静水流深,光而不耀?

    “漫看凤鸟翔云,举目通天神树,山陵之祭,其情穆穆,月照中天,其光朗朗。

    泱泱中华,万古江河,三星伴月,若有神明俯瞰古蜀,这个岁月长河中的文明遗迹,终是再现峥嵘。

    先民用目光丈量天地,用青铜描绘神衹,东西文明集散一隅,诸般造化汇于一地,在西南文明之源的重塑中,我们更加能够领悟中华文明的多元一体。

    考古看见中国,探源思索文明。

    面向世界的中国考古人,是追寻人类文明的智者。

    我们追潮过去,发现不朽,也终将指引我们去寻找更好的未来。

    与过去对视,我们何等渺小,向未来远眺,我们厚积薄发。中华文明何止几千年,你我触及不到的文明,何止三星堆?”

    守护历史,守护求索初心,

    守护历史,守护极目古今。

    “嗡”

    “早点休息,晚安。”

    刚结束一段思路的栀夏,正准备继续奋斗,就看到了每日必至的问候。

    “晚安”

    是啊,已然深夜,青春不再,就不要再奢侈地消耗自己,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在通宵蹉跎的呢?

    没必要,早点睡。

    这样每天的简单问候,栀夏不觉得是敷衍或是无话可说的没话找话。

    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心有灵犀,即使简单不过的话,互道早安或是互道晚安,就可以开启一天的惬意,或是温润一天的结束。

    既然已有决定,那以后就有说不尽的话。

    现在就让自己感受下这种少有暧昧的阶段,也或许会是可以回忆的回忆。

    栀夏不知道是,远方的萧慕也有这种感觉,从未觉得栀夏回复的敷衍或是不尽如人意,而是有回音就是自己的期望。

    与栀夏不同的是,自己仍存一缕不安心,毕竟还没有确凿的归属权。

    但不要紧,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相信这不会是遗憾,即使遗憾也是一种美,自己却想要尽善尽美的圆满结局。

    工作日,就在繁忙中找寻自己的过程,或许不满,或许得意,或许周而复始,或许欣欣向荣。

    两人开始不约而同地努力工作,专注于梦想。

    开始不再消耗无谓的时光,开始尽量早睡,努力锻炼,好像远方有一个目标,都在为之成为更好的人。

    有空时聊聊当日的趣闻,忙碌时互道问候也是种慰藉。

    眼看着明天就要去见父亲了,萧慕不安的内心需要安全感,而最好的暖意总是会及时地回复自己,这就是中冥冥之中的感情寄托。

    偶尔有互述,却一直有回音。

    “当你害怕面对一个人时候,会怎么办?”

    “那你害怕的是面对那个人,还是害怕面对那个人时的自己?”

    “……”

    好的,一针见血。

    自己怕的不是父亲,而是面对父亲时不安的自己,怕自己的无措,会带给双方再一次的伤害。

    都说其实孩子才是最能看清父母的人。

    自己看得清,也看不清,都有错,也都没错。

    父亲或许是对儿子的不善言辞,只能用严厉教子女坚强,但始终没有亏待苛责过自己。

    而自己即使滥用叛逆期,却也只是想多获取一些父亲的关注和温和,从未想过不欢而散。

    “或者说其实那个人也或许害怕?”

    “……”

    好的,另一种从未想过的思路惊醒了萧慕!

    这个自己真的从未想过,毕竟父亲在自己记忆中都是严厉的,说不上不近人情,却不敢交心。

    也是,和父亲交心是不是有点矫情。

    “谢谢。”

    果然,这药还是,对症有效。

    更何况是自己认准的神药,药到病除。

    “荣幸。”

    栀夏觉得自己说得还算委婉,这人怕是要去见父亲了吧,曾和自己说过的,那位住在有一片竹林中的严厉家长。

    自己不曾面对那种父亲,毕竟从小父母离异,即使划归父亲名下,却也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罢了。

    其实无所谓,或者说是最优解。

    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幸而,他们之后都有了自己的家庭。

    如此,就很好。

    抛却八分不安,萧慕睡前觉得这安心剂真的要随时带在身边的好,就如同那速效救心丸,即使不吃,也要揣在怀里,得以安心。

    但栀夏不是简单的小姑娘,有温度,更有浩荡的心胸和博远的志向。

    尊重,是相互的。

    自己要一步一步地解决完身边的所有问题,再去奔赴那星辰大海。

    再同这星辰一路,三生有幸。

    …………

    次日,竹林旁。

    那八分不安,又有两分涌上心头,许久未归,只知父亲身体康健,每顿两碗饭。

    不知是否与自己一样释然,不知此行能否解开彼此的心结。

    此时,父亲应该在书房吧。

    萧慕自小就住在这四合院儿里,两进的院子,前院就是自己曾讲给栀夏的竹林,其实不算林子,毕竟在院子里,哪儿有那广阔的天地。

    说是林子,也就是之于小时候的自己。

    穿过垂花门,才到内院,四年多前,也就是萧慕上次回来,为的是重新整修这老院子,毕竟是传下来的宅子,年头久耗损严重,自己攒了些年的钱投了进去不少,幸而父亲也不是守旧之人,耗时一季才修整妥当。

    但那时虽说没闹得什么不欢而散,哪怕抬头不见低头见,仍少有交流,交工之时萧慕草草看过便离开了。

    如今仔细看着院子,好像一如儿时之景。

    …………

    北京的夏天很热,四合院却很凉快。

    旧时人们用一种似纱非纱的“冷布”糊在窗户上,又透气又敞亮,隔扇门挂上竹帘子,隔着帘子能朦胧地看见院中树木花草的光阴。

    栀夏也说,秋天是北京最好的季节。

    北京的冬天很冷,树叶都落尽了,只剩下树权。但是院里红柱绿漆的彩绘给院落添加了几分色彩。

    天晴了,可以在院里晒太阳,聊聊家常。

    下雪了,孩子们在院里打雪仗、堆雪人。

    嗯,主要是打雪仗。

    父亲一直住在东侧的厢房里,书房不过做了个隔间,正房一直空着。

    想着想着,没能再挪动脚步的人,突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正在扭捏之中,就看到自耳房步出,手里拎着洒水壶的父亲径直而来。

    显然这准备去浇花的人,也没想到院中会有个人。

    还是,那个经久未见的小子。

    相对而望,就这么呆立着,各自手里还拎着东西。

    也是这一瞬间,萧慕看着两鬓不曾再添霜白的父亲,就这么笑了,笑的如同小时候打野回来时的自己。

    而对面的父亲,也同那记忆之中一般,对顽皮的野孩子笑的温润。

    不曾埋怨,不曾指责。

    相视不过一瞬,笑意却经久未散。

    这纠结了两人几年之久的滞涩,就这么一瞬消散,很突然,却不突兀。

    原来都不是事儿,原来只需要走出一步,努力一点,释然一些。

    “吃饭了吗?”

    萧父放下手里的水壶,上前两步接过萧慕手里的东西。

    “你把这儿当串门了?还拎东西来。”

    “……”

    嘿,您看看,这严肃之感又开始了。

    “出去玩了一趟,带了些当地的特色。”

    “那还行。”

    “……”

    好的,又没词儿了。

    “坐会儿,我去做饭。”

    萧父说到底还是有些怕自己露怯,转头准备做个饭,缓解一下。

    “我去吧。”

    “?”

    萧父一直觉得他俩都没什么厨艺天赋,自己还略胜一筹,高人一等。

    “学了些,您试试。”

    要说之前萧慕会的那些个吃食,不过是基础饿不死人的做饭技巧,自与栀夏分别,就努力地进修了一下。

    “去吧。”

    萧父有些干涩的回答,好像自己都不甚满意,于是又加了一句。

    “我不挑食。”

    “噗”

    此时的萧慕真的笑出来了,原来自己以为的隔阂不过是自己以为,父亲也如同栀夏所说,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不是震怒。

    而是意外中带着惊喜,恍惚中带着忐忑。

    不亏为父子,这死鸭子嘴硬的毛病,还真是如出一辙。

    还好自己先退了一步,果然海阔天空。

    做饭的萧慕,竟然还听到了那浇花之人,哼着曲儿,那歌是为数不多自己曾听过的,曾伴着儿时的自己无数次入眠。

    饭桌上,也没有臆想的不自在,貌似这就是家人,会闹别扭,也会毫无理由的释然。

    “出去一趟怎么样?”

    萧父摸摸有些鼓胀的胃,这小子如此反常,怕是有什么意外之事。

    当然,可能是喜,也可能是惊。

    “找到了一束光。”

    萧慕看向父亲的眼睛,直接,郑重。

    却也在这正视中,看到了对面人眼角细密的纹路。

    终是时光磋磨,不等半分。

    “好好好”

    萧父不知该说什么,只有这不断重复的话和眼角更为细密的笑意。

    “我想带她来看竹林……看您。”

    萧慕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刚谙世事的纯情孩子,这话说的真叫自己毛骨悚然。

    “好好好”

    ……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只是自己不曾去理解他,他当过很多次老师,却只当过这么一次父亲,太过生疏,以至于无措。

    自己好像也是那个自己,父亲也在努力迁就自己,只是表达方式有些生硬。

    是吧,都是第一次,谁也别嫌弃谁。

    穿过竹林,抬头望着天空。

    云很美,风也温柔,好像看到了你,顺便爱了回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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