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饺子,下车面。

    夏夏姑姑终于在栀夏即将要离开北京时,从依依不舍的旅途中暂时回来。

    下周才开始的复职,给好不容易闲下来的人们,留出了一个冬至。

    姑姑其实还没有结束旅行,也不喜欢北京的冬风。

    还是耐不住思念姑娘的心,匆匆赶了回来,为何说到匆匆,因为之前并不想打扰那二人的小世界。

    都是有自我的成年人,该如何他们心里门儿清。

    发挥着只此一技的姑姑,包进饺子皮里的不只是对孩子的无限柔情,更有望她一世无忧的平生之愿。

    “你擀的太快了吧……”

    现实终究还是在眼前,这妮子擀皮儿擀的太快了些,自己的爱意跟不上节奏。

    “那您看看几个人在包………”

    姑娘手下的擀面杖一顿,没好气地望向四周,这一帮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会包的不会包的,呜呜泱泱。

    “……那倒也是。”

    诚然,姑姑也觉得有些挤,但耐不住迟来的慈爱,终于适应了经常一堆小崽子承欢膝下的热闹。

    这些人都差不多,不喜欢太热闹,却喜欢如此的欢腾。

    咳,闹腾。

    栀夏明儿就该返程了,即便后面再回家来,也不会呆这么久,他们也不一定能聚这么齐

    成年人总有无法明说的不由自己,能周全所有事的情况不多见。

    于是乎,能在自己放下所有心思专心闹腾的地方不多,机会也不多。

    于是乎,姑姑这里,他们都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帮孩子还是装了半刻钟的乖巧后,一如既往地展现着无与伦比的精神与活力。

    “姑姑,我包的好吧。”

    鸣月不能落下一场有关夏夏姑娘的聚会,哪怕今儿需要给人换两天的班。

    “姑姑,馅儿多了怎么办?”

    吴佳佳小朋友如今开始备战明年的研考,有些奢望可以放下,但自己的远方却放不下。

    “姑姑,给我个皮儿,谢谢!”

    果子包的最快,却因为阶级问题,站在了最外面。

    “姑姑……”

    “姑姑……”

    很好,栀夏耳边又再一次响起的布谷鸟交响曲,悦耳非常。

    萧慕没来赶乱,陪着刚回老家看完孩子的姑父,正在喝水聊天。

    最近的姑父养生正当时,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竟把烟和茶都戒了,那决心和自制力震惊了一帮子小辈儿。

    “小萧啊,想问什么?”

    杯中热气腾腾,姑父作为过来人的眼力相当厉害,这孩子满腹心思在栀夏去帮忙后,都写在脸上。

    欲言又止,似曾相识。

    “您和姑姑怎么在一起的?”

    话锋一转,萧慕聪明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感觉,突兀的令人清醒,姑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却看见萧慕其实真心忐忑之后,被真诚打动了。

    咳,实话,姑父脾气之好,就如栀夏所说的,世所难寻。

    “嗯,那个时候的很简单,你们姑姑也很耀眼,没办法不被吸引的事儿,就直截了当地去喜欢。”

    萧慕如今懂了姑娘说起家人的温暖,怎么能不温暖呢,简单,至情。

    “真羡慕。”

    实话,三十余年的感情哪怕有很对不如意,依旧如此。

    “谢谢。”

    “那我不是有些着急?”

    他们相识到今天忙也不过不到三百天,之于人生太短,但对于还有些患得患失的萧先生来说,似是共度了数个春秋。

    他以前没有这么怕失去,却因有了记挂无法安然。

    “什么叫做急呢?”

    姑父当初也急,毕竟姑姑比他大了五岁,那个时候还是毛头小伙子的姑父,怕姑姑嫌他走得太慢。

    “事急从权,情急从心。”

    再说了只要你们觉得适当恰好,急与不急,都看人心。

    “谢谢姑父。”

    似懂非懂,萧慕还是在这一刻不清楚是否情急,也不清楚究竟是想用其实栀夏并不看重的链接拴在一起,还是想用些什么确切物件儿,安稳住自己慌张的心。

    “谢我做什么?”

    姑父笑着看向芝兰玉桂的年轻人,他该谢谢勇敢的自己,谢谢这些年中不曾混入浊流的自己。

    栀夏姑娘毕竟是自己的好孩子,在他们眼中更是万般皆好,姑姑的话说就是她的姑娘,放屁都是香的。

    他们不曾要求过栀夏去过何种人生,也从不强求她非得找个人去过一生。

    但如今遇到了,而且还不错,那就好好瞧着,瞧着他们此生无虞。

    …………

    情之一字,惑是终生。

    不论这惑之一字,究竟是被情所惑的甘之如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是为情迷惑的五迷三道,深陷而不自知。

    都无所谓。

    其实,此时此刻,今日今生,他们都在成为更好的自己,都在为无比向往的未来,力所能及。

    萧慕又在某日的醒神中,觉得这份工作简直无比合心。

    栀夏姑娘的志向很清明,就在那方寸之地,那他就跟着夫人走呀,反正他在哪儿都一样。

    于是乎,半点儿没有其他想法的萧先生,打包了自己,妇唱夫随。

    他不管,他没事儿,他就觉得成都很好耍。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工作室迁到这边,毕竟貌似以后呆在这边的时间更多些。

    箱子有些多,不只是萧慕自己的包袱,还有萧书乔先生的各类嘱托,毕竟夏夏姑娘的师傅也很重要。

    “真的不耽误?”

    栀夏倒也不是觉得萧先生粘人,只是这人经常起早贪黑地不忙于公事,有些不务正业了。

    栀夏很怨念,真的,她有些心神俱疲。

    这厮,终究是在不断的历练中,不要脸了些,最近更甚。

    她呢,经常受不住诱惑了些,倒也没办法。

    他说是看自己忙于公事,无法顾及蜀地新居的装修,他去是老老实实做家务的。

    这就真的没话说了,其实栀夏并不时时刻刻都嫌他太黏糊,只是在某些时段某些场合。

    相互都无比重视的两人,总会在一些时候怕耽误对方的工作。

    “真的。”

    是真的,他在哪儿都是工作,从哪儿飞都是一样的。

    反正大多数工作日,栀夏姑娘都在工作住在宿舍,他就步调一致地忙些该忙的,其余时候就主动粘一些。

    “好。”

    成年人就各自思虑周全些,他们都在为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那就谁都别落下。

    两人一番周折,栀夏也体验了把vip通道的偷偷摸摸,毕竟信息闭锁不了的时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冬至的南方,有些不同北地的寒凉。

    萧先生却相当欢喜,姑娘终于因这屋内比屋外更冻人的气候,不再嫌弃他怀中的灼人。

    万般皆宜,也有不称心的地方,萧慕毕竟目标明显,不能时时与之同行,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况且萧慕真的忙,忙着陪夫人去看师傅,忙着陪夫人去选房子,忙着对接这边的工作室。

    忙着心中的小算盘,盘算着如何给栀夏一个正式的仪式。

    这个仪式并不是急于成婚的焦灼,而是尊重这份关系的诚心诚意。

    这次的萧先生不再如过往那般忧心忡忡,无比踏实的人,期待着每一个有着彼此的朝朝暮暮。

    每一个有着彼此的朝夕里,当然存在着似是而非的矛盾,幸而两人开始无比坦诚,今日事今日毕。

    年尾将至,忙碌的异乎寻常。

    忙里偷闲的本事,这二位却拿捏的相当到位。

    毕竟一个照例上死班的身不由己,熟能生巧。

    毕竟一个只要开工就往死里上的,融会贯通。

    萧慕刚跟着搬来就有如此的假期,即便三天时日不长也难能可贵,思来想去决定去叨扰一下远在苏州的南晨兄长。

    毕竟一来有要事相商,二来听随行的果子说兄长近来心情反复无常,他不敢独自一人面对,长兄如父的威压无法忽视。

    果子随着他长姐自京城来蜀地,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早已不再对萧慕有芥蒂的小子,只不过想找家主做倚靠罢了。

    “姐,事儿都赶一块了。”

    果子揪着自己还算繁茂的头发,觉得这世界为何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为何有那么多的人情世故。

    宋师傅的故友,或者说以前还算是朋友,临终前似是怕入土不安,将藏了那许多年的证据拿了出来。

    他们仨苦寻多年一朝得偿,也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应该愤,愤这人心好猜,笑这世道如常。

    再来就是沉眠的那位故友,最近她的家人终于松口,同意他们将那个下点儿雨就找不到的孤坟迁出。

    他们的园子今年因污名随风,借着宋师傅的名声忙到脚不沾地。

    事儿多了,再如何儒雅的人也会烦躁,家变大多是好事,也耐不住琐事缠身的嘈杂,果子自然就倒了霉。

    但等到坐上飞往苏州的飞机,果子才理清混乱的脑子,想起那院子里好像,貌似,确实,还有一位似乎没有忘记栀夏的小子。

    咳,抱歉,脑子刚长出来。

    “没事儿。”

    摸摸果子最近有些发量缺失的后脑勺,一家之主也很久没有主事了,这些都有关自己的事儿。

    也该,一并办了。

    这园子还如往常那般从未改变,坐在曾一起饮茶闲谈的角落。

    余晖散落,竹影斑驳,茶香飘渺,水雾升腾,似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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