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先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才打开ATM机的门把孟晚青推了进去,孟晚青突然转身推门,然后利落的上锁。

    黄毛气急败坏的拍门,“你逃不掉的!”

    见里头没有动静,黄毛抬脚“咣咣”踢门,一下两下三下,孟晚青靠在门上,整个人抖的厉害。

    踢了两下,黄毛停了下来,“我就不信你能在里头躲一辈子!”

    孟晚青滑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落下来,再那一刻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吧嗒!”

    开门的声音,最边上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快一米九的男人走出来。周寻瞥了一眼黄毛,将手里的钱塞进裤兜里,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孟晚青开始疯狂敲门,“救救我!”

    “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孟晚青开始歇斯底里喊叫,甚至招来了银行的安保人员。

    黄毛看情况不对,朝孟晚青的方向瞪了一眼,跑出去了!

    周寻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麻烦,但又做不到一走了之,他敲了敲玻璃门,“人走了,出来吧!”

    孟晚青顿了几秒,才敢把门打开。她的样子实在是狼狈,墨色的长发贴在血上,凝结成了一块,像胎记似的。眼睛红红的,眼尾处粘了灰,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周寻从不是个心软的人,毕竟他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哪里还有精力见义勇为。

    “安保人员在这儿,有什么跟他们讲,实在不行就报警,让家里人来接你!”

    说完,周寻又从兜里掏出两张红色纸币塞进孟晚青手里, “早点回家吧!”

    见人要走,孟晚青一边哭一边拽住他的T恤,“不行!他们还在外面,会把我抓走的!”

    这几天的经历,让孟晚青极度缺乏安全感,她似乎认定只有面前这个高大的陌生男人会帮助自己。

    “你应该去找警察!”

    周寻有些恼怒,直接上手拽孟晚青的手。

    安保人员站在一旁看戏,谁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求你了!不然我会死的!”孟晚青停止了哭泣,那双潋滟的丹凤眼暗淡下去,她说:“我没家人。”

    周寻顿住了,思考片刻,他还是让孟晚青坐到了摩托车后座,那时的周寻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狼狈的女孩日后会成为他心尖最软的那块肉。

    摩托车启动的瞬间,面包车跟了上来,步步紧逼。

    周寻专挑窄小的巷子钻,没几分钟就甩掉了面包车。孟晚青死死抱住周寻的腰,在疾驰的摩托车后座寻求了片刻安宁。

    天黑了,摩托车停在了极为破落的筒子楼,孟晚青亦步亦趋的跟在周寻身后。

    周寻推开陈旧的木门,没理身后的孟晚青,自顾自的去厕所洗了把脸。

    厕所很小,大概只有三四平,周寻弯着腰站在里头,显得很委屈。

    “砰!”

    厕所门关上的瞬间又弹开,窄窄缝隙透着光,下一秒也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孟晚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撇开脸,耳廓烧的又辣又麻。

    十分钟后,周寻光着膀子从厕所走进卧室,然后再没出来过。

    孟晚青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才慢慢走去厕所洗刷,她简单洗了个脸,又用手指充当牙刷潦草的清洁了牙齿,这才磨磨蹭蹭的去了另一个卧室。

    床上没有被子和枕头,光秃秃的木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孟晚青实在太困了,根本来不及收拾,就那么睡了一晚。

    再次醒来,孟晚青怔了几秒,周边的一切都陌生极了。入眼是泛黄破旧的屋顶以及一只掉了漆的绿色柜子,窗户用塑料封了起来,风吹过时会发出“嗡嗡”的声音,好像随时会破掉。

    筒子楼常年不见阳光,孟晚青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短暂的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醒了就出来!”

    孟晚青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竟在陌生男人家睡了一晚。

    “昨天……谢谢。”

    睡了一晚,孟晚青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惨白的小脸多了几分血色,额头上的血块洗干净了,微微有些肿。

    “赶紧吃,吃完走人!”

    盛面的瓷盆冒着烟,两天没吃饭的孟晚青咽了咽口水,连句谢谢都来不及说,开始疯狂的往嘴里塞面。

    面刚出锅,有点烫,孟晚青含在嘴里不肯吐,就那么吞了下去,烫得眼尾发红。

    孟晚青吃到一半时,周寻掐掉烟,囫囵两下把自己的那份面吃的精光。

    吃完饭,孟晚青主动把碗洗了。

    周寻没说话,坐在桌子前抽烟。

    孟晚青一天没上厕所,膀胱涨的发痛,眼神一直往厕所瞟。她咬后槽牙,刚有几分血色的脸又瞥的发白。

    周寻瞥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阳台上抽烟。

    舒缓过后,孟晚青整个耳朵都是红的,她有些局促的待在昨晚睡的小房间里,连眼神都不敢往外瞟。

    中途,周寻出去了一趟,等再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回来时,孟晚青正在写作业。

    “还在读书?” 周寻问。

    孟晚青点了点头,“高二。”

    说完,她又自嘲一笑,“还不知道读不读的下去了。”

    那伙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以孟晚青对她爸了解,骗人钱的事多半是真的,拖欠工资不发也是真的。她在这里,不可能待的下去。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孟晚青垂着眼,看起来有些可怜,“反正南康是待不了了。”

    说完,孟晚青沉默下来。不能待在南康,她又能去哪里呢?

    奶奶走了,亲戚被他爸坑了个遍,不找孟晚青的麻烦已经是仁慈,去找他们帮忙不现实。

    孟晚青的母亲是北城人,年轻的时候跟孟伟私奔来的南康,这么多年与娘家几乎没有联系,只在临死前给了孟晚青一个地址,让她寻个合适的机会去探望一下外婆。

    “我打算去北城,”孟晚青抬头看着周寻,“找我外婆。”

    说完这句话,又没底气的加了句,“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过几天,”周寻说,“他们在找你。”

    他们指的是谁,孟晚青很清楚。

    安全起见,孟晚青没有再出过门,需要什么就请周寻带到家里。周寻话少,表情也经常不耐烦,但回来时总是提着孟晚青要的东西,孟晚青要给钱,他总是黑着张脸,不收也不说话。

    渐渐的,孟晚青也不提给钱的事,心里却想着等自己走的时候把钱放在床上。

    周寻很忙,早上六点多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家。回来时衣服裤子脏兮兮的,连头发上都是灰。

    白天,孟晚青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开始她不好意思动家里的东西,周寻不回家,她连饭都不吃。

    周寻是干体力活的,回到家只想睡觉,根本关注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直到他发现厨房里的菜都烂了,这才皱着眉头说了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随意,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自那以后,孟晚青便真的不客气了!她先把发光的蹲厕用刷子刷干净,接着又用钢丝球把厨房里里外外搓了一遍,光洗衣粉就用了整整两包。

    周寻回来时,便看见那个纤瘦的小姑娘正挽着裤腿抹地,腰部的肌肤露出了一小块,白皙细腻,像是质地极好的珍珠。

    顶上的电扇“枳呀”作响,扬起的风里带着洗衣粉混合阳光的味道,这味道让周寻觉得有点陌生。

    “你回来了!”

    这句话也让周寻觉得陌生,以至于他根本忘了回应。

    孟晚青从厨房端了三个菜,怕菜凉了,都用盘子扣了起来。

    周寻揭开面上的盘子,一阵温热的菜香扑面而来。

    菜很简单,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再加上一个小炒肉。

    孟晚青把饭和筷子搁在周寻面前,说:“你工作的地方远吗?要是不远,中午可以回来吃。”

    周寻接过筷子,大口往嘴里扒饭,吃到一半,说了句:“远!”

    两个人,三个菜,吃的干干净净。

    饭后,周寻照例去洗澡,发现衣服不见了。

    “我衣服呢?”他问。

    孟晚青正在洗碗,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周寻看了眼阳台,怔了怔,说:“没什么。”

    孟晚青在屋子里待了整整十天,周寻才回来说能走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孟晚青以为自己会开心,至少会觉得轻松,却没想到比这两样先来的是惶恐,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陌生的环境和从未见过的亲人,他们会欢迎自己吗?孟晚青不确定。

    孟晚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起床了。”

    孟晚青肿着眼睛,恍恍惚惚的坐在板凳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周寻把豆浆和包子放到孟晚青面前,也不催促,等她慢慢吃完,才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孟晚青点了点头。

    周寻找人借了辆面包车,看起来很旧,车身上布满划痕和凹陷。后面的门经年失修,没把手都没了,周寻一只手握住副驾驶的拉手,然后抬脚“轰”的把门踢开了。

    “进去。”

    孟晚青坐下后,周寻走到车尾猛踢一脚,整个车身都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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