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工地门口，周寻打开驾驶室的窗户，保安看是熟脸，打开放行。
这是孟晚青第一次来周寻工作的地方，一大片工地，尘土飞扬，间或有些正在建的楼房，工人稀稀拉拉的，这里几个，那里几个。
周寻主要负责电工部分，这是他独立接的第三个工地，也是最大的一个，得做整整两年。他手下有二十几个工人，十三个大工，十个小工，一个月工资就得十几万，睁开眼睛就是钱。
这些工人都是老油条，偷奸耍滑的，要不是周寻成天盯着，这工地不仅不挣钱，说不定还要倒贴。
周寻把孟晚青丢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就急匆匆的去了工地，这一来一去少了四五个小时，活还不知道做出了多少。
周寻住的地方就是个二十平不到的集装箱，放眼望去里头就一张上下铺，上铺放杂物和行李箱，下铺是床，床单是周寻从家里带来的。
床旁边摆着几张塑料凳子还有一张收起来的木桌，木桌前面是一只红色的桶，桶里塞满了脏衣服。
周寻休息了一会儿，就拎着桶里去屋前头水龙头洗一洗。洗到一半，有个三十上下的女人也过来了。
“你是周寻屋里头的？”
女人说话带点方言，语速不快，孟晚青能听懂。
“……是。”
孟晚青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含含糊糊的应了下来。
“你看起来好小，愿意到这工地上来吃苦？”
“不过，你男人确实得盯紧点。”
孟晚青没吭声，洗衣服的手顿住了。
“周寻长的多俊，人又有本事，虽然家里有个花钱的妈，但还是有不少姑娘往他身上扑，听说工地三老板的女儿经常来找周寻！”
女人压低声音，“你可得看紧点！”
一下接受太多消息，孟晚青整个人都是懵，直到周寻端着饭回来，她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
“工地的饭，将就吃！”
盛饭的碗孟晚青很熟悉，是周寻，他在家也经常用。
工地上的菜确实不怎么样，白卡卡的土豆混着几块白的发亮的肥肉，一坨缠绕在一起的老空心菜，还有半勺酱菜。
孟晚青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喂，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吞，她不能浪费周寻的钱。
“吃不下别吃了，”周寻拿走孟晚青手里的碗，又说：“晚上出去吃。”
说完，周寻去了工长的宿舍跟他对工时。
“王三请了两个半天，我都记旁边了。”
工长是带周寻入门的师傅，为人老实忠厚，活也做的十分细致，是周寻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听说你带了个小姑娘过来。”
聊完正事，吴工长开始打探徒弟的私事。
“嗯，”周寻又重新算了一遍，见没问题才收起账本，“要在工地住上一段时间。”
吴工长笑着拍了拍周寻的肩膀，“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你毛毛躁躁的，接了电话就跑！”
周寻十六岁就跟着吴工学手艺，电工这个活看起来简单，实际很考验人的耐心，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欢迎这个“徒弟”。
吴工不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耐心，但事实证明周寻做的很好，比他以往带的任何徒弟都好，学习能力强有韧性，不到三个月就能独当一面，入行一年半就成了包工头，现在更是做的风生水起。倒是他这个不中用的师傅，还要借徒弟的光。
那天，他第一次见周寻方寸大乱的样子，接了个电话就方寸大乱，慌慌张张的开车出去了，这样的周寻是他从未见过的。
可这样的周寻才像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会着急，会毛躁，会不计代价的做些未必有结果的事。
周寻并不清楚吴工的心理活动，他看了看手机马上七点半了，最近的商场九点半关门，要快点才行。
离开工人宿舍时，周寻的步子迈的很稳，然后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或许……是今天的月亮太圆了。
打开集装箱的门时，月光透了进去，一个穿着旧体恤的女孩正躺在他的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她泼墨似的长发散落在泛黄的枕巾上，粉唇微张，像是废墟里盛开着百合，清丽又违和。
“你回来了。”
孟晚青没睡熟，周寻推门的那一刻就感觉了，可她实在太困了，较了半天劲才醒。
“嗯，”周寻打开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走吧，”他说。
工地比较便，最近的商场开车也得四十分钟，两人到那时已经快九点钟了，周寻把孟晚青送到负一楼吃饭，自己去二楼的超市买东西。
孟晚青站在热闹的商场，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参与过这种繁华了，久到她甚至觉得格格不入。从前想要就买的奶茶和蛋糕已经距离她很遥远，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找了个卖凉面的摊，点了一大一小两份。
周寻再找过来时，孟晚青正在挑碗里的青瓜，刚刚忘记让老板别加了。她把青瓜从面里挑出来放进一次性饭盒的盖子里，不慌不忙，十分有耐心。
周寻把买的大包东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端着自己的面来吃。等他吃完，孟晚青也放下筷子，她的面只吃了一半。
周寻瞥了一眼，接过孟晚青剩下的面，又把盖子上的青瓜倒了进去，两三口吃了个精光。
孟晚青的脸突然就红了，除了奶奶，这辈子没人吃过她的剩饭。
回到工地以后，周寻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竟全是买给孟晚青的，床单被罩，拖鞋，盆，还有一个新的饭盒。
孟晚青喉咙哽住了，她看着面前跟周寻用的完全不一样质感的东西，一颗心又酸又软，像是在柠檬水里泡过。
周寻正在收拾上铺，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沉默而厚重，像是高山上最坚韧的磐石，接地气却永远不会狼狈。
十点钟，两人终于躺下了，孟晚青睡在上铺，月光透进只捂了层塑料的窗户打到她的脸上，她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说：“周寻，阿香说你妈妈在医院。”
安静了几秒，“嗯，”周寻带着睡意的声音道，“养母，” “我是孤儿，五岁被人丢进孤儿院的。”
孟晚青掩在臂弯下的眼睛猛的睁大，怔了几秒，轻轻地侧身去看周寻，“你……怎么会？”
怎么会？
养到五岁送进孤儿院，
周寻这样好，长得好，能力好，性格……也好，怎么会是孤儿？
“你这么好的儿子，怎么会有人不要！”
孟晚青语气发急发烫，甚至有些想找人理论的意味。
“呵，”周寻轻笑，翻了一下身子，“占我便宜？”
孟晚青：……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周寻实在累极了，眼皮往下耷拉，彻底陷入睡眠之前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她说：“她不要，给我好了。”
工地的生活单调规律，一天被三餐清晰的割成几块，五点半吃早饭，六点开工，十一点半吃中饭，一点半开工，晚上五点半吃饭，六点就收工了。
孟晚青吃不惯食堂，找阿香借了个闲置的电磁炉窝在集装箱里开小灶。
吴工昨天送了点腊肉，孟晚青便在网上搜教程做了腊肉鸡煲，还真给她做成了。
周寻拎着两瓶冰可乐，一进门便舒服的叹了口气。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工地没有空调，把人都给闷熟了。
孟晚青把空调往下调了两度，说：“把湿衣服换了吧！”
周寻踢掉脚上的鞋，赤脚踩在地上，背对着孟晚青脱衣服。
换好衣服，周寻用桌角磕开可乐，放在孟晚青的面前，自己的那瓶则干脆用牙齿咬开，一口气喝下半瓶，这才开始吃饭。
周寻很快吃完第一碗饭，然后速度慢下来，等孟晚青放下筷子，这才就着锅里的菜又吃了两碗。
“好吃吗？”孟晚青问。
周寻喝完剩下半瓶可乐，点了点头。
孟晚青便笑了。
“周总，”王经理在门外喊， “开门咯！”
周寻起身出去，顺手带上门，孟晚青甚至没看清王经理的模样。
“你要的东西！”
王经理把牛皮纸袋丢给周寻，瞥了眼屋里，问：“她知道吗？”
周寻摇摇头。
“花了这么多钱，什么都不说？”
周寻给王经理递了根烟，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没什么好说的。”
“你小子。”
抽完一支烟，王经理嫌热就先走了。
晚上，周寻把纸袋给孟晚青，告诉她可以去上学了。
孟晚青愣了一下，打开袋子，里头是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一份转学申请， “北城一中？”
北城一中是北城最好的高中，虽然她在南康的高中也不错，跟北城一中比到底是差一些，只是……周寻是怎么做到的？
孟晚青黑亮的眸子盯着周寻，她在问他。
“王经理帮的忙。”
周寻一语带过，对其中的细节只字不提。
“可以继续上学了，”孟晚青喃喃道，“我可以上学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嗯。”周寻说。
“周寻，”孟晚青认真的叫他的名字，然后踮起脚拥上了周寻，“谢谢你。”
周寻僵了片刻，没有推开孟晚青，他的手自然的垂在两边，耳廓微微发红，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孟晚青的头先是虚靠在周肩膀上，然后慢慢移动到胸前，最后她寻着那股熟悉的味埋进周寻的脖颈，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像是飞了八千里路，终于被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这是孟晚青第一次来周寻工作的地方，一大片工地，尘土飞扬，间或有些正在建的楼房，工人稀稀拉拉的，这里几个，那里几个。
周寻主要负责电工部分，这是他独立接的第三个工地，也是最大的一个，得做整整两年。他手下有二十几个工人，十三个大工，十个小工，一个月工资就得十几万，睁开眼睛就是钱。
这些工人都是老油条，偷奸耍滑的，要不是周寻成天盯着，这工地不仅不挣钱，说不定还要倒贴。
周寻把孟晚青丢到自己睡觉的地方，就急匆匆的去了工地，这一来一去少了四五个小时，活还不知道做出了多少。
周寻住的地方就是个二十平不到的集装箱，放眼望去里头就一张上下铺，上铺放杂物和行李箱，下铺是床，床单是周寻从家里带来的。
床旁边摆着几张塑料凳子还有一张收起来的木桌，木桌前面是一只红色的桶，桶里塞满了脏衣服。
周寻休息了一会儿，就拎着桶里去屋前头水龙头洗一洗。洗到一半，有个三十上下的女人也过来了。
“你是周寻屋里头的？”
女人说话带点方言，语速不快，孟晚青能听懂。
“……是。”
孟晚青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含含糊糊的应了下来。
“你看起来好小，愿意到这工地上来吃苦？”
“不过，你男人确实得盯紧点。”
孟晚青没吭声，洗衣服的手顿住了。
“周寻长的多俊，人又有本事，虽然家里有个花钱的妈，但还是有不少姑娘往他身上扑，听说工地三老板的女儿经常来找周寻！”
女人压低声音，“你可得看紧点！”
一下接受太多消息，孟晚青整个人都是懵，直到周寻端着饭回来，她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
“工地的饭，将就吃！”
盛饭的碗孟晚青很熟悉，是周寻，他在家也经常用。
工地上的菜确实不怎么样，白卡卡的土豆混着几块白的发亮的肥肉，一坨缠绕在一起的老空心菜，还有半勺酱菜。
孟晚青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喂，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吞，她不能浪费周寻的钱。
“吃不下别吃了，”周寻拿走孟晚青手里的碗，又说：“晚上出去吃。”
说完，周寻去了工长的宿舍跟他对工时。
“王三请了两个半天，我都记旁边了。”
工长是带周寻入门的师傅，为人老实忠厚，活也做的十分细致，是周寻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听说你带了个小姑娘过来。”
聊完正事，吴工长开始打探徒弟的私事。
“嗯，”周寻又重新算了一遍，见没问题才收起账本，“要在工地住上一段时间。”
吴工长笑着拍了拍周寻的肩膀，“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你毛毛躁躁的，接了电话就跑！”
周寻十六岁就跟着吴工学手艺，电工这个活看起来简单，实际很考验人的耐心，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欢迎这个“徒弟”。
吴工不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耐心，但事实证明周寻做的很好，比他以往带的任何徒弟都好，学习能力强有韧性，不到三个月就能独当一面，入行一年半就成了包工头，现在更是做的风生水起。倒是他这个不中用的师傅，还要借徒弟的光。
那天，他第一次见周寻方寸大乱的样子，接了个电话就方寸大乱，慌慌张张的开车出去了，这样的周寻是他从未见过的。
可这样的周寻才像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会着急，会毛躁，会不计代价的做些未必有结果的事。
周寻并不清楚吴工的心理活动，他看了看手机马上七点半了，最近的商场九点半关门，要快点才行。
离开工人宿舍时，周寻的步子迈的很稳，然后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或许……是今天的月亮太圆了。
打开集装箱的门时，月光透了进去，一个穿着旧体恤的女孩正躺在他的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她泼墨似的长发散落在泛黄的枕巾上，粉唇微张，像是废墟里盛开着百合，清丽又违和。
“你回来了。”
孟晚青没睡熟，周寻推门的那一刻就感觉了，可她实在太困了，较了半天劲才醒。
“嗯，”周寻打开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走吧，”他说。
工地比较便，最近的商场开车也得四十分钟，两人到那时已经快九点钟了，周寻把孟晚青送到负一楼吃饭，自己去二楼的超市买东西。
孟晚青站在热闹的商场，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参与过这种繁华了，久到她甚至觉得格格不入。从前想要就买的奶茶和蛋糕已经距离她很遥远，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找了个卖凉面的摊，点了一大一小两份。
周寻再找过来时，孟晚青正在挑碗里的青瓜，刚刚忘记让老板别加了。她把青瓜从面里挑出来放进一次性饭盒的盖子里，不慌不忙，十分有耐心。
周寻把买的大包东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端着自己的面来吃。等他吃完，孟晚青也放下筷子，她的面只吃了一半。
周寻瞥了一眼，接过孟晚青剩下的面，又把盖子上的青瓜倒了进去，两三口吃了个精光。
孟晚青的脸突然就红了，除了奶奶，这辈子没人吃过她的剩饭。
回到工地以后，周寻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竟全是买给孟晚青的，床单被罩，拖鞋，盆，还有一个新的饭盒。
孟晚青喉咙哽住了，她看着面前跟周寻用的完全不一样质感的东西，一颗心又酸又软，像是在柠檬水里泡过。
周寻正在收拾上铺，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沉默而厚重，像是高山上最坚韧的磐石，接地气却永远不会狼狈。
十点钟，两人终于躺下了，孟晚青睡在上铺，月光透进只捂了层塑料的窗户打到她的脸上，她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说：“周寻，阿香说你妈妈在医院。”
安静了几秒，“嗯，”周寻带着睡意的声音道，“养母，” “我是孤儿，五岁被人丢进孤儿院的。”
孟晚青掩在臂弯下的眼睛猛的睁大，怔了几秒，轻轻地侧身去看周寻，“你……怎么会？”
怎么会？
养到五岁送进孤儿院，
周寻这样好，长得好，能力好，性格……也好，怎么会是孤儿？
“你这么好的儿子，怎么会有人不要！”
孟晚青语气发急发烫，甚至有些想找人理论的意味。
“呵，”周寻轻笑，翻了一下身子，“占我便宜？”
孟晚青：……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周寻实在累极了，眼皮往下耷拉，彻底陷入睡眠之前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她说：“她不要，给我好了。”
工地的生活单调规律，一天被三餐清晰的割成几块，五点半吃早饭，六点开工，十一点半吃中饭，一点半开工，晚上五点半吃饭，六点就收工了。
孟晚青吃不惯食堂，找阿香借了个闲置的电磁炉窝在集装箱里开小灶。
吴工昨天送了点腊肉，孟晚青便在网上搜教程做了腊肉鸡煲，还真给她做成了。
周寻拎着两瓶冰可乐，一进门便舒服的叹了口气。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工地没有空调，把人都给闷熟了。
孟晚青把空调往下调了两度，说：“把湿衣服换了吧！”
周寻踢掉脚上的鞋，赤脚踩在地上，背对着孟晚青脱衣服。
换好衣服，周寻用桌角磕开可乐，放在孟晚青的面前，自己的那瓶则干脆用牙齿咬开，一口气喝下半瓶，这才开始吃饭。
周寻很快吃完第一碗饭，然后速度慢下来，等孟晚青放下筷子，这才就着锅里的菜又吃了两碗。
“好吃吗？”孟晚青问。
周寻喝完剩下半瓶可乐，点了点头。
孟晚青便笑了。
“周总，”王经理在门外喊， “开门咯！”
周寻起身出去，顺手带上门，孟晚青甚至没看清王经理的模样。
“你要的东西！”
王经理把牛皮纸袋丢给周寻，瞥了眼屋里，问：“她知道吗？”
周寻摇摇头。
“花了这么多钱，什么都不说？”
周寻给王经理递了根烟，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没什么好说的。”
“你小子。”
抽完一支烟，王经理嫌热就先走了。
晚上，周寻把纸袋给孟晚青，告诉她可以去上学了。
孟晚青愣了一下，打开袋子，里头是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一份转学申请， “北城一中？”
北城一中是北城最好的高中，虽然她在南康的高中也不错，跟北城一中比到底是差一些，只是……周寻是怎么做到的？
孟晚青黑亮的眸子盯着周寻，她在问他。
“王经理帮的忙。”
周寻一语带过，对其中的细节只字不提。
“可以继续上学了，”孟晚青喃喃道，“我可以上学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嗯。”周寻说。
“周寻，”孟晚青认真的叫他的名字，然后踮起脚拥上了周寻，“谢谢你。”
周寻僵了片刻，没有推开孟晚青，他的手自然的垂在两边，耳廓微微发红，垂着眼，看不清表情。
孟晚青的头先是虚靠在周肩膀上，然后慢慢移动到胸前，最后她寻着那股熟悉的味埋进周寻的脖颈，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像是飞了八千里路，终于被护在羽翼下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