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周寻回来了,还带了个大西瓜。他把西瓜放在桌子上,拿了衣服去冲凉。

    孟晚青把西瓜切开放进冰箱,这样吃起来口感更好。

    周寻洗完澡,正要回房被孟晚青叫住了, “我做了饭,吃点吧!”

    吃饭的时候,周寻通常很沉默,虽然不部分时候他的话都不多,但吃饭的时候尤其沉默,眼睛盯着菜就像看着猎物的豺狼,眼里冒着绿光。

    吃完饭,孟晚青又切了几块瓜。周寻吃了两块便不再动了,直到孟晚青起身洗手,他才坐在那一口一块,等孟晚青回到座位时,只剩西瓜皮了。

    “你还回去读书吗?”周寻问。

    孟晚青正在收西瓜皮,闻言,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手上的钱不多,估计连生活费都不够,那群人估计还会去学校闹,总之读书于现在的孟晚青来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你可以慢慢考虑,如果是因为钱的事,”周寻顿了顿,“我可以先借给你。”

    孟晚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愿意?”

    可能是孟晚青的表情太过诧异,周寻突然笑了,虽然只是扯了扯嘴角,但那分明就是笑,“怎么?你觉得我出不起?”

    被戳中心事,孟晚青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孟晚青低着头,脸颊红红的,第一次在周寻面前表现出少女的一面。

    周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瞥到脖颈处的那抹痕迹,“咳……我先去睡了。”

    孟晚青看周寻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虽然周寻答应借钱,孟晚还是决定用剩下的一个月打工,就算只能挣个菜钱也心满意足了。

    她在附近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这里是郊区工作岗位本来就少,她还只做一个月,根本没人愿意用她。

    孟晚青叹了口,拎着菜回筒子楼了,却没想到周寻竟然在家。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嗯,”周寻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回来,“要去北城待一段时间。”

    听他说的是一顿时间,而不是几天,孟晚青一下就慌了,“待几天?”她问。

    “不一定,几个月吧!”

    周寻还没发现孟晚青的异样,只埋头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行李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层的拉链掉了,下面还少了一个轮子。

    “几个月?”孟晚青又问,这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周寻察觉不对,转头去看孟晚青,问她:“你怎么了?”

    孟晚青拧着秀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她只是……只是有点舍不得,一听见周寻说要走,心里头空落落。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孟晚青对周寻生出了不寻常的依赖,这很奇怪。

    周寻的话很少,对孟晚青谈不上多好,两人虽然“同居”了二十多天,但对彼此并没有多了解。

    孟晚青越想越委屈,凭什么自己怅然若失,周寻却能风轻云淡。

    原来在乎的人只有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周寻又问了一次。

    孟晚青还是不肯说话,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砸的周寻心烦意乱。

    “说话!”

    周寻的声音有点大,眉头紧皱着,凶巴巴的,吓得孟晚青直接噎在原地,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怎么突然哭了?”周寻问了第三次。

    周寻觉得自己对孟晚青的耐心好的不可思议,今天换成别人,他早就转身走了,不,是让对方滚了,怎么可能连续问三次!

    孟晚青也觉得自己有点作了,她抽抽噎噎的,带着哭腔说:“我……我就是觉得你去太久了……”

    说完,孟晚青愣住了,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撒娇!

    周寻也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孟晚青却不好意思再说了,只说:“你中途会回来吗?”

    “嗯,”周寻从包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一万块,你先拿着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寻是个粗线条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也不允许他细腻,给孟晚青钱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毕竟自己说话要借钱供她读书,能说出“借”而不是“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体面,所以当孟晚青显得如此尴尬时,他也倏地有些无措。

    “孟晚青,”周寻皱着眉,表情有点严肃,“我说过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想不了那么多,钱放桌子上了,密码六个八。”

    说完,周寻又伸手要孟晚青的电话,“电话存进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孟晚青低落的心情因为这串电话号码松快了些,她这是跟周寻有了真正的联系?

    看着孟晚青突然又变得开心起来,周寻觉得十分困惑,他觉得这个女孩的心情像天气一样多变,哭哭笑笑的,他却……好像并不厌烦。

    周寻走了以后,孟晚青越发懒了,饭不愿意做,常常打包个炒饭,炒粉匆匆了事,最近更是把三餐精简到了两餐。眼看十点半了,孟晚青才慢悠悠的出门准备买个煎饼对付一餐,却在门口的超市看到了那一群人。

    “老板,”疤哥叼着烟,把手机屏幕对着超市老板,“这个女的见过吗?”

    老板看了眼照片,动了动嘴没说话,旁边的黄毛“啪”的抽了他一下, “说!”

    “见……见过!”

    孟晚青不敢出声,僵直着背往巷子里头走,走了一段距离突然跑了起来,肺部因剧烈运动胀的发疼,她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

    周寻家在五楼,跑到四楼时刚好撞见楼下的小姑娘挽着妈妈出门,孟晚青顿了一下,脸上的仓惶来不及收好就听见楼下有人上来了。

    脚步声很重,而且不只一个人,孟晚青呼吸猛的停滞,身体抖的不成样子。

    “进去。”

    女人用唇型无声说了句。

    孟晚青颤抖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声走进了女人家里。

    “妈妈,姐姐……嗯……”

    女人“砰”的锁上门,然后弯腰在女儿耳边说了句什么,再抬头那群男人已经冲上来了,他们扫了母女一眼,并未做过多停留,女人则淡定的拉着女儿下楼。

    孟晚青蹲在地上,听着楼上男人的叫嚣,“孟晚青,我数三个数,再不出来这道门就别要了!”

    “一,二,三!”

    “砰!”

    门被人踹开了。

    孟晚青捂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墙角努力保持镇定。

    楼上的声响持续了半个小时,男人拎着孟晚青的包走了。

    孟晚青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走,一定是守在附近,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颤抖着手,第一次拨通周寻的电话。

    “喂。”

    周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孟晚青强忍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

    “喂,”周寻似乎站了起来,“怎么了?”

    “他……他们……找过来了。”

    说到这里,孟晚青已经是控制不住的哭腔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只有风的声音,然后是“砰”的关车门声,他说:“我现在回来。”

    孟晚青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周寻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叩叩叩!”

    门被敲响时,孟晚青第一反应是害怕,她抿着唇,连呼吸都放的很轻,然后听到周寻说:“开门。”

    见到周寻的那一刻,孟晚青惴惴不安的心被轻轻托起,安静的待在胸口。

    “我的包被他们拿走了,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里面。”

    没有了身份证明,孟晚青根本没办法上学。

    周寻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问:“东西收好了吗?”

    孟晚青没什么东西,就是牙刷毛巾和几件换洗衣服,她的书包被拿走了,只能找个干净的塑料袋把东西装起来。

    周寻接过孟晚青的手里的塑料袋,让她跟在身后。

    八月份的日头很毒,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疤哥那群人堵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孟晚青。

    周寻把孟晚青往身后推了一下,用宽厚的身体将她拢在阴影里,他眸心定住,脸上没有半分聚色,棕色的瞳孔后缩,像是一头随时会进攻的头狼,安静且危险。

    疤哥愣了一瞬,收敛了几分怒气,“她爸欠我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欠条呢?”周寻问。

    疤哥表情瞬间严肃下来,“你确定要淌这个浑水?”

    周寻拉着孟晚青往面包车方向走,那群人围着他们,却又不敢真的动手。

    “进去!”

    周寻把孟晚青塞进后座,关好门,然后从副驾驶取了根钢管。

    孟晚青吓得捂住嘴巴,“周寻!”

    周寻冲她摇摇头,然后转身朝疤哥的身上狠狠抽了一棍。

    那些小弟疯了似的往上扑,周寻扬了扬眉,丝毫不畏惧,他一边打一边绕到驾驶室。期间有人尝试打开车门,却发现没有拉手,气得踹了车身一脚,孟晚青也跟着一抖。

    等周寻坐上车,周围的小弟还在不依不饶,他伸腿踹掉旁边的小弟,然后迅速启动车辆,直接开了出去。

    孟晚青提着的心直到此刻才落地,她瞄了一眼周寻,发现他受伤了。

    “你……疼吗?”肯定是疼的,孟晚青想。

    周寻看了眼胳膊上的伤,不在意的笑了,“这算什么!”

    孟晚青却不认可,“怎么可能不疼!”

    孟晚青觉得自己又想哭了,她明明都不爱哭的。连孟晚青的奶奶都说:“我们青青就是来报恩的,还在月子的时候都不哭,让她妈妈睡整夜觉!”

    “啧,”周寻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要哭!”

    “我没哭,”孟晚青也觉得自己变矫情了,“去医院上药!”

    “不,”周寻刚想拒绝,就看见孟晚青眼泪涟涟的样子,于是改口道:“去药店拿点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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