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玄封望了一眼她，时间很短，像是只是下意识看了眼出现在朋友家的陌生人罢了。
“巫瞳，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找我来玩，原来是家里来了个小姑娘啊？”他挑了下眉毛，“怎么，看我孤身太久所以给我介绍个伴侣？”
他朝莫易微微倾下身，铺面而来的鬼气让莫易下意识后退一步。
像是没有看到莫易的抗拒，或者是看到了，但是根本不在乎，玄封重新直起身，语气桀骜。
“但是我可不喜欢这种类型。”
“莫易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如此无礼。”
说完，巫瞳对莫易轻轻道：“玄封的性子一向如此，你若不喜，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莫易没有生气，反而颇为欢快道：“没有关系的！”
原来开始的那句‘好久不见’不是对她说的……太好了。
莫易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差点以为是前夫讨债来了。
还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就是为了防止玄封活着离开鬼界回来找她的事情发生，提前布置好了法阵，让玄封忘了她。
要不说她机灵呢？
她偷偷笑了下。
失忆了的玄封看起来好像不喜欢她，真是太好了。
而且巫瞳说‘玄封的性子一向如此’，证明他并不认识失忆前的玄封，莫易完全不用担心出什么岔子嘛！
玄封有些不耐烦，他瞥了莫易一眼，对巫瞳道：“我去老地方等你。”
“真是抱歉，”巫瞳轻轻摸了下莫易的头，眸光如晨曦，“我本想叫玄封过来陪你玩，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能原谅我和玄封吗？”
莫易感觉自己要溺死在温柔乡了……
好幸福……谢谢你，师尊。
“没事！我不在乎他！”莫易说完，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不能自己陪我，而要别人陪我呢？有什么区别吗？”
巫瞳哑然失笑，轻轻咳嗽几声：“你这孩子还真是直率得可爱。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月韵岛，想来大概与你缺少共同话题，所以才拜托玄封过来。”
“哦哦！”巫瞳看上去年轻，气质却像个长辈呢。
她想也不想，踮起脚尖，学着巫瞳摸她头的模样，也轻轻在他头上摸了摸：“那下次，我带你出去吧！”
和她想的一样，手感真好！
巫瞳没有立刻回话，眸底飞速地闪过了什么，他捉住莫易作乱的手，力度轻柔，叹了口气：“不问我为什么没有离开过月韵岛吗？”
莫易也惊讶：“有什么关系吗？”
一只手被捉住了，她还有一只手，似乎是要抚上巫瞳的脸，实际上在眼睛前面停了下来。
她指着他的眼睛，好奇道：“这里，不是一直在告诉我吗？‘我很孤单’，‘我想出去’这样的话。”
这个孩子，比他想象得还要可怕。
巫瞳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睫毛颤了下，轻轻擦过少女的指尖。
有点痒痒的。
莫易收回手，疑惑地盯着那只被睫尖擦过的手指。
巫瞳垂下眼睛，眸光晦涩。
指尖的痒感很快消散，莫易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她唤出本命剑，使了个漂亮炫目的剑花。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因此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剑芒，她对巫瞳扬起嘴角，轻快又肆意。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被吓住的。”
巫瞳又笑了，他好像经常对着她笑。
莫易才把剑收起来，就听到巫瞳对她说：“你说我有种绵羊的感觉，起初我还不清楚，现在倒是亲身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莫易给我的感觉很像一只没有被驯化的野兽呢。”
“野兽？”莫易指着自己，脑袋里闪过蛟龙猛虎的样子。
嗯，她确实有这么帅气。
“并没有具体的动物指向，但是有时候还挺吓人的啊。”
但是他的语气悠悠，眸中带笑，并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莫易想和我成为伴侣吗？”
“嗯……嗯？”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了，莫易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思考了一会，诚实地点了点头，“想呀。”
巫瞳对她很温柔，也没有做出让她讨厌的事，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得到他的气运不低，和他在一起的话，第三根光丝应该就可以熄灭了吧。
“那莫易……”他眯了下眼睛。
原本食草动物般无害的气质，在刹那，有了微妙的变化：“你要怎么让我喜欢上你，情愿与你成为伴侣呢？”
这还不简单！
莫易可是有三个前道侣的谈恋爱小能手！
她信心满满挺起胸膛，以为自己将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把过往三段感情的经历不费吹灰之力转变成对巫瞳的浪漫求爱计划。
“呃……什么来着？”大脑一片空白。她不信邪，费心去回忆以往，然而撩人的技巧如同一股空空的风从她的大脑中略过。
她当初，是怎么让三个前任甘心与她结为道侣来着？
……与他们见面，然后……
然后就没了。
都有过三个道侣了，莫易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费过心思去追求他们。
她好像隔壁乐修师姐嘴里的那种‘渣男’哦……
莫易一旦心虚就会表现得很明显，她捏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下天，又看了下地。
“嗯……嗯，我会经常跟在你的身后。”
“你是说，骚扰我？”
“我、我……”莫易一连说了好多个我，但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离谱，手指都被自己捏红了，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巫瞳平和的目光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馁地自言自语：“可是我一向就是这么做的呀，难道是因为正好那些人眼光不好，所以才顺利消灭了两根……”
“两根什么？”
巫瞳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没想到这么小声巫瞳都能听清，还好她还什么都没说。
“你听错了，没什么，没什么！”
莫易不知道，她并不擅长撒谎。她撒起谎来眼睛扑闪扑闪的，忍不住直皱鼻子，比心虚时还要明显。
然而巫瞳却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他的眼眸幽冷如深潭，却什么都没说。
等到巫瞳走后，莫易吐出一口气，双手撑着后脑勺，躺进草地里。
蓝天，微风，花香，岛上的环境真好呀。她才不要去想什么怎么追求巫瞳呢，她要睡觉了。
她想了那么久，都没有想出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让三个前道侣喜欢上她。
如果不是他们眼光太差，那就是她魅力很大的原因呀！
如果巫瞳不喜欢她，那就算了。
反正她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方法能让巫瞳爱上自己。
天下的男人千千万，她大女人莫易能伸能屈，实在不行，她就换一个。
说不定下一次还能碰到个眼光差的。
—
“这么久才过来，你们聊得很开心？”
另外一个隐蔽的亭子里，玄封的脸色铁青。
此刻的他与莫易见到时的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说在莫易面前的玄封只是个语气很冲的桀骜少年，现在的他更像是刚刚从恶鬼堆里爬出一般。
如果莫易在场，她一定会觉得熟悉。
——现在的玄封与莫易当初说要和他解除道侣关系时的气场很像，但又添了几分不可忽视的疯狂气息。
“把你冲天的鬼气收收吧，”巫瞳笑眯眯地饮了一口茶，“免得叫人一开始就看穿了你的意图。”
“那个孩子，虽然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的眼睛可是异常敏锐呢。”
巫瞳望着茶杯里澄澈的茶汤，脑子里浮现出一双明亮透彻得，仿佛能够看穿所有虚妄的眼睛。
可惜她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双叫人憎恨，又叫人迷恋的眼睛。
玄封眯了下眼睛，蓦地，气氛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否则我随时可以拿你去喂恶鬼。”
小岛上的另一处。
莫易打开盖住脸的荷叶，纳闷地望着瞬息间乌云遍布，压得很低的天空。
“不要紧张，”尽管耳边已经听到了万鬼哀嚎，巫瞳的表情未变分毫，甚至无端生出几分诡异的优雅，“这本就是我们的交易内容呀。”
“我为你提供帮助，等我研究她研究腻了，你再杀死她。”
“不过，你说得确实不错，”巫瞳玩把着瓷杯，象牙白的杯壁映出他意味深长的笑，“莫易的身上确实有古怪。”
“什么？”
“分享研究得到的成果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看到眼眶已经全黑，嘴里开始呢喃着晦涩混乱的字词的玄封，巫瞳适时转移了话题。
“我倒是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被那孩子弄成这样了。”
听到关于莫易的事，哪怕没有听到她的名字，即将丧失理智的封玄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清醒了。
他喘着粗气，眼眶里扩散的黑色逐渐回到了眼珠里。
“她那野兽一般的直觉，连我看了都觉得害怕呢。”巫瞳喟叹着，因为微微下垂的眼角而显得格外温顺的眼睛里，似乎在刹那，流转而过了一道紫色的暗光。
“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真是让人嫉妒啊……在你杀死她之前，把她的眼睛留给我，怎么样？”
“杀死她。”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封玄的瞳孔瞬间拉长变尖，他低着头，捂着脑袋，嘴里不断重复。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巫瞳意兴阑珊地放下茶杯，挥动的衣袖里，隐隐露出无数只颜色绚丽的眼睛的刺青。
真是无趣。
他想。
夜晚。
莫易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巫瞳准备的床很舒服，但是刚离开熟悉的环境，莫易果然失眠了。
窗外月色皎洁，反正醒着也是醒着，她决定下床去练剑。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坐在凉亭下。
是谁呀，这么晚了还没睡？和她一样失眠了吗？
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还未等她看清那个人的样貌，那人先出了声：“莫易？”
原来是巫瞳啊。
“睡不着？还不适应这里吗？”巫瞳伸手，示意莫易可以坐在她对面。
“嗯，”莫易在他面前坐下，想了想，“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躺在草地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也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吗？”
巫瞳曲起手指，挡住上扬的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兴味的暗芒。
“当然不是了，莫易，”巫瞳叫了她的名字，神情认真，“因为受到了诅咒，我永远都无法入睡。”
啊？永远都睡不了觉？
这也太惨了吧！
她才失眠一晚就觉得不舒服了，如果她永远都失眠，肯定会疯掉的。
巫瞳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莫易握了下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除这个诅咒吗？”
巫瞳又摇头：“施与这个诅咒的是我的族人们……他们已经过世多年了，没有破除诅咒的可能了。”
他垂下睫毛，夜风扬起他微卷的发丝，衬得他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显脆弱。
“你的族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莫易有些生气。
“那时我是族里最弱小的人，按照规定，我本来要被他们献祭给我们的神的……但是不知为何激起了神怒，我的族人都在那场灾难中过世了。尽管我侥幸活了下来，但族人们认为是因为我没能让神满意，所以才遭到神罚，便在死前联合对我施加了两个诅咒。”
两个诅咒？莫易捕捉到了重点：“所以另外一个诅咒让是你不能离开岛吗？”
难怪这个岛上除了巫瞳就没有其他人生活了，难怪巫瞳不能离开这个岛。她不知道巫瞳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巫瞳轻轻点头。
即使被如此对待，他的眼里也并无怨恨，这让莫易更心疼他了，她一下站了起来，握住巫瞳微凉的手。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无论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莫易的手比巫瞳的要小一些，但是很温暖，巫瞳看了两秒表情真挚，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的莫易，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早听闻无情道的修士正直，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他低笑着赞叹，身后的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几缕发丝从松垮的发带中垂落，又被风吹地一下一下拂过他的白得过分的脸庞。
夜色下，活像个食人精气的女鬼。
“你之前向我许诺要带我出岛，实际上，确实有个法子。”
“有个物件唤作‘目玉’，只要我把眼内血滴于目玉上，目玉便能代替我的眼睛。往后你要是出岛，把目玉一同带上，也相当于带我出岛了。”
“不过那目玉的制作需要用到活人的眼珠——莫易……”
他在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笑容加深了。
“这是能储存活人眼珠的水。你能为了我，去剜来一只眼睛吗？”
“巫瞳，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找我来玩，原来是家里来了个小姑娘啊？”他挑了下眉毛，“怎么，看我孤身太久所以给我介绍个伴侣？”
他朝莫易微微倾下身，铺面而来的鬼气让莫易下意识后退一步。
像是没有看到莫易的抗拒，或者是看到了，但是根本不在乎，玄封重新直起身，语气桀骜。
“但是我可不喜欢这种类型。”
“莫易是我的客人，你不要如此无礼。”
说完，巫瞳对莫易轻轻道：“玄封的性子一向如此，你若不喜，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莫易没有生气，反而颇为欢快道：“没有关系的！”
原来开始的那句‘好久不见’不是对她说的……太好了。
莫易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差点以为是前夫讨债来了。
还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就是为了防止玄封活着离开鬼界回来找她的事情发生，提前布置好了法阵，让玄封忘了她。
要不说她机灵呢？
她偷偷笑了下。
失忆了的玄封看起来好像不喜欢她，真是太好了。
而且巫瞳说‘玄封的性子一向如此’，证明他并不认识失忆前的玄封，莫易完全不用担心出什么岔子嘛！
玄封有些不耐烦，他瞥了莫易一眼，对巫瞳道：“我去老地方等你。”
“真是抱歉，”巫瞳轻轻摸了下莫易的头，眸光如晨曦，“我本想叫玄封过来陪你玩，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能原谅我和玄封吗？”
莫易感觉自己要溺死在温柔乡了……
好幸福……谢谢你，师尊。
“没事！我不在乎他！”莫易说完，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不能自己陪我，而要别人陪我呢？有什么区别吗？”
巫瞳哑然失笑，轻轻咳嗽几声：“你这孩子还真是直率得可爱。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月韵岛，想来大概与你缺少共同话题，所以才拜托玄封过来。”
“哦哦！”巫瞳看上去年轻，气质却像个长辈呢。
她想也不想，踮起脚尖，学着巫瞳摸她头的模样，也轻轻在他头上摸了摸：“那下次，我带你出去吧！”
和她想的一样，手感真好！
巫瞳没有立刻回话，眸底飞速地闪过了什么，他捉住莫易作乱的手，力度轻柔，叹了口气：“不问我为什么没有离开过月韵岛吗？”
莫易也惊讶：“有什么关系吗？”
一只手被捉住了，她还有一只手，似乎是要抚上巫瞳的脸，实际上在眼睛前面停了下来。
她指着他的眼睛，好奇道：“这里，不是一直在告诉我吗？‘我很孤单’，‘我想出去’这样的话。”
这个孩子，比他想象得还要可怕。
巫瞳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睫毛颤了下，轻轻擦过少女的指尖。
有点痒痒的。
莫易收回手，疑惑地盯着那只被睫尖擦过的手指。
巫瞳垂下眼睛，眸光晦涩。
指尖的痒感很快消散，莫易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她唤出本命剑，使了个漂亮炫目的剑花。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因此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剑芒，她对巫瞳扬起嘴角，轻快又肆意。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被吓住的。”
巫瞳又笑了，他好像经常对着她笑。
莫易才把剑收起来，就听到巫瞳对她说：“你说我有种绵羊的感觉，起初我还不清楚，现在倒是亲身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莫易给我的感觉很像一只没有被驯化的野兽呢。”
“野兽？”莫易指着自己，脑袋里闪过蛟龙猛虎的样子。
嗯，她确实有这么帅气。
“并没有具体的动物指向，但是有时候还挺吓人的啊。”
但是他的语气悠悠，眸中带笑，并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莫易想和我成为伴侣吗？”
“嗯……嗯？”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了，莫易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思考了一会，诚实地点了点头，“想呀。”
巫瞳对她很温柔，也没有做出让她讨厌的事，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得到他的气运不低，和他在一起的话，第三根光丝应该就可以熄灭了吧。
“那莫易……”他眯了下眼睛。
原本食草动物般无害的气质，在刹那，有了微妙的变化：“你要怎么让我喜欢上你，情愿与你成为伴侣呢？”
这还不简单！
莫易可是有三个前道侣的谈恋爱小能手！
她信心满满挺起胸膛，以为自己将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把过往三段感情的经历不费吹灰之力转变成对巫瞳的浪漫求爱计划。
“呃……什么来着？”大脑一片空白。她不信邪，费心去回忆以往，然而撩人的技巧如同一股空空的风从她的大脑中略过。
她当初，是怎么让三个前任甘心与她结为道侣来着？
……与他们见面，然后……
然后就没了。
都有过三个道侣了，莫易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费过心思去追求他们。
她好像隔壁乐修师姐嘴里的那种‘渣男’哦……
莫易一旦心虚就会表现得很明显，她捏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下天，又看了下地。
“嗯……嗯，我会经常跟在你的身后。”
“你是说，骚扰我？”
“我、我……”莫易一连说了好多个我，但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离谱，手指都被自己捏红了，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巫瞳平和的目光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馁地自言自语：“可是我一向就是这么做的呀，难道是因为正好那些人眼光不好，所以才顺利消灭了两根……”
“两根什么？”
巫瞳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没想到这么小声巫瞳都能听清，还好她还什么都没说。
“你听错了，没什么，没什么！”
莫易不知道，她并不擅长撒谎。她撒起谎来眼睛扑闪扑闪的，忍不住直皱鼻子，比心虚时还要明显。
然而巫瞳却轻轻放过了这个话题，他的眼眸幽冷如深潭，却什么都没说。
等到巫瞳走后，莫易吐出一口气，双手撑着后脑勺，躺进草地里。
蓝天，微风，花香，岛上的环境真好呀。她才不要去想什么怎么追求巫瞳呢，她要睡觉了。
她想了那么久，都没有想出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让三个前道侣喜欢上她。
如果不是他们眼光太差，那就是她魅力很大的原因呀！
如果巫瞳不喜欢她，那就算了。
反正她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方法能让巫瞳爱上自己。
天下的男人千千万，她大女人莫易能伸能屈，实在不行，她就换一个。
说不定下一次还能碰到个眼光差的。
—
“这么久才过来，你们聊得很开心？”
另外一个隐蔽的亭子里，玄封的脸色铁青。
此刻的他与莫易见到时的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说在莫易面前的玄封只是个语气很冲的桀骜少年，现在的他更像是刚刚从恶鬼堆里爬出一般。
如果莫易在场，她一定会觉得熟悉。
——现在的玄封与莫易当初说要和他解除道侣关系时的气场很像，但又添了几分不可忽视的疯狂气息。
“把你冲天的鬼气收收吧，”巫瞳笑眯眯地饮了一口茶，“免得叫人一开始就看穿了你的意图。”
“那个孩子，虽然看着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的眼睛可是异常敏锐呢。”
巫瞳望着茶杯里澄澈的茶汤，脑子里浮现出一双明亮透彻得，仿佛能够看穿所有虚妄的眼睛。
可惜她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双叫人憎恨，又叫人迷恋的眼睛。
玄封眯了下眼睛，蓦地，气氛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否则我随时可以拿你去喂恶鬼。”
小岛上的另一处。
莫易打开盖住脸的荷叶，纳闷地望着瞬息间乌云遍布，压得很低的天空。
“不要紧张，”尽管耳边已经听到了万鬼哀嚎，巫瞳的表情未变分毫，甚至无端生出几分诡异的优雅，“这本就是我们的交易内容呀。”
“我为你提供帮助，等我研究她研究腻了，你再杀死她。”
“不过，你说得确实不错，”巫瞳玩把着瓷杯，象牙白的杯壁映出他意味深长的笑，“莫易的身上确实有古怪。”
“什么？”
“分享研究得到的成果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看到眼眶已经全黑，嘴里开始呢喃着晦涩混乱的字词的玄封，巫瞳适时转移了话题。
“我倒是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被那孩子弄成这样了。”
听到关于莫易的事，哪怕没有听到她的名字，即将丧失理智的封玄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清醒了。
他喘着粗气，眼眶里扩散的黑色逐渐回到了眼珠里。
“她那野兽一般的直觉，连我看了都觉得害怕呢。”巫瞳喟叹着，因为微微下垂的眼角而显得格外温顺的眼睛里，似乎在刹那，流转而过了一道紫色的暗光。
“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真是让人嫉妒啊……在你杀死她之前，把她的眼睛留给我，怎么样？”
“杀死她。”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封玄的瞳孔瞬间拉长变尖，他低着头，捂着脑袋，嘴里不断重复。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巫瞳意兴阑珊地放下茶杯，挥动的衣袖里，隐隐露出无数只颜色绚丽的眼睛的刺青。
真是无趣。
他想。
夜晚。
莫易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巫瞳准备的床很舒服，但是刚离开熟悉的环境，莫易果然失眠了。
窗外月色皎洁，反正醒着也是醒着，她决定下床去练剑。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坐在凉亭下。
是谁呀，这么晚了还没睡？和她一样失眠了吗？
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还未等她看清那个人的样貌，那人先出了声：“莫易？”
原来是巫瞳啊。
“睡不着？还不适应这里吗？”巫瞳伸手，示意莫易可以坐在她对面。
“嗯，”莫易在他面前坐下，想了想，“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躺在草地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也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吗？”
巫瞳曲起手指，挡住上扬的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兴味的暗芒。
“当然不是了，莫易，”巫瞳叫了她的名字，神情认真，“因为受到了诅咒，我永远都无法入睡。”
啊？永远都睡不了觉？
这也太惨了吧！
她才失眠一晚就觉得不舒服了，如果她永远都失眠，肯定会疯掉的。
巫瞳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莫易握了下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除这个诅咒吗？”
巫瞳又摇头：“施与这个诅咒的是我的族人们……他们已经过世多年了，没有破除诅咒的可能了。”
他垂下睫毛，夜风扬起他微卷的发丝，衬得他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显脆弱。
“你的族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莫易有些生气。
“那时我是族里最弱小的人，按照规定，我本来要被他们献祭给我们的神的……但是不知为何激起了神怒，我的族人都在那场灾难中过世了。尽管我侥幸活了下来，但族人们认为是因为我没能让神满意，所以才遭到神罚，便在死前联合对我施加了两个诅咒。”
两个诅咒？莫易捕捉到了重点：“所以另外一个诅咒让是你不能离开岛吗？”
难怪这个岛上除了巫瞳就没有其他人生活了，难怪巫瞳不能离开这个岛。她不知道巫瞳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巫瞳轻轻点头。
即使被如此对待，他的眼里也并无怨恨，这让莫易更心疼他了，她一下站了起来，握住巫瞳微凉的手。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无论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莫易的手比巫瞳的要小一些，但是很温暖，巫瞳看了两秒表情真挚，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的莫易，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早听闻无情道的修士正直，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他低笑着赞叹，身后的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几缕发丝从松垮的发带中垂落，又被风吹地一下一下拂过他的白得过分的脸庞。
夜色下，活像个食人精气的女鬼。
“你之前向我许诺要带我出岛，实际上，确实有个法子。”
“有个物件唤作‘目玉’，只要我把眼内血滴于目玉上，目玉便能代替我的眼睛。往后你要是出岛，把目玉一同带上，也相当于带我出岛了。”
“不过那目玉的制作需要用到活人的眼珠——莫易……”
他在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笑容加深了。
“这是能储存活人眼珠的水。你能为了我，去剜来一只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