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纯白色的房间。

    这地方太宰治很熟悉。

    医疗处嘛,他都不知道打扰过多少次了,尤其是在盒子小姐那边。

    ……还是没有死啊。太宰治转动着眼珠,环视着自己周围,这是间单人房,房门紧闭着,不过看构造,还是在港口Mafia内部无疑……很安全。很适合休息。

    到最后的时候,太宰治知道自己是昏迷过去了。如果能给过往的全部自杀行为打分,那么这应该是他最成功的一次自杀,成功到如果不是被盒子小姐救了,他应该真的会淹死在水里。

    所以才说以前的他矛盾嘛,明明想要死掉,却又为了什么而想要留在人间。

    撑着床坐起来,太宰治心想。

    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他并没有刻意放缓自己的动作,所以发出了声音,当太宰治把自己整个人靠在床头的时候,房门也打开了。

    尾崎红叶从外面走进来。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

    尾崎红叶在生气。理由?因为他把盒子小姐带去殉情了,这是他早就有所预料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只用捱过她的训斥就没事了,毕竟盒子小姐很护着他,就算尾崎红叶再不满,也不能长时间地教训他——或许连训斥也不一定有。

    毕竟他们并不熟嘛,根本是因为“季燕池”,才会建立联系。

    但尾崎红叶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扔了一份报告给太宰治。

    太宰治下意识地接过了那几页纸,他的目光落在纸页的名字上,然后蓦然凝固住了。

    姓名:季燕池。

    年龄:16。

    检测结果:体温40℃,严重发烧。心脏跳动速度过缓,存在痉挛体征,全身皮肤表面可见明显红斑。

    诊断为严重过敏。

    过敏原检测:经皮内针刺测试、实验室抽血血样检查,可判断为海鲜过敏。

    症状:……

    既往史:……

    家族史:……

    个人史:……

    这是第一页的内容。

    翻开第二页。

    是X光片。

    太宰治略过那张片子(虽然他能看懂,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直接看下面的结论。

    腿部被尖锐物品刺穿。

    血流不止。

    失血过多。

    还有第三页。

    ……他没能接着看下去,太宰治的手指捏皱了纸张。

    在他看的过程中,尾崎红叶一直皱着眉看他,一直到他做出上述行为,才出声打断。

    “小燕池还在昏迷,要去看看她吗?”

    她安静了一瞬间。

    “……其实从八岁那年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给她带来灾难。”

    “我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从你身边把她带走。

    “但她很在意你,所以现在我才忍着不满问你,要不要去看她。”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

    放下报告,僵硬地开口:“……不用了。”

    ……

    季燕池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退烧了。

    她抬起手腕,发现手上的红斑也消退了。

    昏迷了一天……不,三天吗?

    季燕池对自己的身体很有掌控力,哪怕长时间不活动所导致的无力感正在侵袭身体,但她依然操纵着肌肉,强行地活动了自己的腿,然后就知道那里的伤口有被好好包扎过。

    嗓子并不疼,腹部也没有饥饿感传来,这两天有被喂食过……是红叶姐吧,她想。

    看情况,她的过敏症状也一定被发现了。

    用手掌支在床垫上坐起,季燕池看向门口,对上了站在那里的尾崎红叶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红血丝,看起来这两天没有睡好……这次实在是麻烦她了。

    “你醒了啊,小燕池。”红叶走进来,摸了摸季燕池的头发。

    “嗯。麻烦红叶姐了,抱歉让你担心。”季燕池没有责备尾崎红叶自作主张打晕她的行为,她缓慢地眨了眨眼,问道,“……太宰呢?”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那个小鬼,小燕池你很关心他?”

    “问题是,你会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吧?”

    “过敏,跳河,腿部受伤。”

    季燕池张了张口。

    “红叶姐……”她欲言又止。

    尾崎红叶的脸上没有笑容,她难得打断了她的话。

    “又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的问题吗?小燕池,你完全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吗?”

    她慢慢地说着。

    “你好像在爱着太宰那个小鬼,如此地在意着他,不希望他遭受一丁点伤害。”

    “可是他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样是会被背叛的。”尾崎红叶深深地看着季燕池的脸,“这样是会受伤的。”

    “就像我一样,就像你现在一样。”

    “……爱?”季燕池重复着那个对她来说,显得很晦涩的词汇。但她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她又一次问,“没关系……拜托红叶姐告诉我,太宰去了哪里?”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

    “不知道,在得知你的情况之后,那个小鬼前天就离开这里了,然后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没办法阻止小燕池,这件事她一开始就知道。

    但会做一些无意义的,明知道结局一定如此的事,正是人的本质啊。

    ……

    对季燕池来说,有关于“爱”这一环的教育是缺失的。

    她可以了解天文地理,知道生物化学,甚至连金融领域的知识都有所涉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无所不晓——却唯独不明白“爱”这样的东西。

    教导她的人宁可她明白恨,也不希望她懂得爱。他们想要的是最完美的杀人武器,而一把武器可以因为恨而挥刀,但不能因为爱,因为爱使人软弱。

    当她明白爱的时候,就有了瑕疵,不再完美。

    那要怎么做?去书里去找吗?

    可是没有那种东西,她所能接触到的书,里面记载的只有在别人看来枯燥无味的内容。那些知识教会她许多东西,却对指导季燕池理解情绪这件事无能为力。

    不过,她也不执着于理解这些。

    所以值得让那些人庆祝(遗憾)的一件事,季燕池逃离之前,都并未能明白以上情绪(无论爱还是恨)中的任意一种。

    但在最近这段时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要去明白情绪这种东西,它到底是什么,她想知道每一种情绪意味着什么。

    她暂时没能尝试出来。

    不过她知道,促使自己答应太宰治“殉情”愿望的,正是情绪的一种。

    具体是什么,她还无从得知。

    她听说过殉情,据说需要两个互相喜欢的人,然后他们一起死掉,这样做就叫做殉情。相互喜欢……既然太宰治向她提出了邀请,那么他喜欢她,她确定自己喜欢太宰治,这条是成立的。

    殉情的目的是双方一起死掉……季燕池思考了一下,觉得现有的任何方式都没办法杀死自己……这不是她努努力就能完成的事情,那么,殉情的目的无法达成。

    那样也能叫殉情吗?

    ……答应了就答应了吧。有她在,太宰治是不会死掉的,季燕池也能看出来,太宰治这次也不是真心想要去死……那么,殉情最后没有死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遵照当事人的另一个心愿去做,那样也算完成愿望吗?

    但意外总是难以避免的,比如在“0幸运值”影响下,季燕池的腿被河里支棱出来的钢筋刺穿了。当时的她没有在意,一直到太宰治呛水昏迷,她才止住两人顺流而下的趋势,然后把对方带上了岸边。

    在水里浸泡了快一个小时的手机自然坏得不能再坏,季燕池知道以自己这副模样,是不可能把太宰治带去正式医院的。何况那些地方对他们两个来说也不安全,只有港口Mafia的医疗处是最好的选择。但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最好还是别依靠自己过去为好。

    感受到旧态复萌的过敏症状与自己逐渐升高的体温,季燕池这样想着。

    她带着太宰治,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电话,叫了所有认识的人里面,最不可能多问,也不会和太宰治说什么的尾崎红叶过来。

    然后就被打晕过去了。

    到那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状态已经差到让尾崎红叶意识到不对,乃至于采取强制措施的地步了。

    但是……爱?红叶姐说这是爱,为什么?它真的是爱吗?不是只是喜欢吗……?

    季燕池不明白。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

    太宰治失踪了。

    身为掌控港口Mafia绝大多数情报的年轻人,他是有逃脱监控范围的能力的。所以就算查监控也没多大用处,至多只能知道太宰治于几时几分从办事大楼的门口出去了。

    然后至今也没有任何确切的信息。

    太宰治避开了监控,也特意摆脱了季燕池的感知。消失前没有打招呼,更没有任何通知。

    季燕池拜托熟悉的人联系太宰治的友人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后,无一例外都得到了“没有见过他”的答复。又去Lupin酒吧找到老板,接着是中原中也,魏尔伦,兰波,森首领办公室,旧世界酒吧,森首领以前的诊所,乃至于擂钵街和早已荒弃的旧宅那边,她都跑了一趟。

    但是没有,无论哪里都没有太宰治的影子。

    是这一刻,季燕池才在恍惚间意识到,横滨是一汪宏大的海洋,一个人要是有心想在横滨隐藏,就像一个水滴融进水里一样,几乎无法找到踪迹。

    寻找的过程中尾崎红叶似乎来过,她好像又在叹气,她总让她叹气,季燕池感到抱歉,但也知道道歉的话应该在一切结束之后再说。最后尾崎红叶也只是放下了治疗的药物,她什么也没说,然后离开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清楚。季燕池明白,在“0幸运值”状态下,就算吃药也对伤口的恢复没什么助益,甚至没有向上天祈祷这一行为要更来得有效。但她依然拆开盒子吃下了对应份量的药片,这才从家里出门。

    刚好是雨季,这种时候横滨偶尔也会下一场很大的雨,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而且风也很大,就算带着伞也聊胜于无,最后还是会被淋得浑身湿透。虽然不知道之后会不会下雨,但季燕池仍然考虑了太宰治没有带伞的情况,还是随身带了一把伞。

    既然特定的地方没有找到人,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是什么?

    在横滨挨着寻找。

    ……

    这片土地——或者说坟地,满布着被人们胡乱丢弃,甚至于早就遗忘了的运输用集装箱,集装箱就好像大型的尸体一样,随便地摆放在土壤上面。它实在荒废太久了,久到不就算良企业擅自把那些不被允许随意丢弃的有害物质倾倒下去,官方组织也没有来管的意愿。

    在土壤被污染之后,没有生物能在感应到危机之后还来这里活动。

    偏偏理论上最有智慧的物种,人类——名为“太宰治”的人类,来到了这里。

    他选中了中心地区的那些集装箱的其中之一,并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临时据点,就这样在这里住下了。

    如果可能,后续他说不定还会安排把这里改造成家之类的计划。但抱歉,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么多闲心考虑这些。

    太宰治只是想静一静。

    他在这里待了五天,食物和水都是提前准备好,随意指使路边的小孩去24h营业便利店购买的东西。如果感到困了,就靠在集装箱的箱壁上眯一会,搞得自己腰酸背痛也无所谓。

    太宰治心里很乱。

    明明已经做出来比那还要过分的,完全可能导致季燕池死掉的事情,但在太宰治心里,更在意的居然是“海鲜过敏”一事。

    他不知道。他想。

    他完完全全,不知道这件事。

    那是因为盒子小姐从来没有拒绝过。从十四岁到现在,甚至为了照顾他的心情,一直让他被蒙在鼓里,自己一个人咬牙忍受着过敏的痛苦,是这样没错吧?

    可是,她隐瞒就算了,为什么你没发现啊,太宰治?

    一遍又一遍地想,但是不行,做不到,想不出来,没有答案。

    那种事是可以被原谅的吗?什么都没做到的你,真的有爱人的资格吗?像他这样只能伤害对方的人,真的可以去爱什么人吗?名为好意,或者善心的爱,想要把自己心爱之物与他人一起分享的爱,那些是错误的吗?如果这是正确的,又为什么只能让他爱的那个人痛苦呢?

    他现在也正在痛苦着。

    没人教过太宰治爱。

    他的父母之间并没有爱,只是听从家族安排所以才成婚,彼此之间比起夫妻,更像是朋友。两个人一直客客气气,毫不逾矩,逢年过节为对方送上一份礼物聊表心意,这就是他们相处的全部。

    他的父母大概爱他,可那种东西……自以为是地觉得别人需要过怎样的生活,擅自地做出什么样的安排和决定,更像掌控欲,不是吗?

    ……

    这么说的话,他不也是这样做的嘛。

    觉得自己必须要盒子小姐留下,所以就那样任性地做了。一起殉情什么的,本来就是最拙劣的、期待得到爱的借口。

    他只是想要被爱而已。

    但若是果真有那样许愿就能成真的机会,太宰治晓得,自己恐怕也不会许愿盒子小姐爱他。

    他是要真切的爱意,不要那种交换后才能得到的东西。

    然后,因为想要被爱,他毁掉了所有值得被爱的可能(或者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吧)。*

    搞什么啊,这是在……

    太宰治把头埋进膝盖,喉咙里发出变调的呜咽。

    该怎么做嘛!思考这种问题太为难人了,不会放手,但也不想让她受伤,要不干脆死掉好了,让盒子小姐永远记住他,不也是一个很棒的想法吗!

    太宰治听到哗啦啦的雨落在集装箱外部的声音,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周围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清。毕竟集装箱没有窗户,门也没打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后仰,抬头看上面,仿佛凭借这样就能看见天穹。

    ……横滨的雨季到了。

    好冷,衣服没带够啊。太宰治裹紧自己的大衣,随手拆开面包吃了两口,又捏着矿泉水瓶灌了两口。到最后他也没尝出来面包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只觉得水挺冰的,有点像河水的味儿。

    生产瓶装水的厂家不会没把河水过滤干净吧?

    这样想着,太宰治迷迷糊糊地闭了眼。

    他是被敲打的声音惊醒的。

    雨声还是很大,但掩盖不住门那边的敲打声音。太宰治睁开眼,往那边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灌注的石雕一样,凝固在原地——不是错觉啊?

    敲门的声音还在响,不厌其烦地,好像太宰治不开门它就不会有停的时候一样。

    太宰治不得不撑着集装箱的壁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往门口挪。

    据他了解,偶尔也会有来检查集装箱状态的工作人员,不过对方敬业到这个地步,还是颇让几乎把正常上班变成摸鱼的太宰治感到惊讶的。

    虽然解释为什么这种地方也有人很麻烦,但太宰治很希望快点把对方打发走,好给自己留下一点安静的空间。

    ——直接杀掉的方式听起来不错,但还是算了。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一抬手掀开了门。

    “劳驾,可以别打扰……”我这个流浪汉吗?

    他的动作停顿了。

    季燕池站在他面前,撑着一把黑色布面的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看着他。

    他听见她说:“和我回去吧,太宰。”

    太宰治后退半步,下意识摇头。

    “不要。”

    季燕池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其实海鲜很好吃。”

    太宰治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她继续说:“只是我的身体不能接受,所以才会有那种表现。”

    “是我的问题,不是太宰的问题。”

    “哈。”太宰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巴巴的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能只是单纯在发声而已,“我不这么觉得哦。”

    “盒子小姐,这样说可是会让人讨厌的。”

    像是什么都归罪于自己,这样的行为——明明是我的错啊。

    “为什么?所以,太宰讨厌我吗?”她追问道。

    太宰治沉默。

    站出去,暴雨在一瞬间淋湿了太宰治的衣服,他伸手,把那把伞的伞面压下去,一直压到遮住她的眼睛的程度,才进行了回答:“是,我非常讨厌你。”

    “这样啊。”季燕池说。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雨下更大,在风的夹带之下,季燕池的头发完全湿透了,她的发梢紧贴在脸颊上,显得格外凌乱,没有章法。她把伞挪到太宰治头顶,站到他身边,看了会伞外面的天空,没有说话。

    “……可我好像挺喜欢你的。”太宰治听见她这样说。

    雷声突然响起了。

    他抿了抿唇,大概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嗓子相当干涩,就算这时说出什么,大概也会被雷声盖过去吧。

    “盒子小姐不是遵循交易守则吗?你想要喜欢我,那你要用什么东西来和我交易?而且为什么是喜欢?你对路边的小猫小狗也会这样吧。”片刻后,太宰治说,言不由衷。

    你对路边小猫小狗也这样,你对谁都挺喜欢的。

    是这样吧,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季燕池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还在淌水的衣摆,她看起来很平静,就像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就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这让太宰治想扯出来一个漂亮笑容来说些什么的行为也宣告失败。

    意外的是,她似乎听见了。

    “我什么也没有。”

    她开口了,第一句就是会让太宰治皱眉的,对自己的否定。

    “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是我自己。如果说喜欢太宰需要交易,那么我可以用我自己作为交换,这就是我的答案。”

    一个无人知道的事实,她最宝贵的东西是她自己,但最不值钱的东西也是她自己,在面对他人的不幸时,她将不会犹豫地放弃自己。

    因为除了自己,季燕池一无所有。

    现在,她说,把自己交给太宰治。

    “为什么是喜欢?红叶姐说我可能在爱太宰。但是这样的东西……是爱吗?我不知道……没有人教过我那种东西,书上说这样的情绪是喜欢,所以我这样说,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当太宰是朋友。”

    “……但好像不是那样,这很矛盾,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我只知道,只有太宰不行,唯独不想失去太宰。”

    “如果这样的心情不是爱,那到底怎样才是爱?拜托你,太宰,请教我吧。”

    滂沱的雨中,季燕池并没有听见太宰治的回答,或许雨声与雷声确实太大,足够掩盖掉一切声音。

    她闭了闭眼。

    太宰治扭头,看着身边已经失去意识的人,他的语气无奈:“……盒子小姐,生病的人就不要逞强,这可是你告诉我的事情啊。”

    他伸手扶住季燕池的肩膀,慢吞吞地,像在犹豫一样——最终把她抱进了怀里。

    “……交易达成。”

    “盒子小姐不明白的,就让我全部教给你。”

    “……虽然我也很不明白,不过我也会努力学习的噢。”

章节目录

游戏救援者名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远昭听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远昭听河并收藏游戏救援者名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