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湿的野草划过她的裤脚，黎愉停下来搀着树，脱下鞋抖出蹦进里面小石子。
路很狭窄，准确说是能走的路狭窄，它对于黎愉这样的“外来人”很残酷，她几乎没有走过这样崎岖的野路，走得很狼狈。
穿着的牛仔裤，膝盖处沾着泥印，潮潮的，两只手也脏脏的。
她有些泄气地停下脚步，找了棵树倚着树干坐下去，也不顾裤子会不会坐脏。
走了很久，这条野路还是看不到头。
而且根本没人走这好吧，谁会放着好走的路不走，自讨苦吃走这里啊？那个僧人不会是耍她吧？
此时的天已经很暗沉了，闷雷声轰轰，就是迟迟不降下来，好像在蓄积着，某一刻爆发。
一种感觉升上她心头。
深山老林，静得可怕，马上就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她会不会死在这？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人的恐惧就会无限放大。
四周人声寂寂，天又暗得让人心慌，一些坟墓散布其中，被长出来的杂草遮掩着，黎愉是看见过的，只是当时并没有那么害怕。
心慌意乱间，黎愉拿出手机想要求助。
可她能求助谁呢？
妈妈？程澈？外公？
她挣扎一番，编辑：【程澈，这里下山的路好难走……】
删除。
【程澈，你在忙吗？】
删除。
【程澈，我困在半山腰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点击发送。
消息前的小圆圈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变成红色感叹号。
没网。
黎愉蜷着腿，把头埋到膝盖，真的感觉有点绝望的时候，反倒不慌了，她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打败我们的不是坎坷，而是充满负能量的心态。
黎愉还真的不信邪了，这个山今天她是非下不可。
……
枯叶被踩碎，发出细小的“咔嚓”一声，黎愉垂着头，思绪漂浮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白鞋出现在她的瞳孔里，乍然抬眸，熟悉的少年模样，陈佑李双手插兜，漠然垂眸打量着她，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担忧。
他好像就是这样，即便做着散漫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正经。
黎愉心如鹿撞，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站着的人终于开口：“你怎么了？”
她低下头抱着双膝，语气平和，回：“我迷路了。”
大概是在冷风中坐了许久，少女略微带着鼻音，听起来温温软软的。
陈佑李失神片刻。
“走吧，带你下山。”
少年往前迈步走着，回头暼见她仍靠在树边，迟疑：“怎么不走？”
“扭到脚了……”黎愉踟蹰着回答，少女由于心虚低下了头，陈佑李蹙着眉以为她伤的严重，径直跑了几步，弓下身子，右膝盖触地，蹲在她面前。
他低着头认真审视她的脚，其实隔着裤子也不可能看出来，细碎乌黑的头发挡住了陈佑李的眼睛。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感觉自己的脚被他专注的目光灼伤了，火燎燎的，忍不住往回缩。
黎愉把脑袋埋得更深了，只露出含着水渍的杏眼。
“疼的厉害？”他声音低沉下去，黎愉赶紧摇摇头，蚊子叫似得开口：“没事。”其实她是心虚。
“上来。”陈佑李转身背对她蹲着，黎愉一瞬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强压着勾起的嘴角。
计谋得逞的小雀跃。
黎愉慢慢地趴在他背上，陈佑李轻而易举地站起身来，温声：“抓紧我。”
黎愉点点头，然后察觉到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开口回应：“好！”藏不住的开心。
……
陈佑李的步伐不紧不慢，明明是一段步履维艰的路，他却走得很稳，丝毫不像狼狈的她。
只有白鞋边一圈沾着些土，其余地方都很干净，从这里走出去，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黎愉突然想起自己衣服、裤子上的泥渍，会不会把他弄脏了？
老天！她不应该说谎啊！
但是黎愉又很贪恋，人们常说，喜欢是克制不住的，是不正常的、不清醒的。
此刻，她深有体会。
少女伏在他背上，山林间自然的味道夹杂着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埋头靠在他背上，再也控制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
山脚下停着辆摩托车，黎愉一眼就认出是陈佑李的。
走近，她才发现上面坐着个人。
刚刚和那个僧人一起抽烟的人。
察觉到什么，江野抬头，眼中透出错愕，片刻之际，嘴角咧开笑着，蹦出一句话。
声音不大，可还是让她听到了。
“你小子背着我去把妹了？”
这话莫名戳中她的小心思，不由得神色一紧，挣扎着想从他背上跳下来，却被他用双手紧扣着腿。
“小姑娘别害羞嘛。”江野目光中带着戏谑。
“下车。”不同于两人，陈佑李从容地说。
江野迈开长腿，从摩托上下来，开玩笑的语气骂道：“见色忘友啊！干嘛，车留给你们，我走回去？”
“我把她送去车站。”陈佑李把她放到车上，动作很轻。
江野漫不经心点燃一根烟，轻轻倚在车把手上，勾着嘴角：“我看别了吧，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他斜眼睨着黎愉。
两个人离得近了，黎愉忽然发现他们的外套和裤子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内搭。
江野是老头衫，陈佑李则是连帽卫衣。
展现出来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江野和程澈很像，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奔放洒脱还有点不修边幅。
陈佑李是干净坦荡的，尽管看起来有点阴郁，但好像总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透露着一种明媚、温暖的感觉。
愣了一秒，她回过神来，猝然想到那辆插筷子似的公交车，觉得自己矫情但仍小声嘀咕：“我晕车……”
陈佑李插钥匙的动作一顿，迟疑着看她一眼。
“听见没？人小姑娘晕车。”
陈佑李沉思片刻，回应：“快下雨了。”
听到这，黎愉怅然地看向天空，确实沉闷，“那好吧——”妥协的三个字将呼出口。
江野打断：“那你小子还不抓紧时间！等着淋成落汤鸡？”话毕，江野转身走去，头也不回。
“诶？你去哪？”黎愉偏头看着他的背影，讪讪地问。
寒风迎面吹来，挟着他的话：“我坐公交回去。”
画面里一时只剩下她和陈佑李。
……
疾驰的机车，轰鸣的发动机，几天前，她也曾这样搂住他的腰，在夕阳下。
倏地，豆大的雨滴打在她鼻尖，黎愉暗道不妙，不出三分钟，雨势渐大，稀稀落落的给大地韵色。
摩托停在路边，陈佑李“刺啦”滑开拉链，脱下外套递给她。
“披着一下，别被雨淋到。”默了默，补充：“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你要委屈一下了。”
黎愉没有接过外套，细眉蹙着，眼睛里黯淡无光，透着失落。
陈佑李以为她不能接受，放轻声调安抚：“对不起啊，我——”
“为什么要道歉呢？”
黎愉抬起头和他对视，少女的眼尾泛红，声音却是坚定的，带着质问的。
陈佑李好像没有听到，展开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帽檐遮住了女孩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柔和而紧致。
陈佑李恍了神，短暂过后，低语：“听话——”
车子再次被发动，黎愉紧紧抓着外套衣领，下摆被风带起又落下。
末日低絮的雷声终于降下。
前面的人身体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她感受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佑李。”
陈佑李转过身来对黎愉说着什么，她听得不真切，车子一个转弯，驶到檐下。
这是附近几公里唯一的建筑——刻着“五馬坊”三个字的牌楼，显得格外突出。
陈佑李拨弄前额被打湿的碎发，飞溅出一些小水珠。
正楼的飞檐并不是很长，雨夹着风，斜射过来。
倏忽间，闪电划破天空，连带周围都被照亮片刻，站在她旁边的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肩膀，黎愉察觉到，赶紧偏头看他。
陈佑李垂眸，失神地盯着顺檐而下的雨水，“——扑通”打在鞋前。
湿发越加的黑，衬得他脸色苍白。
“你蹲下。”没等陈佑李反应，女孩搭上他双肩，他背部抵着柱子。
“风是往这边来的，你蹲这。”两人距离骤然拉近，陈佑李哑着嗓子：“你干嘛？”
“帮你挡风啊，快蹲下来。”黎愉催促两遍。
雨被吹进来，尽数落在她披着的外套上，他背靠柱子，抱着双膝，居于一个被她创造出来的安全地域。
一时间静的只剩暴雨哗哗和雷暴声，震得人心惶惶。
思绪一瞬间迷离。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下雨天。
破砖房，虚掩的柜门里，他死咬住下嘴唇不出声，透过那条缝，他隐约看见男人赤着下半身，对身下之人上下其手。
几乎没有光线的屋子里，被压倒在地的人身体猛然一抽，明明是微乎其微地小动作，却让他看得真切。
男人大着舌头哼哼。
惊雷劈下，男人丑恶龌龊的面容被幽光笼罩，他终于看清了。
“我的好乖乖！叔叔真想吃了你！”男人兴奋的大叫起来，蠕动着身体，舌头近乎舔过每一寸肌肤。
他气得发抖，可他实在太怕了，只能蜷缩在里面，当永远的胆小鬼。
他不能暴露，拼命咬着后槽牙，他知道，那个人也在强忍着。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他明明可以救他——
陈佑李疲倦地合上眼，像是吸水的海绵，沉重无法脱离。
一双手附上他耳朵，指尖微凉，陈佑李艰难地抬起眼皮，女孩一脸神色紧张看着他。
“不怕，黎愉在——”
他漆黑的眸子失焦，黎愉心头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堵得她胸口闷，她想起了梦里的人。
都是这样的无助而惶恐，她很心疼。
黎愉再想说什么，开口哽咽了一下，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陈佑李回神，面前的女孩红着眼眶，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好像过了良久他才听懂。
微风吹起她额前的一缕长发，抚弄上他的脸颊，女孩背后早已天光大亮。
我不怕，有你在。
路很狭窄，准确说是能走的路狭窄，它对于黎愉这样的“外来人”很残酷，她几乎没有走过这样崎岖的野路，走得很狼狈。
穿着的牛仔裤，膝盖处沾着泥印，潮潮的，两只手也脏脏的。
她有些泄气地停下脚步，找了棵树倚着树干坐下去，也不顾裤子会不会坐脏。
走了很久，这条野路还是看不到头。
而且根本没人走这好吧，谁会放着好走的路不走，自讨苦吃走这里啊？那个僧人不会是耍她吧？
此时的天已经很暗沉了，闷雷声轰轰，就是迟迟不降下来，好像在蓄积着，某一刻爆发。
一种感觉升上她心头。
深山老林，静得可怕，马上就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她会不会死在这？
一旦产生这种想法，人的恐惧就会无限放大。
四周人声寂寂，天又暗得让人心慌，一些坟墓散布其中，被长出来的杂草遮掩着，黎愉是看见过的，只是当时并没有那么害怕。
心慌意乱间，黎愉拿出手机想要求助。
可她能求助谁呢？
妈妈？程澈？外公？
她挣扎一番，编辑：【程澈，这里下山的路好难走……】
删除。
【程澈，你在忙吗？】
删除。
【程澈，我困在半山腰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点击发送。
消息前的小圆圈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变成红色感叹号。
没网。
黎愉蜷着腿，把头埋到膝盖，真的感觉有点绝望的时候，反倒不慌了，她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打败我们的不是坎坷，而是充满负能量的心态。
黎愉还真的不信邪了，这个山今天她是非下不可。
……
枯叶被踩碎，发出细小的“咔嚓”一声，黎愉垂着头，思绪漂浮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白鞋出现在她的瞳孔里，乍然抬眸，熟悉的少年模样，陈佑李双手插兜，漠然垂眸打量着她，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担忧。
他好像就是这样，即便做着散漫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正经。
黎愉心如鹿撞，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站着的人终于开口：“你怎么了？”
她低下头抱着双膝，语气平和，回：“我迷路了。”
大概是在冷风中坐了许久，少女略微带着鼻音，听起来温温软软的。
陈佑李失神片刻。
“走吧，带你下山。”
少年往前迈步走着，回头暼见她仍靠在树边，迟疑：“怎么不走？”
“扭到脚了……”黎愉踟蹰着回答，少女由于心虚低下了头，陈佑李蹙着眉以为她伤的严重，径直跑了几步，弓下身子，右膝盖触地，蹲在她面前。
他低着头认真审视她的脚，其实隔着裤子也不可能看出来，细碎乌黑的头发挡住了陈佑李的眼睛。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感觉自己的脚被他专注的目光灼伤了，火燎燎的，忍不住往回缩。
黎愉把脑袋埋得更深了，只露出含着水渍的杏眼。
“疼的厉害？”他声音低沉下去，黎愉赶紧摇摇头，蚊子叫似得开口：“没事。”其实她是心虚。
“上来。”陈佑李转身背对她蹲着，黎愉一瞬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强压着勾起的嘴角。
计谋得逞的小雀跃。
黎愉慢慢地趴在他背上，陈佑李轻而易举地站起身来，温声：“抓紧我。”
黎愉点点头，然后察觉到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开口回应：“好！”藏不住的开心。
……
陈佑李的步伐不紧不慢，明明是一段步履维艰的路，他却走得很稳，丝毫不像狼狈的她。
只有白鞋边一圈沾着些土，其余地方都很干净，从这里走出去，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黎愉突然想起自己衣服、裤子上的泥渍，会不会把他弄脏了？
老天！她不应该说谎啊！
但是黎愉又很贪恋，人们常说，喜欢是克制不住的，是不正常的、不清醒的。
此刻，她深有体会。
少女伏在他背上，山林间自然的味道夹杂着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她埋头靠在他背上，再也控制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
山脚下停着辆摩托车，黎愉一眼就认出是陈佑李的。
走近，她才发现上面坐着个人。
刚刚和那个僧人一起抽烟的人。
察觉到什么，江野抬头，眼中透出错愕，片刻之际，嘴角咧开笑着，蹦出一句话。
声音不大，可还是让她听到了。
“你小子背着我去把妹了？”
这话莫名戳中她的小心思，不由得神色一紧，挣扎着想从他背上跳下来，却被他用双手紧扣着腿。
“小姑娘别害羞嘛。”江野目光中带着戏谑。
“下车。”不同于两人，陈佑李从容地说。
江野迈开长腿，从摩托上下来，开玩笑的语气骂道：“见色忘友啊！干嘛，车留给你们，我走回去？”
“我把她送去车站。”陈佑李把她放到车上，动作很轻。
江野漫不经心点燃一根烟，轻轻倚在车把手上，勾着嘴角：“我看别了吧，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他斜眼睨着黎愉。
两个人离得近了，黎愉忽然发现他们的外套和裤子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内搭。
江野是老头衫，陈佑李则是连帽卫衣。
展现出来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江野和程澈很像，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奔放洒脱还有点不修边幅。
陈佑李是干净坦荡的，尽管看起来有点阴郁，但好像总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透露着一种明媚、温暖的感觉。
愣了一秒，她回过神来，猝然想到那辆插筷子似的公交车，觉得自己矫情但仍小声嘀咕：“我晕车……”
陈佑李插钥匙的动作一顿，迟疑着看她一眼。
“听见没？人小姑娘晕车。”
陈佑李沉思片刻，回应：“快下雨了。”
听到这，黎愉怅然地看向天空，确实沉闷，“那好吧——”妥协的三个字将呼出口。
江野打断：“那你小子还不抓紧时间！等着淋成落汤鸡？”话毕，江野转身走去，头也不回。
“诶？你去哪？”黎愉偏头看着他的背影，讪讪地问。
寒风迎面吹来，挟着他的话：“我坐公交回去。”
画面里一时只剩下她和陈佑李。
……
疾驰的机车，轰鸣的发动机，几天前，她也曾这样搂住他的腰，在夕阳下。
倏地，豆大的雨滴打在她鼻尖，黎愉暗道不妙，不出三分钟，雨势渐大，稀稀落落的给大地韵色。
摩托停在路边，陈佑李“刺啦”滑开拉链，脱下外套递给她。
“披着一下，别被雨淋到。”默了默，补充：“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你要委屈一下了。”
黎愉没有接过外套，细眉蹙着，眼睛里黯淡无光，透着失落。
陈佑李以为她不能接受，放轻声调安抚：“对不起啊，我——”
“为什么要道歉呢？”
黎愉抬起头和他对视，少女的眼尾泛红，声音却是坚定的，带着质问的。
陈佑李好像没有听到，展开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帽檐遮住了女孩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柔和而紧致。
陈佑李恍了神，短暂过后，低语：“听话——”
车子再次被发动，黎愉紧紧抓着外套衣领，下摆被风带起又落下。
末日低絮的雷声终于降下。
前面的人身体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她感受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佑李。”
陈佑李转过身来对黎愉说着什么，她听得不真切，车子一个转弯，驶到檐下。
这是附近几公里唯一的建筑——刻着“五馬坊”三个字的牌楼，显得格外突出。
陈佑李拨弄前额被打湿的碎发，飞溅出一些小水珠。
正楼的飞檐并不是很长，雨夹着风，斜射过来。
倏忽间，闪电划破天空，连带周围都被照亮片刻，站在她旁边的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肩膀，黎愉察觉到，赶紧偏头看他。
陈佑李垂眸，失神地盯着顺檐而下的雨水，“——扑通”打在鞋前。
湿发越加的黑，衬得他脸色苍白。
“你蹲下。”没等陈佑李反应，女孩搭上他双肩，他背部抵着柱子。
“风是往这边来的，你蹲这。”两人距离骤然拉近，陈佑李哑着嗓子：“你干嘛？”
“帮你挡风啊，快蹲下来。”黎愉催促两遍。
雨被吹进来，尽数落在她披着的外套上，他背靠柱子，抱着双膝，居于一个被她创造出来的安全地域。
一时间静的只剩暴雨哗哗和雷暴声，震得人心惶惶。
思绪一瞬间迷离。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下雨天。
破砖房，虚掩的柜门里，他死咬住下嘴唇不出声，透过那条缝，他隐约看见男人赤着下半身，对身下之人上下其手。
几乎没有光线的屋子里，被压倒在地的人身体猛然一抽，明明是微乎其微地小动作，却让他看得真切。
男人大着舌头哼哼。
惊雷劈下，男人丑恶龌龊的面容被幽光笼罩，他终于看清了。
“我的好乖乖！叔叔真想吃了你！”男人兴奋的大叫起来，蠕动着身体，舌头近乎舔过每一寸肌肤。
他气得发抖，可他实在太怕了，只能蜷缩在里面，当永远的胆小鬼。
他不能暴露，拼命咬着后槽牙，他知道，那个人也在强忍着。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他明明可以救他——
陈佑李疲倦地合上眼，像是吸水的海绵，沉重无法脱离。
一双手附上他耳朵，指尖微凉，陈佑李艰难地抬起眼皮，女孩一脸神色紧张看着他。
“不怕，黎愉在——”
他漆黑的眸子失焦，黎愉心头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堵得她胸口闷，她想起了梦里的人。
都是这样的无助而惶恐，她很心疼。
黎愉再想说什么，开口哽咽了一下，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陈佑李回神，面前的女孩红着眼眶，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好像过了良久他才听懂。
微风吹起她额前的一缕长发，抚弄上他的脸颊，女孩背后早已天光大亮。
我不怕，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