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但是阿姐千万别生气。”许世繁有些慌张,唯恐姐姐听完,直接一剑削了自己,支支吾吾“季大哥本不愿卖给我...求了好久还托之恒兄求情都不行...后来,之恒兄说季大哥有个弱点...虽天不怕地不怕...但却...极怕丰年虫。”

    “丰年虫?这季节可不好找。然后呢?”原来这无赖道士还有怕的东西啊,竟害怕小小的丰年虫,许盛华不由得想笑...

    “是,我和季兄挖了好久才凑了一些,然后就偷偷放在季大哥去的地方,每吓到他一次就问能不能把剑卖给我,今早终于答应.....”许世繁越说越没底气,耷拉个脑袋,偷偷的瞥瞥姐姐...

    难怪如此生气,情有可原,但仍旧是个无礼道士!哎,弟弟闯的祸还得姐姐去收拾啊,嗯,看在寰宇的份上。

    “阿姐你没生气?!”许世繁惊讶,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都说永安县主温文尔雅,行事彬彬有礼,是金陵城的闺阁典范,但身为弟弟的许世繁却知道自家阿姐是个暴脾气,爱恨分明,仅限家中。

    “好了,看在你费尽心思给我寻礼物的份上,这次就罢了,明日随我走一趟吧。听书,备礼!”许盛华起身边走边说,转眼进了屋子,留许世繁在原地茫然...

    “阿姐,要做什么?”

    “道歉!”

    隔日许盛华备齐礼物,让弟弟带好寰宇剑,给太师府递了拜帖,却被季明桓不见两个字挡了回来,再次递拜帖,又一次被退了回来,第三次递拜帖,还是被退了回来。

    许世繁看一次次的被拒,满心愧疚,高挑的个子缩在马车里小小一团,闷闷道“阿姐,对不起。我一定给你寻个比寰宇更好的贺礼。”原来拜帖还可以被拒这么多次啊,向来递拜帖只一次的许小世子感叹,太师府自己之前常来,甚至不用拜帖,畅行无阻来找过季之恒许多次,这是第一次看着太师府的门却进不去。

    想想就委屈,祸还有一半是季之恒的呢,为什么连他家都进不去,许世繁悄悄起身......

    屁股还没从座上抬起来,就听到清冽的声音,“不许去。”

    “阿姐知道我要做什么?”许世繁惊讶的回头问。

    “于礼不合。”许盛华看着悻悻的坐回来的弟弟,无奈地摇摇头。旁人可以不顾,但咱们自己一定要礼仪周到。

    永安县主多次递帖未果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在家中颐养天年的太师季如凇耳中,找管家问明原由,赶忙派人请永安县主进府。

    “县主请、世子请。太师说县主直接去找大公子就好,不用转来拜会。”

    那个不成器的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不行,不行,还是赶紧把恒儿叫来看着他,季如凇在案前书也看不进了,来回踱步“阿忠,恒儿呢?”

    “回太师,二公子今日出府了,说是要去挑些素扇回来,就着雪景,今年多画几幅新春扇面,算着时辰约莫快回来了。”

    “赶紧差人去找他,回来直接去竹芒院。”

    穿过廊亭,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感觉不像是太师府内,院墙边竟是枯萎的芒草,从外看去里面大片的竹子肆意生长......

    “县主、世子,大公子的竹芒院到了。”

    “这院名谁取得?”嗯...叫竹芒院也不必净是竹子芒草吧。

    “回县主,是大公子自己,大公子说既叫了这名字便要应景,于是种了这些。”

    竹芒...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他倒是想的开。

    “县主、世子,大公子就在里面,小的先行退下了。”

    “嗖-嗖-嗖-” 随着几道破风声,几道弩箭直奔院墙而去...

    “好!季大哥竟有如此机关术。”许世繁少年心性,看到这弩箭早已把之前的郁闷忘得干净了,拍手喝起彩来,全然不顾这话在刚失了寰宇剑的季明桓耳里是什么意思。

    今日的季明桓没有穿他那身苍蓝色的道服,换了一身水青色窄袖竹叶刺绣大氅,是时下京中常见的款式,称着这满院的竹韵寒英,竟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抬,完全没有理会来人的意思,专心致志的在院中继续研究弩箭。

    许盛华走进向季明桓行了个礼,起身说“季公子,舍弟顽劣,这几日让公子受惊了,今日永安前来打扰公子一来致歉,二来将寰宇剑归还,希望公子宽容大量,原谅舍弟的莽撞。”

    许世繁也在旁边乖乖拱手,“小弟知道错了,在此为之前的不当行为道歉,恳请季大哥原谅。”

    “我知道了。”季明桓眉头微皱,像是不愿又被打扰,摆摆手,表示送客。说一点客套话的意思也没有,继续低头摆弄手中的物件,咦?师弟说新研究的机关术一次操作能让十只弩箭顺次连发,怎么只能发不足一手之数?

    “公子这是何意?听闻公子爱好杂学,永安此次还带了几本杂学书籍作为赔礼,还望公子不计前嫌收下礼物。”猜测对方心中火气未散,自家理亏,许盛华耐着性子再次道歉。

    季明桓转头看了看,上次许世繁的眼睛已经见识过了,永安县主的眼睛还要更胜三分,明亮坚定,让人不忍拒绝。对上这样双眼睛,季明桓险有些招架不住,但是还是不耐烦的情绪和专心研究机关的心绪占了上风,随手一指,“放那儿行了,你们走吧。”

    许盛华站在那静静看着他...

    终于找到疑似症结所在的季明桓抬起头,准备试试效果,正看见许家姐弟二人还在那里站着,“县主,这歉你也道了,礼我也收了,怎么还不走?”

    许盛华唇角微动,像是被气笑了一样,随即又正色道“公子既然已经接受了道歉,那此事就此揭过,但是公子是否也应该为昨日擅闯之事道歉!”

    擅闯?这是什么事?许世繁不解的看着两人,不敢出声询问。

    “县主都说此事就此揭过,难道这不是一件事?”季明桓淡淡的说,手上动作不停,说话间“嗖-嗖-”连着三次,共六只弩箭射入墙中,憬然“原是这样。”

    “公子未知事情真相便闯到我面前出言不逊如何能算一件事?公子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失礼行径道歉吗?”许盛华站在那儿,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此事千错万错全在小弟一人,季大哥怎么能闯到家姐面前!”许世繁听到姐姐被连累到了,颇有些生气。

    季明桓本就不耐烦,听到姐弟二人的言语,只想让他们赶快离开不要打扰自己,漫不经心说“是我的错,请回吧二位。”

    从未被如此怠慢,许盛华倏的放下胸前的手,双手叉腰,睁大眼睛瞪着他,太师府怎么会出了这样个无情无义之徒,行为做事完全不顾太师府的脸面,扬声道“季大公子如此态度倒是和昨日指责永安张扬跋扈的道长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许世繁已经冲到季明桓面前,你个泼皮道士,竟然骂我姐姐,小爷我今日非得让你乖乖道歉!

    一袭白衣匆匆赶来的季之恒进来就看到这副场面,听说是来道歉的许小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一旁举止从不出错的永安县主竟气呼呼的叉着腰,瞪着圆圆的眼睛,隐隐带着点猩红,赶忙快步迎上去,并出言打断“县主、世子这是怎么了?”

    看到来人,许盛华把手放下,转身面对着无人处,许世繁嗖的窜到季之恒面前,一手扯着他的胳膊,一手指着季明桓“季兄,他昨日竟然闯去骂我姐姐!祸是我闯的,他凭什么无端指责我姐姐!还丝毫没有歉意!”

    “大哥,寰宇之事是我教世子这么做的,大哥若怪罪,还请怪罪小弟,万不该惊扰县主。”大哥多年不见行事怎么还如此跳脱,竟能闹到县主面前,下次坑他还是要小心了,不能连累他人,季之恒心下极为懊恼,面不改色的说。转身面对许盛华,行了个礼,作歉道“大哥行事一向乖张,不小心冲撞县主,恒在此替兄长给县主赔个不是,还望县主海涵。”

    院中气氛凝固,只有嗖嗖的弩箭声,季之恒见双方没有缓和的意思,只好先把县主请走,远离是非之地,说“我最近新得了上好的武夷岩茶,县主和世子随我前去尝尝?”

    许盛华也知是找借口请他们出来,出了竹芒院不远便作礼辞行。

    季之恒将县主二人送至府外转身回了竹芒院,见季明桓还在捣鼓他的弩箭,伸手给他夺了,走到石桌旁坐下,倒了杯茶说“大哥,你怎么会想到去找县主?寰宇如此重要?从前也没见你如此失了心智。”

    “佩剑自是我等修道之人的象征,认剑即认人知道吗?”研究出机关玄妙之处的季明桓被弟弟夺了弩箭也不恼怒,揣着手走过来坐下慢悠悠地说。

    “你又不是专修剑道,拿着把剑半分剑术也不会,不如卖了。”

    “这就是你教那小世子拿丰年虫逼我的原因?”季明桓突然有一种冲动,好像把弟弟钉在墙上练习弩箭更有准头。

    “嗯。话说回来大哥也是个人才,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县主气到快顾不上礼仪。”季之恒微笑着看着他,语气中尽是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季明桓倚着柱子坐在廊下,捡了根竹叶衔着,回道“先前听你们说举世无双,我还想是怎样的妙人,现今见了甚是无趣。”

    “兄长可是第一个如此评价的人,若说有趣,谁人不知金陵城中县主乃是首位。”

    “不过就是个......无趣、无趣的紧呐...”季明桓躺在台阶上翘着腿,摇着头含糊道。

    “不过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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