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羲看着手中的文字，再迟钝的心都觉得喘不上气。
村子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现在纠结这到底是恶相值附加在村子里造成的，还是村民本性如此，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
段鲤担忧地看着小茉报复虔幺婆。念羲走到她身边，“你呢，你是怎么成为鬼的？”
段鲤落下目光，“那夜爬出来的，不只有小茉一个人，还有我。只是我只能待在黑暗里，出不去。后来……”
角落里，小茉将虔幺婆完全撕碎，头发散开遮挡着大半个身躯，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吃着。
“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段鲤不忍，走过去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小茉微颤马上警惕地回过头，嘴角沾着鲜红的血。
念羲一愣，她忽然发现山间的女鬼和小茉相像并不是她的错觉。
她们被火毁去原貌，幻化新生总想着往对方的样子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们管管我，我不想死啊。快点出去。”刀疤脏腑出血，留着一口气在地上□□。
众人看向段鲤，“小茉……”
“不行。”地上只剩下些残肢断甲，小茉站了起来，说：“不能出去。去过屋子里的人都得死。”
光头几人瞬间明白她说的是拜神女的那个屋子，登时变了脸色。
小茉神色冷漠决绝，“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好，就让我，永远的当一个恶人吧。”虽然在笑，却只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除了你们两个，”她指着念羲和暮鱼，“剩下的人都在这里陪我。”
念羲观察过四周，让吕晓去塔门口处的石板边上等着，小茉看见也没有阻止。念羲哑声笑了起来：“这样真的会让你心里舒服么？”
小茉脸上满是不理解。
“已经作了恶便想着一条道走下去，这样至少放下了心理负担将自己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不会让自己苦恼。”
“可你这个位置真的让你觉得合适吗？”
小茉微抬下巴透露出固执，“当然。放下负担报复回去，真的，很痛快。”
念羲挑眉，“我是赞同你的，某些方面，不是全部。”
其他人听到话两眼一黑。祖宗，别惹怒她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杀了全村的人，就带着剩下的小孩子离开这个地方，而不是带着执念苦等许多年。善人，恶鬼，都不重要。对于内心来说，恩怨相消，善还是善，恶还是恶。”
小茉的表情仍然十分冷硬，只有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混在嘴角的血里，“我不相信。”
“你的心你不相信？”
“不信。”
念羲语塞，换了个思路，“算了，这么说吧……”
刚开口被打断，“能不能快点……”刀疤催促丑态毕露。
暮鱼在后面踩上他的肩膀，清雅的嗓音说出的话如坠冰窖：“要死赶紧死，不死闭嘴。”
念羲稍微加快了语速，“河中水鬼随便拉人入水。因为他们觉得不公，找不到害他们的人，也要把这股怨气加注在别人身上。你也觉得不公，可你拉着我们这些人报复，并不会让你感到痛快。”
小茉眼中闪过讥讽，也真的讥笑出声，“你以为你们这群人是什么好人吗？随便推人替你们去死。”
什么？
念羲脑海陷入短暂的疑惑，忽然想起了之前山间的事情。
“一人继之”，就看是主动站出来，还是被动站出来。
至此，小茉和段鲤的身影完全重合在一起。
念羲脸色严肃起来，一时觉得棘手。
“你……你和段鲤应该经历了很多次这个场景了。没猜错的话，每次刷新重置，到结尾又全都能想起来，不过是痛苦的叠加。就没想过出去？眼下仇也报了，”她靠近小茉一步，低声说：“我去给你找找关系，别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不人不鬼的。”
“你是什么人？”小茉的视线略过念羲注意到后面的暮鱼，表情有所松动，却仍不肯放松警惕。她冷冷地扫视过去，手作势掐上念羲的脖子。
铛铛铛、
檐下高高挂起的铃铛被吕晓拉着绳子晃了起来。
恶相开始提示。
【NPC小茉恶相值降低至0】
【相鬼虔幺婆婆已清除完毕】
【？？？无人获得此项积分】
【恭喜玩家吕晓找到“落稼村”副本媒介】
【获得额外积分1000分】
【落稼村副本关闭，回到“美人三颂”副本】
“啧，手上的血沾我一脖子。”念羲在最后嫌弃地说道。
眼中白光乍现，再睁眼，所有人回到了茫茫的雪地上，百米远的地方坐落着雕刻精良的塔。
塔身雕着莲花却颜色艳俗，檐角挂着铜铃，还未走近就听见一串串铃音此起彼伏。
古人说“塔铃译佛语，檐鸟调天风”，但是这个地方没有鸟啊，只有满天野地的大风。念羲看着塔身华丽暗沉的红色，直觉不是什么正经塔。
夏语落到后面跟在念羲身边，“念羲姐，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啊？她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们？”
因为我们自己种下的因，念羲心里说道。
“结局就是，”她略停顿吊着夏语的胃口，“小茉杀了全村的人，又带着执念游荡在村里。几年后段鲤见了她，”
夏语一脸期待。
“把她杀了。”
？？？什么玩意？
夏语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念羲失笑，小茉留在村里倒不是为了等谁，段鲤将她杀了也不是因为失望。
话说两只鬼，有什么杀不杀的，也一块存在了那么多年。
“在想什么？”暮鱼见她一直走在最后思索着，问起来。
“我在想，小茉和段鲤因火生，不畏火。虔幺婆婆为什么也不惧火？在小茉手底下逃了那么多次。”
暮鱼闻言笑起来，“这只是个游戏。”
“也许吧。”
走到近处，众人才发现红塔塔身不小，念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开了门暗道：果然如此。
念羲又遇到了和一开始的古庙一样的情形。
塔中一派安静祥和，和小茉长相一样的女子眉间含愁，身形袅袅地坐在主位。面前帐纱轻掩，两边轻烟打着弯儿缓缓飘起，像一幅古画一样。
塔里四周分布着花灯，灯光柔和衬得人肌肤莹和如瓷。
念羲抬脚，刚迈进去一步就来了当头一棒。正上方落下一滴血，念羲迅速撤回还是落在了手背上。
念羲又用手抠了，嵌起一个小洞。
暮鱼轻轻“啧”了一声从背包里拿出纱布缠了几层。
霍成疾见了又忍不住吐槽：“虽说从恶相出去后只要不死伤口都会愈合，但是，它只是愈合了让你死不了，疼还是疼的你悠着点。”
他抬头看向上方又看着念羲的手背，实在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塔一层环绕分布着几张古代的矮桌，上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女子邀请所有人落座。
他们数了一圈座位，基本上两两入座。
“第二颂是什么来着？”顾冬焉坐在座位上微侧着身子问夏语。
“三人赏雪，二人登塔，一人入账。”
其他人神色严肃地看着“美人”，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帘子掀起，美人缓缓抬起眼眸，含愁悲悯，一副慈悲相。“宴已摆好，各位用膳吧。不要浪费我的心血。”话语柔和却带着隐隐的威胁意味。
念羲重重地叹了口气。自从进来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和燃香混在一起，那股腥味更加明显。
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着没有动手。
念羲打量了桌上片刻，端起那盏葡萄饮，忍不住哼笑出声。眼前这些东西，也不知道看得见好还是看不见好。
她做着心理建设，放下了那碗鲜红的液体，拿起盘中的一截断指，缺口向外，放入口中碰了碰牙齿就放下了。
“这菜好怪啊。”不知谁说了一句，下一秒视线凝结在念羲身上。
其他人还奇怪她怎么直接用手拿起了菜，也学着她的样子走了个流程就让这遭过去。
念羲尽量不让那些诡异的液体碰上自己，一手搭在桌边，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擦着那断指的触感。
她低着头，忽然餐桌上的手被暮鱼拉过去。
一滴血落在红漆桌子上，和桌子的颜色分辨不出来，就好像只是普通的一滴水。
他知道她要是沾上一定会再填一个伤口，索性直接避开它。
远处，小茉的视线停留在念羲身上，眸光暗淡又带着别的意图，示意她遵守约定。念羲手腕在暮鱼手里，眼睛静静地和她对峙。
小茉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帘子不再管她。
“各位随便逛逛吧。”婉转地嗓音流出。
所有人松下一口气。
念羲用那只完好的手背抿了抿嘴，起身到一侧的楼梯准备登塔。
塔里由绘着古典女子的宫灯装点着，悬挂在合适的角度，火苗晃动现出光影明灭，衬着精美的壁画，铎上一层朦胧的不真实感。
楼间传来一股香，越往上味道越明显。
“小心点。香搭配着光影，很容易让人陷入幻境。”齐佬提醒道。
念羲和暮鱼先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大概到了三楼的样子，光影在周身变幻，念羲回头，其他人不见了人影。
所有人从一个方向过来，脚下迈向的却是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
刚刚还在旁边的人瞬间不见了，入眼是一片空白地。光影随着宫灯转动，虚虚实实，却说不清楚边界在哪里。
她试着走了一圈，观察着脚下每一寸的变化。虚实重叠，念羲犹豫地停下，下一秒进入到一个暗室。
唯一的光源是从薄如蝉翼的纱帐中传出来的，同时夹杂着缕缕暗香，勾引着念羲过去。
她狐疑地看着帐中的身影，又倾身换了好几个角度。
帐纱很薄，却只能看见里面人影的轮廓。随着帘子起伏露出其中的一点点影子，念羲似一下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直接走过去掀开帘子登上软榻。
其他人断断续续来到塔顶，见到念羲已入了美人帐。
透过帘子，“美人”单腿支起来视线随着念羲移动，一股懒散的感觉包围着他，就好像……
他对已经握在手心里的猎物有足够的自信，她永远也跑不出去。
“哎你们看到了什么？”顾冬焉最后出现，一上来就忍不住交流起来。
吕晓低下头似十分可惜，她真的太需要钱了，如果真的存在就好了。
他们这些人中途都遇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接受了就会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十分简单粗暴。
“哎念羲姐，她怎么进去了？暮鱼呢？他不是跟着念姐吗？”顾冬焉看见走近。
“嘶，那个人怎么也有点眼熟，我们不进去吗？念羲姐会不会有危险？”
顾冬焉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其他人显然也试过了，他们连纱帐的边都摸不着，进到光影的范围里视线就一片模糊，再走两步就到了塔顶另一边楼梯口。
念羲一进帐脸色铁青，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手下的纱布仿佛就是眼前的人，被她拽在手里变了形状。
“来得这么快。”嗓音清泉般缓缓流出，更让念羲直恨得牙痒痒。
良久，念羲送开纱帐，恢复了表情。
“我就知道。”
暮鱼一捧长发搭在身后，长衫料子柔软更见飘逸，领口也松松垮垮地搭着，十分懒散闲适，可越是这副做派念羲就越看不惯。
他眼角带着来自地底的妖冶，标示着浸润多年的血腥，攻击性十足，和之前温和无害的样子大相径庭。
“怎么披着头发？”念羲随意地聊了起来。
“没人管，自然披着。”
念羲阖上的眼皮顿住，她忽然发觉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白眼都翻得多了起来，生生忍着，又看回去坐着的人。
目光如弯刀一寸一寸丈量着，誓要将他生吞活剥才算咽下这口气。
“我说怎么这回见你，话也不多说，事也不参与，就是在后面不声不响地跟着，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你早就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偏偏云里雾里跟在我后面绕着。”
“好玩吗？”
帐子外面有声音传来，是其他人到了塔顶。
暮鱼眼中忍不住笑，“这里的最后一关是自己的所思所念，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意有所指，念羲听出他在故意岔开话题，表情无语地看向别的地方。
“也不是。”暮鱼赶紧开口解释道，“我并不是这里的鬼，只是你们刚刚杀了虔幺婆，最后一个关卡少了个NPC，我就顺势顶上了。”
这暖阁燃着碳又烘着香，没一会儿那股周身萦绕的血腥味又窜了上来。
念羲掩了下鼻子，将外套脱下来扔出纱帐。
刀疤因为之前被虔幺婆伤到脏腑，一直绞疼着，仍忍不住嘴贱分散注意力：“你家这位仙姑，胆子够大的，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霍成疾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她不是我家仙姑。她爱怎么样关你屁事。”
那都不重要，刀疤猥琐地笑着。忽然表情凝固被恐惧替代。他像是血液里有东西搅动着，皮囊肉然可见地瘪了下去，只剩下蛛网状细密杂乱的红血丝浓缩在表面。
众人变了脸色却不敢上前。一个个自省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光头见他不再变化，用斧头挑着皮肤表面查看。
“他好像碰桌子上的那碗葡萄酒了。”吕晓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是个新人，老是被刀疤肆无忌惮地盯着，心里极为不适厌弃地瞪回去几回，不小心注意到了。
塔顶中央躺着一个死人，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笼罩在所有人心中。不自觉看向帘子里的情形，“我们怎么出去？”
纱帐内，念羲看了外面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见暮鱼面前放的茶盏，想起自己在楼下咬的东西，喝了一口吐在旁边，接着牛饮而尽。
“赶紧的，让我出去，我受不了了。”
她拍响桌子茶具倒成一片，“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念羲想起自己在“屠宰场”走了那么长时间，一把辛酸泪。见暮鱼仍然温笑着没有动作，这表情在念羲这里就是欠儿。
“快点。”她当即上前掐着暮鱼的脖子。
“哎呦卧槽，”这一声将之前的情绪短暂割裂开，顾冬焉不由得发出惊叹。众人透过暖光看着模糊的轮廓。
念羲眼中带着审视，手刚碰到暮鱼他就顺势倒了下去，使得她严肃的表情也出现一丝龟裂。
她看着自己轻轻搭在他脖子上的手，“不是，我都没用力，你倒什么？”
还没等到回答，念羲整个人被完全拽下来倒在他怀里。
众人还来不及“哇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这就好像剧情看到关键部分忽然给你拉电闸的感觉。
念羲被轻轻拢着，视线变黑的一瞬间警惕地缩起来。下一秒就身处一个无底深渊里，刺眼的白光出现在头顶。
她环顾四周确保黑暗里不会冲出东西，抬起头去看，亮堂堂一片，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刹那间，一滴血无限靠近，靠近，吧嗒……滴落在念羲右边眼睛里，透过眼球往下蔓延，探索，紧紧嵌进血肉。
念羲下意识闭上眼，同一时刻地面爬上头发，攀着念羲……
滴滴、
【面板更新进度100％】
【恭喜玩家念羲和《恶相》绑定成功】
【在《恶相》里尽情地玩耍吧】
【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所揣度的不一定是假的】
系统语调带着幸灾乐祸，仿佛下一秒就能“嘿”出声，不过它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念羲紧紧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霍成疾在床边焦急地喊着自己。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在霍家的房间。
村子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现在纠结这到底是恶相值附加在村子里造成的，还是村民本性如此，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
段鲤担忧地看着小茉报复虔幺婆。念羲走到她身边，“你呢，你是怎么成为鬼的？”
段鲤落下目光，“那夜爬出来的，不只有小茉一个人，还有我。只是我只能待在黑暗里，出不去。后来……”
角落里，小茉将虔幺婆完全撕碎，头发散开遮挡着大半个身躯，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吃着。
“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段鲤不忍，走过去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小茉微颤马上警惕地回过头，嘴角沾着鲜红的血。
念羲一愣，她忽然发现山间的女鬼和小茉相像并不是她的错觉。
她们被火毁去原貌，幻化新生总想着往对方的样子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们管管我，我不想死啊。快点出去。”刀疤脏腑出血，留着一口气在地上□□。
众人看向段鲤，“小茉……”
“不行。”地上只剩下些残肢断甲，小茉站了起来，说：“不能出去。去过屋子里的人都得死。”
光头几人瞬间明白她说的是拜神女的那个屋子，登时变了脸色。
小茉神色冷漠决绝，“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好，就让我，永远的当一个恶人吧。”虽然在笑，却只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除了你们两个，”她指着念羲和暮鱼，“剩下的人都在这里陪我。”
念羲观察过四周，让吕晓去塔门口处的石板边上等着，小茉看见也没有阻止。念羲哑声笑了起来：“这样真的会让你心里舒服么？”
小茉脸上满是不理解。
“已经作了恶便想着一条道走下去，这样至少放下了心理负担将自己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不会让自己苦恼。”
“可你这个位置真的让你觉得合适吗？”
小茉微抬下巴透露出固执，“当然。放下负担报复回去，真的，很痛快。”
念羲挑眉，“我是赞同你的，某些方面，不是全部。”
其他人听到话两眼一黑。祖宗，别惹怒她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杀了全村的人，就带着剩下的小孩子离开这个地方，而不是带着执念苦等许多年。善人，恶鬼，都不重要。对于内心来说，恩怨相消，善还是善，恶还是恶。”
小茉的表情仍然十分冷硬，只有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混在嘴角的血里，“我不相信。”
“你的心你不相信？”
“不信。”
念羲语塞，换了个思路，“算了，这么说吧……”
刚开口被打断，“能不能快点……”刀疤催促丑态毕露。
暮鱼在后面踩上他的肩膀，清雅的嗓音说出的话如坠冰窖：“要死赶紧死，不死闭嘴。”
念羲稍微加快了语速，“河中水鬼随便拉人入水。因为他们觉得不公，找不到害他们的人，也要把这股怨气加注在别人身上。你也觉得不公，可你拉着我们这些人报复，并不会让你感到痛快。”
小茉眼中闪过讥讽，也真的讥笑出声，“你以为你们这群人是什么好人吗？随便推人替你们去死。”
什么？
念羲脑海陷入短暂的疑惑，忽然想起了之前山间的事情。
“一人继之”，就看是主动站出来，还是被动站出来。
至此，小茉和段鲤的身影完全重合在一起。
念羲脸色严肃起来，一时觉得棘手。
“你……你和段鲤应该经历了很多次这个场景了。没猜错的话，每次刷新重置，到结尾又全都能想起来，不过是痛苦的叠加。就没想过出去？眼下仇也报了，”她靠近小茉一步，低声说：“我去给你找找关系，别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不人不鬼的。”
“你是什么人？”小茉的视线略过念羲注意到后面的暮鱼，表情有所松动，却仍不肯放松警惕。她冷冷地扫视过去，手作势掐上念羲的脖子。
铛铛铛、
檐下高高挂起的铃铛被吕晓拉着绳子晃了起来。
恶相开始提示。
【NPC小茉恶相值降低至0】
【相鬼虔幺婆婆已清除完毕】
【？？？无人获得此项积分】
【恭喜玩家吕晓找到“落稼村”副本媒介】
【获得额外积分1000分】
【落稼村副本关闭，回到“美人三颂”副本】
“啧，手上的血沾我一脖子。”念羲在最后嫌弃地说道。
眼中白光乍现，再睁眼，所有人回到了茫茫的雪地上，百米远的地方坐落着雕刻精良的塔。
塔身雕着莲花却颜色艳俗，檐角挂着铜铃，还未走近就听见一串串铃音此起彼伏。
古人说“塔铃译佛语，檐鸟调天风”，但是这个地方没有鸟啊，只有满天野地的大风。念羲看着塔身华丽暗沉的红色，直觉不是什么正经塔。
夏语落到后面跟在念羲身边，“念羲姐，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啊？她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们？”
因为我们自己种下的因，念羲心里说道。
“结局就是，”她略停顿吊着夏语的胃口，“小茉杀了全村的人，又带着执念游荡在村里。几年后段鲤见了她，”
夏语一脸期待。
“把她杀了。”
？？？什么玩意？
夏语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念羲失笑，小茉留在村里倒不是为了等谁，段鲤将她杀了也不是因为失望。
话说两只鬼，有什么杀不杀的，也一块存在了那么多年。
“在想什么？”暮鱼见她一直走在最后思索着，问起来。
“我在想，小茉和段鲤因火生，不畏火。虔幺婆婆为什么也不惧火？在小茉手底下逃了那么多次。”
暮鱼闻言笑起来，“这只是个游戏。”
“也许吧。”
走到近处，众人才发现红塔塔身不小，念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开了门暗道：果然如此。
念羲又遇到了和一开始的古庙一样的情形。
塔中一派安静祥和，和小茉长相一样的女子眉间含愁，身形袅袅地坐在主位。面前帐纱轻掩，两边轻烟打着弯儿缓缓飘起，像一幅古画一样。
塔里四周分布着花灯，灯光柔和衬得人肌肤莹和如瓷。
念羲抬脚，刚迈进去一步就来了当头一棒。正上方落下一滴血，念羲迅速撤回还是落在了手背上。
念羲又用手抠了，嵌起一个小洞。
暮鱼轻轻“啧”了一声从背包里拿出纱布缠了几层。
霍成疾见了又忍不住吐槽：“虽说从恶相出去后只要不死伤口都会愈合，但是，它只是愈合了让你死不了，疼还是疼的你悠着点。”
他抬头看向上方又看着念羲的手背，实在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塔一层环绕分布着几张古代的矮桌，上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女子邀请所有人落座。
他们数了一圈座位，基本上两两入座。
“第二颂是什么来着？”顾冬焉坐在座位上微侧着身子问夏语。
“三人赏雪，二人登塔，一人入账。”
其他人神色严肃地看着“美人”，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帘子掀起，美人缓缓抬起眼眸，含愁悲悯，一副慈悲相。“宴已摆好，各位用膳吧。不要浪费我的心血。”话语柔和却带着隐隐的威胁意味。
念羲重重地叹了口气。自从进来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和燃香混在一起，那股腥味更加明显。
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着没有动手。
念羲打量了桌上片刻，端起那盏葡萄饮，忍不住哼笑出声。眼前这些东西，也不知道看得见好还是看不见好。
她做着心理建设，放下了那碗鲜红的液体，拿起盘中的一截断指，缺口向外，放入口中碰了碰牙齿就放下了。
“这菜好怪啊。”不知谁说了一句，下一秒视线凝结在念羲身上。
其他人还奇怪她怎么直接用手拿起了菜，也学着她的样子走了个流程就让这遭过去。
念羲尽量不让那些诡异的液体碰上自己，一手搭在桌边，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擦着那断指的触感。
她低着头，忽然餐桌上的手被暮鱼拉过去。
一滴血落在红漆桌子上，和桌子的颜色分辨不出来，就好像只是普通的一滴水。
他知道她要是沾上一定会再填一个伤口，索性直接避开它。
远处，小茉的视线停留在念羲身上，眸光暗淡又带着别的意图，示意她遵守约定。念羲手腕在暮鱼手里，眼睛静静地和她对峙。
小茉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帘子不再管她。
“各位随便逛逛吧。”婉转地嗓音流出。
所有人松下一口气。
念羲用那只完好的手背抿了抿嘴，起身到一侧的楼梯准备登塔。
塔里由绘着古典女子的宫灯装点着，悬挂在合适的角度，火苗晃动现出光影明灭，衬着精美的壁画，铎上一层朦胧的不真实感。
楼间传来一股香，越往上味道越明显。
“小心点。香搭配着光影，很容易让人陷入幻境。”齐佬提醒道。
念羲和暮鱼先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大概到了三楼的样子，光影在周身变幻，念羲回头，其他人不见了人影。
所有人从一个方向过来，脚下迈向的却是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
刚刚还在旁边的人瞬间不见了，入眼是一片空白地。光影随着宫灯转动，虚虚实实，却说不清楚边界在哪里。
她试着走了一圈，观察着脚下每一寸的变化。虚实重叠，念羲犹豫地停下，下一秒进入到一个暗室。
唯一的光源是从薄如蝉翼的纱帐中传出来的，同时夹杂着缕缕暗香，勾引着念羲过去。
她狐疑地看着帐中的身影，又倾身换了好几个角度。
帐纱很薄，却只能看见里面人影的轮廓。随着帘子起伏露出其中的一点点影子，念羲似一下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直接走过去掀开帘子登上软榻。
其他人断断续续来到塔顶，见到念羲已入了美人帐。
透过帘子，“美人”单腿支起来视线随着念羲移动，一股懒散的感觉包围着他，就好像……
他对已经握在手心里的猎物有足够的自信，她永远也跑不出去。
“哎你们看到了什么？”顾冬焉最后出现，一上来就忍不住交流起来。
吕晓低下头似十分可惜，她真的太需要钱了，如果真的存在就好了。
他们这些人中途都遇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接受了就会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十分简单粗暴。
“哎念羲姐，她怎么进去了？暮鱼呢？他不是跟着念姐吗？”顾冬焉看见走近。
“嘶，那个人怎么也有点眼熟，我们不进去吗？念羲姐会不会有危险？”
顾冬焉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其他人显然也试过了，他们连纱帐的边都摸不着，进到光影的范围里视线就一片模糊，再走两步就到了塔顶另一边楼梯口。
念羲一进帐脸色铁青，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手下的纱布仿佛就是眼前的人，被她拽在手里变了形状。
“来得这么快。”嗓音清泉般缓缓流出，更让念羲直恨得牙痒痒。
良久，念羲送开纱帐，恢复了表情。
“我就知道。”
暮鱼一捧长发搭在身后，长衫料子柔软更见飘逸，领口也松松垮垮地搭着，十分懒散闲适，可越是这副做派念羲就越看不惯。
他眼角带着来自地底的妖冶，标示着浸润多年的血腥，攻击性十足，和之前温和无害的样子大相径庭。
“怎么披着头发？”念羲随意地聊了起来。
“没人管，自然披着。”
念羲阖上的眼皮顿住，她忽然发觉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白眼都翻得多了起来，生生忍着，又看回去坐着的人。
目光如弯刀一寸一寸丈量着，誓要将他生吞活剥才算咽下这口气。
“我说怎么这回见你，话也不多说，事也不参与，就是在后面不声不响地跟着，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你早就有办法从这里出去，偏偏云里雾里跟在我后面绕着。”
“好玩吗？”
帐子外面有声音传来，是其他人到了塔顶。
暮鱼眼中忍不住笑，“这里的最后一关是自己的所思所念，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意有所指，念羲听出他在故意岔开话题，表情无语地看向别的地方。
“也不是。”暮鱼赶紧开口解释道，“我并不是这里的鬼，只是你们刚刚杀了虔幺婆，最后一个关卡少了个NPC，我就顺势顶上了。”
这暖阁燃着碳又烘着香，没一会儿那股周身萦绕的血腥味又窜了上来。
念羲掩了下鼻子，将外套脱下来扔出纱帐。
刀疤因为之前被虔幺婆伤到脏腑，一直绞疼着，仍忍不住嘴贱分散注意力：“你家这位仙姑，胆子够大的，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霍成疾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她不是我家仙姑。她爱怎么样关你屁事。”
那都不重要，刀疤猥琐地笑着。忽然表情凝固被恐惧替代。他像是血液里有东西搅动着，皮囊肉然可见地瘪了下去，只剩下蛛网状细密杂乱的红血丝浓缩在表面。
众人变了脸色却不敢上前。一个个自省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光头见他不再变化，用斧头挑着皮肤表面查看。
“他好像碰桌子上的那碗葡萄酒了。”吕晓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是个新人，老是被刀疤肆无忌惮地盯着，心里极为不适厌弃地瞪回去几回，不小心注意到了。
塔顶中央躺着一个死人，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笼罩在所有人心中。不自觉看向帘子里的情形，“我们怎么出去？”
纱帐内，念羲看了外面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见暮鱼面前放的茶盏，想起自己在楼下咬的东西，喝了一口吐在旁边，接着牛饮而尽。
“赶紧的，让我出去，我受不了了。”
她拍响桌子茶具倒成一片，“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念羲想起自己在“屠宰场”走了那么长时间，一把辛酸泪。见暮鱼仍然温笑着没有动作，这表情在念羲这里就是欠儿。
“快点。”她当即上前掐着暮鱼的脖子。
“哎呦卧槽，”这一声将之前的情绪短暂割裂开，顾冬焉不由得发出惊叹。众人透过暖光看着模糊的轮廓。
念羲眼中带着审视，手刚碰到暮鱼他就顺势倒了下去，使得她严肃的表情也出现一丝龟裂。
她看着自己轻轻搭在他脖子上的手，“不是，我都没用力，你倒什么？”
还没等到回答，念羲整个人被完全拽下来倒在他怀里。
众人还来不及“哇偶”，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这就好像剧情看到关键部分忽然给你拉电闸的感觉。
念羲被轻轻拢着，视线变黑的一瞬间警惕地缩起来。下一秒就身处一个无底深渊里，刺眼的白光出现在头顶。
她环顾四周确保黑暗里不会冲出东西，抬起头去看，亮堂堂一片，其余什么也看不到。
刹那间，一滴血无限靠近，靠近，吧嗒……滴落在念羲右边眼睛里，透过眼球往下蔓延，探索，紧紧嵌进血肉。
念羲下意识闭上眼，同一时刻地面爬上头发，攀着念羲……
滴滴、
【面板更新进度100％】
【恭喜玩家念羲和《恶相》绑定成功】
【在《恶相》里尽情地玩耍吧】
【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所揣度的不一定是假的】
系统语调带着幸灾乐祸，仿佛下一秒就能“嘿”出声，不过它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念羲紧紧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霍成疾在床边焦急地喊着自己。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在霍家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