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盈没心情洗脸,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太监后面,孙煜追了上去。

    一路有人看到大花脸郡主暗中指指点点,孙煜跟着丢人,恨不得给她洗干净。

    紫宸殿里,皇帝穿着常服随意地靠在龙椅上,身后有宫人打扇,安化公主、西羌王子,还有太子早已经久候多时,殿内气氛凝重。

    众人看到郡主夜叉凶煞脸,表情一僵,强忍下去,皇帝皱眉,这个孙女向来孤僻古怪。

    唯有太子扑哧一声,差点笑出来。

    皇帝清清嗓子,和颜悦色道:“前几日公主有个提议,孩子们现在年岁到了,所以我们做个媒,把和静许配给王子,巩固两国的甥舅之缘,西羌大燕永结两国之好。”

    她怎么成你老婆了?孙煜不解。

    太子、贺若盈不惊不喜地缓缓下跪拜服:“谢主隆恩。”

    安化公主也拜谢皇恩,殿内唯有一人迟迟未动,双手颤抖,公主威严的目光射向孙子。

    西羌王子胸口起伏,欲言又止,贺若盈转头疑惑地望着他。

    “不,我不能答应。”西羌王子抱拳,急切道:“请陛下收回成命,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不能与郡主成亲。”众人震惊,贺若盈无语,自己别人当众拒婚,我还不想嫁呢。

    勇啊,达罗。孙煜佩服。

    “你在胡说什么。”安化公主呵斥孙子:“你是一国王子,不可在此胡言乱语。”

    “不,祖母,我是认真的。”西羌王子脱口而出:“成亲大事不是儿戏,请您再三考虑。”

    “不用考虑,作为王子,你必须迎娶郡主,这是你的使命。”安化公主一口否决。

    太子父女惊讶对视,皇帝有些不悦:“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安化公主俯首柔声道:“陛下请勿怪罪,孩子们第一次谈起婚事,有些害羞罢了,两国联姻毋庸置疑。”她早私下承诺郭贵妃,让和静郡主和亲,她也乐得卖郭家一个好。

    “不,”西羌王子跨步上前,双手交拜:“陛下,我愿与大燕永结同盟之好,只是不必以联姻的方式,请陛下收回成命。”

    孙煜上前急忙按下西羌王子的头,补救道:“绝无此事,王子感激陛下赐婚,必将迎娶郡主,谢主隆恩。”贺若盈侧目。

    孙煜低声道:“不要命了吗,这可是皇上。”

    “可、我……”

    “别可是了,痴情不是用在这地方。”

    贺若盈委屈,虽然我不是什么受宠娇女,千里迢迢和亲西羌我还不乐意呢,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再拒绝什么意思。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殿堂,孙熙昂首而来 :“我们堂堂大燕郡主被人如此轻慢,真是岂有此理。”他一路小跑,心想一定要赶上。

    “圣上有意赐婚,对方推三阻四,难道是嫌我们太子之女配不上高贵的王子吗。”孙熙言辞不善,却给女方挣回了面子。

    “王爷言重了,小孩子戏言罢了。”安化公主轻描淡写道。

    “王子,我问你,”站到西羌王子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可愿意娶大燕国和静郡主为妻?”

    “当然。”公主口气不容置疑。谁知西羌王子偏过头,宫殿内半晌无言,在场尴尬不已。

    几个不明真相的宫人心想,平日太子府低下,没想到蛮夷也不屑娶太子之女。

    “孙儿,你怎么了,不可犯糊涂。”公主转过头命令道,众人紧张万分。

    “陛下,”孙熙转身,郑重向皇上再拜:“西羌这是不把我们大燕放在眼里。”

    “颍川王,你怎可血口喷人。”安化公主驳斥道:“陛下,绝无此事。西羌大燕联盟乃是历代国策,请三思啊。”

    “没错,西羌、大燕联姻理应进行,但不应该是和静郡主。”孙熙的目光转移到贺若盈脸上,有些疑惑。贺若盈十分后悔顶着个罗刹夜叉脸出门,这下脸丢大了。

    “和静郡主乃是皇家嫡系血脉,身份尊贵,王子却再三抗拒,难道西羌认为我国最尊贵的皇女嫁不出去,非得嫁给你家吗?”孙熙越说越危言耸听。

    孙煜暗求,爹,别拱火了。

    “孙儿,还不快给郡主赔罪。”安化公主见招拆招,心想哪来搅局的。

    “不必了,臣此番前来就是替犬子求娶和静郡主!”炸弹一出,全场久久无言。孙煜、贺若盈震惊对视。

    “爹!”孙煜不敢置信,她怎么变成我老婆了?贺若盈只觉得气血上涌,太子却如释重负。

    “够了,一场闹剧。”皇帝突然起身,丢下一句:“此事再议,散了。”

    安化公主愤然离场,西羌王子随后,孙煜拔腿就跑,不敢相信。太子和颍川王相视一笑,长舒一口气。贺若盈才发现额头上的汗珠汨汨流下,凶神恶煞的花脸,更花了。

    后来朝臣轮番劝阻,皇帝才打消了念头,另派人选。但此事闹的太大,皇帝顺势赐婚贺若盈孙煜,平息争议。

    贺若盈感觉从一个噩梦跌入另一个噩梦。

    孙煜浑浑噩噩,他纵横长安欢场上十几年片叶不沾身,多少温柔缱绻的姑娘等着他光顾,突然被强塞了一个古怪固执媳妇。父亲为了维护太子,居然不惜牺牲儿子的幸福。

    他一向厌恶政治,也不关心未来皇帝到底是谁,只喜欢看闲书追新图本,结伴游玩赏乐。

    虽然仅仅几面之缘,贺若盈冷淡偏执的印象深入脑海,自由奔放的他最厌恶这种个性。

    两个不情不愿的少年少女就这样被推上了喜堂。

    出发前一刻,姐姐精心整理妆容时,贺若盈在神游构思情节。

    新娘快到了,孙煜还在看最新的画本,再三催促才懒洋洋起身。

    新娘举着却扇被簇拥过来,对视那一刻,贺若盈面色冷淡,孙煜神情倦懒。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正脸,心跳轻轻停了一下,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贺若盈小脸紧致流畅,下颌线却收得干净利落。她有一对星光熠熠的墨色眼眸,浓密的睫毛勾勒出一丝媚曼,额间点了一朵忍冬花钿,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十分甜美的嘴巴。

    又想到她顽劣的个性,再美的花朵也失去了吸引力。

    不过是环境氛围的衬托,任何女人穿上喜服都要比平时更美,孙煜不屑一顾。

    对上孙煜脸的那刻,贺若盈也有些失神。她笔下画过不少英俊少年,孙煜美得像从画卷中走出来,玉树临风潇洒俊朗不足以形容他的神采。

    如果不是深知他是的纨绔本性,她真想把他好好画下来。

    婚礼热闹非凡,人群不住称赞新娘好美,新郎好帅,新人们只想着何时能结束这场闹剧。

    拜过天地父母后,新人被双双拉开。贺若盈想,接下来该入洞房等新郎了,他那么不情愿,估计要等到红烛燃尽酩酊大醉才被人拖进房,忍不住皱眉。

    既然要等到天亮,何不趁机游历一下王府,吃饱喝足了再回去。王府内外宾客盈门,加上她本身认识的人不多,一个人到处闲逛应该无人在意。

    父亲和姐姐他们在主宾席上推杯换盏,别让他们看到了,贺若盈低头溜出宴席区。

    她左手端着酒壶,右手举着酒杯,悠哉悠哉到处欣赏。

    “祝我自己新婚快乐。”自己给自己敬了一杯。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亲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来不及反应。

    嫁谁不是嫁呢,唉。

    颍川王比太子府要豪华气派,曲折的游廊连接着亭台楼阁,翠竹怪石点缀其间,鱼池花圃处处可见,还有数不清的禽鸟散养庭院,一步一景,微风一吹,闻到阵阵花香。

    太子府只有陈旧的宫殿,院里几乎没人任何装饰点缀,这样才不会被扣上骄奢淫逸的罪名。

    王妃健在,自己也不用管家,那就意味着自己有大量时间创作画本,说不定可以构思自己第一个长篇。

    想到这,贺若盈兴奋了起来,不由多喝了几杯,昏睡间被人架回了洞房。

    久等多时的孙煜一通发脾气:“你去哪了?你成亲居然敢喝得大醉,让我等。”

    他拜完堂想去洞房跟她讲规矩,拿起图本一边看一边等,一卷都看完了,新娘还没来。如果没派人把她找回,他在洞房里坐着,等到蜡烛烧尽到三更吗。

    这个女人不仅不讨人喜,还很荒唐。孙煜更加厌恶这桩婚姻。

    贺若盈穿着繁琐的喜服,神志不清,花冠歪了,发髻有些微微散乱,倒床上,脸朝潮红,美丽的双眼紧闭。

    “贺若盈,起来。”孙煜粗暴地推着:“我都没喝,快起来,别装睡。”

    “嗯?”贺若盈迷迷糊糊打了一个轻微的酒嗝。

    “快起来,我现在要跟你讲王府的规矩……”孙煜口气变得不耐烦。

    “夫君恕罪,小女不适,请夫君歇息吧。”贺若盈声音如蚊子哼哼。

    “贺若盈,我是夫,你是妻,你得听我的,从今以后,我要去哪你管不着……”孙煜自顾自念起来,贺若盈沉沉的身子丝毫没有反应。

    “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孙煜发作,加重了力道,谁知贺若盈伸头一抽搐,突然呕了出来,差点喷到孙煜身上。

    “来人!”孙煜生气地喊叫:“把这醉鬼清理干净。”

    古往今来,只有新娘伺候醉醺醺的新郎,哪有新郎伺候新娘?吓人嘀咕,新王妃真不是一般人。

    “不可理喻。”孙煜转身就走,低声咒骂,以后让她自个儿呆着去吧。

    屋内丫鬟们七手八脚捏着鼻子清理一滩污秽。

    半夜里,贺若盈突然惊醒,脑子沉沉,想不起发生什么,只记得睡梦中有人使劲推搡,她太累了,无力回应,干脆不理会安然入睡。

    睡梦中,仍然有声音传入:“你起来,贺若盈……你起来……贺若盈……”

    一看是惊涛客!他在念念有词鼓励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跟他一样伟大的作者,贺若盈睡得更香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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