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还未鸣啼，贺若盈睁开眼睛，闻到房间里幽幽百合熏香。她每天四更起来赶稿，一年四季，雷打不动。仅仅在生辰那天多睡了一小时。长安城在酣睡中，安静的环境更有利于作画。
她在宽敞的喜床上左右滚动，好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铺了。孙煜的卧室三十多坪，一眼望去有三重门帘，纵深交错。贺若盈下床，脚底感觉绵软敦实，看到一张深红的波斯地毯，从床下一铺到底。
卧室比东宫还要豪华，房子虽然大，各处布满了栩栩如生的金狮暖炉，烤得暖烘烘的，贺若盈只穿一件浅紫睡袍，勾勒出少女苗条的曲线。
卧室尽头是书房，书房中央有一张巨大的书桌，左边有个贵妃榻，后面有一排书柜，书柜旁边珍宝架上有许多图本主角人像、雕刻、泥塑，贺若盈看到熟悉的人物，会心一笑。
贵妃榻旁立着一个三足鎏金镶嵌绿松石的圆炉，打开沉重的黄金盖子，一股寒气扑面，晶莹剔透的冰块中大大小小琉璃瓶装着五颜六色的饮品。
冰窖旁边小茶几上放着一个吃过的漆木食盒，刻着小篆“好食记”。
想不到孙煜也吃街头零嘴，贺若盈想。
好食记是长安著名的炸油糕店铺，店面又小又旧，在街坊火了二十多年，要排队才能吃上，食客多为贩夫走卒，自己带过几个回宫，姐姐不吃，怕不干净。
书房靠墙处有一排两米多高的黄梨木大书柜，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外皮统一用靛蓝丝绸包好，俨然一副用功苦读的样子。
贺若盈抽出一本书，翻开一看，哑然失笑，是图本故事集。再打开几本，还是图本。
原来他也喜欢图本，贺若盈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昨天拜堂什么也没带，贺若盈来到书桌前，借用起书桌上的纸笔。
握住手里那刻，贺若盈惊讶于笔杆的触感，普普通通的棕色笔杆，不重不轻，握触轻松。沙沙几声笔锋游走，自己构思跃然纸上，纸面厚重有力，不乱浸染，甚至能感受到纸张回弹的力度。
这纸笔也太好用了，可惜给个纨绔，贺若盈惋惜。
贺若盈不知不觉画了几张线稿，天亮了。突然一声“吱噶”大门推开，孙煜带着一群仆人闯进来，贺若盈吓了一跳，把画稿迅速藏起来。
身着浅灰绸缎的孙煜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异瞳波斯猫，薄衫宽着，腰带松系，英挺的身材背对初升的太阳，英俊的面庞被阴影覆盖，大剌剌道：“把东西都给我打包带走。”
贺若盈乖乖靠边站，看着仆人爬上梯子，把图本一本本取下来，收入金丝螺母宝箱中。
孙煜单手抱猫，揪了一瓶冰镇糖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喉结跳动，这才发现书房边上站着一个身披薄衣、清纯秀美的少女，皮肤苍白，还有些黑眼圈，完全不似酒肆胡姬健康丰腴。
目至书桌，眉头一紧：“你在干什么？你动了我的书？”波斯猫冷郁的目光随主人袭来。
“对不起。”贺若盈被他冷脸吓到。她没带工具书，画线稿想参考一下，于是从书柜抽了一本，摊开放在书桌上。
“不要动我的东西。”孙煜警告，书柜里每本书都是他绝版珍藏，平时舍不得翻看，特意用丝绸包裹安放在书架里。
孙煜爱看闲书追图本，被父亲天天念叨，不想自己的东西再被人翻开，干涉自己的爱好。
贺若盈再次道歉，无奈之下动了别人的东西，她也很不好意思，缓解尴尬道：“你也喜欢看《豆南传》？这本挺小众的，有眼光。”
孙煜充耳不闻，拿起金丝猫梳捋了捋波斯猫的油光水亮的皮毛，屋子只有几声喵喵叫和仆人吭哧吭哧搬运声。
贺若盈真心喜欢这部作品，继续道：“我喜欢里面的小狼妖，可惜被写死了，他死了后我就没在看了。”
孙煜伸出修长的手指逗猫。
“我觉得小狼妖不应该去通风报信，白白牺牲。”
波斯猫叫了几声打断了贺若盈，孙煜笑着佯装咬猫尾巴，波斯猫翻身躲了过去。
贺若盈浑然不觉，由衷感叹道：“不过有些角色塑造出来就是为了被杀，小狼妖死时，读者哭得越厉害，作者笑得越开心。”
这句话刚好被孙煜听进耳朵了，嘲道：“说得好像你会画似的。”小狼妖死时，他曾真情实感跟朋友连续讨论了半个月，信誓旦旦小狼妖以后会复活。
“当然——”贺若盈脱口而出，改口道：“不会画。但、很明显，作者故意让小狼妖死在这里，促进主角觉醒，他人气越高死得越有价值。
“是吗。”孙煜轻声哂笑：“再过几卷就会复活了。”
贺若盈警觉：“你怎么知道？”
“我跟作者还有书社的老板吃过饭，他们亲口说的。”孙煜靠着贵妃榻，一双长腿自然交叠，神色居高临下。
贺若盈厌恶，作为耿直的画师，她最讨厌的贵人迷。
贵人迷是书迷中身份显赫的之人，因为偏爱某些角色，常常一掷千金，干预创作。许多大热画师不敢忤逆这些权贵，或多或少妥协，像惊涛客那样始终坚持自我的画师是少数。
想不到贵人迷触手伸到了这些小众新作，贺若盈嘴唇紧闭，偏头皱眉，半晌道：“你为何让小狼妖复活，这个角色已经画得够精彩，让他死在大战前夕是最好的。”
“我想让他活，你管得着吗。”
“虽然你是小王爷，也不能逼作者画不想画的东西。”
什么叫逼迫，《斗南传》的作者和书社老板见到他笑得跟哈巴狗一样，特意给他画了一个短篇，并承诺一定会让小狼妖复活。
孙煜骨节分明的长指抓住了猫尾巴，语气有些冷冽：“我想你是忘了，你嫁给了我，我是夫君，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若盈语亏，自古男子尊于女子，三从四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皇家女子也不能招架。
孙煜见她不吱声了，敏锐捕捉到对方的痛点，持续施压：“如果不是我父亲，你早被送到西羌和亲了，你要感恩。”
贺若盈不敢回嘴，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太子次女，如果父亲失败了，她立刻沦为罪臣累赘，颍川王好心让她嫁进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识趣一点。
猫咪喵喵附和几声，似乎在为主人叫好。孙煜墨眸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痞气：“以后我不会来这里，你好自为之。”
贺若盈温婉地点点头，毕竟在人家地盘，又刚刚进门，不宜闹得太僵。
大获全胜的孙煜心情大好，敬茶路上，抬头走在前面，高谈为人妻者应该侍奉丈夫，顺应其意，不要自作主张，多加管束，这样才会家庭幸福，贺若盈内心翻白眼。
孙煜见贺若盈不再吭声，越发得意，越说越开心，下人们看到骄傲张扬的小王爷把唯唯诺诺的新王妃训了一路。
路过花园石子路时，贺若盈不熟悉凹凸不平的路面，不小心崴了脚，嗷一声跌地上，丫鬟们急忙过来搀扶揉脚，孙煜自顾自走在前面滔滔不绝：“现在就很好，以后我走在前面。我说什么你都不许反驳。”
下人们相互使眼色，贺若盈太熟悉这眼神了，刚进宫的宫女们初次见她都恭敬有加，直到郭贵妃罚她跪下后，她们开始打发敷衍。跟红顶白是人的本性，贺若盈叹一口气。
到了王爷王妃的院落，贺若盈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以后自己要称呼为爹娘陌生的长辈，出嫁前除了听爹爹常常夸赞王爷忠勇，自己其实对二老一无所知。
王府主人的房间更加气派，宽敞的客厅竖立着巨大的金丝楠木，颜色稍微深，比孙煜的房间更为威严，熏香有种朝堂的气派，让贺若盈想起圣心难测的皇爷爷。孙煜早早进了屋坐在螺母金丝座上看好戏，自己孤身一人进入。
正厅光线有些昏暗，王爷、王妃坐在堂上换上藏青礼服，神情很是严肃，周围站满了两排神情庄肃的家丁。
贺若盈心里复习着礼仪流程，又想起昨天喝醉，担心不知道公婆知晓，会怎么看待自己。
“郡主，你来了。”宽额大耳，目光有神的王爷开口，旁边坐着一位美艳风韵的妇人，身着华丽的宫装，眉眼与孙煜有些相似。
贺若盈谨慎地点头，正欲下跪，却被王爷迎上高座：“使不得、使不得。郡主快上座，应该是臣给您请安。”
“什么？”孙煜不敢相信瞪圆了眼：“爹，你没搞错吧。”
王妃低声道：“煜儿，快跪下给郡主磕头。”
贺若盈再三拒绝，王爷坚持要拜，说贺若盈虽然现在只是郡主，毕竟是太子嫡女，金枝玉叶，坚持要行君臣之礼。贺若盈有些感动，皇宫里几乎没人把她当正经主子。
一脸懵懂的贺若盈被迫坐下，双脚尴尬地相扣，孙煜被父母摁住，不情不愿地叩谢郡主，抬头时，剑眉怒挑，仿佛在说，你给我记着。贺若盈绷住嘴角，尽量不笑。
颍川王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她是君，你是臣。你应当谨慎侍奉郡主，一切顺应郡主的心意，不得把普通百姓家的夫为妻贵搬进王府。没有郡主传召，不得轻易打扰……”
“说完了没。”孙煜恶声道，好不容易制住这刁妇，爹一句话打回原形：“说完了，我走了。”
“煜儿，注意态度。”颍川王训斥。
“王爷，小两口开玩笑呢。”王妃劝和，她本就不同意与太子结亲，儿子态度不爽也情有可原。
“没事。小王爷有事忙就先走吧。”贺若盈忙打圆场，不敢得意忘形。孙煜转身离开，算你识相。贺若盈笑而不语，这一局，我又赢了哦。
贺若盈感恩自己碰到好了公婆，请教道：“请勿怪罪小王爷，我们仓促成婚，双方还不熟悉。请问以后如何跟小王爷相处呢。”
颍川王摸着胡子说：“煜儿人不坏，只是贪玩了一点，爱看闲书。”
“爱看闲书？”贺若盈抓紧问。
“图本故事集罢了，在民间很流行，尽是些伤风败俗的邪书，我以后会跟陛下好好参一本。”
贺若盈放松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她在宽敞的喜床上左右滚动，好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铺了。孙煜的卧室三十多坪，一眼望去有三重门帘，纵深交错。贺若盈下床，脚底感觉绵软敦实，看到一张深红的波斯地毯，从床下一铺到底。
卧室比东宫还要豪华，房子虽然大，各处布满了栩栩如生的金狮暖炉，烤得暖烘烘的，贺若盈只穿一件浅紫睡袍，勾勒出少女苗条的曲线。
卧室尽头是书房，书房中央有一张巨大的书桌，左边有个贵妃榻，后面有一排书柜，书柜旁边珍宝架上有许多图本主角人像、雕刻、泥塑，贺若盈看到熟悉的人物，会心一笑。
贵妃榻旁立着一个三足鎏金镶嵌绿松石的圆炉，打开沉重的黄金盖子，一股寒气扑面，晶莹剔透的冰块中大大小小琉璃瓶装着五颜六色的饮品。
冰窖旁边小茶几上放着一个吃过的漆木食盒，刻着小篆“好食记”。
想不到孙煜也吃街头零嘴，贺若盈想。
好食记是长安著名的炸油糕店铺，店面又小又旧，在街坊火了二十多年，要排队才能吃上，食客多为贩夫走卒，自己带过几个回宫，姐姐不吃，怕不干净。
书房靠墙处有一排两米多高的黄梨木大书柜，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外皮统一用靛蓝丝绸包好，俨然一副用功苦读的样子。
贺若盈抽出一本书，翻开一看，哑然失笑，是图本故事集。再打开几本，还是图本。
原来他也喜欢图本，贺若盈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昨天拜堂什么也没带，贺若盈来到书桌前，借用起书桌上的纸笔。
握住手里那刻，贺若盈惊讶于笔杆的触感，普普通通的棕色笔杆，不重不轻，握触轻松。沙沙几声笔锋游走，自己构思跃然纸上，纸面厚重有力，不乱浸染，甚至能感受到纸张回弹的力度。
这纸笔也太好用了，可惜给个纨绔，贺若盈惋惜。
贺若盈不知不觉画了几张线稿，天亮了。突然一声“吱噶”大门推开，孙煜带着一群仆人闯进来，贺若盈吓了一跳，把画稿迅速藏起来。
身着浅灰绸缎的孙煜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异瞳波斯猫，薄衫宽着，腰带松系，英挺的身材背对初升的太阳，英俊的面庞被阴影覆盖，大剌剌道：“把东西都给我打包带走。”
贺若盈乖乖靠边站，看着仆人爬上梯子，把图本一本本取下来，收入金丝螺母宝箱中。
孙煜单手抱猫，揪了一瓶冰镇糖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喉结跳动，这才发现书房边上站着一个身披薄衣、清纯秀美的少女，皮肤苍白，还有些黑眼圈，完全不似酒肆胡姬健康丰腴。
目至书桌，眉头一紧：“你在干什么？你动了我的书？”波斯猫冷郁的目光随主人袭来。
“对不起。”贺若盈被他冷脸吓到。她没带工具书，画线稿想参考一下，于是从书柜抽了一本，摊开放在书桌上。
“不要动我的东西。”孙煜警告，书柜里每本书都是他绝版珍藏，平时舍不得翻看，特意用丝绸包裹安放在书架里。
孙煜爱看闲书追图本，被父亲天天念叨，不想自己的东西再被人翻开，干涉自己的爱好。
贺若盈再次道歉，无奈之下动了别人的东西，她也很不好意思，缓解尴尬道：“你也喜欢看《豆南传》？这本挺小众的，有眼光。”
孙煜充耳不闻，拿起金丝猫梳捋了捋波斯猫的油光水亮的皮毛，屋子只有几声喵喵叫和仆人吭哧吭哧搬运声。
贺若盈真心喜欢这部作品，继续道：“我喜欢里面的小狼妖，可惜被写死了，他死了后我就没在看了。”
孙煜伸出修长的手指逗猫。
“我觉得小狼妖不应该去通风报信，白白牺牲。”
波斯猫叫了几声打断了贺若盈，孙煜笑着佯装咬猫尾巴，波斯猫翻身躲了过去。
贺若盈浑然不觉，由衷感叹道：“不过有些角色塑造出来就是为了被杀，小狼妖死时，读者哭得越厉害，作者笑得越开心。”
这句话刚好被孙煜听进耳朵了，嘲道：“说得好像你会画似的。”小狼妖死时，他曾真情实感跟朋友连续讨论了半个月，信誓旦旦小狼妖以后会复活。
“当然——”贺若盈脱口而出，改口道：“不会画。但、很明显，作者故意让小狼妖死在这里，促进主角觉醒，他人气越高死得越有价值。
“是吗。”孙煜轻声哂笑：“再过几卷就会复活了。”
贺若盈警觉：“你怎么知道？”
“我跟作者还有书社的老板吃过饭，他们亲口说的。”孙煜靠着贵妃榻，一双长腿自然交叠，神色居高临下。
贺若盈厌恶，作为耿直的画师，她最讨厌的贵人迷。
贵人迷是书迷中身份显赫的之人，因为偏爱某些角色，常常一掷千金，干预创作。许多大热画师不敢忤逆这些权贵，或多或少妥协，像惊涛客那样始终坚持自我的画师是少数。
想不到贵人迷触手伸到了这些小众新作，贺若盈嘴唇紧闭，偏头皱眉，半晌道：“你为何让小狼妖复活，这个角色已经画得够精彩，让他死在大战前夕是最好的。”
“我想让他活，你管得着吗。”
“虽然你是小王爷，也不能逼作者画不想画的东西。”
什么叫逼迫，《斗南传》的作者和书社老板见到他笑得跟哈巴狗一样，特意给他画了一个短篇，并承诺一定会让小狼妖复活。
孙煜骨节分明的长指抓住了猫尾巴，语气有些冷冽：“我想你是忘了，你嫁给了我，我是夫君，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若盈语亏，自古男子尊于女子，三从四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皇家女子也不能招架。
孙煜见她不吱声了，敏锐捕捉到对方的痛点，持续施压：“如果不是我父亲，你早被送到西羌和亲了，你要感恩。”
贺若盈不敢回嘴，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太子次女，如果父亲失败了，她立刻沦为罪臣累赘，颍川王好心让她嫁进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识趣一点。
猫咪喵喵附和几声，似乎在为主人叫好。孙煜墨眸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痞气：“以后我不会来这里，你好自为之。”
贺若盈温婉地点点头，毕竟在人家地盘，又刚刚进门，不宜闹得太僵。
大获全胜的孙煜心情大好，敬茶路上，抬头走在前面，高谈为人妻者应该侍奉丈夫，顺应其意，不要自作主张，多加管束，这样才会家庭幸福，贺若盈内心翻白眼。
孙煜见贺若盈不再吭声，越发得意，越说越开心，下人们看到骄傲张扬的小王爷把唯唯诺诺的新王妃训了一路。
路过花园石子路时，贺若盈不熟悉凹凸不平的路面，不小心崴了脚，嗷一声跌地上，丫鬟们急忙过来搀扶揉脚，孙煜自顾自走在前面滔滔不绝：“现在就很好，以后我走在前面。我说什么你都不许反驳。”
下人们相互使眼色，贺若盈太熟悉这眼神了，刚进宫的宫女们初次见她都恭敬有加，直到郭贵妃罚她跪下后，她们开始打发敷衍。跟红顶白是人的本性，贺若盈叹一口气。
到了王爷王妃的院落，贺若盈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以后自己要称呼为爹娘陌生的长辈，出嫁前除了听爹爹常常夸赞王爷忠勇，自己其实对二老一无所知。
王府主人的房间更加气派，宽敞的客厅竖立着巨大的金丝楠木，颜色稍微深，比孙煜的房间更为威严，熏香有种朝堂的气派，让贺若盈想起圣心难测的皇爷爷。孙煜早早进了屋坐在螺母金丝座上看好戏，自己孤身一人进入。
正厅光线有些昏暗，王爷、王妃坐在堂上换上藏青礼服，神情很是严肃，周围站满了两排神情庄肃的家丁。
贺若盈心里复习着礼仪流程，又想起昨天喝醉，担心不知道公婆知晓，会怎么看待自己。
“郡主，你来了。”宽额大耳，目光有神的王爷开口，旁边坐着一位美艳风韵的妇人，身着华丽的宫装，眉眼与孙煜有些相似。
贺若盈谨慎地点头，正欲下跪，却被王爷迎上高座：“使不得、使不得。郡主快上座，应该是臣给您请安。”
“什么？”孙煜不敢相信瞪圆了眼：“爹，你没搞错吧。”
王妃低声道：“煜儿，快跪下给郡主磕头。”
贺若盈再三拒绝，王爷坚持要拜，说贺若盈虽然现在只是郡主，毕竟是太子嫡女，金枝玉叶，坚持要行君臣之礼。贺若盈有些感动，皇宫里几乎没人把她当正经主子。
一脸懵懂的贺若盈被迫坐下，双脚尴尬地相扣，孙煜被父母摁住，不情不愿地叩谢郡主，抬头时，剑眉怒挑，仿佛在说，你给我记着。贺若盈绷住嘴角，尽量不笑。
颍川王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她是君，你是臣。你应当谨慎侍奉郡主，一切顺应郡主的心意，不得把普通百姓家的夫为妻贵搬进王府。没有郡主传召，不得轻易打扰……”
“说完了没。”孙煜恶声道，好不容易制住这刁妇，爹一句话打回原形：“说完了，我走了。”
“煜儿，注意态度。”颍川王训斥。
“王爷，小两口开玩笑呢。”王妃劝和，她本就不同意与太子结亲，儿子态度不爽也情有可原。
“没事。小王爷有事忙就先走吧。”贺若盈忙打圆场，不敢得意忘形。孙煜转身离开，算你识相。贺若盈笑而不语，这一局，我又赢了哦。
贺若盈感恩自己碰到好了公婆，请教道：“请勿怪罪小王爷，我们仓促成婚，双方还不熟悉。请问以后如何跟小王爷相处呢。”
颍川王摸着胡子说：“煜儿人不坏，只是贪玩了一点，爱看闲书。”
“爱看闲书？”贺若盈抓紧问。
“图本故事集罢了，在民间很流行，尽是些伤风败俗的邪书，我以后会跟陛下好好参一本。”
贺若盈放松的心情又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