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自然是点都用不着点就燃了，原地着火，着得快到最后一步时，燕凉被踢下沙发了。
边毅把大妈睡衣一拢，蜷在沙发上没好气：“胆子够大啊，怀了你能负责吗？”
燕凉被强行中断，火气也不小：“还不是你勾引我的。”
“再说一遍？”
“好吧，负不了责。”燕凉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穿裤子，“我穷得很，自己都养着困难。”
边毅不走心地附和：“是，穷得连个那个都没有。”
燕凉苦笑：“出来忘了，总不能现在叫外卖让人送吧？”
边毅不要脸：“未尝不可。”
燕凉：“……”
当然，他们最后没有真的让外卖小哥知道他们的私密房事，两个人互助了一通勉强泻了火以后就回了卧室里去。
燕凉去洗了个澡，边毅给他拿的是上回那套六百多的买床单送的男式家居服，这回燕凉没客气拆了吊牌穿了起来，意外地很合身，感觉外穿都没多大的问题。不像他自己那堆随便淘宝买的背心短裤，除了家里还真是哪儿都穿不出去。
出来的时候边毅已经缩到被窝里捧着手机看电影了，见他出来了，把一边儿的杯子掀开了点儿，拍拍床，回头继续看。
“看什么呢？”燕凉会意地上了床，缩到她旁边。
“断背山。”
“我看过。”
边毅正看到俩年轻人在山上放羊放着放着就在帐篷里干柴烈火的部分。
平时她自己的时候看这些还没什么，但现在旁边有人，还是个不那么熟的小年轻，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她又不愿意让燕凉看出自己的不好意思，好像这样会显得自己这么大岁数白活了。
于是她跟燕凉聊天：“你还看过这个？我以为大部分男生都不会喜欢这样的情节。”
“拍电影的导演演员不也都是男人？”燕凉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靠到软绵绵的床背上，伸过头去看边毅手机里的画面。
俩男人亲得停不下来了，暧昧交缠的男音还外放着。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羡慕是真的。”
“羡慕？”
“嗯，你看他们，多喜欢对方啊。”燕凉说，“那种喜欢到快要不顾一切的感觉，很让人羡慕。”
边毅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番感性发言，转头看了眼燕凉：“你没这么喜欢过别人吗？”
燕凉摇摇头。
边毅一下子好奇了，转过身来：“哎，怎么会没有呢？你今年都二十三了，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就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
“唔……”
燕凉看她脸上明明白白的不信和八卦样，有些好笑，之前还随时随地给他摆个教导主任式的正经脸，谁知私下里是这个模样。
他拿自己脑袋去撞了一下边毅的额头，把对方撞愣了以后才笑哈哈地说：“真的没有，我大学的时候有空就打工兼职维持生活，哪儿有时间谈恋爱。”
边毅从他这话里听到了别的信息，但是她没多问，而是关注另一个问题：“骗子，你没谈恋爱又是怎么技术这么娴熟的？”
“什么娴熟？”
“你说什么？”边毅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脑袋，“你真幼稚，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
燕凉眨眨眼：“嗯？撞头需要什么技术，撞就行了，我以为你说的是……”接下来的话说着容易点火，他便闭了嘴。
不想边毅毫不掩饰地接道：“就是你以为的床技。”
“……”
“你没谈过恋爱怎么床技会这么娴熟？”这大姐还问得理直气壮。
燕凉有些无奈：“咱俩就这么讨论这个合适吗？”
边毅笑道：“哎哟，害臊了？”
燕凉瞥她一眼，突然倾身过去亲了一下她。
“喂！”边毅给他吓得往后一缩。
“害臊是不可能害臊的。”燕凉笑了一下，坐回去，把她落在床上的手机拿起来看，里面的剧情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穿好衣服开始装模作样的时候了。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谈恋爱，我第一次是在大一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不是长头发，追我的人挺多的。”
“啧，我听你吹。”
“我没吹牛，我去学校后第一周，就被一个女生追了，那女生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是很热情，对我很好，我那时候还比较单纯，以为她真的喜欢我，就跟她好了。”
“然后就跟她那个了？”
燕凉突然有点想抽烟，但想想这是边毅家里，就没吭那个声儿，继续说：“她是我的学姐，她非要跟我那个，我就跟她那个了，大概在一起了一个多月，那个了七八回，她就把我踢了，然后给了我一些钱。”
“一些？”
“三万吧。”燕凉笑了下，“是不是挺多的？才一个多月。”
边毅说：“你那是被包养了。”
“嗯。”燕凉点点头，“不过我那时候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跟我闹矛盾，跑去找她和解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成功，最后一次找她和好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其实只是跟我玩一玩，一个月而已，让我别再演什么情深似海了。”
边毅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并没有特别难过的神情，脸上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外卖真难吃’一样。
“所以你那时候是真的情深似海了吗？”
“我不知道。”燕凉说，“我记不太清了，只不过最后我拿了她那三万块。”
他还记得，分了手，不，被彻底踢了以后，他躲在他们租的房子里哭了整整三天，然后收了钱，拿去交了先前欠下的学费。也真的是很丢人很没有骨气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对方嫌恶他的神情，说什么当初看上的就是他身上的那种不合群的“酷”，没想到在一起以后跟个小娘炮一样天天黏糊，整天想些花前月下的事情，让她很受不了。他被她说得忍不住哭，对方还骂他恶心。
想想也是，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哭鼻子，是挺恶心的。
“该拿的，被这么玩了一通，换谁都难受。”边毅问他，“你那会儿是不是还哭鼻子了？”
燕凉不答反问：“你觉得男人哭很恶心吗？”
“恶心什么，不哭那泪腺都白长了，是个人都会难过，难过了就会哭，很正常。”边毅想到以前每次跟田易泽吵架，吵完了以后那狗男人就躲被窝里哭。她要是发现了，对方还硬要逞能，说睫毛掉眼睛里了。
“我前男友就很爱哭，他从小没爸，被妈妈溺爱大的，性格又比较敏感，稍微遇着点事儿就不行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别人都是难过了才哭，他不一样，他难过了哭，气了哭，急了哭，郁闷了哭，看电影哭，吵架吵不赢哭，甚至连高兴狠了，也会喜极而泣。”
燕凉惊讶道：“这么夸张？”
他回忆了一下两个多月前看到的那个跟边毅吵架的男人，记得对方似乎身材挺高大的，看起来身强力壮，很有男人味儿，根本不像是边毅口里的那种会哭哭啼啼的男人。
边毅笑着解释道：“也不是那种大哭，就是红眼睛，要哭不哭的，平时他在外人面前都装得挺好的，到我面前就那个样。”
燕凉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里还残留着说不清的情绪。那种情绪跟他初见时的一模一样，很复杂，似爱而又非爱。
反正不是恨，也不是厌恶。
“那他肯定很爱你。”他说。
边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嗯，我知道。”
不知不觉对话就进行到了这种程度，但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燕凉就很想再问问。
“你们为什么分手？”
边毅没说话。
燕凉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打算开口就给她递台阶下：“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其实还是喜欢他的。”边毅说，“但是我太累了。”
燕凉拍拍她的肩膀：“算了不说了，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边毅笑着摇摇头：“不算不开心，我也挺想说的，这些话我不知道能跟谁说，跟谁说好像都不太合适，我这人好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过得不好。”
“那我合适？”
边毅把被子往上踢了一脚，扯到自己肩膀上盖着，仿佛这样把自己包裹起来才能让她的心里暖和些。
她斜了燕凉一眼，笑话他：“你恋个爱比我惨多了，跟你比我还是很有优越感。”
燕凉：“……过分了啊。”
边毅靠到他身上笑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有时候，喜欢和爱并不能支撑着一段关系持续一辈子。”
“他一直以为我是瞧不起他的出身、家庭、朋友还有他自己，以为我把钱看得比他更重，但是不是的。”
“我知道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敏感易怒，猜疑心重，所以我一直努力地给他营造一种安全的氛围，他嘴上说我最爱钱，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把钱看得最重的，他不断地让我给他钱，给他买车，给他开店，给他买这个买那个，他说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我爱他。”
燕凉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才是包养他。”
边毅闭上眼：“可能是吧，我跟他的开始也确实跟钱纠缠不清，他想要钱，我想要他陪，开端就是错的，错误的开端诞生错误的结果，再加上我们观念上的差异还有其他很多因素的干扰，分开是必然的。”
“你知道从我们在一起，到我们分开，他跟我提了多少次分手吗？”
“多少次？”
边毅伸出手，给他比了个拳头，比了个一。
“每次还都是我去求和，真的很累。”
燕凉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像个小女生一样姿态柔软地依赖着他徐徐倾诉的边毅，心里不知怎么涌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这么想着，便抬起胳膊把人搂在怀里：“我觉得你们并不是真心相爱。”
“怎么说？”
燕凉想了想，说：“如果我爱一个人，不管有再多的困难，我都会去克服的，再多的问题，我都会去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像你们两个这样动不动就说分手，然后真的分了也没人挽回。”
边毅在他怀里笑得不行。
“可以，你这想法很好。”
“我说真的，你看我初恋都那样了，我还不是去求了她好几次复合。”
边毅笑得直接抱住他腰了，闻着他身上那股子由内而外的清新，伸出手给他比了个“六”。
“别笑了。”燕凉晃了她几下。
“你这小朋友太有意思了哈哈。”
“别笑！”
燕凉受不了她那“咯咯哒”的诡异笑声，干脆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边毅晃来晃去，晃了好几下才把他手给晃掉，然后大喘了几口气，“好了，不笑了。”
燕凉捏住她又要翘起的嘴。
“呜呜呜！”
第二次松开，这下是真不笑了。
边毅看着天花板一边喘气一边心想，如果田易泽也能像燕凉这样想，那他们怎么也不能散了。
再多的爱，再多的耐心，被试探多了磨久了也就慢慢磨没了。
“哎，别说了，怪郁闷的。”边毅转身搂住燕凉的腰，又开始不要脸，“要不是你今天没拿那个，我都想把你这小东西办个百八十遍的。”
“……别装逼了，上回办了你三回你就没气儿了。”
“那是人不熟，不好意思。”
“那我现在去打电话叫外卖？”
“我发现你也挺不要脸的。”
“彼此彼此。”
两人嘴炮了一晚上，最后啥也没干，抱头胡侃到天亮。
天微微亮时，房间里微微钻进来了些外头的凉气。边毅已经神志不清地在酝酿睡意了，燕凉还眼睛睁得老大。
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给边毅掖了下被角。边毅感觉到他的动作了，挣扎着睁开眼跟他笑笑，打个哈欠：“你也快睡吧。”
“不睡了，我得回去。”燕凉把她背后的被子掖好，就掀被子下了床。
“回去做直播吗？”
“嗯。”燕凉拿自己的衣服开始换。
“一天不做不行？”
“我还要生活啊。”燕凉系了两颗扣子，回头看见边毅肿着个眼睛迷糊得不行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动，单膝跪上床，捏着她下巴俯身又给了她一个吻。
边毅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脸：“这儿。”
燕凉会意，给她脸蛋上来了一下。
边毅把脸又一偏，他又给她另一边儿来了一下。
慢慢穿好衣服，扎好头发，收拾好仪容，把家居服叠好放到床头柜后，燕凉才说了一句：“好了，我走了。”
边毅“嗯”了一声，把脸埋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看了她半晌，燕凉张了好几次口，最后选择不叫醒她。
他想，他以后还是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吧。
她说的没错，喜欢和爱并不能支撑着一段关系持续一辈子。有些沟堑，是能跨过去的，有些是跨不过去的。
他知道之前边毅在笑什么，她在笑他话说得很理想很完满，但是……
做不到。
燕凉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边毅睁开了眼，听着外面传来的关门声，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自然是点都用不着点就燃了，原地着火，着得快到最后一步时，燕凉被踢下沙发了。
边毅把大妈睡衣一拢，蜷在沙发上没好气：“胆子够大啊，怀了你能负责吗？”
燕凉被强行中断，火气也不小：“还不是你勾引我的。”
“再说一遍？”
“好吧，负不了责。”燕凉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穿裤子，“我穷得很，自己都养着困难。”
边毅不走心地附和：“是，穷得连个那个都没有。”
燕凉苦笑：“出来忘了，总不能现在叫外卖让人送吧？”
边毅不要脸：“未尝不可。”
燕凉：“……”
当然，他们最后没有真的让外卖小哥知道他们的私密房事，两个人互助了一通勉强泻了火以后就回了卧室里去。
燕凉去洗了个澡，边毅给他拿的是上回那套六百多的买床单送的男式家居服，这回燕凉没客气拆了吊牌穿了起来，意外地很合身，感觉外穿都没多大的问题。不像他自己那堆随便淘宝买的背心短裤，除了家里还真是哪儿都穿不出去。
出来的时候边毅已经缩到被窝里捧着手机看电影了，见他出来了，把一边儿的杯子掀开了点儿，拍拍床，回头继续看。
“看什么呢？”燕凉会意地上了床，缩到她旁边。
“断背山。”
“我看过。”
边毅正看到俩年轻人在山上放羊放着放着就在帐篷里干柴烈火的部分。
平时她自己的时候看这些还没什么，但现在旁边有人，还是个不那么熟的小年轻，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她又不愿意让燕凉看出自己的不好意思，好像这样会显得自己这么大岁数白活了。
于是她跟燕凉聊天：“你还看过这个？我以为大部分男生都不会喜欢这样的情节。”
“拍电影的导演演员不也都是男人？”燕凉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靠到软绵绵的床背上，伸过头去看边毅手机里的画面。
俩男人亲得停不下来了，暧昧交缠的男音还外放着。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羡慕是真的。”
“羡慕？”
“嗯，你看他们，多喜欢对方啊。”燕凉说，“那种喜欢到快要不顾一切的感觉，很让人羡慕。”
边毅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番感性发言，转头看了眼燕凉：“你没这么喜欢过别人吗？”
燕凉摇摇头。
边毅一下子好奇了，转过身来：“哎，怎么会没有呢？你今年都二十三了，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是？就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
“唔……”
燕凉看她脸上明明白白的不信和八卦样，有些好笑，之前还随时随地给他摆个教导主任式的正经脸，谁知私下里是这个模样。
他拿自己脑袋去撞了一下边毅的额头，把对方撞愣了以后才笑哈哈地说：“真的没有，我大学的时候有空就打工兼职维持生活，哪儿有时间谈恋爱。”
边毅从他这话里听到了别的信息，但是她没多问，而是关注另一个问题：“骗子，你没谈恋爱又是怎么技术这么娴熟的？”
“什么娴熟？”
“你说什么？”边毅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脑袋，“你真幼稚，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
燕凉眨眨眼：“嗯？撞头需要什么技术，撞就行了，我以为你说的是……”接下来的话说着容易点火，他便闭了嘴。
不想边毅毫不掩饰地接道：“就是你以为的床技。”
“……”
“你没谈过恋爱怎么床技会这么娴熟？”这大姐还问得理直气壮。
燕凉有些无奈：“咱俩就这么讨论这个合适吗？”
边毅笑道：“哎哟，害臊了？”
燕凉瞥她一眼，突然倾身过去亲了一下她。
“喂！”边毅给他吓得往后一缩。
“害臊是不可能害臊的。”燕凉笑了一下，坐回去，把她落在床上的手机拿起来看，里面的剧情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穿好衣服开始装模作样的时候了。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谈恋爱，我第一次是在大一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不是长头发，追我的人挺多的。”
“啧，我听你吹。”
“我没吹牛，我去学校后第一周，就被一个女生追了，那女生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是很热情，对我很好，我那时候还比较单纯，以为她真的喜欢我，就跟她好了。”
“然后就跟她那个了？”
燕凉突然有点想抽烟，但想想这是边毅家里，就没吭那个声儿，继续说：“她是我的学姐，她非要跟我那个，我就跟她那个了，大概在一起了一个多月，那个了七八回，她就把我踢了，然后给了我一些钱。”
“一些？”
“三万吧。”燕凉笑了下，“是不是挺多的？才一个多月。”
边毅说：“你那是被包养了。”
“嗯。”燕凉点点头，“不过我那时候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跟我闹矛盾，跑去找她和解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成功，最后一次找她和好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其实只是跟我玩一玩，一个月而已，让我别再演什么情深似海了。”
边毅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并没有特别难过的神情，脸上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外卖真难吃’一样。
“所以你那时候是真的情深似海了吗？”
“我不知道。”燕凉说，“我记不太清了，只不过最后我拿了她那三万块。”
他还记得，分了手，不，被彻底踢了以后，他躲在他们租的房子里哭了整整三天，然后收了钱，拿去交了先前欠下的学费。也真的是很丢人很没有骨气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对方嫌恶他的神情，说什么当初看上的就是他身上的那种不合群的“酷”，没想到在一起以后跟个小娘炮一样天天黏糊，整天想些花前月下的事情，让她很受不了。他被她说得忍不住哭，对方还骂他恶心。
想想也是，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哭鼻子，是挺恶心的。
“该拿的，被这么玩了一通，换谁都难受。”边毅问他，“你那会儿是不是还哭鼻子了？”
燕凉不答反问：“你觉得男人哭很恶心吗？”
“恶心什么，不哭那泪腺都白长了，是个人都会难过，难过了就会哭，很正常。”边毅想到以前每次跟田易泽吵架，吵完了以后那狗男人就躲被窝里哭。她要是发现了，对方还硬要逞能，说睫毛掉眼睛里了。
“我前男友就很爱哭，他从小没爸，被妈妈溺爱大的，性格又比较敏感，稍微遇着点事儿就不行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别人都是难过了才哭，他不一样，他难过了哭，气了哭，急了哭，郁闷了哭，看电影哭，吵架吵不赢哭，甚至连高兴狠了，也会喜极而泣。”
燕凉惊讶道：“这么夸张？”
他回忆了一下两个多月前看到的那个跟边毅吵架的男人，记得对方似乎身材挺高大的，看起来身强力壮，很有男人味儿，根本不像是边毅口里的那种会哭哭啼啼的男人。
边毅笑着解释道：“也不是那种大哭，就是红眼睛，要哭不哭的，平时他在外人面前都装得挺好的，到我面前就那个样。”
燕凉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里还残留着说不清的情绪。那种情绪跟他初见时的一模一样，很复杂，似爱而又非爱。
反正不是恨，也不是厌恶。
“那他肯定很爱你。”他说。
边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嗯，我知道。”
不知不觉对话就进行到了这种程度，但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燕凉就很想再问问。
“你们为什么分手？”
边毅没说话。
燕凉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打算开口就给她递台阶下：“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其实还是喜欢他的。”边毅说，“但是我太累了。”
燕凉拍拍她的肩膀：“算了不说了，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边毅笑着摇摇头：“不算不开心，我也挺想说的，这些话我不知道能跟谁说，跟谁说好像都不太合适，我这人好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过得不好。”
“那我合适？”
边毅把被子往上踢了一脚，扯到自己肩膀上盖着，仿佛这样把自己包裹起来才能让她的心里暖和些。
她斜了燕凉一眼，笑话他：“你恋个爱比我惨多了，跟你比我还是很有优越感。”
燕凉：“……过分了啊。”
边毅靠到他身上笑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有时候，喜欢和爱并不能支撑着一段关系持续一辈子。”
“他一直以为我是瞧不起他的出身、家庭、朋友还有他自己，以为我把钱看得比他更重，但是不是的。”
“我知道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敏感易怒，猜疑心重，所以我一直努力地给他营造一种安全的氛围，他嘴上说我最爱钱，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把钱看得最重的，他不断地让我给他钱，给他买车，给他开店，给他买这个买那个，他说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我爱他。”
燕凉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才是包养他。”
边毅闭上眼：“可能是吧，我跟他的开始也确实跟钱纠缠不清，他想要钱，我想要他陪，开端就是错的，错误的开端诞生错误的结果，再加上我们观念上的差异还有其他很多因素的干扰，分开是必然的。”
“你知道从我们在一起，到我们分开，他跟我提了多少次分手吗？”
“多少次？”
边毅伸出手，给他比了个拳头，比了个一。
“每次还都是我去求和，真的很累。”
燕凉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像个小女生一样姿态柔软地依赖着他徐徐倾诉的边毅，心里不知怎么涌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这么想着，便抬起胳膊把人搂在怀里：“我觉得你们并不是真心相爱。”
“怎么说？”
燕凉想了想，说：“如果我爱一个人，不管有再多的困难，我都会去克服的，再多的问题，我都会去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像你们两个这样动不动就说分手，然后真的分了也没人挽回。”
边毅在他怀里笑得不行。
“可以，你这想法很好。”
“我说真的，你看我初恋都那样了，我还不是去求了她好几次复合。”
边毅笑得直接抱住他腰了，闻着他身上那股子由内而外的清新，伸出手给他比了个“六”。
“别笑了。”燕凉晃了她几下。
“你这小朋友太有意思了哈哈。”
“别笑！”
燕凉受不了她那“咯咯哒”的诡异笑声，干脆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边毅晃来晃去，晃了好几下才把他手给晃掉，然后大喘了几口气，“好了，不笑了。”
燕凉捏住她又要翘起的嘴。
“呜呜呜！”
第二次松开，这下是真不笑了。
边毅看着天花板一边喘气一边心想，如果田易泽也能像燕凉这样想，那他们怎么也不能散了。
再多的爱，再多的耐心，被试探多了磨久了也就慢慢磨没了。
“哎，别说了，怪郁闷的。”边毅转身搂住燕凉的腰，又开始不要脸，“要不是你今天没拿那个，我都想把你这小东西办个百八十遍的。”
“……别装逼了，上回办了你三回你就没气儿了。”
“那是人不熟，不好意思。”
“那我现在去打电话叫外卖？”
“我发现你也挺不要脸的。”
“彼此彼此。”
两人嘴炮了一晚上，最后啥也没干，抱头胡侃到天亮。
天微微亮时，房间里微微钻进来了些外头的凉气。边毅已经神志不清地在酝酿睡意了，燕凉还眼睛睁得老大。
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给边毅掖了下被角。边毅感觉到他的动作了，挣扎着睁开眼跟他笑笑，打个哈欠：“你也快睡吧。”
“不睡了，我得回去。”燕凉把她背后的被子掖好，就掀被子下了床。
“回去做直播吗？”
“嗯。”燕凉拿自己的衣服开始换。
“一天不做不行？”
“我还要生活啊。”燕凉系了两颗扣子，回头看见边毅肿着个眼睛迷糊得不行的样子，心里又是一动，单膝跪上床，捏着她下巴俯身又给了她一个吻。
边毅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脸：“这儿。”
燕凉会意，给她脸蛋上来了一下。
边毅把脸又一偏，他又给她另一边儿来了一下。
慢慢穿好衣服，扎好头发，收拾好仪容，把家居服叠好放到床头柜后，燕凉才说了一句：“好了，我走了。”
边毅“嗯”了一声，把脸埋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看了她半晌，燕凉张了好几次口，最后选择不叫醒她。
他想，他以后还是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吧。
她说的没错，喜欢和爱并不能支撑着一段关系持续一辈子。有些沟堑，是能跨过去的，有些是跨不过去的。
他知道之前边毅在笑什么，她在笑他话说得很理想很完满，但是……
做不到。
燕凉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边毅睁开了眼，听着外面传来的关门声，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