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风抚树叶的沙沙声和鸟鸣。原本四周吵闹欢呼的人群霎时间也都噤了声,只是因为当神代遥踏进草席场界线那一刹,整个人周遭的气势完全变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但却能清楚的感知,这是个不一般对手。

    神代遥双手握着竹刀,脚步一顿,眼神一凝,萧杀之气顿时弥漫而出。

    道场的女儿,天生就属于这里。

    对面的大叔皱皱眉,看着对方这个年轻人高傲的姿态,却并不让人觉得她轻狂。

    “姑娘,你练剑道多久了?”

    神代遥回答,“从出生开始。”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对吧,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大叔脸上的笑如和煦春风,“但你为什么会来这个无名道场呢?”

    “那个东西。”神代遥意有所指,“我是冲着它来的。”

    大叔看看远处蒙着块布的奖品,“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

    “年轻人居然对那么古老的东西有所了解啊。”

    “古老的东西自然有它的价值,也自有我想要的原因。”

    神代遥摆出姿势,准备进攻。

    两方的竹刀相触,大叔率先发动攻击,高高举起,试图攻击肩膀。

    神代遥不慌不忙的用竹刀挡下大叔一次次攻击,但仅仅是防御,竟然逼得对方处于后退状态。

    大叔明显有些急躁和力不从心,对面的遥总是能轻松的接住他的攻击,还寸着劲儿挥动竹刀打了出去。借力打力,倒是让大叔的体力消耗不少,但她却依旧乐在其中。

    看样子,这个姑娘不想这么快结束这场战斗,或者说,如果她愿意的话,是不是能一击就结束这场战斗?

    大叔带着疑惑,卯足了劲儿继续攻击。

    神代遥和他几乎同时举起竹刀,在挡下他正面攻击的同时,顺着力道直刺大叔的腹部。

    竹刀的头精准的击中,迫使大叔倒吸一口凉气。

    但还没完,神代遥发出拔击斩后,踏足上前,直冲面门刺去,大叔自认为看出她的封喉技巧,举起竹刀格挡,神代遥却快速压腕,朝着腹部砍去,随后向上掀起,大叔手中的竹刀一瞬间被打飞出去。

    ……

    拔击、拦腰还打飞竹刀,整个过程却用了不到三秒。似乎只是一瞬间,大叔就输了个彻底。

    “这是怎么回事。”

    四周的人群开始惊呼:“天呐好厉害,这是个专业选手吧?”

    麻生美智也是看的很过瘾,张大嘴巴竖起拇指。

    大叔后知后觉,“你这后生,是什么流派道场出来的?”

    遥没有回答,而是标准的把竹刀收到身侧,朝对面浅浅鞠了一躬。

    虽然并不是个可以费心思用上神代流斩的对手,但是道场礼仪还是要做到位的。

    神代遥转过身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边上的日向。

    他什么时候来的?

    遥没时间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下一秒麻生美智就端着奖品走到道场中央。

    “恭喜这位染发小姐赢得比赛!”

    周围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遥也礼貌性的浅浅鞠躬。随后就准备伸手去拿奖品。

    麻生美智很自然的握住她伸出的那只手,热情的笑着。

    “你太厉害了,请问叫什么名字呢?”

    遥也回应她礼貌性笑容,却在听到对方问名字的时候僵住几秒。

    随后脸上再次挂上笑容,“我叫日向遥。”

    “啊~日向遥小姐~恭喜您!”

    “……谢谢。”

    *

    “啊啦,所以日向遥,赢得比赛作何感想呢?”

    日向嗤笑着拿腔拿调,遥白了他一眼,就在副驾上打量着盒子中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日向提问。

    遥把那东西拿出来,举着给日向看。而日向看着她手中黑漆漆的一块长方体,依旧一脸疑惑。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是沉香磨刀石。”

    “磨刀石?”

    “对,这可是很珍贵的,以前我父亲就经常用这种磨刀石来打磨武士刀。”

    “所以你大动干戈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块儿石头?”

    “什么叫‘块儿石头’?这可是很珍贵的,市面上价格超级贵。”遥把它捧在手心中,“而且我父亲,他曾经就是用这沉香磨刀石打磨月读的……”

    遥自顾自的说起来,“所以在还没有处理完杂鱼之前,就算在卢亚留市,我也是不能露面。”

    日向嗤笑,“所以才会给自己取「日向遥」这样的名字吗?”

    遥无语,干笑几声,“哈,哈,哈,你们达摩的那群笨蛋不也总是称我为「小日向」吗?都是很蠢的名字啦。”

    “喂,你这个家伙什么意思?”

    日向看着不再说话的遥,无奈笑了一声,随后转动方向盘开向另一个方向。

    遥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去哪儿?”

    “当然是顺手处理一下卢亚留市这边的债务了。”

    “你在这边也开了赌场?”

    “不是赌场,是祭典烟花。”

    轿车停在一座小型工厂面前,日向开门下车,就开始跟神代遥介绍。

    “这个地方是烟花工厂和售卖点二合一,他们那个负责人,可是个过分热情的家伙。”

    两人朝工厂口走去,日向话音刚落,里面就走出个男人。白石慎吾踏着拖鞋,身上穿着休闲的沙滩裤和衬衫,墨镜卡在头顶,见到来人十分开心,脸上挂着热情的笑。

    “喔~这不是阿久嘛!好久不见~”

    慎吾说着就张开双臂准备上前拥抱日向,但被日向抬手隔开。

    日向:“慎吾。”

    神代遥忍俊不禁,在一旁自顾自重复了句那个名字,“「阿久」?这是什么叫法啊。”

    慎吾的目光被她吸引过去,日向便介绍起来。

    “这家伙是这里的负责人,至于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

    他显得蛮惊讶的,“啊!女成员!”

    “我是遥。”

    “遥酱你好~”慎吾依旧笑嘻嘻的,“叫我慎吾就OK!”

    果然如日向所说,倒真是个过分热情的家伙。那种一上来就起亲密称号的人。

    “嘛!本来想在门口晒太阳偷个懒的,没想到一下就看到你们了!”

    “慎吾,我是来拿收益的。”

    “OKOK!”慎吾摆摆手,“我去前面给你拿钱。”

    他回来的时候手中掐着一沓钱,交给日向后朝他发起牢骚来。

    “很遗憾晚上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阿久你知道的,我家老爷子最近回来了,不允许我晚上还在外面鬼混。”

    日向嘲笑他,“所以要早点回去装乖儿子是吗?”

    “他是个很传统的人嘛~却又总是强迫我继承他的手艺活,现在干烟花买卖可比他那挣钱的多了!”

    慎吾吐槽个没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认为我晚上不回家就是在外面鬼混,难道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晚上总是在外面鬼混吗。”

    白石慎吾的话超级多,又总是自顾自的说个没完。

    之前日向和他在监狱里相识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就像个巨型苍蝇。但就是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居然是个赚钱的好手,所以日向一不做二不休把狱友变成了打工仔。

    还是个招财的打工仔。

    慎吾在工厂门口朝着车上的两人挥手告别,“再见啦!阿久~和遥酱!”

    ……

    轿车行驶在笔直又寂静的公路上,夕阳西下,黄昏把天空过渡成了浅紫色,晚风吹得路边的高草丛摇摇点头。

    神代遥趴在车门上,看样子有些昏昏欲睡。

    “日向,开的慢一点啊。”她喃喃自语,“开的慢一点,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这里的风也能吹到柳户山上吧。”

    日向踩下刹车,随后走下去开副驾门。

    “坐那儿去,学习一下。”

    “你是认真的吗?”

    “这条路根本没有车辆经过啊喂,郊区的小路都是笔直又平滑的。”

    “……”

    神代遥握着方向盘,脚下找准油门和刹车的位置。

    她问:“所以真的安全吗?”

    “当然。”日向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站在路边?”

    ……

    日向双手插兜站在副驾一侧的路边。不敢上车,这怎么看都像是不安全吧!

    神代遥脚下找准力度,又调整方向盘的角度,心一横踩了下去。

    轿车平稳的开始跑起来,神代遥控制着速度,望着路尽头的夕阳,感受着拍打在脸上的凉风,只感觉无比欣喜。

    她开出一段距离就踩下刹车,朝着后方的日向喊着:“喂!我学会了,阿久!!”

    “好,现在开回来。”

    日向提高他那懒散的声调,又看着车上的遥正在研究如何倒车回去,不自觉轻笑出声。

    “怎么你也叫「阿久」这个蠢名字。”

    两人回到SWORD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达摩一家的营地外面噼里啪啦烧着火把。

    轿车的轰鸣声响起,左右护法闻声走出来,一下就看到了日向给遥当司机这个场面。

    遥倒是显得蛮自然,看到他们几个便下了车,远远呼喊他们来帮忙。

    “加藤!还有那两兄弟!快来帮忙搬物资!”

    加藤鹫看着后座上的生活物资,一下拎起两个鼓鼓的袋子。

    “这是哪儿买的?”

    “卢亚留市。”

    “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右京发现那个磨刀石的包装盒,拿起打量,“这是什么?”

    “喂!别动。”遥一把把她的宝贝夺了过去,“这很贵的。”

    右京:“要不要这么小气,看一下而已。”

    神代遥没理会几人,自顾自的回屋去了。

    *

    卢亚留市的柳户山脚地区,白石慎吾被迫回家给父亲打下手收拾东西。

    他用湿抹布擦拭着家中刀架上的武士刀鞘,把它们摆整齐,一边把柜子中尘封已久的废刀扔到纸盒中统一销毁准备重铸。

    他的父亲白石岳斗是个锻刀匠人,从他出生有记忆开始,到青年时期狂妄蹲了一年监狱,再到出狱后至现在,他的父亲一直在干着这一件工作。

    他不理解,现在黑.帮都是用枪,谁还会用落伍的冷兵器武士刀?父亲的固执只会让生意越来越萧条,终究会像冷兵器一样,被时代所抛弃。

    慎吾抱着一箱子废刀换个地方收拾,他拉开大柜子的底层,入眼的是两把被黑布条包裹着的武士刀躺在废刀中间。但却一眼就能在整体外形上看出造工的不同之处。

    他挑着捡出几把废刀扔到箱子中,又拿起其中一把用黑布包着的,上下打量。

    厚厚的黑布条很脏,上面有深深浅浅的磨痕,又因为时间原因上面有不均匀的褪色痕迹。

    慎吾所认为,即使它们再与众不同,看着也像是把多年压箱底吃土的废刀。

    所以他果断把这两把也扔进箱子中。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声低沉的怒斥,白石慎吾慌忙回头站起身。

    “老爸。”

    面对白石岳斗难看的脸色,慎吾显得十分懵圈。自己又干什么事惹他发火了?

    “老爸,我在收拾废刀呢。”

    白石岳斗没理会他的解释,弯腰在盒子中拿出那两把黑布包着的刀。

    “这就是你收拾出的废刀吗?!”

    慎吾这次明白他火气的来源了,但依旧为自己辩解。

    “这两把看着就是有年头的老刀,破破烂烂的捆着脏布条……”

    “只是外面的布烂了,但不代表里面也一样。”白石岳斗说着解开缠着的黑布,“这两把刀,比这屋里子所有的加起来都要金贵。”

    褪去黑布后,他们真正的样子才显现出来。

    那两把看着倒像是全新的刀,打磨好配上刀鞘后从未拔出过的那种全新。

    “这把叫做「布刀玉命」,刀鞘是由鹿角雕刻,全长103cm。”

    「布刀玉命」刀柄系着褐色的柄卷,刀鞘上雕着浅深白色不一的刻画,鯉口打着绛青色的栗形粗带。

    “这把是「弁才天」。石纹漆薄鞘,三色研磨真横手,切羽铜鎏金银。全场85cm,一把轻巧适合新手的刀。”

    慎吾直接傻眼,“老爸,这么好的刀你把它们放在箱底吃灰?为什么不拿出来卖个好价钱?”

    白石岳斗听后发怒,“你这混小子,这两把刀是有主人的!好早些年就订下了!”

    “好早些年就定下了为什么还不来取?你该不会是让买家给放鸽子了吧。”

    “这两把刀是神代家的!”岳斗给它们缠上新布条,又单独放进剑袋中。

    慎吾却一把抓住,“老爸,那个神代家已经灭门了,不会有人再来取了。现在还不如把它们摆出来卖,一定会有行家愿意收的!”

    岳斗直接抬脚踹向他,慎吾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一屁股跌在地上。

    “啊!好痛……”

    “你这混小子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这两把刀是神代家主早就跟我订好的,给他两个女儿的刀!”

    “老爸!你怎么这么固执?死人怎么可能会回来取刀啊?这多吓人!”

    “固执的是你这个小子!”

    白石岳斗愤怒的指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骂,“神代家发生什么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森拜托我为他家人锻刀,等他女儿长大了用。所以这两把刀是有主人的,就算我沦落到什么境地,也不会私自变卖费劲我两年心血锻造的刀!”

    “老爸……”

    他看着早已经年老的岳斗立在那里,摇摇欲坠的说着自己在这两把刀上花费的心血。

    “就算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又怎样!我锻造的刀是被认可的!除了它们的主人,谁都没有能力使他们发挥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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