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董让张扬好好想想,林曦的同门都在哪里。

    他不轻不重地道:“当年A大的李时校长,能够高傲地对周坤说,A大师是百年名校,为政商各界输送无数人才。这话是很有底气的。”

    他提醒张扬,留心过去不曾注意的地方:“林曦在校的时候,是风云人物。毕业这么多年,一直与A大的政经圈子保持密切联系。”

    “她这个年纪,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核心人物。但林曦已经迈进圈子里面了。而张扬你,还在门外面呢。”

    这话显然打击到了张扬的自信心,将他从晋升的兴奋和飘飘然中拽了回来。

    谢董却又勉励道:“当然张扬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有你的优势。 A大那么多优秀的人才,他们聚集起来成为了一个颇具能量的、松散的圈子。林曦身其中,所以耳濡目染。”

    他的话语沉稳,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而我们国昌,以我们的实力和能量,本身也是一个圈子。你也是在国昌深耕多年,厚积薄发。”

    “林曦从师长同学那里,收获颇多。难道我就没有悉心栽培提点于你吗?其实,你和林曦的优势与短板并不相同。我只是希望,今后你们都能各展所长,各补其短……”

    谢董今日就是要特意点醒张扬,从各个角度把道理掰开揉碎,帮他意识到短板所在。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A市的夜景。

    当真是,会当灵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由国昌地产自家建造的高楼。熟悉地产业务的谢董深知,楼起的越高,根基就要挖得越深。

    他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人们公推我谢家,是A市的商界第一。为此,早些年周坤一直想与我较劲。”

    张扬倒不全是奉承,而是真心这么认为,“天坤与国昌相比还是要弱了一筹,周家与谢家,也无法等量齐观。老周董,更是比不上您的德望和影响。”

    谢董无所谓地笑笑说:“人们这样夸赞我谢家,我只觉得树大招风。周坤想要盖过我一筹,其实我一点都不生气,我甚至还很高兴。我巴不得风头都让给周家。”

    他真心实意地到:“我们国昌要做一棵大树。枝叶不需要太过招摇,树干要粗壮有力,然后还要默默的扎根,把根扎得越深越好,根系绵延的越广越好。”

    “这样,一旦真正的危机来临,这棵大树才能抵挡住狂风暴雨。”

    谢董今天晚上对张扬一番提点,就是为最重要的内容铺垫。“今后的路,还要你自己来走,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张扬连忙更加恭敬地站好,双手垂立身侧,上身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摆出一个躬身聆听的姿势,目光微觑谢董的神色。

    只见谢董侧脸望着窗外的夜景。

    他的脸,一半被室内的灯光照的明亮,另一半却隐与阴影中,被屋外的夜空映衬地极为深沉。

    他的声音也同样的深沉郑重,“张扬你记住!在我们国家,没有什么大而不能倒。永远要顺应天时,不要逆天成魔。”

    谢董稍加解释几句,“底线是法律,上限是大政方针。顺应天时,或许一时有损,难道将来就真的没有得到弥补的机会吗?逆天而行,得到一时的蝇头小利,难道就真的不会后患无穷吗?”

    他向后辈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企业形象的树立,是如此的艰难而不易。有一个良好的形象,便是犯下小错,也容易得到公众的谅解,还有弥补的机会。形象一旦败坏,哪怕就是无心之失,也会被认为是蓄意渔利,再无挽回之机。”

    最后,他既是鼓励又是要求,“利润重要,社会效益也很重要。张扬,你一直以身为国昌人而自豪。”

    “我希望你,要像爱惜自己的荣誉、自己的事业一样,爱惜国昌的形象、国昌的荣誉。你以后就要慢慢的步入高层了,这些事情,你慢慢用心领悟。”

    张扬心中的震动无以复加,他觉得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谢董为他打破了见识上一层天花板,打开了格局上的桎梏。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充满感激地再次躬身道谢:“栽培之恩,自当铭记在心。”

    陆家的珠宝展顺利开幕。谢墨白是在第3天代表谢家过去的。

    陆家包下了整个会展中心,安排了七八个大展厅。

    这里是纸醉金迷的世界,是流光溢彩的时空。

    各式珠宝或富丽堂皇或简约高雅,但无不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谢墨白到场的时候,金总亲自到会展中心的门口相迎,并一路陪同入内。谢墨白客气地道谢。

    展厅并不是根据珠宝种类而划分,而是根据不同的设计主题。

    金总直接把谢墨白带到了展示最名贵珠宝的几个展厅。

    第1个到的,便是珠光宝气厅。

    展厅的最中间分别展放着十几挂项链。再没有哪一种首饰类型,能如项链这样,赤裸裸的夸耀富贵。

    各色拇指盖大小的宝石,被毫不稀奇的堆砌在一起。

    一挂项链,用了二十几颗硕大的红宝石,呈现上下两层设计,周边密密麻麻的装饰了上百颗白钻。

    再有一挂祖母绿项链,几十颗祖母绿宝石和百十颗碎钻,呈现三层放射性排布。尤其是最下层,用了16颗艳绿大水滴型祖母绿,做成流苏。

    金总极力推荐道:“这一串祖母绿项链,富贵绝伦。恐怕除了顾董,再没有谁能衬得上项链的气势。”

    谢墨白在这珠光宝气中穿行而过,神色疏淡,不为所动,如玉人独立。

    相对于这些珠宝,谢家人其实更加偏爱各类玉石翡翠碧玺,或是一些附加历史文物价值的首饰。再不然,就是一些具有收藏价值的珠宝。

    谢家早已不需要,用珠宝来彰显自身的地位和财力,对于这种夸耀富贵的设计,自然兴趣寥寥。

    金总也看出来,这些名贵珠宝并没有吸引谢墨白的注意力。他接连略过几个相似的展区,将谢墨白引直接引至更加注重设计的展厅,花园迷梦。

    这里的珠宝,都由各种彩宝镶嵌而成。最中间展柜,同样摆放着一串项链。

    整个作品运用了十几种不同种类的宝石。

    主石是一颗流光欲滴的大粉钻,围绕着粉钻一圈,用深浅不一的翠榴石、绿松石、祖母绿和帕拉伊巴碧玺,镶嵌成绿色的藤蔓环枝叶。

    再用各色沙弗莱石、锰铝榴石、各色碧玺、火欧泊、小黄钻、小蓝钻、红宝、蓝宝,拼接成各式花朵,穿在整个项链。

    由于颜色深浅搭配得益,并不显杂乱,反而如同春日里盛开了万紫千红的花园,显示出生万物竞发的勃勃生机。

    好一派繁花似锦迷人眼。

    谢墨白驻足。

    金总赶忙示意,立即有礼仪小姐上前,打开了珠宝展示柜,戴好手套,轻柔的取出珠宝放在托盘上。托举到谢墨白的眼前,供他细细赏玩。

    谢墨白莫名想起了那天,林曦桃红柳绿的娇艳打扮。

    风柳腰枝,尽日纤柔属阿谁。

    珠宝固然迷人,可惜无赏识之人。谢墨白摩挲着腕上的手串,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金总一扫眼看到了他的手串,那是一串沉香珠子,估计是108颗,颗颗圆润细腻,传来丝丝若有若无的隐香。

    这手串看着毫不起眼,可若从价格而言,说不定也抵得上一件昂贵珠宝了。

    但让金总砸舌的是,谢墨白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把手串拢在腕上,甚至丝毫不在乎,手串和腕表之间可能相互磨损。

    他感叹,这谢家真是低调又奢华。

    低调在明处,奢华在内里。

    平心而论,今天展厅里的那些珠宝,大多数是昂贵却不稀有。而且珠宝保如果好好养护,是可以代代相传的。

    可谢墨白手间的珠串,一看便是很上等的沉香。若是海南沉水,那就更为稀有了。

    将收藏品当做消费品,谢家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虽不至于,故意撕帛碎玉以为乐,但世间无价之物,在谢家眼中,不过只是点缀他们起居的日常用度。

    常人难以企及的昂贵享受,只是谢家人见惯用惯的寻常物件。

    他们已经见惯了世上的好东西,已经不以为奇,不以为惜。

    要从物质上取悦谢家人,实在太过艰难。满室华彩,难换数息回顾。

    谢墨白不再去看那串繁花项链,神色淡淡,继续移步向前。

    金总紧随其后,一路殷勤的介绍,使用了哪些名贵珠宝,以及设计理念如何,又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只可惜,这些让人爱之欲狂的珠宝,全都无法引起谢墨白的兴趣。

    最后他只是无可不可地定了一颗蓝钻裸石,至少还有收藏价值,准备送给母亲。

    又为自己和父亲订了一打宝石袖扣和若干领带夹,要求特别定制,图纸谢家会派人送来。

    在谢墨白准备离开的时候,金总又道:“还有几个展厅,都是一些轻奢首饰。没有用太名贵的珠宝,但是十分注重设计感,很适合一些职场女性。”

    谢墨白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手镯。

    用两根铂金金丝拧成平行的流畅型曲线,点缀着一颗颗特别的巴洛克珍珠。

    这镯子,时尚而别致,林曦会喜欢吗?

    谢墨白已经示意,“把这个手镯包起来。”顿了一下,平淡道:“还有那个项链。”

    金总几乎立即反应过来是哪一串项链。因为,谢墨白只在那一串名为繁花的项链前,有过驻足停留。

    他恭维道,“小谢总的眼光真好,那串项链的主石粉钻,足有15克拉。这么大的粉钻,还是难得的艳彩级,完美抛光。”

    金总笑着感慨:“没有哪位女士,不想拥有这样一件珠宝。”

    谢墨白冷淡地制止了他的话语,“我只是不想看到它被人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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