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白接任职国昌CEO后,下半年的土拍首战失利,而且后续情势也极不乐观。而且在武城土拍过程中,万宁和袁若梅还有违反集团内部规定的嫌疑。郭正有意要看谢墨白该如何处理。

    而他心想,这么大的事情,董事长和顾幼岚两个,竟然还坐得住。这次紧紧开会,二人然没有过来。这个时候都不来压阵,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是太相信儿子的能力,觉得谢墨白有能力搞定,还是太过于溺爱子女?总之,不至于是根本没收到消息吧。

    而谢家主宅内,谢氏夫妇也并未入睡。顾幼岚正在修剪花草,奈何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她索性扔下了手上的园艺工具,“不剪了,再修剪下去,怕是要剪坏了这盆兰花。”

    她看向丈夫,谢立言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睡前的安神茶。他走过来,揽住妻子道:“不如早点休息吧。你不是常说,我们要好生保养身体吗。”

    顾幼岚心神不定,烦躁道,“这是什么时候,我哪能睡得下!集团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晓得墨白能不能应付得来?”

    谢立言便笑着安慰道:“要对咱们的儿子有信心嘛。”他本就气质儒雅,此时温声低语,更显得体贴极了。

    顾幼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就算相信,我们也应该去参会。我们在场,墨白怎么也多点底气。”

    谢立言扬声喊下人来把盆栽工具收了,一边不容拒绝地揽着妻子,往卧室走去。口中却温温柔柔的安抚道,“墨白既然接管了集团,以后免了要遇到各种大事小事。难道你我,都能随时随地为他撑腰吗?放手让他自己应付吧。”

    虽然谢家夫妇态度不同,但他们都心中牵挂着儿子,也关心着集团总部现在正召开的这场会议。

    而他们的儿子、国昌集团新任掌门人谢墨白,也正面对郭正的质问。不仅如此,在场其余诸为领导,除了还在鞠躬致歉的万宁、袁若梅二人之外。其他几位集团总裁,也将目光移向了谢墨白。

    万宁擅自突破了总裁办公会的定价。他们也想看看,谢墨白对此如何处理。

    郭正此时又更近一步地逼问道:“小谢总不说话,该不会是对人不对事吧?”

    坐在下手进行记录的林曦,不由地提起了一颗心。这真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如果偏袒万宁,就显示出谢墨白处事不公,存有私心。郭正再借题发挥一番,很可能会影响到谢墨白的名声和风评。让他尽失人心

    而如果不维护万宁,同样不妥。这样无疑会让万宁寒了心,也会显得谢墨白无能,护不住心腹,同样会是声望扫地。

    林曦同样是久经职场,面上仍然带着端庄得体的表情,但心里已经暗自揪心不已。甚至在想,是否要自己出头吸引火力,暂时打破僵局。

    然而,纵然郭正必步步紧逼。谢墨白仍然从容不迫,他开口道:“万总袁总,你们先坐下吧。”

    在场诸人都是心思各异。看来,谢墨白是要死保心腹了。他们都按暗自算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反应,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万宁、袁若梅二人,闻言直起腰,却不敢立时坐下。

    郭正冷笑一声,仿佛嘲笑,你谢墨白做事,也不这么公正吧。

    谢墨白却神色自若的道:“这事怎么处理,牵扯极大,不好立即就有定论。”

    在场中人,心思再度浮动。听着这话音,又似乎并不像,要直接维护万宁袁若梅他们。还是说,谢墨白这次扛不住郭正的压力,又改了主意?

    众人的目光继续聚焦在谢墨白身上,他依旧处变不惊,音色淡然,“地产板块是一级子公司。他们一个是总裁,一个是副总裁,是集团的高层、准高层。”

    “公事归公事,但让人站着罚站又算什么?”谢墨白目光环顾郭正、何若岚几人,慢条斯理地道:“总要给他们留些体面。”

    他这话说的,既不因私废公,又兼体恤人情。几位集团总裁,甚至包括郭正本人都无话可说。

    毕竟,万宁已经是集团的高层了,身份地位也摆在这里。他们也不想背上一个、心胸狭窄迫害下属的名声。更有一层微妙的心思是,从职务上来说,谢墨白这个集团CEO,也是他们的上司。他肯优待包容下属,总是好的。

    谢墨白又发了一遍话,万宁、袁若梅二人才敢坐下,但心中仍然最忐忑不安。

    谢墨白见几位总裁无人出声反对,知道已经将场面控制住。这才继续道:“为集团作出贡献,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我一向都十分尊重。”

    他微微侧身,看向郭正道:“对邓总如此,对万总就也如此,不会厚此薄彼。”郭正刚才毫不客气地,指责谢墨白对人不对事。这就是后者回应。

    而且在座都是聪明人,心思转得极快,顿时若有所思,莫非……

    郭正尤不死心,还是想拿捏这个,给谢墨白一个难看,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小谢总的意思是,就这样不做处理?”

    谢墨白不以为忤,没想到,他声调温和地道:“当然要处理。”这真是出乎众人意外。

    万宁和袁若梅二人,心思顿时搞搞提起,生怕谢墨白扛不住郭震的压力。

    而谢墨白却风轻云淡地吩咐道:“林曦,把事情记下来,年终考核的时候要加以考虑。”

    万宁和袁若梅两个当事人,微微的放下心来。谢墨白一句话,把可能的处罚,推到了半年以后。基本上就相当于搁置了。

    郭正不满意道:“小谢总,你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样不痛不痒,能有什么用!”

    谢墨白面色不改,“邓总那边,我也是一样的态度。邓总和万总两个都一样,都是出于公事,没有私心。就算一时有些地方不妥当,他们知错能改,就可以了。若是下次再犯,再两罪并罚。”

    众位集团总裁,哪个不是人精子,立即明白了谢墨白话中的暗示。看来他们刚才的猜测是对的。

    万宁在土拍上,擅自突破总裁办公会审议的封顶价格,也算是破了规矩。那邓一峰之前,越过总裁办和内监、审计、法务三部门的联审,直接强行把议题带到会上讨论,同样是破了规矩。

    之前,谢墨白抓做邓一峰的失误,严厉指责他败坏集团规章制度,并要求人事部、内监部等研究处罚措施。但之后,此事情一直悬而未决。现在,谢墨白是要放邓一峰一码,换取郭正不要再对万宁揪住不放。

    更巧合的是,他们一个是国昌地产的总裁,一个是国昌工业的总裁,职级相同,平起平坐。对邓一峰,既然能放他一马,对万宁,自然也能网开一面。谢墨白这样一对比,大家也不好说他包庇嫡系。

    当下就有几位集团总裁,面色微微变化。无论是万宁和谢墨白,都不是何若琳的直管下属,因此他倒能以平常心分析利弊得失。

    这么来看,这小子的做法,竟是恰到好处。毕竟,邓一峰的资历和功劳在那里摆着。而且说实话,邓一峰虽有些私心,但也没犯下什么真正的大错。有些事,也算得上是从公事出发,不过各自立场、角度、观念不同而已。

    如果谢墨白真要借题发挥,从重处理邓一峰,执行难度大,也容易激发矛盾。倒是像现在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能就是个内部批评了事,反倒更为合适。

    人心都有一杆秤。邓一峰和万宁,又不是中饱私囊,也不是给集团造成了重大损失。本也就是可追究,可不追究。

    他不重责邓一峰,其他人也不好执意要求追责万宁。谁还没有个亲信下属呢?总不能都动辄赶尽杀绝,那岂不是人人自危。大家都要将规矩的。这小子做事也算讲究,倒是很有董事长的风范。

    卓锦城的想法,又有不同。谢墨白先前,做出一个要重重处分邓一峰的态度,却一直没有动手。这就是一直引而不发,捏着个把柄,郭正和邓一峰就要心有顾忌,如头悬利刃。等到必要的时候,再将这个筹码跑出来做交换。

    如今这么一来,明眼人都能看到,邓一峰是以下凌上,咄咄逼人。而谢墨白哪怕占尽上风,也给人留了几分余地,算得上胸怀宽广。何况,这为了替万宁开脱,而放弃继续打击邓一峰,万宁和袁若梅,怎会不感激谢墨白的回护?

    一石二鸟!这个小谢总,果然和谢立言一般心机深沉。

    郭正亦是迅速明白了谢墨白的暗示。谢墨白把万宁和邓一峰绑在一起,郭正自知不能再追着不放了。否则,能否打击谢墨白不好说,自己的手下先就要寒心了。

    见郭正神色变化,谢墨白看着他,微微加重语气,“处罚是手段,不是目的。以后大家还是要同舟共济的。”

    他更是抬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到现在都快11点了,这么晚将各位总裁请到这里,就是为了讨论,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土拍。”

    谢墨白询问得到:“郭董,咱们还是大局为重吧?”

    听到谢墨白的话,何若琳和卓锦城也纷纷来劝。他们两个人关心的重点,也是后续地产方面要作何布置。何况,刚才他们已经敲打过万宁了,他又诚心认错态度端正。他们也不是非要狠狠处罚万宁。点到为止,可以了。

    郭正也就打算偃旗息鼓、就坡下驴。正在此时,安逸轩也跟着劝说:“郭董大人有大量。万总,毕竟是董事长身边培养起来的人,袁总更是顾董一手提拔的人才。就是他们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谢墨白几乎是迅速看了安逸轩一眼,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郭正却怒上心头。董事长他是服气的。但是董事长准备退休,就把儿子捧上来,压过自己等人一头。难道现在,连董事长曾经的助理,自己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他和顾幼岚一直暗自不对付,更犯不着看她的面子。

    他高声怒道:是我不顾大局吗?难道是我做错了事?”

    谢墨白将身子侧向郭正的方向,抬手,轻轻压在了郭正的小臂上,声音沉稳地道:“郭董冷静一下。”

    然后毫不犹豫地肯定说:“您只是为集团考虑,想要维护集团的规矩,哪里有错?这里没人敢指责您。如果有谁敢说,维护集团规矩不对,我第一个不答应。”

    郭正怒气稍解,谢墨白再次控制住局面,这才诚恳地道:“郭总,眼下这种情形,立即处理合适吗?”他都不用费心思索,随口就能说出好几个理由。

    谢墨白并没有停下来等郭正的意见,反而自顾自道:“涉及到一级公司的总裁和副总裁,兹事体大,难道一时半刻、三言两语就能决定?”

    郭正的神情更是一滞。这是他无法回避的一点。哪怕在大道理上他没有错,但追责万宁不好执行落实。就像谢墨白不便于重责邓一峰一样。一不留意,容易引出大乱子。这就是所谓的,你没错,但这事不好办,时机不对啊。

    谢墨白见状,继续加力道,“我还打算安排,让人做好宣传。我们国昌集团凭借雄厚实力,一举拿下武城的楼王。为后续土拍,提前造势,让其他房企与我们竞争时,有所顾忌。现在处罚万总袁总,岂不是自打嘴巴,自揭老底,给集团脸上抹黑?”

    而后,谢墨白更是轻描淡写地道:“暂且记下,以观后效,您不同意。就算真的如您的要求,今天、现在、立刻,就做出责罚,那又要怎么处置呢?”

    他提出了几个可能,几乎步步封死了郭正的退路:“通报批评?难免会让地产方面人心浮动,士气大损。”

    “临阵换将?现在已经是开局不利。剩下二十多个大中城市的土地招牌挂在即,难道真的要破罐子破摔?”

    谢墨白最后把主动权交到了郭正手上,“您看要怎么决定?”

    郭正再度默然的。之前一直是他主动向谢墨白发难。现在,谢墨白把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反而如同拿到了一颗烫手山芋。

    如果立即就要处理,万宁和袁若梅二人,别说这个分寸不好拿捏,如果带来任何变动,导致后续土拍继续受挫。那岂不是,正好给谢墨白做了替罪羊?

    更别说,其他几位总裁也不一定会答应。到时候,自己的提议被其他几人联手否决,那不是更加面上难看?

    再退一步说,平心而论,郭正只是想借此事,给谢墨白一个教训,也并不是真的要处罚万宁。

    难道谢墨白说的这些,他不明白吗?地产是集团四大板块之一。难道他不在乎集团的业绩吗?

    但是,现在再去同意谢墨白的提议,不再追究万宁,也不是一个好主意。郭正自问,还做不到这样,公开向谢墨白服软低头。

    他看向安逸轩,既是寻求支持,也是想击鼓传花,把问题抛过去。“安董的意思呢?竟刚才可是安逸轩,最早提出万宁的越界。

    没想到,安逸轩笑呵呵地说:“我发现了问题,当然不能视而不见,肯定要开口问问。万总能解释清楚原因就行。”

    郭正心里暗暗恼火,甚至迁怒于安逸轩。既然不打算做什么,刚才干什么一个劲儿拱火。只会搞些小动作!

    郭正骑虎难下,同时心里也有些沮丧。这次万宁被抓住把柄,本来无论谢墨白怎么做,都是进退维谷,难免要受些牵连。

    他也更是抓住了这个时机,正好打压谢墨白的威望。没想到,谢墨白行事沉稳,而反应却十分敏捷。既毫不费力地摆脱了包庇下属的嫌疑,又举重若轻地护下了万宁,还轻而易举把麻烦踢到了自己这里。

    再加上,他和邓一峰此前,已经数次在谢墨白手里受挫。他真是没见过比谢墨白更加善于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的人。郭正一时之间,竟有些灰心丧气,难道自己真是老了,后生当真可畏?

    一时场面陷入了僵持。林曦连忙给万宁使了个眼色。但万宁和袁若梅二人,正在紧张,注意力全在谢墨白和郭正的交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林曦的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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