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电灯被按灭,世界昏暗沉静。唯一的声响是白豫生从讲台走到座位上的细碎的脚步声,像是走在了他的耳朵里。

    这般吵闹。

    白豫生走到课桌前,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示意吴阙给自己让个空。

    吴阙在黑暗里吊着一颗心站起来。

    挪动过程中,少年尚显青涩的肩膀微微颤抖,与白豫生的肩膀不期然相碰。像是将整瓶橘子汽水打翻在他体内,带着涩意的酸甜泡沫一股脑冲向吴阙的鼻腔,呛得他险些流泪。

    白豫生对男生隐晦的颤抖一无所知。

    她神色放松,很平常地穿过吴阙,很平常地走进座位,很平常地拆开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仰头继续看着未完的情节。

    注意到身旁的视线,她扭头看过去,发现吴阙眉毛微皱,抿嘴看着自己。

    “?”白豫生探头向前,无声做了个口型询问吴阙怎么了。

    吴阙沉沉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白豫生耸耸肩,扬起下巴向前点了一下屏幕。

    “快看呐。”

    吴阙从白豫生的动作中读出这个意思,就算她隐藏在黑暗中,白豫生眼睛里的坦荡依然直嘞嘞的摆在自己面前。

    “……”

    吃什么棒棒糖!!

    吴阙简直要被她这样的坦荡气死。

    她怎么就能如此无所谓?

    原来是我太胆小。

    吴阙扭回头盯着眼前的黑暗这样想着。

    他想,白豫生在她以往的生活中,从未想起过情爱,甚至脑子里的思绪压根就没向这方面偏过。

    白豫生想当大侠,吴阙不清楚她没有规定概念的大侠到底是什么样,但吴阙认为,他不想用自己的情感之刃划开白豫生给自己构建的结界。

    白豫生这样的性格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不缺玩伴。她认真的对待每一位朋友,同时生活在自己的随性世界里,二者很容易冲突,但白豫生将它们平衡的很好,和而不同,随遇而安。

    最后吴阙重新扭头看向沉浸在电影中的白豫生,眼神柔和。

    这样就很好,她知不知道,回不回应都无所谓,他只要她自在地生活,不为任何事物所累。

    电影结束后,娄睿君卡着点进班。

    她站在讲台上,看着班级里尽管每天过着熬人的学习生活,仍然带着劲头的学生们。

    “海蒂拥有梦想,在她经历过克拉拉家庭的生活之后。”娄睿君停顿了一下,看着稚嫩的学生们“在看到广阔的世界后,海蒂这只幼小的雏鹰有了飞往高空的念头。”

    “我的同学们,课本上教的内容很有限,如果尚感迷茫的话,别把情绪落入焦虑,多往外边看看,再确定理想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海阔天空,同学们,雏鹰只有自己展翅才能更好的高飞。”

    娄睿君说得断断续续,她把自己青春里的遗憾讲给她的学生听,希望他们能在高压下过得轻松一点。

    很奇怪,现在的社会总是把“天才”二字凌驾于勤恳的努力之上。

    年少成名被人们吹捧,虚假的名号层出不穷,让还在寻找的青少年陷入好像被时代落下恐慌之中。

    得意洋洋的炫耀者仰着脸享受阳光,更多的人在过快的日子里晕头转向,身上寒意透骨。

    而万幸,人是有张力的生物,这种张力蓬勃而有韧性,支撑着人类不断向前。不把自己当天才的人反倒活得轻快。

    “不要接受过多的外界消息,这个世界只给我们看它想给我们看,和我们主动想看的东西。”

    “你们要主动去看才不会被蒙蔽。”

    别人的故事看多了,自己有了代入感,认为自己就该这样活着,与现实相比较,很容易痛苦于这两种感觉的反差。

    最终陷于理想,囿于现实,郁郁然然不得志。

    少年时代,我们要志得意满,要万壑千山,我们永远忠于自己,期盼不甚清晰的未来,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吴阙听着班主任的话语,突然明白他究竟喜欢白豫生什么。

    白豫生就是那只具有象征意义的雏鹰,她自由散漫,天马行空,却初具锐利,沉稳随和。被她注意的事物很多,但白豫生总能清楚自己乐意干什么,随后就不管不顾地沉入其中,哪管他人看法。

    吴阙在脑子里下结论:我永远热爱这般热爱自己的白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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