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的第10天
永安城天晴了几天，又下起了小雨。
凤仪宫庭院里的那株桃花比往年开得早，于是也落得早，那一树娇嫩桃花在飘扬的雨丝中落了个干净，结束了今年的花期，只湿润的水汽里仿佛还留了一分残香。
朱宝儿撑着一把绘着衔泥春燕的油纸伞，踩着飘到青石路上的桃花瓣，回到凤仪宫中销了假。
自明园初回永安宫时，因一直留守凤仪宫的陆宛儿不知内情，怕主子瞒不过近身伺候的人，近身的差事都是让明园带过来的人顶着，没有让留守凤仪宫的宫人插手。
及至那日江州之事传来，林月见朱宝儿神思不属，让朱宝儿休假回家休息，朱宝儿便顺便禀了林月轮值之事，凤仪宫才恢复了常例。
朱宝儿和陆宛儿同为凤仪宫女官，只朱宝儿更得主子信重，职位比陆宛儿高了半级，依常例是她们二人两日一轮。
朱宝儿销假回来，与陆宛儿排好班，交接了凤仪宫的各项事宜，便恢复了往日的工作节奏。
说起来，自朱宝儿随皇后迁居明园，与陆宛儿有八年未共事了。八年前她们二人还暗暗别苗头，比较谁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总是朱宝儿压陆宛儿一头。如今她们都升任了女官，仍是朱宝儿压陆宛儿一头。但经过八年留守凤仪宫的日子，陆宛儿沉稳了很多，于朱宝儿来说称得上好搭档了。
陆宛儿与朱宝儿如此轮换了一回。
这日午间两人在她们专属的值房交接，此时林月在歇晌，一时不会找她们。
“这两日陛下也在娘娘这里歇的。”陆宛儿往门口查看了一番，确定值房周边都没有人，才开口。
她们是皇后身边最贴身的女官，交接的每一句话都不能给第三人听到。
她脸上带笑，“你前些日子休假的时候我还担心，娘娘又像以前一样在和陛下闹脾气。我毕竟有八年没伺候娘娘了，娘娘的脾性习惯变了不少，我还悬着心。可后来瞧着，娘娘与陛下倒是如胶似漆，真是再好不过了。”
朱宝儿听了没有笑意，她值了两日，自是也知道这几日帝后琴瑟和鸣。
一想到娘娘是在失忆的情况接受陛下，又有皇子殿下的事在她心头压着，她总觉得娘娘现在的开心如水中浮萍，没有根基。
但若把往事都揭开来，娘娘必不如现在这般心无挂碍，又别无他路，只能如从前一般委屈求全，还不如不知道。
因缘际会，天意如此。
还是听袁素的罢。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见朱宝儿脸上没有笑影，反而凝眉不语，陆宛儿急道。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听着。”
“这月新做的十二套春装尚衣局昨日送来了……”
林月的午睡是被外面陡然变大的雨声打断的。
她伸了个懒腰，问了守在一旁的宫人时辰，发现也差不多到平日醒的时候了。
打了个哈欠下床，自有宫人上前为她穿衣。
净了手脸，坐在梳妆台前，林月眯着眼睛想，今晚要不要把云昭关在凤仪宫外。
自从那晚让他留宿，云昭便日日都来，已经连着六日了。
一开始某人的技术实在差，若不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林月好悬没有把某人踢下床去。
云昭估计也发现了林月对他技术的嫌弃，在实践中探索，进步倒是神速。
只是这白天肝工作，晚上还要折腾到半夜，林月这现代亚健康年轻人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头几日新鲜感过去，林月还是想歇一歇，昨日本要拒绝，奈何那张脸、那腹肌实在是太蛊了，一早工作精力都有些不济，睡个午觉终于恢复了些。
想到工作，思绪又飘到今早看的折子上。
慈济堂在永安城周边试点的效果不错，秦楠上折子说要进一步推进，林月和袁素讨论后觉得可以在周边几个州推广试点了。大朝会上禹州的事，灵州监察史孙妙上了折子，她到禹州之后查到了禹州太守涉及贪污、强占良田等多项罪名，禹州监察史也牵涉其中，只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所涉官员众多，恶行也不是一两件，且有的查。
江州那边，纪彩她们应该已到江州地界了，再有两三日就到江州丽城了。
那位顾提刑那边，她通过凤仪卫的渠道回了他已知悉的讯息，后面倒没有再传来消息了，等纪彩她们到了再看是什么情况。
不料下午一踏进凤书台，袁素就给她递上江州来的急报。
纪彩等人在江州地界遭遇流寇，纪彩重伤性命垂危、师萱高璃均受了轻伤，众人在江州驻马县修整，短期内无法往江州赴任。
“纪彩的情况很不好，就算救回性命，也难以赴任了。”江州形势诡谲，饶是袁素也有些焦躁，“她们此行也带了上百护卫，一般流寇怎敢动手？”
“越是不顺，越说明背后有蹊跷。”看完之后，林月感觉背后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在操控江州，“而且背后之事只怕不小。”
一州监察史身死，继任者还未到州城便重伤，若不能抓住这幕后之人，只怕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娘娘说的是。若只是普通的小股灾民落草为寇，做不到让纪监察一行人如此狼狈，江州怕是已有匪患，得禀明陛下派当地驻兵清除。江州水灾还未彻底平息，不能任其发展。”袁素捋清思绪道，“清除匪患只是治标之策，妥善安置灾民才是治本之法。可顾提刑密信表明江州官员贪腐，救灾银两物资若无监管，不严查贪官污吏，只怕救灾落不到多少实处。”
“若如此，必生民乱。”
林月想起自己看过的多少电视剧里贪官污吏层层盘剥救灾款项，救灾不力，引起民众暴动，最终都是钦差大臣之类的解决的。
在渊国，监察司就相当于派驻地方的钦差了。
“江州监察司缺员严重，如今监察史、监察丞均无法到任。如此，该派何人去往江州？袁书令，你可有人选？”
袁素在心里把可能的人选都过了一遍。
二十余年前的安乐之乱扰乱了当时女子的教育和选拔，导致了近几年有资历有能力的女官数量跟不上需求。遇见这种危急情况，竟一时没有了人选。
救灾如救火。
江州之事必须在救灾期间查清，掌控江州局势，否则大灾之后恐会生大乱。
见袁素久久没有主意，林月一个赶鸭子上架的皇后，自然也想不出人选。
但遇事不决找领导，她上头还有太后：“我们去永寿宫找太后！”
此刻暴雨倾盆而下，哪怕坐着遮雨的宝辇，上下辇的功夫又有朱宝儿为她打着伞，在重重雨幕中到永寿宫时，林月鹅黄色宫装的裙摆仍被雨水溅湿了。
卢敏此刻正在屋内摆弄一盆兰花，待林月她们进来见礼，停了手中的事：“这么大的雨过来，是有急事？”
瞧见林月湿了的裙摆，皱眉道：“再急也不差换一身衣服的功夫，去换了罢。”
“是。”林月依言去内间换衣。
待穿戴好出来，袁素已将江州之事尽数汇报给了卢敏。
“阿月，来。”卢敏让林月在她身旁落座，“你认为由谁去合适？”
林月瞬间觉得领导旁边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了。
找领导拿主意结果领导把问题抛给自己？
我果然是个职场渣渣。
“江州流寇作乱……这，众多女官中有资历有能力去的……我也不知道有谁了。”感受到太后大BOSS的气场，林月回答得断断续续。
卢敏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月一眼，不置一词，让宫人给众人上了一碗暖身的红枣桂圆姜汤。
等众人喝完姜汤，卢敏缓缓开口：“有一人可去。”
林月屏息等着答案，却见卢敏一指，竟是对着她道：“阿月，你去江州。”
“我？”林月顺着指向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是自己。
袁素在一旁急了：“太后，皇后娘娘她……”
卢敏抬手止住了袁素的话：“阿月，身为皇后，不是高坐庙堂之上就可以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
“我……我可以吗？”她一个入职1个月不到的新人能带团队出差搞定这么艰难的业务吗？
“你身后站着渊国的万千子民，渊国所有女子都是你的后盾。你，何惧之有？”卢敏扬眉，平日慈眉善目的长者一瞬间切换了顶级掌权者，一人仿佛可抵千军万马。
林月被这气势感染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江州形势不明，皇后娘娘若去，若有闪失，恐会动摇国本。”袁素起身向卢敏顿首道，“还请太后为臣解惑。”
卢敏屏退了宫人，扶起袁素道：“你们所虑是一州之地，但你们没想到的是，江州乱，则永安乱。江州边界距永安城不过百里，若急行军一日可达。防止江州生乱，既要防难民，又要防反贼。”
“反贼？”林月更惊了，不是普通匪寇吗？怎么还跟谋反扯上关系了？
“三郎自六年前起就遇到过多次暗杀，军中也有苗头，万幸未被对方得逞。只首尾收拾的太过干净，未能找到有效线索。”卢敏叹了一口气，“当年太子、先帝先后薨逝，三郎匆忙之间年幼继位，宗室多有不服，加之皇后久居别宫，不理政事，朝野中猜疑诸多。”
卢敏看了林月一眼，继续道：“此时江州洪水刚退，后续灾患还未大规模爆发，如何会有大批匪寇？我与阿昭近几年发现了些江州和禹州的风吹草动，加之江州、禹州在永安城东面、南面呈包围之势，又先后有大规模的官员贪腐爆出，本宫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卢敏执政多年，在场的两人听到她的猜想，哪里会质疑。
但袁素还是不放心：“太后高瞻远瞩，见微知著，臣惭愧。可皇后如今……如今……”
林月低下了头，她知道袁素没有说出口的话，袁素忧虑她如今失忆了，担不起此事。
“阿月，你抬起头来！”卢敏拔高声音道，“你告诉她，你是谁？”
“我……”摄于卢敏的气势，林月一时语塞。
卢敏横了两人一眼，高声怒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是渊国的明月皇后！”
凤仪宫庭院里的那株桃花比往年开得早，于是也落得早，那一树娇嫩桃花在飘扬的雨丝中落了个干净，结束了今年的花期，只湿润的水汽里仿佛还留了一分残香。
朱宝儿撑着一把绘着衔泥春燕的油纸伞，踩着飘到青石路上的桃花瓣，回到凤仪宫中销了假。
自明园初回永安宫时，因一直留守凤仪宫的陆宛儿不知内情，怕主子瞒不过近身伺候的人，近身的差事都是让明园带过来的人顶着，没有让留守凤仪宫的宫人插手。
及至那日江州之事传来，林月见朱宝儿神思不属，让朱宝儿休假回家休息，朱宝儿便顺便禀了林月轮值之事，凤仪宫才恢复了常例。
朱宝儿和陆宛儿同为凤仪宫女官，只朱宝儿更得主子信重，职位比陆宛儿高了半级，依常例是她们二人两日一轮。
朱宝儿销假回来，与陆宛儿排好班，交接了凤仪宫的各项事宜，便恢复了往日的工作节奏。
说起来，自朱宝儿随皇后迁居明园，与陆宛儿有八年未共事了。八年前她们二人还暗暗别苗头，比较谁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总是朱宝儿压陆宛儿一头。如今她们都升任了女官，仍是朱宝儿压陆宛儿一头。但经过八年留守凤仪宫的日子，陆宛儿沉稳了很多，于朱宝儿来说称得上好搭档了。
陆宛儿与朱宝儿如此轮换了一回。
这日午间两人在她们专属的值房交接，此时林月在歇晌，一时不会找她们。
“这两日陛下也在娘娘这里歇的。”陆宛儿往门口查看了一番，确定值房周边都没有人，才开口。
她们是皇后身边最贴身的女官，交接的每一句话都不能给第三人听到。
她脸上带笑，“你前些日子休假的时候我还担心，娘娘又像以前一样在和陛下闹脾气。我毕竟有八年没伺候娘娘了，娘娘的脾性习惯变了不少，我还悬着心。可后来瞧着，娘娘与陛下倒是如胶似漆，真是再好不过了。”
朱宝儿听了没有笑意，她值了两日，自是也知道这几日帝后琴瑟和鸣。
一想到娘娘是在失忆的情况接受陛下，又有皇子殿下的事在她心头压着，她总觉得娘娘现在的开心如水中浮萍，没有根基。
但若把往事都揭开来，娘娘必不如现在这般心无挂碍，又别无他路，只能如从前一般委屈求全，还不如不知道。
因缘际会，天意如此。
还是听袁素的罢。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见朱宝儿脸上没有笑影，反而凝眉不语，陆宛儿急道。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听着。”
“这月新做的十二套春装尚衣局昨日送来了……”
林月的午睡是被外面陡然变大的雨声打断的。
她伸了个懒腰，问了守在一旁的宫人时辰，发现也差不多到平日醒的时候了。
打了个哈欠下床，自有宫人上前为她穿衣。
净了手脸，坐在梳妆台前，林月眯着眼睛想，今晚要不要把云昭关在凤仪宫外。
自从那晚让他留宿，云昭便日日都来，已经连着六日了。
一开始某人的技术实在差，若不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林月好悬没有把某人踢下床去。
云昭估计也发现了林月对他技术的嫌弃，在实践中探索，进步倒是神速。
只是这白天肝工作，晚上还要折腾到半夜，林月这现代亚健康年轻人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头几日新鲜感过去，林月还是想歇一歇，昨日本要拒绝，奈何那张脸、那腹肌实在是太蛊了，一早工作精力都有些不济，睡个午觉终于恢复了些。
想到工作，思绪又飘到今早看的折子上。
慈济堂在永安城周边试点的效果不错，秦楠上折子说要进一步推进，林月和袁素讨论后觉得可以在周边几个州推广试点了。大朝会上禹州的事，灵州监察史孙妙上了折子，她到禹州之后查到了禹州太守涉及贪污、强占良田等多项罪名，禹州监察史也牵涉其中，只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所涉官员众多，恶行也不是一两件，且有的查。
江州那边，纪彩她们应该已到江州地界了，再有两三日就到江州丽城了。
那位顾提刑那边，她通过凤仪卫的渠道回了他已知悉的讯息，后面倒没有再传来消息了，等纪彩她们到了再看是什么情况。
不料下午一踏进凤书台，袁素就给她递上江州来的急报。
纪彩等人在江州地界遭遇流寇，纪彩重伤性命垂危、师萱高璃均受了轻伤，众人在江州驻马县修整，短期内无法往江州赴任。
“纪彩的情况很不好，就算救回性命，也难以赴任了。”江州形势诡谲，饶是袁素也有些焦躁，“她们此行也带了上百护卫，一般流寇怎敢动手？”
“越是不顺，越说明背后有蹊跷。”看完之后，林月感觉背后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在操控江州，“而且背后之事只怕不小。”
一州监察史身死，继任者还未到州城便重伤，若不能抓住这幕后之人，只怕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娘娘说的是。若只是普通的小股灾民落草为寇，做不到让纪监察一行人如此狼狈，江州怕是已有匪患，得禀明陛下派当地驻兵清除。江州水灾还未彻底平息，不能任其发展。”袁素捋清思绪道，“清除匪患只是治标之策，妥善安置灾民才是治本之法。可顾提刑密信表明江州官员贪腐，救灾银两物资若无监管，不严查贪官污吏，只怕救灾落不到多少实处。”
“若如此，必生民乱。”
林月想起自己看过的多少电视剧里贪官污吏层层盘剥救灾款项，救灾不力，引起民众暴动，最终都是钦差大臣之类的解决的。
在渊国，监察司就相当于派驻地方的钦差了。
“江州监察司缺员严重，如今监察史、监察丞均无法到任。如此，该派何人去往江州？袁书令，你可有人选？”
袁素在心里把可能的人选都过了一遍。
二十余年前的安乐之乱扰乱了当时女子的教育和选拔，导致了近几年有资历有能力的女官数量跟不上需求。遇见这种危急情况，竟一时没有了人选。
救灾如救火。
江州之事必须在救灾期间查清，掌控江州局势，否则大灾之后恐会生大乱。
见袁素久久没有主意，林月一个赶鸭子上架的皇后，自然也想不出人选。
但遇事不决找领导，她上头还有太后：“我们去永寿宫找太后！”
此刻暴雨倾盆而下，哪怕坐着遮雨的宝辇，上下辇的功夫又有朱宝儿为她打着伞，在重重雨幕中到永寿宫时，林月鹅黄色宫装的裙摆仍被雨水溅湿了。
卢敏此刻正在屋内摆弄一盆兰花，待林月她们进来见礼，停了手中的事：“这么大的雨过来，是有急事？”
瞧见林月湿了的裙摆，皱眉道：“再急也不差换一身衣服的功夫，去换了罢。”
“是。”林月依言去内间换衣。
待穿戴好出来，袁素已将江州之事尽数汇报给了卢敏。
“阿月，来。”卢敏让林月在她身旁落座，“你认为由谁去合适？”
林月瞬间觉得领导旁边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了。
找领导拿主意结果领导把问题抛给自己？
我果然是个职场渣渣。
“江州流寇作乱……这，众多女官中有资历有能力去的……我也不知道有谁了。”感受到太后大BOSS的气场，林月回答得断断续续。
卢敏别有深意地看了林月一眼，不置一词，让宫人给众人上了一碗暖身的红枣桂圆姜汤。
等众人喝完姜汤，卢敏缓缓开口：“有一人可去。”
林月屏息等着答案，却见卢敏一指，竟是对着她道：“阿月，你去江州。”
“我？”林月顺着指向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是自己。
袁素在一旁急了：“太后，皇后娘娘她……”
卢敏抬手止住了袁素的话：“阿月，身为皇后，不是高坐庙堂之上就可以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
“我……我可以吗？”她一个入职1个月不到的新人能带团队出差搞定这么艰难的业务吗？
“你身后站着渊国的万千子民，渊国所有女子都是你的后盾。你，何惧之有？”卢敏扬眉，平日慈眉善目的长者一瞬间切换了顶级掌权者，一人仿佛可抵千军万马。
林月被这气势感染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江州形势不明，皇后娘娘若去，若有闪失，恐会动摇国本。”袁素起身向卢敏顿首道，“还请太后为臣解惑。”
卢敏屏退了宫人，扶起袁素道：“你们所虑是一州之地，但你们没想到的是，江州乱，则永安乱。江州边界距永安城不过百里，若急行军一日可达。防止江州生乱，既要防难民，又要防反贼。”
“反贼？”林月更惊了，不是普通匪寇吗？怎么还跟谋反扯上关系了？
“三郎自六年前起就遇到过多次暗杀，军中也有苗头，万幸未被对方得逞。只首尾收拾的太过干净，未能找到有效线索。”卢敏叹了一口气，“当年太子、先帝先后薨逝，三郎匆忙之间年幼继位，宗室多有不服，加之皇后久居别宫，不理政事，朝野中猜疑诸多。”
卢敏看了林月一眼，继续道：“此时江州洪水刚退，后续灾患还未大规模爆发，如何会有大批匪寇？我与阿昭近几年发现了些江州和禹州的风吹草动，加之江州、禹州在永安城东面、南面呈包围之势，又先后有大规模的官员贪腐爆出，本宫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卢敏执政多年，在场的两人听到她的猜想，哪里会质疑。
但袁素还是不放心：“太后高瞻远瞩，见微知著，臣惭愧。可皇后如今……如今……”
林月低下了头，她知道袁素没有说出口的话，袁素忧虑她如今失忆了，担不起此事。
“阿月，你抬起头来！”卢敏拔高声音道，“你告诉她，你是谁？”
“我……”摄于卢敏的气势，林月一时语塞。
卢敏横了两人一眼，高声怒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你是渊国的明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