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乐嬉坐在会议室内排前面一点的位置，一个劲儿朝左侧后排瞪过去，焊死般的犀利眼神像是要将什么人千刀万剐。
邻座女孩好奇地看了看她，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人声寂寂，只有姚乐嬉在念念有词地小声咒骂着。
听起来，发出的内容似乎是“挨千刀的王八蛋”，以及以此为中心思想的衍生词条。
女孩顺着她的视线找了找，有个长得白净端正，身材修长，像是旧时宦官人家雅致公子的男生，文质彬彬的着装，使劲低着脑袋，刻意回避着什么，显着与意气风发的周围人格外不同。
什么仇什么怨，似乎有新鲜的瓜可以吃哦。抱着可以交新朋友，又能打听同期生瓜料的期待，女孩轻轻碰碰姚乐嬉的胳膊肘，凑到她耳边，“你好，我叫司瑶。”
姚乐嬉收回目光，讶异地看向司瑶。
她没听清旁边女孩说的什么，满脑子都被愤怒和憎恶给填满了，情绪收放自如比较困难，需要时间。
她张了张口，想让司瑶重复一遍刚刚问的什么，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四个管理者模样的人先后鱼贯而入，西装领带格外正式，姚乐嬉乖乖闭上了嘴。
来者四人，二男一女，外加一位级别低一些的白绸衬衣黑A字裙行政。
行政之前负责推门，现在负责给最高领导者c位拉椅子。
戴金边眼睛的男士坐了上去，年龄大约四十，沉稳老练，目光看似宽博温和，深里蓄着精明锋利。待另一男一女在其左右坐定之后，才向站立在一侧的行政颔首示意。
“恭喜各位进入TG娱乐本年度试训者名单。”行政完全不输电视台播音员，音质清亮清晰，气质端庄。
“在座都是经过三轮面试万中择一的佼佼者，将来娱乐圈的皎月辰星……“先是流程式的鼓励与肯定，接着介绍管理们的职务，“这位是本司统筹项目部的高级主管，高雅菲女士。”行政礼貌伸手，示意右侧首位。
高雅菲快速略过每个人，在姚乐嬉脸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她对这个结局很满意，姚乐嬉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讯息，孙猴子再怎么挣扎也得落入如来老祖手心的称心与不出所料。
姚乐嬉丧着脸，长长叹了口气，低下头，嗟叹自己的命运多舛，正巧卡在行政要说话还未说的当口。肃静的会议室里回荡起姚乐嬉的叹气声，突兀怪异不协调，一众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她身体不舒服。”
见姚乐嬉似乎没意识到一般依旧垂着脑袋，邻座司瑶红了红脸开口解围。
高雅菲提了提一侧唇角，心照不宣，最后给了姚乐嬉同情一瞥，遂望向行政说，“继续吧。”
姚乐嬉的脑子闪了一下。
“恕我直言，这份合同可以说是非常合规，基本上没有什么漏洞，也不存在明显特别的霸王条款。由于艺人的高薪，违约金属于合理范围。走法律程序申诉需要举证，时间会被拖得比较长，如果你充足的精力去应付，当然也可以。”
“我的建议是和解。如果和解不成，合同上的这个约定，我觉得有空间利用一下。”
“你看，合同上有这样一则说明，若是公司认为签约者的能力不适合在公司继续履行相互义务，公司有权利单方面提出解约并且支付一定的解约金。也就是说，你的表现让公司不满意，有可能被无责解约，但是不能被看出来是主观故意，否则就是你违约了。这里面的分寸拿捏十分关键，但值得一试。”
姚乐嬉正是在法学院学姐的提点之下，抱着争取早日被炒鱿鱼的心态，不情不愿签署了那份违约金5000万的合同。
于是她因地制宜，找了机会，在最高管理者在场的会议现场，发出了看似无意，却能给人带来坏印象的一叹。
可惜，没什么效果。没人对她发出责难，没人怪罪她的无礼，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激起。
“这位是公司高级股东，池珉先生。“行政开始介绍与高雅菲面对面，左侧首座的管理人员。
高级股东，是什么职务？
姚乐嬉好奇，自知大伙儿的注意力早已从自己身上转移，悄悄抬起了头，朝那个位置看过去。
谁能料到，正好被那道目光抓了个严严实实。
姚乐嬉心下猛地一跳。
有被抓包的惊慌，有对那人外表的惊叹，有视线相接时莫名情绪紧紧锁住无法挪开视线的触动。他一直盯着她，眼都不眨，精致的五官，带点桀骜不驯和上镜明星一样小的脸型，藏着疑惑能蛊惑人心的双眼，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一丝骄矜。仿若站在金字塔顶端般恣意。
与此同时，他一边盯着她，一边又像个中学生，手中飞快地转着钢笔。还真是兼具着无法形容的气质，不知该说是傲慢还是幼稚。
会议室众人看他，他看着姚乐嬉，于是大家的目光第二次又转到她这边来了。
姚乐嬉吓了一跳，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中。
未免状况失控，劳累邻座的女生又得替她解围，在心脏猛烈非正常的跳动下，赶紧再一次低下了头。整个会议的全程，她都没有再抬头起来，如同一只乖顺的小猫。
会议其实没用多久就结束了，参加者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进入娱乐公司的待培养新人。
女行政介绍完C位中年人的身份，代理ceo王汤力之后，剩下就是同新人们详述公司接下来针对他们的培养课程与考试时间，根据考试成绩分配资源。
那时三位核心管理者已经离开了会议室，留新人们自由讨论，互相熟悉。
姚乐嬉这才抬起头，揉揉又酸又麻的脖子。
“我给你领了水。”
姚乐嬉面前出现一瓶矿泉水，她接过来，冲身边女孩感激一笑，“谢谢司瑶。”
“呀，原来你听到我说话了。”司瑶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一小口，笑着问，“那你叫什么？”
“姚乐嬉。”姚乐嬉冲司瑶奉献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以感谢她在自己一声叹息时的仗义相助。
“我知道你。”司瑶神神秘秘地，低了低声，”我在网上看过你的视频，点击可高了，光点赞就快上百万了。不过，好像不是你自己的账号发的。因为评论里有人骂发布者搬运侵权。”
姚乐嬉正在开小差。
她觉得叫池珉的高级股东看她的眼光别有意味，完全不是和公司艺人第一次见面时应该出现的，像是携带着更深的感情，还有久远的熟悉，以至于像她这样缺乏恋爱经验的大学生差点儿没一眼陷进去。
经司瑶这番不经意的提醒，她意识到，没准儿是姜艺的缘故。
姜艺去世5年，算起来，跟池珉虽差了几岁，但属于同龄人，又同在娱乐圈，交情匪浅也说不定。如今看到跟姜艺这么像的新人，心生感触，睹物思人，当然说得通。
姚乐嬉摸了摸池珉离开后才平静下来的心口，想虽把自己比作物件很滑稽，但以后再在公司碰面，就不至于再局促到心慌意乱，只想着对方是事出有因就行。
同样是经由司瑶的提醒，姚乐嬉这边把池珉放下，随即又想起了挨千刀的成嘉帆。
没有什么比看到处心积虑坑自己的骗子利用自己之后，心想事成，更令人愤怒的事。姚乐嬉脸色一冷，嘴唇一抿，眼睛一眯，朝会议桌后方瞪去。
座位上没人。
女行政正在给新人们答疑解惑以及安排组队训练人员。
这会儿先是男生，大约不到十人，将她团团围住，忙得不可开交。姚乐嬉费了半天劲才在人群中找到成嘉帆的背影。
“就是那个王八蛋发的！”她咬咬牙，眼睛死死地恨恨盯着那个背影，“我没授意，他私自转发了我的视频，我现在去告他，不知道告不告得赢。”
姚乐嬉见不得小人得志，只要能起到报复的效果，她也懒得管道义不道义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瑶惊讶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啊？”，也不知道该怎么答，“我看出来了，你跟有个男生有点私人恩怨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复杂，我说不上来，我也不懂啊。”停了一小会，像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你可以先去平台举报，让他下架视频，这个肯定是可以的。”
“嗯。”姚乐嬉点头赞同，“等晚点我在公司混熟了，就去爆料，公司大概也会处理。”
当天参加会议的年度新人十五人左右，女生比男生少了两个。司瑶看男生们在分组，于是提议要跟姚乐嬉一组。
结果女行政给女生分组时，告诉姚乐嬉她一个人一组，没有队友。
“你要有问题，就去找高总，高雅菲。她是你的对接领导。”女行政对姚乐嬉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给她发了一份课程时间表，就再不管她了。
再多问，她就露出被强迫加班时不爽快又一无所知的表情，姚乐嬉只好作罢。
*
会议结束，新人纷纷根据自己课程表上的标注去找各自的对接负责人。
负责人共有三位，每人带5-6个新人，唯独姚乐嬉孤家寡人，略显凄凉。
她准备去找一趟高雅菲，领导们大都神出鬼没，少有在公司坐班，趁着刚开完会，人应该还在。若是晚了，就真把姚乐嬉给晾下了。
TG娱乐拥有自己的独栋产业，时髦气派的建筑，一共9层，管理都在最上面两层办公，除此之外的其他区域有艺人训练、会议、各部门办公室等。
姚乐嬉一路乘坐电梯到了8楼，电梯间不远明明有秘书前台，然而，两位工作人员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即没有阻拦，也不询问，只微微一笑便低头各忙各的了。
这不应该是大公司的行政标准吧。莫非高雅菲知道自己要来，提前知会过了？
总觉得8楼的前台工作人员看到她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姚乐嬉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紧张不安又疑惑地沿着走廊寻找统筹项目主管办公室。
大楼中央空调温度适宜，姚乐嬉的心里，却略生着几分未知的寒意。
走廊墙体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面电脑屏大小的液晶屏，静音播放着公司艺人的mv。爱豆们精致的妆造、生动丰富的表情与画面体现，又让姚乐嬉看得生出几分激动人心的热意。
在冷热交替的内心感受下，她觉得自己更紧张了，不过好在，很快找到了高雅菲的办公室。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姚乐嬉在一间露着缝隙的房间门外，听到了高雅菲的声音。那种不咸不淡，没什么感情，永远都像是在公事公办般高雅端庄的语态。
“池总，需要我提醒您一下吗，艺人统筹项目部，是艺人市场管理下属的部门，由王董直属领导。签约相关，是不需要经过您的渠道开拓部门同意的。”
高雅菲的语速慢，字正腔圆，从容平静。字面上貌似是在同领导汇报工作内容，亲耳听到，反而像是不甘示弱的对峙。
姚乐嬉抬着的打算敲门的右手，指节微动，停在了半空。办公室里的动静吸引着她，剑拔弩张的，负负得正，让她遗忘了原本自己内心的紧张。
刚来公司第一天，就能掌握高雅菲在公司的派系归属，以后谈条件，岂不是多了些胜算。
这点偷听被发现的风险，值得冒。
然而，里头却迎来短暂的沉默，姚乐嬉没听到任何人的回应，反而高雅菲的声音再度从里面传出来。
“池总，您可是在今年的部署大会上，答应池董事长，要保证公司财报盈利是去年的200%。这不是一个容易达到的数值。您还是专注业务吧。至于艺人方面…”高雅菲顿了顿，话锋一转，“之前不同意签约，不代表一直不同意，更不代表强迫。既然来了，对公司的发展有利，对艺人本人也有利，不就可以了吗？年轻人，想法是会变的，机会却转瞬即逝，我恰恰是在帮助她。”
正听得来劲，突闻走廊尽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往这边来了。
姚乐嬉吃了一惊，下意识离开门口，抬步就朝角落处的洗手间走去。直进到里面，打开水龙头，流水声阻断了洗手间外的所有声响，她这才摸着心口，长长叹出一口气。
邻座女孩好奇地看了看她，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人声寂寂，只有姚乐嬉在念念有词地小声咒骂着。
听起来，发出的内容似乎是“挨千刀的王八蛋”，以及以此为中心思想的衍生词条。
女孩顺着她的视线找了找，有个长得白净端正，身材修长，像是旧时宦官人家雅致公子的男生，文质彬彬的着装，使劲低着脑袋，刻意回避着什么，显着与意气风发的周围人格外不同。
什么仇什么怨，似乎有新鲜的瓜可以吃哦。抱着可以交新朋友，又能打听同期生瓜料的期待，女孩轻轻碰碰姚乐嬉的胳膊肘，凑到她耳边，“你好，我叫司瑶。”
姚乐嬉收回目光，讶异地看向司瑶。
她没听清旁边女孩说的什么，满脑子都被愤怒和憎恶给填满了，情绪收放自如比较困难，需要时间。
她张了张口，想让司瑶重复一遍刚刚问的什么，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四个管理者模样的人先后鱼贯而入，西装领带格外正式，姚乐嬉乖乖闭上了嘴。
来者四人，二男一女，外加一位级别低一些的白绸衬衣黑A字裙行政。
行政之前负责推门，现在负责给最高领导者c位拉椅子。
戴金边眼睛的男士坐了上去，年龄大约四十，沉稳老练，目光看似宽博温和，深里蓄着精明锋利。待另一男一女在其左右坐定之后，才向站立在一侧的行政颔首示意。
“恭喜各位进入TG娱乐本年度试训者名单。”行政完全不输电视台播音员，音质清亮清晰，气质端庄。
“在座都是经过三轮面试万中择一的佼佼者，将来娱乐圈的皎月辰星……“先是流程式的鼓励与肯定，接着介绍管理们的职务，“这位是本司统筹项目部的高级主管，高雅菲女士。”行政礼貌伸手，示意右侧首位。
高雅菲快速略过每个人，在姚乐嬉脸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她对这个结局很满意，姚乐嬉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的讯息，孙猴子再怎么挣扎也得落入如来老祖手心的称心与不出所料。
姚乐嬉丧着脸，长长叹了口气，低下头，嗟叹自己的命运多舛，正巧卡在行政要说话还未说的当口。肃静的会议室里回荡起姚乐嬉的叹气声，突兀怪异不协调，一众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她身体不舒服。”
见姚乐嬉似乎没意识到一般依旧垂着脑袋，邻座司瑶红了红脸开口解围。
高雅菲提了提一侧唇角，心照不宣，最后给了姚乐嬉同情一瞥，遂望向行政说，“继续吧。”
姚乐嬉的脑子闪了一下。
“恕我直言，这份合同可以说是非常合规，基本上没有什么漏洞，也不存在明显特别的霸王条款。由于艺人的高薪，违约金属于合理范围。走法律程序申诉需要举证，时间会被拖得比较长，如果你充足的精力去应付，当然也可以。”
“我的建议是和解。如果和解不成，合同上的这个约定，我觉得有空间利用一下。”
“你看，合同上有这样一则说明，若是公司认为签约者的能力不适合在公司继续履行相互义务，公司有权利单方面提出解约并且支付一定的解约金。也就是说，你的表现让公司不满意，有可能被无责解约，但是不能被看出来是主观故意，否则就是你违约了。这里面的分寸拿捏十分关键，但值得一试。”
姚乐嬉正是在法学院学姐的提点之下，抱着争取早日被炒鱿鱼的心态，不情不愿签署了那份违约金5000万的合同。
于是她因地制宜，找了机会，在最高管理者在场的会议现场，发出了看似无意，却能给人带来坏印象的一叹。
可惜，没什么效果。没人对她发出责难，没人怪罪她的无礼，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激起。
“这位是公司高级股东，池珉先生。“行政开始介绍与高雅菲面对面，左侧首座的管理人员。
高级股东，是什么职务？
姚乐嬉好奇，自知大伙儿的注意力早已从自己身上转移，悄悄抬起了头，朝那个位置看过去。
谁能料到，正好被那道目光抓了个严严实实。
姚乐嬉心下猛地一跳。
有被抓包的惊慌，有对那人外表的惊叹，有视线相接时莫名情绪紧紧锁住无法挪开视线的触动。他一直盯着她，眼都不眨，精致的五官，带点桀骜不驯和上镜明星一样小的脸型，藏着疑惑能蛊惑人心的双眼，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一丝骄矜。仿若站在金字塔顶端般恣意。
与此同时，他一边盯着她，一边又像个中学生，手中飞快地转着钢笔。还真是兼具着无法形容的气质，不知该说是傲慢还是幼稚。
会议室众人看他，他看着姚乐嬉，于是大家的目光第二次又转到她这边来了。
姚乐嬉吓了一跳，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中。
未免状况失控，劳累邻座的女生又得替她解围，在心脏猛烈非正常的跳动下，赶紧再一次低下了头。整个会议的全程，她都没有再抬头起来，如同一只乖顺的小猫。
会议其实没用多久就结束了，参加者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进入娱乐公司的待培养新人。
女行政介绍完C位中年人的身份，代理ceo王汤力之后，剩下就是同新人们详述公司接下来针对他们的培养课程与考试时间，根据考试成绩分配资源。
那时三位核心管理者已经离开了会议室，留新人们自由讨论，互相熟悉。
姚乐嬉这才抬起头，揉揉又酸又麻的脖子。
“我给你领了水。”
姚乐嬉面前出现一瓶矿泉水，她接过来，冲身边女孩感激一笑，“谢谢司瑶。”
“呀，原来你听到我说话了。”司瑶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一小口，笑着问，“那你叫什么？”
“姚乐嬉。”姚乐嬉冲司瑶奉献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以感谢她在自己一声叹息时的仗义相助。
“我知道你。”司瑶神神秘秘地，低了低声，”我在网上看过你的视频，点击可高了，光点赞就快上百万了。不过，好像不是你自己的账号发的。因为评论里有人骂发布者搬运侵权。”
姚乐嬉正在开小差。
她觉得叫池珉的高级股东看她的眼光别有意味，完全不是和公司艺人第一次见面时应该出现的，像是携带着更深的感情，还有久远的熟悉，以至于像她这样缺乏恋爱经验的大学生差点儿没一眼陷进去。
经司瑶这番不经意的提醒，她意识到，没准儿是姜艺的缘故。
姜艺去世5年，算起来，跟池珉虽差了几岁，但属于同龄人，又同在娱乐圈，交情匪浅也说不定。如今看到跟姜艺这么像的新人，心生感触，睹物思人，当然说得通。
姚乐嬉摸了摸池珉离开后才平静下来的心口，想虽把自己比作物件很滑稽，但以后再在公司碰面，就不至于再局促到心慌意乱，只想着对方是事出有因就行。
同样是经由司瑶的提醒，姚乐嬉这边把池珉放下，随即又想起了挨千刀的成嘉帆。
没有什么比看到处心积虑坑自己的骗子利用自己之后，心想事成，更令人愤怒的事。姚乐嬉脸色一冷，嘴唇一抿，眼睛一眯，朝会议桌后方瞪去。
座位上没人。
女行政正在给新人们答疑解惑以及安排组队训练人员。
这会儿先是男生，大约不到十人，将她团团围住，忙得不可开交。姚乐嬉费了半天劲才在人群中找到成嘉帆的背影。
“就是那个王八蛋发的！”她咬咬牙，眼睛死死地恨恨盯着那个背影，“我没授意，他私自转发了我的视频，我现在去告他，不知道告不告得赢。”
姚乐嬉见不得小人得志，只要能起到报复的效果，她也懒得管道义不道义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瑶惊讶地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啊？”，也不知道该怎么答，“我看出来了，你跟有个男生有点私人恩怨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复杂，我说不上来，我也不懂啊。”停了一小会，像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你可以先去平台举报，让他下架视频，这个肯定是可以的。”
“嗯。”姚乐嬉点头赞同，“等晚点我在公司混熟了，就去爆料，公司大概也会处理。”
当天参加会议的年度新人十五人左右，女生比男生少了两个。司瑶看男生们在分组，于是提议要跟姚乐嬉一组。
结果女行政给女生分组时，告诉姚乐嬉她一个人一组，没有队友。
“你要有问题，就去找高总，高雅菲。她是你的对接领导。”女行政对姚乐嬉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给她发了一份课程时间表，就再不管她了。
再多问，她就露出被强迫加班时不爽快又一无所知的表情，姚乐嬉只好作罢。
*
会议结束，新人纷纷根据自己课程表上的标注去找各自的对接负责人。
负责人共有三位，每人带5-6个新人，唯独姚乐嬉孤家寡人，略显凄凉。
她准备去找一趟高雅菲，领导们大都神出鬼没，少有在公司坐班，趁着刚开完会，人应该还在。若是晚了，就真把姚乐嬉给晾下了。
TG娱乐拥有自己的独栋产业，时髦气派的建筑，一共9层，管理都在最上面两层办公，除此之外的其他区域有艺人训练、会议、各部门办公室等。
姚乐嬉一路乘坐电梯到了8楼，电梯间不远明明有秘书前台，然而，两位工作人员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即没有阻拦，也不询问，只微微一笑便低头各忙各的了。
这不应该是大公司的行政标准吧。莫非高雅菲知道自己要来，提前知会过了？
总觉得8楼的前台工作人员看到她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姚乐嬉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紧张不安又疑惑地沿着走廊寻找统筹项目主管办公室。
大楼中央空调温度适宜，姚乐嬉的心里，却略生着几分未知的寒意。
走廊墙体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面电脑屏大小的液晶屏，静音播放着公司艺人的mv。爱豆们精致的妆造、生动丰富的表情与画面体现，又让姚乐嬉看得生出几分激动人心的热意。
在冷热交替的内心感受下，她觉得自己更紧张了，不过好在，很快找到了高雅菲的办公室。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姚乐嬉在一间露着缝隙的房间门外，听到了高雅菲的声音。那种不咸不淡，没什么感情，永远都像是在公事公办般高雅端庄的语态。
“池总，需要我提醒您一下吗，艺人统筹项目部，是艺人市场管理下属的部门，由王董直属领导。签约相关，是不需要经过您的渠道开拓部门同意的。”
高雅菲的语速慢，字正腔圆，从容平静。字面上貌似是在同领导汇报工作内容，亲耳听到，反而像是不甘示弱的对峙。
姚乐嬉抬着的打算敲门的右手，指节微动，停在了半空。办公室里的动静吸引着她，剑拔弩张的，负负得正，让她遗忘了原本自己内心的紧张。
刚来公司第一天，就能掌握高雅菲在公司的派系归属，以后谈条件，岂不是多了些胜算。
这点偷听被发现的风险，值得冒。
然而，里头却迎来短暂的沉默，姚乐嬉没听到任何人的回应，反而高雅菲的声音再度从里面传出来。
“池总，您可是在今年的部署大会上，答应池董事长，要保证公司财报盈利是去年的200%。这不是一个容易达到的数值。您还是专注业务吧。至于艺人方面…”高雅菲顿了顿，话锋一转，“之前不同意签约，不代表一直不同意，更不代表强迫。既然来了，对公司的发展有利，对艺人本人也有利，不就可以了吗？年轻人，想法是会变的，机会却转瞬即逝，我恰恰是在帮助她。”
正听得来劲，突闻走廊尽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往这边来了。
姚乐嬉吃了一惊，下意识离开门口，抬步就朝角落处的洗手间走去。直进到里面，打开水龙头，流水声阻断了洗手间外的所有声响，她这才摸着心口，长长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