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十一月初冬季节,落叶飘零,树木渐渐脱下外衣,天色转眼就变。

    一大早,塬武帝派宦官原宥到宁希候府传圣旨,虽是初冬,颇有寒意,天空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原宥不敢怠慢,路上让轿夫飞快赶路,不可停下脚程,不到一会儿,便到了宁溪侯府,府外有人值守大门,原宥看到值守官,急促地吩咐道:“快让你们世子出来接旨,此事非常紧急,可是陛下的金口玉言,不得马虎。“因为是宫中侍从官,话中夹杂着女性的柔腔。

    门外的值守官一听是陛下的旨意,不敢稍有怠慢,禀告公公原宥:“既是圣旨,还望大人稍后,我这就进去禀报,望您稍待。“

    说完,值守官就连忙飞奔进了宁溪侯府,一溜烟就跑不见了。府内宁小世子宁徽正在神游太虚,睡着正香,紫芯在一旁为宁徽打扇,别提宁徽有多惬意了。

    而另一边,刚才的值守官跑到了正厅,老夫人正巧在正厅坐着,值守官把圣旨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定神一思,说到:“大事不好呀!“

    “现在世子何在?“

    丫鬟红尘答道:“回老夫人,世子现在正在屋里休息。“红尘打小就跟着老夫人,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是她的左膀右臂,红尘自己也很有出息,凡事都尽力尽为,红尘知道自己在老夫人身边该看什么眼色,该说什么话,尽管在外人看来,老夫人不在意宁世子,但是在红尘的眼中,她知道老夫人极其看重宁世子,尽管他现在是个傻子。

    “红尘,你去叫世子过来我这。”老夫人说到。

    “是。”红尘答应道。

    应完随即转身出了正厅,大步往宁徽院中走去。到了之后,红尘先让紫芯叫醒世子,但紫芯叫了好几声,宁徽都没有醒。时间不等人,眼看紫芯叫人不醒,红尘也先轻声叫了叫宁徽,还一边摇了摇他,见其依然在那睡着,没有一丝反应,这时紫芯急中生智,轻轻拧了宁徽的耳朵,宁徽这才有了反应,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呢喃的问道:”你们干啥呀,我睡得正香呢,不要扰我清梦,知道吗紫芯?“

    说完,宁徽想翻个腰接着睡,但红尘并没有让他如愿,赶忙匍匐到宁徽的耳边说道:“老夫人刚刚遣人打了一些野味,那香味简直十里飘香,世子再不赶紧起来过去找老夫人,恐怕就被人吃完喽。“

    宁徽一听到有好吃的,便两眼放光,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睡意全消,问向红尘:“你说的可是真的吗?真的有野味,有我爱吃的鸡翅、鸡腿、鸡尾吗?“

    红尘答道:“当然有了,还有您爱吃的鸡屁股呢?您赶紧穿好衣服跟我去吧,老夫人都等您好久了呢。”说着,红尘连忙叫紫芯一起招呼宁徽穿衣、整理。一切整理好后,红尘便赶紧拉着宁徽走向正厅。终于到了正厅,老夫人就正襟危坐在堂前,老夫人连忙上前搀扶宁徽说道:“徽儿快过来,祖母给你说几句话。”

    “祖母,红尘说您这里有野味,野味在哪?我要吃。“宁徽傻傻的用稚气声说道。

    “徽儿稍等,我让他们去拿去了。一会儿有人来宣圣旨,可能是要让你离家外出打仗,你哪里会打仗啊,只不过不小心碍了别人的眼,他们想除之而后快,你这一次外出打仗,还好有飞虎将军成阴坐镇协助你,你千万要记着,一定要好好待在他身边,一步都不能远离,你可清楚了。“老夫人关心地说道。

    “啊,有阿成,阿成也要跟我一起吃野味呀,好呀好呀,人多热闹。我最喜欢和阿成一起吃东西了。“宁徽说道。

    老夫人还想跟宁徽说几句话,但奈何值守官已经前来催促多次了,时间紧迫,不容耽误,于是老夫人就带着宁徽到门口听圣旨去了,刚好成阴也刚到,圣旨宣下:

    顺应天时,受兹明命。时洛南郡盗匪横行,百姓受凌,吾心中甚是担忧,今特赐飞虎将军成阴为镇南大将军,领兵千人前去剿匪,赐宁徽世子为平南候,官居正二品,协助镇南大将军一同剿匪,望兹不辱使命,奋勇剿杀匪徒,待班师回朝另有恩赐。

    钦此。

    “臣下必不辱使命。“成阴回答道。

    圣旨宣读完后,公公便离开了。

    这时老夫人上前,双手作揖道:“飞虎将军,此次前去剿匪,这一路上就劳烦将军护住徽儿了。”

    成阴连忙双手作揖回礼,说道:“老夫人您言重了,不用您说,我也会在外面护住他,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您就放心吧。”成阴说完,朝宁徽那边瞄了一眼,眼中充满了溺爱与深情。

    老夫人看宁徽说得斩钉截铁,这心也就放在肚子里了。

    翌日,全军整装待发,飞虎将军点好兵将,安排了溯游、方明两人为先锋,这两人是成阴得得力干将,也是他最信赖的两个人。

    大部队沿着宁武街向宁奚侯府进发,溯游与方明两人并驾齐驱骑马走在前面,成阴则骑马在中后侧,一身铠甲,风采无限,后面全是士兵。

    现在宁奚侯府的人已经在门前等候。老夫人也早早地给宁徽穿上了铠甲,但并没有给他佩剑。老夫人深知自己的孙儿痴傻,害怕给他真剑不小心玩死,就给了他一把扇子,这把扇子合住就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张开后就可露出锋利的短刃,可近攻,必要时可保命。不要小看这位老夫人的眼光,她年轻时也算身经百战。

    宁徽现如今如此痴傻,自然也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祖母给他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老夫人向宁徽说道:“徽儿,你平常不是最喜欢跟成阴在一起玩吗?等会儿他来接你一起去玩,在路上无论何事你都要听他的,不许胡闹,知道吗?”

    宁徽一听是要跟成阴一起去玩,他很是开心,连忙点头说道:“嗯嗯,我最喜欢和阿成一起玩了,我什么都听他的。”

    没一会儿,成阴就带领着军队到了宁奚侯府门前,马站定后,成阴下马,大步走向宁徽。宁徽喜出望外,满眼欢喜,嘴里叫着“阿成阿成~~”

    成阴向老夫人行礼后,说道:“全军已整队完毕,我来接阿墨。”阿墨是宁徽的小字,成阴这一声“阿墨”唤得很是亲切。

    老夫人说道:“我就把徽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他平安啊!”

    成阴抽出自己的手拉住宁徽的手,走向马前,先把宁徽抱上马,自己再上马,两人同驾一匹马,宁徽在前,成阴在后,就这样大军出了城。

    老夫人不舍地望着大军的背影,侍女红尘看在眼里,同老夫人一起担忧起来,红尘道:“老夫人不必担心,小世子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更何况还有成阴大人在,一定会安然归来。”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

    这一路上,成阴非常机警,大部队连续走了三天三夜,眼下距离洛南郡还需要再走上四天的路程。原本成阴还想继续走,但奈何宁徽的身体实在吃不消,没办法就整队休整。

    这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成阴让宁徽住在自己的帐里,自己在帐外守夜。

    到了后半夜,月亮跑到了云层里,树梢上挂着的猫头鹰啼叫声也逐渐消失。万物都变得很安静,但这些在成阴看来,有些蹊跷,不免得怀疑起来。周围也都是轮岗的士兵。

    成阴让溯游和方明两人警惕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支箭,直对着成阴,还好成阴手疾眼快,握住了那支箭,箭头离成阴的眼睛也就2厘米。随即出来的是无数支箭形成的箭雨,全部向他们这边射了过来,成阴立刻操刀挥舞起来,将箭勾到旁边的地上,说道:“全军戒备。”

    将士们立刻提高警惕,挥舞着刀枪剑戟迎战。

    成阴惯用丈八蛇矛,长一丈八,通体铁制,由矛头、矛柄、矛鐏三部分组成。矛头长二尺余,扁平,弯曲如蛇形,两面有刃,故称蛇矛。溯游和方明二人惯用刀,均是十足的冷兵器。

    这时,另一边飞来火石,全往宁徽住的帐篷砸去。在帐篷后面站岗的将士都受了伤,其中一个将士往帐篷前面跑去,成阴这时还在挡箭,听见有将士喊:“将军,帐篷后面有火石,我们快招架不住了。”

    成阴脸阴沉道:“哼~看来是有备而来。”立刻吩咐溯游和方明二人在此应战。而成阴连忙施展轻功,朝着帐篷后面飞去,一边排兵布阵,一边对抗,还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两边的进攻就停止了。

    成阴的脸依旧耷拉着,想着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吩咐将士们不可轻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这样,后半夜过去了,天边映出一抹霞色。

    这后半夜着实令人心惊。

    方明说道:“从后半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来暂时没有危险了。”

    溯游冷冷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方明说道:“嗯?怎么,你还想来昨天晚上那一幕?”

    “可不是我想让这件事发生,只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溯游答道。

    这时成阴说道:“好了,你俩别吵了,方明,溯游说得对,昨晚那些人没有得逞,想必还会找时间下手,我们必须要时刻警惕,不能放松。”

    方明说道:“将军可猜到这些是什么人?又为何要这样做。”

    成阴紧皱眉头说道:“估计是朝中人。立刻整军出发。”

    溯游、方明二人领命,各自去准备了。

    成阴转身走向大帐,别看帐外一片狼藉,帐内却完好无损,成阴确实把宁徽保护得很好,没有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成阴走到宁徽床前,站在那默默地看着宁徽,不经意间嘴角上扬了微笑地弧度,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溯游禀报:“将军全军已整顿完毕,可以出发。”这才打乱了成阴的思绪,把那炙热的目光收了回来。慢慢地坐在宁徽的床边,轻声叫着“阿墨~阿墨。”叫了好几声,宁徽都没有反应,这也难怪,宁徽本来就痴傻,在家就赖床,况且现在才辰时(早上七点),宁徽是不可能醒的。

    但即使如此,成阴也没有生气,毕竟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成阴摸准了他的脾气,而且,成阴也知道宁徽从小是女扮男装,要不是当初自己没有护好他,他也不会被奸人所害,落得痴傻模样。想到这里,成阴感到万分羞愧,内心变得复杂起来。

    成阴不忍打扰宁徽的美梦,也不再叫他,轻轻地伸出手把他抱了出去,将他抱上马,依旧是他坐前面,成阴坐后面,但宁徽的头和身子都倚靠在了成阴的怀里。

    这个场面,全军将士都看在眼里,不乏有些人认为将军待宁徽这个痴傻之人太过关心,那是这些人不知道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这军中也有一些人是明白的,这些明白的人绝非是对成阴一朝一夕的认识,而是结实了好多年的,是跟着成阴从北闯到南的。

    只有方明和溯游两人心如明镜。

    全军继续出发。

    已过巳时,这时宁徽醒了,眨着眼,左看看,右看看,眼睛咕噜噜乱转。成阴意识到他醒了,说道:“你可终于醒了。”

    宁徽抬眼看向成阴,这是他第一次仰视成阴,眼里夹杂的刺眼的阳光看去,顿时觉得成阴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光芒,十分伟大。成阴没听到宁徽的回答,就俯下头看去,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成阴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清澈如水而又明亮的星眸,再往深层看去,才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禁欣喜。宁辉的眼中看到了剑眉星目,尤其是那眼睛黑得深邃,好像无底黑洞。

    宁徽说道:“阿成,你的眼睛好黑呀,就像一个无底黑洞一样。”

    成阴轻柔地问道:“阿墨可喜欢?”宁徽答道:“我不喜欢眼睛太黑的,容易让人害怕,不过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就喜欢。”

    成阴听完,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说道:“好。”

    想是宁徽从小就与成阴相识,对他十分熟悉,自然亲近。

    距离洛南郡还有一天的路程,目前在小筑沟,这里的地形可以暂时隐蔽军队的行踪,成阴先让溯游前去打探匪盗,并让军队在此驻留。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溯游回来禀报,说道:“将军,属下打听到这洛南郡确实在半个月前盗匪横行,还打劫了来往的商队,但是并没有侵略百姓,而且盗匪非常狡猾,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打听到盗匪的窝点,请将军责罚。”

    “我们初来乍到,这不怪你,要想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还得费些时间,先吃饭,吃完饭我与你一同去镇上。”成阴说道。

    饭后,成阴交代方明保护好宁徽,还将一把匕首给了方明,让他转交给宁徽,以在不得已时保护自己。

    于是,成阴便与溯游一起走了。

    是夜,有一股势力蠢蠢欲动,方明一刻都毫不松懈,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自家主子归来,另一边在为宁徽的安危暗自担心。

    终于,一场激烈的争斗一触即发。暗地里的那些人似乎摸清了成阴不在,这回不直接放箭或使用暗器,而是出现一些蒙面人,战况激烈。

    宁徽还在帐里睡,像是听到了一些响动,就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了,刚没走几步,就被后面的人打晕了过去。那人把他扛在肩上,一溜烟的跑了老远。

    这时,还在帐外打斗的那些人听到了手笛声,便齐齐地撤走了。

    方明发现这点后,立刻大叫一声:“不好。”赶忙跑进宁徽的帐中,已不见人影。方明顿时恍然大悟,原是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方明立刻吩咐四五位士兵脱掉铠甲,换上平民衣服,朝着黑衣人撤退的方向赶去。

    这时,成阴回来了,看见地上有伤兵,心急如焚,快步如飞地跑上前去,严厉地质问方明:“发生了何事。”

    方明立刻下跪道:“大人,属下有负您的重托,没有保护好世子,世子被,被黑衣人抓走了。”

    这时只听“咚的一声”,方明倒在地上。没错,正是成阴踢的,成阴将脚重重地踢在方明的肩膀上,说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方明随即跪坐起身来,说道:“都是属下的错,请大人责罚。”

    溯游凑到成阴的耳边,轻声道:“大人,事已至此还是尽快寻回世子吧!”

    “大人,属下已派人追寻那帮人的踪迹,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世子。”方明解释道。

    “你最好祈祷是这样。哼~”成阴怒气冲冲道。

    这一边成阴正火急火燎地寻找宁徽,但另一边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另一边,那帮黑衣人扛着宁徽来到穗河边,穗河是距离洛南郡最近的一条河,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等在那里,黑衣人说道:“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见黑色斗篷下面的人缓缓摘下帽子,原来正是五皇子的舅舅——元牧,说道:“干得不错。”

    元牧从侍从手上拿出一大袋钱袋,鼓鼓的,交给了那黑衣人。黑衣人则把肩上扛的人放下,让他躺在了地上,黑衣人想要打开钱袋验一验是否这趟活够本,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钱,先是用手摸了摸,而后放在嘴里,用牙咬了一咬,确认无误后,便放心了。随后他又说道:“做生意就是要讲诚信,如果下次您再有需求,我们还可以再合作。”说完,转身要走,可没走两步,就倒地了。

    想来,是元牧在银钱上抹了毒药,他可不想这件事被除他第三个人知道,毕竟成阴这尊佛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

    元牧先捅了宁徽一刀,然后将其扔到了水中,暗自说道:“宁小世子,你可别怪我,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竟然去惹五皇子。”

    宁徽就这样被暗害了,他身上受着伤,身体随着湍急的河流顺势向下,自我漂流。

章节目录

与君离别意之宦海游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丛林深几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丛林深几许并收藏与君离别意之宦海游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