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一大早宁徽像往常一样跟着祖母吃饭。到了中午感觉有些无聊,就不经意间问向一旁的紫芯:“成阴中午是不是不回来,在那个什么堂吃饭?”

    紫芯回道:“殿下,是正武堂。成阴大人中午一直都在那里吃饭。”

    “紫芯,我有些奇怪那个正武堂了,现下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正武堂看看,晚上早点回来?”

    “这个......好吧!不过殿下,路上你得紧跟着我,可千万不要走丢了。”

    “嗯呐!”

    于是,紫芯让人备下马车,两人坐马车往正武堂走去。

    到了正武堂门口,紫芯先下车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宁徽,只见宁徽穿着银白色登云靴,身穿白色长衫,腰间依然插着铁云扇。宁徽抬头看着头上的牌匾,写着“正武堂”三个大字,便与紫芯走上前去。

    到了门口,侍卫拦住了他们,说道:“此处乃正武堂,军机重地,闲杂人等,非请不得入内。”

    紫芯双手叉腰,挡在宁徽的面前,说道:“放肆,你们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他可是宁小世子,来找你们成阴大人的,你们可知成阴大人以前是小世子的什么人吗?是侍卫,就连你们的主子,也得唯我主子马首是瞻,尔等竟挡我们的路,你们怕不是不要命了吧!”

    这话就连背后的宁徽听了也害怕三分,更何况是这两位站门岗的小侍卫,正巧紫芯看到院子里走路的溯游,大声喊叫,这才叫住了他,溯游走到门口,惊疑道:“紫芯,世子,拜见世子殿下。”

    门口那两个当差的见到溯游大人毕恭毕敬地向这位小世子行礼,赶忙也行礼,并说道:“拜见世子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宁徽让他们不必多礼。溯游向当差的问道:“怎么回事?”

    紫芯抢先说道:“溯游,殿下今日想来看看成阴大人,刚到门口,就被这两个人拦住不让进,实在无礼。”

    当差的说道:“我们之前并未见过世子,所以......”

    宁徽道:“算了,不知者不罪。”

    紫芯向那两位当差的问道:“现在我们可以进了吗?”

    两位当差的连连答应。

    溯游便引着宁徽与紫芯进了正武堂,去了正殿,正殿的厅堂中乌压压的全是人,正在忙碌地工作,有的好像在吵架,有的在一板一眼的争论,有的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有的则是在整理卷宗,气氛真的好忙碌。

    穿过那些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门是关着的,里面的成阴好像在训斥下属,声音极大,但被大厅的声音盖住了,实际上听不出什么,具体说的什么应该只有里面的人才能听清了。

    成阴训人的时间够久了,几人站在外面都好一会儿了,还不见他训完。过了快半炷香的时间,终于训完了,见一人出来了,对着溯游见礼后,就走了。

    宁徽有些肝颤,忙问旁边的溯游:“你们大人平时都这么严厉吗,训人都训这么久。”

    溯游勉强一笑,说道:“世子殿下先在此等候,容我进去通报。”

    宁徽应下,溯游进去了,向着成阴行李道:“大人,世子殿下来了。”

    成阴刚才还是一脸阴郁,听到世子来了,就容光焕发起来,说道:“快请他进来。”

    溯游便转身请世子进来,自己与紫芯关门退下。

    成阴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宁徽的身边,温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宁徽微笑道:“我在家待着有些无聊,听紫芯说你在正武堂办差,所以就来看看。”

    成□□:“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男人,比较粗俗,你不适合来这里。”

    宁徽道:“把我当成男人就行了,不必太过拘谨。对了,听说这里是军机重地,是什么意思?”

    成□□:“军机重地?你听谁说的?”

    宁徽道:“门口的两个侍卫,今日我来时,他俩拦住了我,就说了这么一句。怎么我不可信任,不能跟我说什么吗?”

    成□□:“没什么不能说的,这里相当于城外的军营,不过城外的是兵多,这里的军事文书与卷宗多,一处管兵一处管文书罢了。起先文书也保管在城外的军营,不过有时候政令下达无法第一时间知晓,因此陛下就在城中设了这么个地方,我只有在每个月的十五去城外军营练兵,其他时间都在此。”

    宁徽道:“哦,原来如此。那我来这,会不会打扰到你?”

    成□□:“不会。”

    宁徽道:“你现在要忙吗?我可以先回去的。”

    成□□:“呃,我还有几份文书要处理,马上到中午了,你可以现在这坐一会,我忙完后跟你一起吃饭。”

    宁徽道:“好。”

    宁徽就这样坐在那里一上午,等他工作。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宁徽坐了一上午,浑身疼,尤其是屁股。厅里的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溯游拿着食盒来到了成阴房间,为成阴、宁徽摆饭,宁徽以为自己坐了一上午,屁股终于可以挪挪窝,走动走动,没想到居然把饭都带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法走动,让屁股歇一会儿,心中自觉无奈。

    溯游刚想走,宁徽站起身问道:“紫芯她吃饭了吗?不如,我去她那吃。”

    溯游说道:“殿下不用担心,紫芯正在食堂津津有味地吃饭,殿下请在此用饭。”说完便走了。

    成阴说道:“吃饭吧!”

    宁徽只得乖乖坐下吃饭了。

    饭间,成□□:“阿墨,这是我们第三次坐在一起吃饭,还记得吗,第一次我们是在塞外的军营和你父母一起,第二次是和你祖母一起,这是第三次,只有我们俩。”

    宁徽嘴唇微动,心想:这么少吗?他这是在回忆他们的过去?还是在帮我回忆过去,可惜那不是我,真正的宁徽已经死了。

    宁徽安静地望着他,什么都没说。

    这个饭吃得很安静。

    吃完饭后,宁徽就告辞了。可成阴还有些依依不舍。

    马车里,宁徽有些惆怅,惆怅自己不是真正的宁徽,以后跟他相处,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看穿,若是宁徽,不知道他会如何做,如何应对。

    回到府中,宁徽想到上午紫芯的做法就有些诧异,看向旁边的紫芯,说道:“紫芯,本世子看你平时温温柔柔、平易近人的,上午你怎么敢在正武堂那样与门口的小侍卫那样说话。”

    紫芯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殿下取笑奴婢了,奴婢其实心里也很害怕,但为了殿下,奴婢甘愿为殿下当先锋,在前开路,管他前面是谁,都不能挡在前面让殿下不自在。况且那些还只是侍卫,与殿下比起来都不知道差了多远,那成阴大人以前也不过是殿下的侍卫兼小跟班,他能有今天也是沾了殿下的光,光凭这一点,他就不能跟殿下耀武扬威。”

    宁徽听着前面还觉得有理,认为这丫头很是忠心,是个可靠的人,听到中间就觉得这丫头是在跟自己溜须拍马,还拍得头头是道,听到后面顿时觉得这丫头好生厉害,简直比自己这个主子还主子,比自己的想法还有想法,宁徽自己虽是世子的身份,但简单朴实惯了,况且他还是来自现代人人平等的世界,在这里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就飞扬跋扈的,他谨遵一点,那就是低调,就算自己有着比较高深的武功,也要低调,要问为什么,答案是性格使然。

    宁徽总结了一下这丫头的为人:三分忠心,三分拍马屁,三分胆量,一分小心思。要问此人可不可信,还得日久见人心。宁徽可不是那种快热、健谈、容易交心、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相信别人的人。就连别人觉得十分可信的成阴她也觉得此人古怪、不可信。

    宁徽接着问道:“紫芯,你平常也这样吗?”

    紫芯歪歪脑袋,看起来诚实地答道:“是的殿下。”

    傍晚,宁徽与祖母吃罢饭后,依然在密室苦练武功,经过这几日的练习,他已经熟读自家的武功心法,要说与师傅教给自己的武功相糅还要下一番苦功夫。于是,宁徽就在那琢磨,琢磨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想到了,从师傅那里学的内功与轻功多一点,而自家这本心法上大多在技艺、技巧与硬功上,只需巧妙结合即可,在铁云扇与白纱用不到的时候,正巧可以合扇,弹出一柄短刃,就像之前在玉南被困一样,与敌人硬碰硬,说完,宁徽便开始实践。刚开始,有些吃力,废了不少力气,后来慢慢地将内功与轻功套路结合起来,短时间内竟练成了宁家心法第二式。

    在练武的同时,宁徽间接将肚子里的食物慢慢消化了,也到了睡觉时间,宁徽就径自回房间睡觉了。不得不说,古代的月亮就像现代宁徽小时候的月亮,又大又亮又圆,心中油然心生一句:今晚的月亮好圆圆啊!月亮照在院子里,衬得院墙下的影子高出不少,假山旁边花与树影摇曳生姿,好似一个在伴着风声跳舞的舞姬,自己走在走廊上的影子缓缓向前移,过了一会儿影子溜到了房门上。宁徽在房门外驻足,抬头望月,怔了片刻,脱口而出了一句:“今夜宁府月,房外只独看。”随即,转身进房间,紧闭房门,熄了烛火,上床睡觉。

    殊不知,在墙外还有驻足停留的成阴,听到了这句话,复述了一遍:“今夜宁府月,房外只独看......墙内人不知,月下实两人。少时情谊深,但人并不知。我心盼望之,何时见汝怜。”说完,抬头望月了好久。

    第五日,宁徽起得有些完,许是昨日习武太累。宁徽在与祖母一起吃饭时,祖母问道:“今日怎么起晚了?”

    宁徽说道:“许是昨日习武太晚,有些累。”

    祖母放心道:“既如此,今日就别出门了,在家歇一日,明日进宫述职,晚上也别练武了,免得明日进宫述职晚了。”

    宁徽道:“好的,祖母。”

    吃完饭后,宁徽就告辞回自己房间了。回到房间后,宁徽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买的那本《说文解字》,刚好可以先看看,以备不时之需。

    宁徽刚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一点都不懂,再看觉得枯燥,三看觉得也还行,起码可以认识古字及其含义,以免这里的人说的话自己听不懂,或者在外面看字不认识,让人笑掉大牙,那可真是令世子本子丢人。

    宁徽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奇怪,自己回来这么久,祖母就只让自己习武,也没请教书先生给自己上课,就算自己小时候也认识几个字,但也不多,他们也不怕我忘喽,自己这记性在现代就不怎么样,到了这更不怎么样,更何况自己记不住人,只记得欺负自己与对自己好的人。

    宁徽问向一旁的紫芯道:“紫芯,我问你,你说我回来这么久,祖母怎么不给我请一个教书先生教我知识?”

    紫芯疑问道:“知识?”

    宁徽补充道:“也就是学识。”

    紫芯说道:“殿下,宁奚侯府乃武将出身,祖上也没认识几个字,大家也就不关心这个了。”

    宁徽诧异道:“啊?难道祖母就不怕被说闲话?”

    紫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道:“无所谓啊!反正有侯爷的军功,还有老夫人的威望,连老夫人也这么觉得,这是老夫人亲口说的。”

    宁徽接道:“亲口对你说的?”

    紫芯回道:“亲口对我们说的。”

    宁徽又说道:“难道祖母不觉得人不学不知义,人以礼仪为先,人无礼无以立吗?”

    紫芯说道:“老夫人有言真正的义与礼并非挂在嘴边,而是行动,想必老夫人知道殿下的为人,不会做出大逆不道、有损侯府门风的事,所以才放心不拘束殿下的。”

    紫芯这话算是戳到宁徽的心窝子上了,心中甚是温暖,又接着看书。

    到了第六日,宁徽终于要进宫述职了。

    一大早,天微微亮,还在梦乡的宁徽就被紫芯叫醒、拉起来洗漱。不过今日不同往日的是,紫芯为宁徽穿上了朝服,因为要戴官帽,所以将头发绾了起来,用官制的簪子簪发,这样更能凸显宁徽的五官,整张脸十分干净,若从头到脚来看的话,宁徽整个人都要干练许多。去吃饭的时候,紫芯则暂时替宁徽拿着官帽,到了祖母那里宁徽居然看到成阴也在饭桌前,不免有些惊讶,这还是回家以来成阴第一次和自己与祖母一起吃饭。

    老夫人招呼道:“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吃饭。”

    宁徽应是,就坐在桌前用饭了。

    老夫人说道:“今天是徽儿第一天进宫,老身特意请大将军一起用饭,还望大将军看在你和徽儿一起长大的面子上照顾好他,莫要让人欺负了。”

    成阴立刻答道:“老夫人见外了,我从小就与阿墨相识,一起长大,莫敢忘记阿墨对我的恩情,就算老夫人不说,我也会在外照顾好他,不会让他受了欺负。”

    老夫人答道:“如此便好。快,多吃些!”

    成阴客气道:“谢老夫人。”

    宁徽在一旁干吃着饭,眼睛一会瞟到这边,一会又瞟到那边,心里直嘀咕:好嘛!我说呢,今天怎么会无来由的献殷勤,原来是祖母不放心我,让这厮照顾我,看来这祖母对我,不,对宁徽真的很好,不过也用不着这么低声下四吧!

    老夫人又看向宁徽说道:“徽儿,你这次去的是皇宫,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切记礼仪规矩,稍不注意就会掉脑袋,你可仔细些。万事都要听成大将军的,不可耍小孩子气,你可明白?”

    宁徽道:“明白。”

    看得出,老夫人对宁徽是一百个不放心,不管是以前宁徽痴傻时,还是现在,可能她还记着自己因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孙子,才让孙子痴傻多年这件事。恐怕这件事早已成为她的心事。所以,她才像现在一样,即使宁徽已不再痴傻,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跟他说话,可能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用过饭后,成阴吩咐府中仆人备好车子,从一旁紫芯的手中拿过官帽,帮宁徽戴上,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宁徽应下,就跟着成阴出府了。

    到了府门口的马车前,宁徽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却没有看到紫芯,疑问道:“紫芯不一起去吗?”

    成阴沉静地答道:“你是男子,又是世子,现在还是朝中官员,若身边再跟个丫鬟,让别人怎么看,别人只会看轻你或者欺负你,所以我就让紫芯留在府中了,以后紫芯也只能在府中伺候你,我已经给你挑好了侍从,以后在外常跟着你,况且你还有我,放心!”

    宁徽面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又在腹诽:这世间根本靠不住别人一点,我还是靠自己吧!

    其实,成阴为宁徽挑侍从这件事发生在昨晚,他左思右想还得选身边可靠之人,若选院中的士兵,自己心里不踏实,因为他们跟自己的亲卫方明、溯游比起来还相差甚远,若选溯游,二人却未必同意,因为他们是成阴从战兰国带来的,在战兰国也是自己的亲卫,贴身保护自己,如今却离开自己多年保护的主任跑去保护别人总会舍不得。但再舍不得,也拗不过自己的主人。由于之前方明的失误,将宁徽给弄丢了,所以这次换冷面侍卫溯游来保护宁徽。还有一个原因是溯游足够冷静、仔细,不会怠慢。

    马车前,溯游站的很端正,严阵以待。方明也一起跟着。

    这些宁徽都看在眼里。

    于是,两人驾车一道去了皇宫。马车外,方明和溯游安静的坐着。

    两人在宫门口下车,宁徽小心问道:“我今天是直接去宫中编撰工作的地方,还是需要去朝会?”

    成阴微笑道:“一般来说,刚入职的宫中编撰暂时不需要朝会,过一段时间稳定了才能参加朝会,我先送你去北边桂台,然后再去东边大殿参加朝会。到了桂台那里,会有人给你安排日常工作事项,听说最近那边很忙,不知道今天你会不会忙得很晚。”成阴与宁徽边走边说。

    宁徽说道:“难道古代的工作也有实习期吗?”

    成阴诧异道:“实习期?是什么意思?”

    宁徽解释道:“哦,就是先给你一段适应这项工作的时间,若干得好就留用,若干不好就让走人。”

    成阴安慰道:“嗯,前一句是对的,后两句是完全没有的事,别说你干得好,你就算干不好也没关系,有我在,有陛下在,看谁敢说一句不是。”

    宁徽微笑应对,心想:是个说话特狠的狠人。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公公,上前行礼后说道:“上面吩咐,今日宁小世子第一次进宫述职,特派杂家来接。”

    成阴说道:“那就请公公一起走一趟了。”

    说着,三人便向东边桂台走去。这位公公走在前面,成阴和宁徽走在后面。

    路上,宁徽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忙一点也挺好,总比去了那啥也不干、光看着强,那样未免也太尴尬了。”

    成阴回道:“虽然如此,但也不能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万一累坏了,我可是会担心的。”

    宁徽笑道:“阿成哥哥不必担心,我知道分寸,定会让你和祖母放心。”

    成阴看着宁徽微笑的侧脸,心中波澜起伏,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宁徽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对了,你朝会之后是出宫去正武堂办公吗?”

    成阴回道:“是的。”

    宁徽心想:这不就不能保护我了,我一整天都要待在宫里,这,唉!

    成阴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不必担忧,我会让溯游在宫门口等着,随时监查你的动向,如果有人敢对你不利,我想我会第一时间知晓。”

    听了成阴的话,宁徽似是得到了鼓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虽然自己并不想相信他,但也知道“时也,势也”的道理,有个能帮忙的人,总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宁徽看到皇宫就无来由的害怕,可能是现代看了很多宫廷剧,各种勾心斗角,就算自己不惹事,事就像长了腿一样来找自己,以自己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人来说,皇宫一点都不适合自己,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却进了宫,还是穿着官服进了宫。在宫外他可以肆无忌惮,但在宫里一切都由不得他,这里好像比之前在玉南国所经历的还要艰险,越往皇宫深处走,就像是在玉南国被人一箭射向万丈深渊一样难受得无法呼吸。

    与宁徽并肩走在一起的成阴一直默默关注着他,迅速察觉到异样,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牵着他,想宽慰他,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温暖了他的心,宁徽从刚才不安的思绪一点点抽离出来,少顷,又回到了正常的样子。

    谈笑间,两人已到桂台,那位公公有礼道:“宁小世子,我送你进去见管事的。”

    此事,成阴还牵着宁徽的手,宁徽道:“就送到这吧!”

    “那我傍晚来接你。”

    “嗯。”

    两人松开了手,成阴目送着宁徽进了桂台。

    桂台的大门甚是大气,尤其是匾额上的“桂台”二字颇为秀气、灵动,充满了文化的气息。大门之后,桂台之内十分安静,院内很宽敞,有两栋高楼,前面那栋楼(北楼)是存放典籍的,共有四层,后面那栋楼(南楼)是官员平日办公,撰写史书,编纂典籍的,共有三层。

    北楼只有平日官员办公时才开启,需要查找典籍才过去,每天傍晚,官员办公结束离开时,由值班人员负责上钥。

    这些都是那位公公告诉宁徽的。

    介绍完这些后,公公带宁徽径自去了南楼,进去南楼,一层是按顺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大型木制书架,不用说都知道还是各式各样的典籍,很少有人,二层有少许官员在此查看典籍,不时地在竹简上画着什么,三层能看到比之前更多的人,看来是固定在这一层办公。

    公公让宁徽先在此等候,自己去找这里管事的,想让他安排宁徽。

    过了一会儿,公公带来一个体型稍胖的人,向自己介绍道:“宁小世子,这位是这里的一个小管事,等会由他给你安排接下来的事宜,杂家先告退了。”

    宁徽恭敬道:“辛苦公公了。”

    公公走后,那位小胖管事让宁徽跟着他走,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东北角的一个由屏风隔着的厢间,小胖管事向那里的人介绍道:“各位大人好,这位是新来的宫中编撰,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共事了。”说完,指着对面的空位向宁徽说道:“那里有个空位,宁小世子就坐那里吧!”

    宁徽向小胖管事俯首一礼,便过去坐了,看了看面前什么都没有的干净桌面,再看看旁边别人桌子上堆得高成山的文房四宝、竹简、竹签、竹筒等,表情有些黯然。小胖管事接着走到宁徽身边,跪坐在宁徽身旁,轻声说道:“宁小世子,本来是有带你入门的老师,但是不巧,那位老师家中有事,走不开,可能会让您旁边的那位老师带您,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就会带您的,您不用着急。”

    宁徽客气道:“好的,多谢。”

    稍后,小胖管事便离开了。

    宁徽等啊等啊,等到正午,临近午饭时,还没有等到自己干活。确实,他们这里确实很忙,忙得顾不上宁徽。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其他人都去饭堂吃饭了,这一层估计就只剩宁徽及其旁边的人了,这一上午,宁徽看他几乎都没怎么停下来休息过,眼看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在干,宁徽由衷地在心里佩服了几句。

    “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

    宁徽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作为现代的一大社恐,居然率先开口发问了,而且还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迎来的是一篇死寂,好不尴尬!

    少顷,空气中飘来了一连串回答:“我还没忙完,最近活儿很多,我要不趁这些时间干,估计今天就不用回家了。”

    “欸,对了,你怎么没去吃饭?”

    “呃,~~在哪里吃饭?”

    “下楼右转有个小食堂,你快去吧,要是去晚了,恐怕就没饭了。”

    “那你去晚了,吃不成饭怎么办?”

    那人好像听到了特别奇怪的话,转头皱眉看着宁徽说道:“放心,我自己带有干粮。”

    宁徽心想:这也行?早知道我也从家带干粮了。

    “好吧,那我去吃饭了。”

    走到一半,宁徽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那人道:“对了,这里的茅房在哪里?”

    那人回道:“下楼左转。”

    宁徽便快步跑到左边的茅房,之后就去了右边的小食堂。

    宁徽刚到小食堂门口,就听见有人议论他,有人说道:“听说今天来的那个人身份不一般呀!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那还能是什么来头,我听说是那个傻世子。”

    “啊?”

    “什么傻世子,你们在说谁?”

    “你不知道?就是宁奚候府的宁小世子啊!”

    “啊?什么......是他!他不是傻子吗?而且去年还跟着成大将军去洛南剿匪,但是后来并未随大将军回来,这是...找到了?”

    “嗨!谁说不是呢!原以为早就身首异处了,没想到人家傻了还能那么好运,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要说运气,没人能比他更好了。”

    宁徽就这样在门外听着他们说自己的闲话,面不改色,少顷,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还真是哪里都有霸凌、羞辱、谣言以及......于是,什么都不管,大步走上前去,别开那群闲人,到厨师那边打饭,之后将饭盘拿得离他们远远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许是宁徽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快,那些闲人并未注意,依旧在那说着宁徽的闲话。

    宁徽吃了一半,抬头扫视了房内一周,发现那个小胖总管与其他人在一起吃饭,并未闲聊,另外的人离自己有些近,也只是在唠家常,他发现这里的人可以说是形形色色的,有的人聊得很投机,有的则安静,有的古板,有的思想前卫,有的说话做事方法欠妥。这些都像极了现代的职场。看到这些,宁徽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现代自己职场中的事情,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平常一上班就开始忙,办公室里的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时间,就连喝水、上厕所都是奢侈,甚至入职快半年了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不是说自己不喜欢闲聊,而是实在有些社恐,跟同事说的最多的话也就仅限于工作,只有出去团建旅游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喝酒敬酒才能认识,但也就仅限于知道各自的名字了。

    “嘿,在想什么?”突然,有人在宁徽耳边大吼了一声。

    宁徽整理好思绪,抬头看去,原来是在楼上坐他旁边的人,赶忙开口答话:“噢,没什么,你是终于下来吃饭了吗?”

    “是啊!我可以坐你这吗?”

    “嗯,当然可以,请坐。”

    “我原本是不想下来吃了,但奈何吃了干粮却没有吃饱,就下来再吃点。”

    “嗯,还有一下午呢,如果因为太忙,不吃饱又怎么行。啊对了,我叫宁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严辞。”

    “严兄幸会!”

    “宁兄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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