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过来时,景令伊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看清眼前的事物发现自己还在左元武的那辆马车上。

    唯一不大一样的,是她的手脚都被麻绳死死捆住了。

    “唔!唔唔!”嘴里也被绢布塞住了,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些支吾的气声。她不甘放弃,努力地鼓动腮帮子和舌头想把那绢布给弄出来。

    听到她醒过来的动静,帘子外的男人有些许调笑似地开口问候:“景大小姐,许久不见了啊。”

    说着他伸手撩开了帘子,景令伊连忙咬住快要吐出去的绢布,两只眼狠狠地瞪着他。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并不陌生,以前还是景国公府的常客,正是她的好表哥——晋王。

    “司铖?”看见他,景令伊下意识地松了口,司铖看了看掉落的绢布,心说左元武这家伙还是塞得不够紧。

    莫不是心疼这旧主子了?

    景令伊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看看绢布又看看司铖,这家伙总不可能把它再塞回她嘴里吧!

    司铖耸肩:“表妹放心,本王不会那么做的。”

    他很有风度地微微颔首,景令伊眯眼笑:“那表哥能不能把我身上绳子也解开?太紧了,有点痛。”

    她一脸真诚转而娇弱蹙眉,似乎在告诉司铖自己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只是不想被绳子绑着。

    司铖回敬她一个眯眼邪笑:“表妹如果真觉得这么难受,本王也可以再给你喂点迷药。”

    景令伊双眼瞬间睁大,她飞速摇头,末了咬牙切齿地“娇羞”道:“不必了,表哥。”

    哪个晓得她要是真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会被送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

    她缩在马车角落里愤愤地磨牙,都怪左元武那家伙……居然敢算计她!

    景令伊才想起来左元武不见了,但又不想再和司铖说话,还是选择了暂时乖乖闭嘴待着。

    她艰难地思考着,不知道司铖抓她作甚。

    景家原是西京世家,她家自太祖一代便承袭下来的国公爷位置再加上她那位宠冠六宫、位至皇贵妃的姑母,景家近二十年来在上华城中是风头无两,权势滔天。

    而这晋王司铖就是她姑母唯一的儿子,景家曾经最看好的帝位人选。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景家现在也是树倒猢狲散了。

    景令伊是自小和宫里的几位公主皇子一同上学的,和司铖也算是一起长大,但她实在对这个表哥没什么好印象。

    且不说司铖长着那一张不怀好意的阴暗窄脸,从小他就总喜欢捉弄她,还将他养的那些蛇虫扔到景令伊的身上,故意叫她惊叫出丑。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司裴就会出现了。

    记忆里他和司铖之间的关系从小就非常恶劣,似乎是因为景贵妃和司裴的母后之间的恩怨,司裴的性格冷漠孤傲,司铖不敢招惹他。

    “司裴现在应该很着急吧?哈哈哈哈……”

    司铖的奸笑声从帘子外传进来,打断了景令伊的回忆。

    隔了好段日子不见,她这个表哥还真的是越来越疯魔了。

    景令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上次见到司铖还是景家被抄之前。

    司铖虽然人很精明的样子,但实际上并没什么本事,全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根本就赢不了那位有真手段的太子殿下。

    司裴只不过是用了个激将法就能让司铖乖乖上钩踩进陷阱里。他误以为司裴已经胜券在握,便操之过急想拉拢人心,反倒犯了皇家大忌让皇帝心生猜疑。

    “司裴那个疯子,他只会耍些阴手段!”司铖此刻还在外面忿忿不平的痛骂着他的对手。

    当初要不是司裴故意刺激他,他也不会跑去寻求外族的帮助,最后反倒被司裴污蔑是勾结外敌。

    之后他为躲避牢狱之灾被迫逃亡,司裴反而稳坐了太子位。这狗东西不仅抄了景家,还把他母亲也送进了道观!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他查到司裴那个看着无情无义的家伙居然有个软肋,还恰好就是他的表妹景令伊。

    “表妹,表哥真的觉得很失望。”隔着距离景令伊也能听见司铖猛拍胸脯的声音,“你居然还能爱上那个杀千刀的司裴。”

    本来一切顺利的话,景令伊自然是要许给他做皇后的。可自己这夺嫡之路半道被司裴断了不说,就连景令伊也被司裴抢了去。

    “……你听谁乱说的。”

    景令伊拧眉,左元武和他勾结之前没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要逃出东宫吗?

    她到底哪点看着像是对司裴情根深种。

    “哼,本王在宫里还是留有眼线的。本王都听说了,太子对表妹你可是宠爱有加。”

    司铖语气酸溜溜的,尤其是最后四个字音还故意咬得更重了些。以至于就算看不见他的脸,景令伊也能想象到他那副衰样。

    景令伊咬紧牙关尽力让自己情绪平缓:“表哥,你要对付司裴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呢?我完全可以在宫中接应你啊,我对司裴也是恨之入骨!”

    司铖再次掀起了帘子,这回他探进来半个身子,脸上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当我是傻子?”

    “你不相信我?”她可是不久前才捅了司裴一刀。

    他上下打量了景令伊两眼:“你是想让本王相信,司裴百般宠爱的是一个恨他还想杀他的女人?”

    景令伊沉默了片刻,即便她不觉得司裴对他有什么真心,但她也必须承认从表面看确实和司铖说的一样。

    “荒谬!”司铖哈哈大笑,“你要是真的恨他,怎么不早些把他杀了,还能在东宫待那么久?”

    景令伊被这个疯子逼得口不择言:“司铖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我说多少遍,我和司裴什么也没有,我今日是让左元武来带我逃出宫的!”

    她许久没能这样像发泄情绪的大叫,这一顿吼完她微微感觉舒服了点。

    来不及顾虑司铖会不会气急败坏而做出些什么坏事来,景令伊自己反正是开心了。

    司铖额角微微抽搐:“左元武,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在挥缰绳赶路的左元武低声道:“王爷,他们感情十分恩爱,她这么说是想误导您,让您觉得她没有利用的价值。”

    司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歪嘴一笑:“啊呀呀表妹,表哥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景令伊听见左元武居然还在,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禁怒火中烧。她想冲过去把人挠一顿但自己又被麻绳捆住了,只得扭动身子蛄蛹着靠近帘子。

    “左元武你这个王八蛋!”景令伊不能动手总得骂他两句,“居然敢骗我!还一并骗司铖这个大傻子来绑我?”

    “哈?”司铖脸色都绿了,“景令伊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景令伊被吓了一跳,说话磕巴但气势不减:“你…你凶什么凶?他在骗你啊表哥!”

    “王爷明鉴,属下一片赤诚之心。”

    两人各执一词,司铖左看右看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左元武眼疾手快,直接探身进去给景令伊后颈来了一记手刀。

    景令伊带着满腔的怒气又晕了过去。

    司铖看了一眼里面昏死过去的少女,心下不觉一动:“我这表妹出落得还真是漂亮……”

    “王爷。”左元武忽然打断他的话,“我们快到了,太子应该也快追来了。”

    司铖兴致缺缺地点头,眼神不舍地从景令伊身上移开,转而透出几分疯狂:“你说司裴要是看见她死了,该是什么表情?”

    左元武攥着缰绳的手死死抓着,指尖泛白:“王爷,我们的计划只是借她威胁太子,好让我们离开西京。”

    司铖想到自己沦落这种境遇,不禁皱眉:“我知道了。”

    只不过,他还是真有点想玩的心思。

    马车在一处小山庄前停下,这里已经是围满了左元武的亲卫军,司铖的亲信也在其中。

    他们整装待发,只等东宫的人赶到这里。

    景令伊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正陷入温暖的怀抱中,她低声唤着记忆里的少年郎:“文赋哥哥……”

    男人的身体僵了片刻,接着很快把她身上的麻绳解开。

    “文……左元武!?”景令伊久违地感受到身体的放松,缓缓睁开双眼就被眼前这个一副假惺惺模样的男人吓了一跳,恨不得把他踹下马车。

    左元武身子结实,任她踹了几脚也不动,景令伊想骂他,却又不知道从何骂起。

    “小姐,你乖乖在马车上待着,外面很危险。”左元武摁住她想扬起的手,低眉顺眼地央求她,“你最后信我一次罢,你只要听我的,一定不会有事。”

    “我保证。”左元武垂着眼眸,一脸真挚。

    景令伊吃软不吃硬,见他百般保证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我知道了。”她闷闷地应了一句,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念在左元武多年来待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再信他一回。

    她也不傻,看来刚刚他是在骗司铖。

    可怜司铖这个笨蛋,今日是肯定逃不了了。

    左元武转身下车,叫人将马车拉去了后院。天边已然浮出几撇鱼肚白,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骏马的嘶鸣声惊起了远处密林的鸦雀,声响不小,屋里的司铖听得很清楚。

    “是不是他来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近乎癫狂的激动。

    男人隐在阴影中:“应该是。”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大队御林卫停在了山庄之外,被左右近卫护着的司裴戴了顶黑色的帷帽,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殿下,山庄外有重兵把守。”邢枫瞥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此处地形复杂…”

    他的话被司裴抬手打断,男人牵动缰绳驱马前了两步,一双鹰眸透过帷纱注视着被亲卫军围住的马车。

    “别来无恙啊,皇兄…哦不,现在该叫您太子殿下。”

    司铖嘴角上扬,眼神中的恨意无比浓烈,他大笑两声:“哈哈哈,没想到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居然是景家女娘,莫不是忘了些陈仇旧怨?”

    面对他的嘲讽,司裴不以为然:“说吧,你想要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余光中看见缓缓向司铖移动的左元武。

    “只要放了她,本宫全部答应。”

    司铖说了自己要的财宝和安全离开西京的要求,司裴果然毫无异议地同意了。

    他如此爽快,倒让司铖多想了几分,要是自己说想要皇位他会不会给?

    只不过司铖并没有继续往下深思,他唤人把关着景令伊的马车牵了过来,准备一同上马车。

    “唔!晋王!…殿下……”一声嘶吼在司铖耳边响起,脖间一凉,他嘲讽司裴的笑容凝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向持刀之人。

    左元武沉默地避开他的目光,迅速地制住了他。周围的亲卫军也包围了晋王为数不多的亲信。

    “快,给本王杀了马车上那个女人!”司铖破罐子破摔,对着最靠近马车的亲信怒吼道。

    亲信猛地回身踹开守卫的士兵,抬手将一把长刀刺破车帘,捅进车上那人的心口。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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