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她和小芯都出于某种缘故喝下如月河水忘记了，但其他室友呢？那通知呢？
眼下分明是整个时间都回溯了。
她快速地检查了下自己和道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用掉的【慈母手中线（子体）】都回来了。
似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重启。换旁人经历这些，也许难免要怀疑自己。
但是菖蒲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她索性将所有东西倒了出来，认真检查，终于发现了一个没想到的变化：狗血变成了八人份。
她没有印象什么时候用了它，但可以推测，一定是她忘记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大概率就是在如月河发生的。
并且那段时间，或者说如月河那个地点发生的事情没有被重置。
也就是说，回溯也是有范围的。
再联想到包裹着学院、把她们变得如同置身玩具水晶球般渺小的那个穹顶，菖蒲几乎可以肯定，这范围就是如月学院。
这时，小芯再次幽幽哀怨地吟唱起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菖蒲“噔噔噔”地下床，没有犹豫且气势汹汹地一把把她的头按回去：“你有没有听过逃学公交？”
小芯卡壳了一下，接着鼓掌：“哇，菖蒲好厉害，你才刚来就知道咱们学院的怪谈啦？”
心里却在流泪：
“呜呜呜新室友虽然好看但好凶喔……”
菖蒲柔和了语气：“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具体的呢？”
小芯犹豫地点了下头，但她讲的跟昨天小皮说的别无二致，同样是“如月河不存在”和“失忆水”两种说法。
她想起公交上小芯的嘟囔，认定对方还知道一些额外的如月河相关的事，便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呢，你去没去过如月河？”
小芯瘪瘪嘴巴：“我老家就在如月河边一个小村庄，所以，我要嫁的就是如月河的河神嘛。”
说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了。
小皮原本还沉浸在点着蜡烛削苹果，这时主动走过来，安慰似的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小芯。
仙仙也如影随形，从天花板倒吊下来，摸了摸小芯的头发：
“别哭了，只要待在学院里，你那养父母没法拿你怎么样的。辅导员不是也说，助学金快发了吗……”
菖蒲却陷入沉思，那么理论上昨晚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与小芯的这一重身份有关。
如月河，真的有河神吗？
而且，就在刚刚，那道刺耳不和谐的心声又出现了：“看她那哭哭啼啼的晦气样子。嘻嘻。真开心，除了你除了你除了你……”
这么说来，“除了你”不是小芯，是小皮和仙仙中的哪一个？她看着正温言安慰小芯的两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从几人后面的对话还有小芯的心声她还了解到，小芯的养父母非常自私恶毒，一直压榨她，还让她替代他们的亲女儿献祭。
他们那个小村庄的风俗就是如此。
愚昧，贫穷，所谓河神祭的重要性超过一切，全村人都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甚至帮着养父母关着她。
她只能趁祭祀那天被沉河之时，拼命凿开了木船，屏住呼吸一直向下游，这才逃了出来。
因此，对她来说，如月河冰冷的水流既像是最深沉的梦魇，又如同一只帮她逃离的温柔的手。
这让她很矛盾。
既惧怕着，又总想回去看看。
至于每晚都要唱《送嫁》和凌晨梳头，则是因为她从那天起，总能听到一道声音召唤着她：
“归来吧！吾爱。”
她觉得自己注定要嫁给河神的。
不过，因为压根没有人为她付学费，小芯才去不了“诡异新娘系”，而是来到有高额助学金的实验班。
菖蒲感到有点费解，小芯似乎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异常。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死在了如月河里？现在的她更像是执念留下的一缕幽魂。
虽然她用的说法是“逃出来”了。但听在菖蒲的耳朵里，更像是描述死因。
她忽然想起许丰年问她的问题，究竟如何理解诡异？除了原生的怪物，真的是人因为欲望而堕落、变异吗？
但是诡异世界里，分明也活着像朵拉、甜甜、贝莉、珠珠她们，或者像眼前的小芯这样。
虽然失去了一种意义上的生命，因此有某些诡异之处——比如爱把头卸下来梳，但始终更接近普通人，很真实地活在这里。
或者像顾廿四说的那样，人归为诡？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人归去了，便成为了诡。那么，诡就像是她此前世界所理解的鬼魂、亡灵。
“好啦好啦，别忘了该抢课了！”仙仙用小腿骨点点桌面，提醒她们，打断了菖蒲的思绪。
不过因为这个插曲，这次选课大家都很沉默，菖蒲也无心再挑选，按照上次选的内容匆匆而过。
只是体育课只剩了“游泳”，她也就随便选上了。
反正说不定她都撑不到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今晚要再去乘坐逃学公交。
不过，这次她要独自去。
既然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就一步步采用控制变量法，缩小范围。
同样的，因为已经知道理科教学楼那边大概的状况，她就没有再提出送仙仙去上课。
等仙仙提着小腿骨一瘸一拐地去上课以后，她转向小芯：“那道声音是男是女？”
小芯不知道是因为被问到了不开心的回忆，还是单纯犯迷糊，这次有点怕她的样子，慢吞吞地回答：“什么啊？”
“就是每天召唤你起来梳头的那个。”
“河神大人吗？我……我记不清，只觉得很熟悉。”小芯的眉头纠结地皱到一起，像是也奇怪。
为什么每天凌晨都听到的声音，自己居然不记得那声音具体的样子，连是男是女都很模糊。
菖蒲反而舒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
如果真是河神召唤小芯回去做新娘，应该是男声才对。当然也不排除所谓的河神自己也雌雄莫辨。
不过眼下的情况，分明更大的可能是，那道声音是她自己的执念。
所以没有具体的模样、描述不出来，就像她听到的心声像咕哝一样，是一种抽象的、直接生发于她脑海的声音，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念头。
是小芯她自己在催促自己回去如月河看看。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反而叫小芯一起去辅导员办公室：
“走吧，我陪你去问问辅导员，不是也说助学金应该快下来了吗？”
她不想去校史馆再浪费时间接受一通爱校教育，但对于辅导员倒是有个猜测需要验证一下。
小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小皮仍然以自己有事为由摇了摇头，菖蒲也没有在意，只告诉她自己会带苹果回来。
没想到一进辅导员办公室，打字机自动吞吐出一张白纸：“辅导员今日事假休息，请同学们有急事的话联系电话：XXX-XXXXXX。”
这可是昨天没有的新情况。
小芯见状叹了一口气，难掩失望：“算了，还是明天再来吧。”菖蒲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她笑的是辅导员果然有问题。
她看到桌上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翻得凌乱的书页，显然，一分钟以前他的人还在这里。
再看一眼洞开的窗户，她已经对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他一定是在窗户那里看到她们了，所以急忙躲开。
但平白无故躲着她做什么？
一定是因为他也有昨天的记忆。她这次提前过来，算是让辅导员猝不及防，匆忙地以事假应对。
但一句“今日事假”，就暴露出他记得上一次的事，或者说，至少没有完全重启。
菖蒲因此感到振奋，感觉自己正在接近时间回溯的真相。
但小芯似乎误解了她的笑容：“我拿不到助学金你很开心吗？”
说罢，就先一步跑开了。
心声隔着老远也能听见：“今天起最讨厌菖蒲了。”
菖蒲错愕间失笑，但也没有追过去。
比起安抚闹脾气的小女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至于助学金，她想，反正她有机会会找辅导员好好聊聊的。
离开辅导员办公室以后，她照旧去了食堂。她对食堂的判断没有变，仍然是找人和接头的好地方，她再次放置了【慈母手中线（子体）】。
即便时间会重置，也值得一试。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她来得较早的原因，她没有碰上那个留学生谢克莉亚。
她留心看了一下，今日特供仍是巧克力披萨口味，没有变化。
再之后，她独自去了情人坡，观察着穹顶外的诡异世界。果不其然，外面的积雪已经很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功夫能下出来的。
外面已经堆积了整整一天的暴雪了。
她朝天空望去，那里被穹顶屏蔽的暴雨雪纷纷扬扬，已经掩盖住了一小部分水晶球顶，积雪微微发白。
而挡不住的暴风按时而来。
那巨大、猩红、狰狞的独眼像是在嘲弄。
她把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全数抚到后面，高高地扎了起来，心想：看着吧，我会找到路的。
眼下分明是整个时间都回溯了。
她快速地检查了下自己和道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用掉的【慈母手中线（子体）】都回来了。
似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重启。换旁人经历这些，也许难免要怀疑自己。
但是菖蒲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她索性将所有东西倒了出来，认真检查，终于发现了一个没想到的变化：狗血变成了八人份。
她没有印象什么时候用了它，但可以推测，一定是她忘记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大概率就是在如月河发生的。
并且那段时间，或者说如月河那个地点发生的事情没有被重置。
也就是说，回溯也是有范围的。
再联想到包裹着学院、把她们变得如同置身玩具水晶球般渺小的那个穹顶，菖蒲几乎可以肯定，这范围就是如月学院。
这时，小芯再次幽幽哀怨地吟唱起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菖蒲“噔噔噔”地下床，没有犹豫且气势汹汹地一把把她的头按回去：“你有没有听过逃学公交？”
小芯卡壳了一下，接着鼓掌：“哇，菖蒲好厉害，你才刚来就知道咱们学院的怪谈啦？”
心里却在流泪：
“呜呜呜新室友虽然好看但好凶喔……”
菖蒲柔和了语气：“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具体的呢？”
小芯犹豫地点了下头，但她讲的跟昨天小皮说的别无二致，同样是“如月河不存在”和“失忆水”两种说法。
她想起公交上小芯的嘟囔，认定对方还知道一些额外的如月河相关的事，便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呢，你去没去过如月河？”
小芯瘪瘪嘴巴：“我老家就在如月河边一个小村庄，所以，我要嫁的就是如月河的河神嘛。”
说罢，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了。
小皮原本还沉浸在点着蜡烛削苹果，这时主动走过来，安慰似的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小芯。
仙仙也如影随形，从天花板倒吊下来，摸了摸小芯的头发：
“别哭了，只要待在学院里，你那养父母没法拿你怎么样的。辅导员不是也说，助学金快发了吗……”
菖蒲却陷入沉思，那么理论上昨晚发生的事情很可能与小芯的这一重身份有关。
如月河，真的有河神吗？
而且，就在刚刚，那道刺耳不和谐的心声又出现了：“看她那哭哭啼啼的晦气样子。嘻嘻。真开心，除了你除了你除了你……”
这么说来，“除了你”不是小芯，是小皮和仙仙中的哪一个？她看着正温言安慰小芯的两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从几人后面的对话还有小芯的心声她还了解到，小芯的养父母非常自私恶毒，一直压榨她，还让她替代他们的亲女儿献祭。
他们那个小村庄的风俗就是如此。
愚昧，贫穷，所谓河神祭的重要性超过一切，全村人都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甚至帮着养父母关着她。
她只能趁祭祀那天被沉河之时，拼命凿开了木船，屏住呼吸一直向下游，这才逃了出来。
因此，对她来说，如月河冰冷的水流既像是最深沉的梦魇，又如同一只帮她逃离的温柔的手。
这让她很矛盾。
既惧怕着，又总想回去看看。
至于每晚都要唱《送嫁》和凌晨梳头，则是因为她从那天起，总能听到一道声音召唤着她：
“归来吧！吾爱。”
她觉得自己注定要嫁给河神的。
不过，因为压根没有人为她付学费，小芯才去不了“诡异新娘系”，而是来到有高额助学金的实验班。
菖蒲感到有点费解，小芯似乎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异常。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死在了如月河里？现在的她更像是执念留下的一缕幽魂。
虽然她用的说法是“逃出来”了。但听在菖蒲的耳朵里，更像是描述死因。
她忽然想起许丰年问她的问题，究竟如何理解诡异？除了原生的怪物，真的是人因为欲望而堕落、变异吗？
但是诡异世界里，分明也活着像朵拉、甜甜、贝莉、珠珠她们，或者像眼前的小芯这样。
虽然失去了一种意义上的生命，因此有某些诡异之处——比如爱把头卸下来梳，但始终更接近普通人，很真实地活在这里。
或者像顾廿四说的那样，人归为诡？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人归去了，便成为了诡。那么，诡就像是她此前世界所理解的鬼魂、亡灵。
“好啦好啦，别忘了该抢课了！”仙仙用小腿骨点点桌面，提醒她们，打断了菖蒲的思绪。
不过因为这个插曲，这次选课大家都很沉默，菖蒲也无心再挑选，按照上次选的内容匆匆而过。
只是体育课只剩了“游泳”，她也就随便选上了。
反正说不定她都撑不到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今晚要再去乘坐逃学公交。
不过，这次她要独自去。
既然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就一步步采用控制变量法，缩小范围。
同样的，因为已经知道理科教学楼那边大概的状况，她就没有再提出送仙仙去上课。
等仙仙提着小腿骨一瘸一拐地去上课以后，她转向小芯：“那道声音是男是女？”
小芯不知道是因为被问到了不开心的回忆，还是单纯犯迷糊，这次有点怕她的样子，慢吞吞地回答：“什么啊？”
“就是每天召唤你起来梳头的那个。”
“河神大人吗？我……我记不清，只觉得很熟悉。”小芯的眉头纠结地皱到一起，像是也奇怪。
为什么每天凌晨都听到的声音，自己居然不记得那声音具体的样子，连是男是女都很模糊。
菖蒲反而舒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
如果真是河神召唤小芯回去做新娘，应该是男声才对。当然也不排除所谓的河神自己也雌雄莫辨。
不过眼下的情况，分明更大的可能是，那道声音是她自己的执念。
所以没有具体的模样、描述不出来，就像她听到的心声像咕哝一样，是一种抽象的、直接生发于她脑海的声音，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念头。
是小芯她自己在催促自己回去如月河看看。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反而叫小芯一起去辅导员办公室：
“走吧，我陪你去问问辅导员，不是也说助学金应该快下来了吗？”
她不想去校史馆再浪费时间接受一通爱校教育，但对于辅导员倒是有个猜测需要验证一下。
小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小皮仍然以自己有事为由摇了摇头，菖蒲也没有在意，只告诉她自己会带苹果回来。
没想到一进辅导员办公室，打字机自动吞吐出一张白纸：“辅导员今日事假休息，请同学们有急事的话联系电话：XXX-XXXXXX。”
这可是昨天没有的新情况。
小芯见状叹了一口气，难掩失望：“算了，还是明天再来吧。”菖蒲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她笑的是辅导员果然有问题。
她看到桌上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翻得凌乱的书页，显然，一分钟以前他的人还在这里。
再看一眼洞开的窗户，她已经对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他一定是在窗户那里看到她们了，所以急忙躲开。
但平白无故躲着她做什么？
一定是因为他也有昨天的记忆。她这次提前过来，算是让辅导员猝不及防，匆忙地以事假应对。
但一句“今日事假”，就暴露出他记得上一次的事，或者说，至少没有完全重启。
菖蒲因此感到振奋，感觉自己正在接近时间回溯的真相。
但小芯似乎误解了她的笑容：“我拿不到助学金你很开心吗？”
说罢，就先一步跑开了。
心声隔着老远也能听见：“今天起最讨厌菖蒲了。”
菖蒲错愕间失笑，但也没有追过去。
比起安抚闹脾气的小女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至于助学金，她想，反正她有机会会找辅导员好好聊聊的。
离开辅导员办公室以后，她照旧去了食堂。她对食堂的判断没有变，仍然是找人和接头的好地方，她再次放置了【慈母手中线（子体）】。
即便时间会重置，也值得一试。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她来得较早的原因，她没有碰上那个留学生谢克莉亚。
她留心看了一下，今日特供仍是巧克力披萨口味，没有变化。
再之后，她独自去了情人坡，观察着穹顶外的诡异世界。果不其然，外面的积雪已经很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功夫能下出来的。
外面已经堆积了整整一天的暴雪了。
她朝天空望去，那里被穹顶屏蔽的暴雨雪纷纷扬扬，已经掩盖住了一小部分水晶球顶，积雪微微发白。
而挡不住的暴风按时而来。
那巨大、猩红、狰狞的独眼像是在嘲弄。
她把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全数抚到后面，高高地扎了起来，心想：看着吧，我会找到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