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束星摇再次醒来的时候，听见宿行霜在训人，口气极为严厉。“她为什么还没醒？你们怎么治的伤？”
类似于这样的话。维持了很长时间。束星摇勉强动了动脑袋，把头侧到一旁，昏昏沉沉地想着与黄鹂那一战。其实她很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但她总抑制不住左思右想，总是在回想起过去的更多细节。
不止是这一世的。
所以她很累，对此又毫无办法。隐约间，束星摇渐渐听不到宿行霜的训斥声了。也许是他训完话了，她想着。但束星摇很快意识到，没有。有人的膝盖抵在床榻上，慢慢靠近了她，随即，束星摇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拽力，对方把她的锦被掀了起来。
“束星摇，给我起来！”
宿行霜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低声斥道的，口气冷漠严厉，束星摇没有正过头，死死抓着被扯到一边的锦被最后的一角，装聋作哑。
宿行霜皱着眉毛推了推她的肩膀。束星摇真庆幸宿行霜压根没差人给她换衣服，所以自己是和衣而睡的，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她逃避似的把脸埋进臂弯里。
宿行霜膝盖往前挪了几步，一边扳着束星摇肩膀一边把她脑袋扶正了。
束星摇眼神无助地盯着宿行霜看。他穿的是常服，很低调的墨色，窄袖上扣着皮质护腕，未带发冠，只用一枚簪子固定头发，正一脸不耐地看着她。
他的手指还放在束星摇脖子那里，极尽轻柔地摩挲了几下，动作刻意地很色/情。束星摇要吐了。宿行霜朝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会起来了吗？不会的话就把你掐死。”他讲这话的时候声音甜腻又温柔，束星摇本能地想吐。
“会会会！”束星摇连忙把他从榻上推下去，谁知道这人纹丝不动，非常迅速变了脸，用拇指和食指扳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同时斥道，“现在会了？刚才喊你起来你不起！你当我的耐心是大水冲来的不要钱？”
束星摇下颌骨被掰得生疼，一时没忍住，眼眶里积聚起来了泪花，正要往下流，宿行霜又劈头盖脸斥责道，“醒了就起来让人检查一下有没有后遗症，你躺到下辈子这辈子也不会让你舒坦到哪去，矫情个什么劲！”
束星摇用嘴呼出一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吹起来，然后被骂哭了。
鉴于束星摇哭起来确实不顾别人死活，宿行霜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果断放手，免得她一把泪全蹭他身上。
等束星摇哭的心情顺畅了些，宿行霜适时给她递了手帕让她擦脸上的泪痕。她一边抽搭，一边抱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次特别疼，真的......”她擦过泪痕，眼睛微红着看向宿行霜，对方面无表情，这一眼看的，束星摇又想掉眼泪，“可是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
“没有一点喜欢就算了，”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轻轻吸气，“你就那么厌恶我？”
宿行霜朝她露出一个鄙夷性十足的笑，“是啊，非常、非常讨厌。”他用挑剔的、打量商品价值几何的眼光上下看了看束星摇，然后笑了，语气里充满恶意，“你以为谁都有空陪你玩那种垃/圾情爱游戏吗，拜托，蠢货，这世界又不是围着你转的。”
“我就一点好都没有吗。”束星摇咬着嘴唇，轻声道，心里一片凄凉。
束星摇微微低着头，宿行霜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有一点暧昧的意味，也并不旖旎，束星摇觉得完全是对待宠物的那种摸。心情好的时候摸摸宠物的毛，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就一脚把她踹开。
这下好了，被宠物化了，跟被物化一样糟糕。束星摇难受的想。
宿行霜的手指慢慢拂过她的颊侧，口中安慰道：“没关系，其实你可以把不喜欢你的人全杀了，这样你肯定会开心一点。不过不包括我，因为你没这个本事。”
束星摇觉得自己的记忆慢慢恢复过来的时候，心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正常人会喜欢别人动不动摸自己的脸吗，不会吧，不会吧。但她非但很喜欢，还可疑地觉得自己有被治愈到。
我已经有了非人的无道德感吗，束星摇暗道完了。
但......束星摇看着宿行霜近在咫尺的、非人般美丽的脸庞，还是有了几秒钟的恍惚，以前也是这样吗，虽然讨厌，但会做出一些越界并令人遐想的的事。真是毫无实感啊。
宿行霜靠得近，束星摇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平而缓，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宿行霜的呼吸微凉，身上带着一种说不上来但是香香的味道。束星摇等着他摸完，结果摸了半天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心说这是在干什么，百无聊赖地开口问他，“虽然我不介意但还是打断一下，你要......呃，摸多久？”
宿行霜的动作没有让她感到冒犯，摩挲她脸颊的力道很轻，所以束星摇即使知道在这种双方都不是很熟且彼此不喜欢的情况下要对男方的出格行为勇于拒绝，也还是没有。
宿行霜沉吟了片刻，直言：“你的脸......皮肤那么好吗？”
束星摇瞪他一眼，“什么皮肤好不好的！你就是拐弯抹角问我返魂香的事！装什么！”
宿行霜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拿开了手，装作只是理了下衣襟。束星摇趁机把他推下去，把一旁的锦被抱过来，把自己裹成一团。“你想问什么？快说。我要睡了。”宿行霜站直身子，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你有看到祝女吗？”宿行霜问道。
束星摇认真回想片刻，谨慎道：“如果我看到她的脸长在我脸上也算一种看到的话，是。”
宿行霜接着问道：“你能回想起来那张脸再变一下吗？”
好极了，睹脸思人。束星摇胡乱点点头，嗯嗯着回应宿行霜，拼命回想当时脸上的皮肤纹理和五官构架。宿行霜将眼帘轻轻搭下去，着意避开看束星摇的脸。一时之间，屋内两人俱静，灯花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显得大了些。
束星摇更紧张了。她低头捏着膝盖上的衣服，耳朵直嗡鸣，有点呼吸不畅，仿佛血液倒流。她试图调整呼吸方式，结果越来越呼吸困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脖颈。
不行，她迷迷糊糊想。
完全不行，祝女的脸，她连五官的布局都记不起来了。
在束星摇的喘息变得愈发沉重之前，宿行霜微微抬眼，然后怔了一下。束星摇没有抬头，连保持现在的姿势都很勉强，她感到头重脚轻，身体迅速滚烫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行霜再次上前，略一弯腰，奖赏似的抚摸着她的脸，弄得她脸上很痒。这一次，束星摇明显察觉出来了什么与之前那次的不同之处。宿行霜手指上缠绕的真气一点点、极细致地将她的面皮剥了下来，随着剥落的逐渐完成，真气化作血色的雾，消散在了空中。
他做的很快，前后不超过几个呼吸间。但束星摇还是有种是自己被剥皮的恶心感和呕吐欲。这种钝刀剁肉似的痛，痛感尤其绵延，束星摇觉得真的有一把利刃割破了她自己的脸。
她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宿行霜对此也没有表示一点别的情绪。
直到束星摇反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它还完好无损，才轻声道：“你真恶心。”宿行霜听出来了她的泣意和恨意，冰冷彻骨，他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儿碍事，她会当场哭出来，其实她眼泪一向很多。
“你从刚刚就在怀疑我是傀儡了，”束星摇仰面朝他笑，泪珠却不受控地滚落到鼻尖，再向下坠，“为什么啊，真的，到底为什么啊，你就非要这么......恶心吗？”
她还是用了那个词。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宿行霜。束星摇其实并不会刻意在意这种程度的痛，她很能习惯，也很会用根本不痛的假话来麻痹自己。
但他就是个疯子。他做事只凭心情，比她自己都要任性。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束星摇不觉得自己这样糟糕，但这种性格落在别人身上，她第一次觉得真恶心。
宿行霜看着她，眼中既无悲喜也无怜悯，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她，然后笑了。“你问我为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因为我开心。”
他看起来不开心。但，他说对了，束星摇这样做确实会开心。
将暴/力强行施加给别人，让别人体会到极致的疼痛和痛苦，遮掩，束星摇是很开心，而且她肯定会神经质的笑起来。
她现在无法接受宿行霜对她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她一开始就没有作为猎物的自觉。
束星摇抽了一下鼻子，把脸埋在膝盖上，不肯再说话了。她的发髻本就梳的松垮，经这一折腾，直接散了，长发流水般铺了一肩膀。宿行霜侧目看她发侧珠钗和玉簪，拧眉犹豫片刻，动作轻巧地把那只长的过分的发簪从她发间抽了出来。
“你这只簪是用来体面自刎的吗？”
他心想束星摇大概不愿他离太近，于是退了几步，问。
束星摇为了那颗自尊心装听不见。
宿行霜深受困扰，闭了一下眼，搞不懂束星摇怎么这么死倔。他往前略倾身子，伸出手似乎想碰束星摇。但还未触碰到束星摇的鬓发，束星摇就似有所感，一边尖声喊着“别打我”，一边往后急缩，看上去真的很害怕宿行霜打她。
于是宿行霜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束星摇，毫不在意收回了手。“那就有问必答。”他语气冷淡，讲话的腔调却拿捏得温和有礼。
束星摇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压平声音回答：“虽然说自刎本不体面，不过比起来被杀，用这种漂亮东西送走自己会更体面。吧。”她悄声加了一个吧的语气助词，听起来像在询问宿行霜并征求他的相同观点和大力支持。
宿行霜被逗笑了，他一笑，束星摇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被蛇咬了一口，很快，他就收敛了笑意。
“想法不错，但你自己怎么都不会死，你又忘了。”
束星摇狠狠瞪他一眼，见他俯身，重新把那只簪插回她乱糟糟发间。手很稳，但束星摇疑心他真的有种随时把簪子往她喉管里捅的疯感。
“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不呼吸。”
宿行霜的微凉声音和温热吐息从上方传来，束星摇掩饰性地连忙呼了几口气，眼神无所适从地盯着宿行霜衣襟前的青玉细链。鉴于宿行霜委实没搞懂这发簪是怎么固定在她发上的，时间拖得有些久，久到束星摇木着脸被他用簪子戳的脑袋直晃，于是一把拽住那了个青玉制的细长链子把玩。
青玉被打磨的很细，泛着水粼粼的宝石光泽。束星摇拽了几下，想看看能不能拽掉。这时宿行霜终于把簪子插回她发间，准备抽身后退，同时拿手拍掉了束星摇的手指。
“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动手。”
束星摇再次醒来的时候，听见宿行霜在训人，口气极为严厉。“她为什么还没醒？你们怎么治的伤？”
类似于这样的话。维持了很长时间。束星摇勉强动了动脑袋，把头侧到一旁，昏昏沉沉地想着与黄鹂那一战。其实她很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但她总抑制不住左思右想，总是在回想起过去的更多细节。
不止是这一世的。
所以她很累，对此又毫无办法。隐约间，束星摇渐渐听不到宿行霜的训斥声了。也许是他训完话了，她想着。但束星摇很快意识到，没有。有人的膝盖抵在床榻上，慢慢靠近了她，随即，束星摇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拽力，对方把她的锦被掀了起来。
“束星摇，给我起来！”
宿行霜几乎是贴在她耳朵边低声斥道的，口气冷漠严厉，束星摇没有正过头，死死抓着被扯到一边的锦被最后的一角，装聋作哑。
宿行霜皱着眉毛推了推她的肩膀。束星摇真庆幸宿行霜压根没差人给她换衣服，所以自己是和衣而睡的，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她逃避似的把脸埋进臂弯里。
宿行霜膝盖往前挪了几步，一边扳着束星摇肩膀一边把她脑袋扶正了。
束星摇眼神无助地盯着宿行霜看。他穿的是常服，很低调的墨色，窄袖上扣着皮质护腕，未带发冠，只用一枚簪子固定头发，正一脸不耐地看着她。
他的手指还放在束星摇脖子那里，极尽轻柔地摩挲了几下，动作刻意地很色/情。束星摇要吐了。宿行霜朝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会起来了吗？不会的话就把你掐死。”他讲这话的时候声音甜腻又温柔，束星摇本能地想吐。
“会会会！”束星摇连忙把他从榻上推下去，谁知道这人纹丝不动，非常迅速变了脸，用拇指和食指扳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同时斥道，“现在会了？刚才喊你起来你不起！你当我的耐心是大水冲来的不要钱？”
束星摇下颌骨被掰得生疼，一时没忍住，眼眶里积聚起来了泪花，正要往下流，宿行霜又劈头盖脸斥责道，“醒了就起来让人检查一下有没有后遗症，你躺到下辈子这辈子也不会让你舒坦到哪去，矫情个什么劲！”
束星摇用嘴呼出一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吹起来，然后被骂哭了。
鉴于束星摇哭起来确实不顾别人死活，宿行霜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果断放手，免得她一把泪全蹭他身上。
等束星摇哭的心情顺畅了些，宿行霜适时给她递了手帕让她擦脸上的泪痕。她一边抽搭，一边抱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次特别疼，真的......”她擦过泪痕，眼睛微红着看向宿行霜，对方面无表情，这一眼看的，束星摇又想掉眼泪，“可是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啊？”
“没有一点喜欢就算了，”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轻轻吸气，“你就那么厌恶我？”
宿行霜朝她露出一个鄙夷性十足的笑，“是啊，非常、非常讨厌。”他用挑剔的、打量商品价值几何的眼光上下看了看束星摇，然后笑了，语气里充满恶意，“你以为谁都有空陪你玩那种垃/圾情爱游戏吗，拜托，蠢货，这世界又不是围着你转的。”
“我就一点好都没有吗。”束星摇咬着嘴唇，轻声道，心里一片凄凉。
束星摇微微低着头，宿行霜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有一点暧昧的意味，也并不旖旎，束星摇觉得完全是对待宠物的那种摸。心情好的时候摸摸宠物的毛，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就一脚把她踹开。
这下好了，被宠物化了，跟被物化一样糟糕。束星摇难受的想。
宿行霜的手指慢慢拂过她的颊侧，口中安慰道：“没关系，其实你可以把不喜欢你的人全杀了，这样你肯定会开心一点。不过不包括我，因为你没这个本事。”
束星摇觉得自己的记忆慢慢恢复过来的时候，心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正常人会喜欢别人动不动摸自己的脸吗，不会吧，不会吧。但她非但很喜欢，还可疑地觉得自己有被治愈到。
我已经有了非人的无道德感吗，束星摇暗道完了。
但......束星摇看着宿行霜近在咫尺的、非人般美丽的脸庞，还是有了几秒钟的恍惚，以前也是这样吗，虽然讨厌，但会做出一些越界并令人遐想的的事。真是毫无实感啊。
宿行霜靠得近，束星摇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平而缓，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宿行霜的呼吸微凉，身上带着一种说不上来但是香香的味道。束星摇等着他摸完，结果摸了半天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心说这是在干什么，百无聊赖地开口问他，“虽然我不介意但还是打断一下，你要......呃，摸多久？”
宿行霜的动作没有让她感到冒犯，摩挲她脸颊的力道很轻，所以束星摇即使知道在这种双方都不是很熟且彼此不喜欢的情况下要对男方的出格行为勇于拒绝，也还是没有。
宿行霜沉吟了片刻，直言：“你的脸......皮肤那么好吗？”
束星摇瞪他一眼，“什么皮肤好不好的！你就是拐弯抹角问我返魂香的事！装什么！”
宿行霜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拿开了手，装作只是理了下衣襟。束星摇趁机把他推下去，把一旁的锦被抱过来，把自己裹成一团。“你想问什么？快说。我要睡了。”宿行霜站直身子，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你有看到祝女吗？”宿行霜问道。
束星摇认真回想片刻，谨慎道：“如果我看到她的脸长在我脸上也算一种看到的话，是。”
宿行霜接着问道：“你能回想起来那张脸再变一下吗？”
好极了，睹脸思人。束星摇胡乱点点头，嗯嗯着回应宿行霜，拼命回想当时脸上的皮肤纹理和五官构架。宿行霜将眼帘轻轻搭下去，着意避开看束星摇的脸。一时之间，屋内两人俱静，灯花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显得大了些。
束星摇更紧张了。她低头捏着膝盖上的衣服，耳朵直嗡鸣，有点呼吸不畅，仿佛血液倒流。她试图调整呼吸方式，结果越来越呼吸困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脖颈。
不行，她迷迷糊糊想。
完全不行，祝女的脸，她连五官的布局都记不起来了。
在束星摇的喘息变得愈发沉重之前，宿行霜微微抬眼，然后怔了一下。束星摇没有抬头，连保持现在的姿势都很勉强，她感到头重脚轻，身体迅速滚烫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行霜再次上前，略一弯腰，奖赏似的抚摸着她的脸，弄得她脸上很痒。这一次，束星摇明显察觉出来了什么与之前那次的不同之处。宿行霜手指上缠绕的真气一点点、极细致地将她的面皮剥了下来，随着剥落的逐渐完成，真气化作血色的雾，消散在了空中。
他做的很快，前后不超过几个呼吸间。但束星摇还是有种是自己被剥皮的恶心感和呕吐欲。这种钝刀剁肉似的痛，痛感尤其绵延，束星摇觉得真的有一把利刃割破了她自己的脸。
她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宿行霜对此也没有表示一点别的情绪。
直到束星摇反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它还完好无损，才轻声道：“你真恶心。”宿行霜听出来了她的泣意和恨意，冰冷彻骨，他想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儿碍事，她会当场哭出来，其实她眼泪一向很多。
“你从刚刚就在怀疑我是傀儡了，”束星摇仰面朝他笑，泪珠却不受控地滚落到鼻尖，再向下坠，“为什么啊，真的，到底为什么啊，你就非要这么......恶心吗？”
她还是用了那个词。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宿行霜。束星摇其实并不会刻意在意这种程度的痛，她很能习惯，也很会用根本不痛的假话来麻痹自己。
但他就是个疯子。他做事只凭心情，比她自己都要任性。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束星摇不觉得自己这样糟糕，但这种性格落在别人身上，她第一次觉得真恶心。
宿行霜看着她，眼中既无悲喜也无怜悯，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她，然后笑了。“你问我为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因为我开心。”
他看起来不开心。但，他说对了，束星摇这样做确实会开心。
将暴/力强行施加给别人，让别人体会到极致的疼痛和痛苦，遮掩，束星摇是很开心，而且她肯定会神经质的笑起来。
她现在无法接受宿行霜对她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她一开始就没有作为猎物的自觉。
束星摇抽了一下鼻子，把脸埋在膝盖上，不肯再说话了。她的发髻本就梳的松垮，经这一折腾，直接散了，长发流水般铺了一肩膀。宿行霜侧目看她发侧珠钗和玉簪，拧眉犹豫片刻，动作轻巧地把那只长的过分的发簪从她发间抽了出来。
“你这只簪是用来体面自刎的吗？”
他心想束星摇大概不愿他离太近，于是退了几步，问。
束星摇为了那颗自尊心装听不见。
宿行霜深受困扰，闭了一下眼，搞不懂束星摇怎么这么死倔。他往前略倾身子，伸出手似乎想碰束星摇。但还未触碰到束星摇的鬓发，束星摇就似有所感，一边尖声喊着“别打我”，一边往后急缩，看上去真的很害怕宿行霜打她。
于是宿行霜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束星摇，毫不在意收回了手。“那就有问必答。”他语气冷淡，讲话的腔调却拿捏得温和有礼。
束星摇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压平声音回答：“虽然说自刎本不体面，不过比起来被杀，用这种漂亮东西送走自己会更体面。吧。”她悄声加了一个吧的语气助词，听起来像在询问宿行霜并征求他的相同观点和大力支持。
宿行霜被逗笑了，他一笑，束星摇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被蛇咬了一口，很快，他就收敛了笑意。
“想法不错，但你自己怎么都不会死，你又忘了。”
束星摇狠狠瞪他一眼，见他俯身，重新把那只簪插回她乱糟糟发间。手很稳，但束星摇疑心他真的有种随时把簪子往她喉管里捅的疯感。
“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不呼吸。”
宿行霜的微凉声音和温热吐息从上方传来，束星摇掩饰性地连忙呼了几口气，眼神无所适从地盯着宿行霜衣襟前的青玉细链。鉴于宿行霜委实没搞懂这发簪是怎么固定在她发上的，时间拖得有些久，久到束星摇木着脸被他用簪子戳的脑袋直晃，于是一把拽住那了个青玉制的细长链子把玩。
青玉被打磨的很细，泛着水粼粼的宝石光泽。束星摇拽了几下，想看看能不能拽掉。这时宿行霜终于把簪子插回她发间，准备抽身后退，同时拿手拍掉了束星摇的手指。
“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