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束星摇的脸垫着滕疑青的掌心，其实比她枕着对方衣服舒服不到哪里去。太冰了。银河在天幕蜿蜒，她看着看着，忽然弹起来，像一尾碰到热油的鱼。
“我□那是帝星吗？”她指着天上不知道哪颗星，问滕疑青。滕疑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用食指把她的手压下去。“你真的该多读点书了，帝星不是一颗星，有四颗。”
束星摇哦了哦，拿脸蹭了蹭他，嘴唇擦过他的掌心，声音轻快，传出来却闷闷的。“我不认识古汉字啊......”
滕疑青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翻腕抬掌把她的脸抬起来，手指向下滑到脖颈上，微微收紧。“你的意思是我写给仰星沉的，”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字，她也其实看不懂吗？”
束星摇歪着身子，手肘撑着礁石，骨头的凸起被尖锐的石棱磨得有点疼，她慢吞吞地说对啊，又反问他，你不知道我不识字吗？
“我怎么知道？”滕疑青看起来更恼火了。
束星摇想了想，爽快道：“那我帮你杀了仰星沉吧，你带来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看星星？她才不信。这些人都只是希望她自己说出来而已。
“你说得对。”滕疑青承认了，让她有点意外，“仰星沉确实该死，你也是。”束星摇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骂她。
过了一会儿，束星摇重新侧躺在滕疑青后衣摆上，给他讲起来了每一颗星星在通论中的秘史。“不过还是等小明过来吧。我不玩剑的。”她认真说道。
“五星七曜可以牵引帝星吧。”她打了个哈欠，拽了一下滕疑青衣摆上层层的流苏，“为什么我牵引不了？小明跟我说空桑樨对那个很熟来着。”
滕疑青刚想回答，就听到身后的呼吸声渐趋匀停，他不再出声，一个人照水观海。
束星摇睡着了。
海域的主人微微抬起手指，有星群拖曳着灼烧的焦黑痕迹坠落在他的指尖，渺远的流火从海水上空飞旋而过，连成一璧灯火。
帝星被他拢在掌心。
/
束星摇睡了一觉，虽然腰略酸，但精神抖擞。她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没亮。
云层乌黑，沉重地低压向海平面，她勉力看了一会儿，发现不是天没亮，是云太厚重、太阴郁了。
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束星摇拍了拍滕疑青，“是不是要下雨了？你还去找仰星沉吗？”
也不知道滕疑青是怎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这么久的......
他正闭目养神，听见束星摇的话也没有睁眼，只是嗯了一声。束星摇没听见，又戳了一下他的后腰，略微抬高了声音。“你睡着——”
滕疑青侧过来一点身，眼皮半开半阖，懒散的视线从浓密的睫毛下透出来，垂眼看她，束星摇讪笑道，“你没睡着啊。”
她果断从礁石上爬起来，一拂裙裾，沾了一手湿气，“现在去吗？夜黑风高，马上下雨，很适合动手。”
滕疑青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鄙夷道：“白痴，仰星沉在天外天。”
天外天是不下雨的。呃。束星摇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嗯嗯，嗯嗯嗯，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
依旧是她御剑带滕疑青飞上云层。
天外天比青云台的高度高，但能靠御剑飞上去。虽然一般没人会选择御剑去天外天。那地方毕竟是神道的地盘，修士难以寻觅。
束星摇没猜错的话，天外天，其实已经覆灭了。
云海之上，狂风乱流。万间宫阙被掩在重云之间。束星摇收剑，死死拽住滕疑青的袖袍，她太轻盈，被回旋的激风吹的要站不住。
滕疑青迈出一步，听见束星摇忽然呀了一下，他垂眼看她，问她怎么了。“我没穿鞋，踩在这里会不会流血？”束星摇严肃地问道。
她踢倒了一盏长明灯，灯花迸溅，碎在地上，磕出来一点微弱火星，灼穿了云层。
“你看，多危险啊。”她感叹道。
“别想，我不会抱你也不会背你。”滕疑青牵了牵唇角，笑里有很强烈的恶意。
束星摇悄悄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啊，但是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滕疑青自然恶意地拒绝了。
云海上视野并不开阔，需要走的很近才能观察到各处宫殿和楼宇的全貌。他们上前时，金殿的轮廓缓缓露出，纤光流溢，盘绕殿脊的龙首凝视着他们。
束星摇无视了这条龙。
滕疑青瞪了这条龙一眼。
“□□的□种。”他骂道。束星摇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没有礼貌啊，滕疑青。”
滕疑青才懒得理她，踹开宫门扬声便喊：“仰星沉！”
殿内烛火烧尽了，丝竹声停了。滕疑青的声音在四角的帷幔里撞过了一圈，回荡出轻微的余音。束星摇打了个哈欠，懒散地靠在门上，目光在黑暗里巡回过一遍，唔了一声，问他能看清吗。
“废话，这么黑我能看清什么。”滕疑青似乎翻了个不雅的白眼，走到案边添灯，拎着一方烛台朝里迈了几步。
束星摇掐诀燃起灯火，“所以你为什么不多添几个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滕疑青身后，要是他在中途停下来，束星摇一准会轻飘飘碰到他的后背，然后哎呀一声，跟撒娇似的。滕疑青加快了脚步。
有人从殿宇的阴影里款款步出，身影映在重重轻纱的微光中。隔着纱帘，她轻轻笑了一下。“你喊我全名，又想我怎么称呼你呢，是龙王陛下，还是龙祖大人？”
女人沉吟片刻，又笑：“差点忘了，你之前让我改口喊全名呢。”滕疑青没有接话，仰星沉也安静下来，束星摇低着头踢倒香炉，香灰在地上覆了一层，觉得他们可能在看自己。
“他是来杀你的。”束星摇忽然说道。“你有什么遗言吗，或者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仰星沉笑了一声，她样貌、声音与束星摇虽有相似，但并不全然相同。束星摇是少女模样，面容尚未褪去青涩，也几乎不掐嗓讲话，仰星沉已经是成年女性的面容，声音在舌苔下沉，显得细软温柔。
束星摇并不喜欢仰星沉。
“那你呢？”仰星沉忽然靠近，鬼魅一般，束星摇完全没有看清她是如何拉近距离的。涂丹蔻的纤细手指托起束星摇的下颌，她的面孔近在咫尺，微微笑道。“你也想杀了我吗？”
香气幽微。束星摇认出来了里面有白芷的味道。她不避反进，将脸又向前递了递，摇曳在束星摇脸上的灯火在风声里暗了一层，显得女孩子的眉眼更为生动，芙蓉如面柳如眉。
两人的呼吸反而交错过去了——束星摇反挽刀鞘，悄无声息地顶在对方腹部，将仰星沉硬生生逼得后退了半步。不止宿行霜一个人说过她没有分寸和距离感，她那时只顾嗯嗯，说记下了一定改，于是这次束星摇哎呀了一声，笑了笑，说我也想杀了你呀。
哐当。
束星摇提腕平推刀锋，仰星沉急退，身形轻盈如鸿羽。但滕疑青从侧方直接飞出一道剑光，阴阳真气化作利刃，锋芒短暂爆开，封死仰星沉退路。
仰星沉重重摔在屏风上，轰然砸向地面，屏风应声而裂。束星摇握刀下跃，锋锐刀气与清亮剑光相撞，刀刃被仰星沉的剑荡开，转而在地砖上撕裂出一道数米沟壑。
“原来你会剑啊。”束星摇轻声道，笑声清脆。
仰星沉洒血淬剑，灯火的阴影分割出面孔上尖锐线条，她立剑而起，不言不语。
束星摇与滕疑青快速递换过一次眼神。
一起？
一起。
滕疑青剑出如游龙，剑影成幕，齐齐向仰星沉刺下，束星摇横刀斜斩，绯光在空中泼出血似的艳光，牵制仰星沉出剑方向。
仰星沉抬剑一挡，利剑划出一道弧线，剑脊拦截刀尖，一点交接的浩荡真气震散剑光，再一撩刺，双剑交锋，仰星沉以力压之，剑刃的锋芒将寒亮月光一同送入内殿，逼退一刀一剑。
“哦，原来是剑诀，你作弊呀。”束星摇后退，压腕沉刀，刀尖在地上轻点，似是催促，又或不满。
仰星沉笑意如春水，瞳孔里却印出来明媚火光。
“是啊，不作弊怎么赢你呢？”她少女般眨眼，飘身向前，落花一般美丽的剑光扑面而来。滕疑青闪瞬近身，替束星摇接下这一剑。
“回神了，白痴。”他皱眉轻斥。
束星摇收刀于后腰，甩袖抽符，五色光飘然落至仰星沉四周，五行真气割断周围灵气，自成循环，迅速收紧，绞其生路。她抽空哦了一声，手撑桌角翻身，直接从长案上跃了出去。
滕疑青也果断后撤。束星摇很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跑什么？”
“你跑什么！”滕疑青冷声质问道。
五色立柱拔地而起，威势颇重，势如山崩，排山倒海朝一般仰星沉压去。
束星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滕疑青拽着她掠到角落，她一咬牙狠心道，“我怕她把这里打塌了！”
她眼睛瞪圆，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有种分外分明的慌乱。“我用错符了......谁知道这符一下五道术啊......”
她目光死死黏着仰星沉。滕疑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仰星沉正洒血淬剑，她那剑摆明了是饮血之刃——于是语速飞快地又骂了她一顿。
束星摇学仰星沉眨了眨眼，语气无辜极了，“别骂了求你了，塌了怎么办？”
滕疑青把她凑近的脸推开，默然诵咒，剑上游龙破空而出，唳鸣不止。龙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气息暴涨，龙身倍增，咆哮着撞向五色立柱与仰星沉。
仰星沉立换剑诀为真梦天律，身影化作虚幻，剑芒也成影入光。然后她抬剑起术，一道紫光直取游龙命门，帝星横贯而落，似要斩落游龙头颅。
龙气与剑气相撞如钟声长鸣。
束星摇眼神微动，袖里的一柄柳叶刀滑向掌根，被她悄然摁住。
滕疑青伸手去拉束星摇，掌心只捉到吹拂起她衣袖的强劲气流。
金殿没有受两股巨力交锋的波及而被打裂，但滕疑青听到了地裂声，毫无疑问。
游龙完整环绕金殿孤空一圈，龙鳞光华如雪，照亮内殿。寒芒亮的刺目，也冷冰如冻雪。
束星摇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仰星沉背后的。
柳叶刀刀刃干脆利落地切进对方颈部动脉，砍断动脉，血喷溅出来，涌出来，瞬间染红刀锋和束星摇的手。血液还温热着，但很快冷却。
她似乎想把仰星沉的脑袋切下来，但这一刀速度太快，用力也太大，直接卡在了骨缝里。
束星摇砍不断她的脑袋，也拔不出来刀，只能笑：“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啊，仰星沉。”
束星摇的脸垫着滕疑青的掌心，其实比她枕着对方衣服舒服不到哪里去。太冰了。银河在天幕蜿蜒，她看着看着，忽然弹起来，像一尾碰到热油的鱼。
“我□那是帝星吗？”她指着天上不知道哪颗星，问滕疑青。滕疑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用食指把她的手压下去。“你真的该多读点书了，帝星不是一颗星，有四颗。”
束星摇哦了哦，拿脸蹭了蹭他，嘴唇擦过他的掌心，声音轻快，传出来却闷闷的。“我不认识古汉字啊......”
滕疑青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翻腕抬掌把她的脸抬起来，手指向下滑到脖颈上，微微收紧。“你的意思是我写给仰星沉的，”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字，她也其实看不懂吗？”
束星摇歪着身子，手肘撑着礁石，骨头的凸起被尖锐的石棱磨得有点疼，她慢吞吞地说对啊，又反问他，你不知道我不识字吗？
“我怎么知道？”滕疑青看起来更恼火了。
束星摇想了想，爽快道：“那我帮你杀了仰星沉吧，你带来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看星星？她才不信。这些人都只是希望她自己说出来而已。
“你说得对。”滕疑青承认了，让她有点意外，“仰星沉确实该死，你也是。”束星摇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骂她。
过了一会儿，束星摇重新侧躺在滕疑青后衣摆上，给他讲起来了每一颗星星在通论中的秘史。“不过还是等小明过来吧。我不玩剑的。”她认真说道。
“五星七曜可以牵引帝星吧。”她打了个哈欠，拽了一下滕疑青衣摆上层层的流苏，“为什么我牵引不了？小明跟我说空桑樨对那个很熟来着。”
滕疑青刚想回答，就听到身后的呼吸声渐趋匀停，他不再出声，一个人照水观海。
束星摇睡着了。
海域的主人微微抬起手指，有星群拖曳着灼烧的焦黑痕迹坠落在他的指尖，渺远的流火从海水上空飞旋而过，连成一璧灯火。
帝星被他拢在掌心。
/
束星摇睡了一觉，虽然腰略酸，但精神抖擞。她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没亮。
云层乌黑，沉重地低压向海平面，她勉力看了一会儿，发现不是天没亮，是云太厚重、太阴郁了。
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束星摇拍了拍滕疑青，“是不是要下雨了？你还去找仰星沉吗？”
也不知道滕疑青是怎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这么久的......
他正闭目养神，听见束星摇的话也没有睁眼，只是嗯了一声。束星摇没听见，又戳了一下他的后腰，略微抬高了声音。“你睡着——”
滕疑青侧过来一点身，眼皮半开半阖，懒散的视线从浓密的睫毛下透出来，垂眼看她，束星摇讪笑道，“你没睡着啊。”
她果断从礁石上爬起来，一拂裙裾，沾了一手湿气，“现在去吗？夜黑风高，马上下雨，很适合动手。”
滕疑青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鄙夷道：“白痴，仰星沉在天外天。”
天外天是不下雨的。呃。束星摇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嗯嗯，嗯嗯嗯，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
依旧是她御剑带滕疑青飞上云层。
天外天比青云台的高度高，但能靠御剑飞上去。虽然一般没人会选择御剑去天外天。那地方毕竟是神道的地盘，修士难以寻觅。
束星摇没猜错的话，天外天，其实已经覆灭了。
云海之上，狂风乱流。万间宫阙被掩在重云之间。束星摇收剑，死死拽住滕疑青的袖袍，她太轻盈，被回旋的激风吹的要站不住。
滕疑青迈出一步，听见束星摇忽然呀了一下，他垂眼看她，问她怎么了。“我没穿鞋，踩在这里会不会流血？”束星摇严肃地问道。
她踢倒了一盏长明灯，灯花迸溅，碎在地上，磕出来一点微弱火星，灼穿了云层。
“你看，多危险啊。”她感叹道。
“别想，我不会抱你也不会背你。”滕疑青牵了牵唇角，笑里有很强烈的恶意。
束星摇悄悄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说啊，但是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滕疑青自然恶意地拒绝了。
云海上视野并不开阔，需要走的很近才能观察到各处宫殿和楼宇的全貌。他们上前时，金殿的轮廓缓缓露出，纤光流溢，盘绕殿脊的龙首凝视着他们。
束星摇无视了这条龙。
滕疑青瞪了这条龙一眼。
“□□的□种。”他骂道。束星摇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没有礼貌啊，滕疑青。”
滕疑青才懒得理她，踹开宫门扬声便喊：“仰星沉！”
殿内烛火烧尽了，丝竹声停了。滕疑青的声音在四角的帷幔里撞过了一圈，回荡出轻微的余音。束星摇打了个哈欠，懒散地靠在门上，目光在黑暗里巡回过一遍，唔了一声，问他能看清吗。
“废话，这么黑我能看清什么。”滕疑青似乎翻了个不雅的白眼，走到案边添灯，拎着一方烛台朝里迈了几步。
束星摇掐诀燃起灯火，“所以你为什么不多添几个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滕疑青身后，要是他在中途停下来，束星摇一准会轻飘飘碰到他的后背，然后哎呀一声，跟撒娇似的。滕疑青加快了脚步。
有人从殿宇的阴影里款款步出，身影映在重重轻纱的微光中。隔着纱帘，她轻轻笑了一下。“你喊我全名，又想我怎么称呼你呢，是龙王陛下，还是龙祖大人？”
女人沉吟片刻，又笑：“差点忘了，你之前让我改口喊全名呢。”滕疑青没有接话，仰星沉也安静下来，束星摇低着头踢倒香炉，香灰在地上覆了一层，觉得他们可能在看自己。
“他是来杀你的。”束星摇忽然说道。“你有什么遗言吗，或者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仰星沉笑了一声，她样貌、声音与束星摇虽有相似，但并不全然相同。束星摇是少女模样，面容尚未褪去青涩，也几乎不掐嗓讲话，仰星沉已经是成年女性的面容，声音在舌苔下沉，显得细软温柔。
束星摇并不喜欢仰星沉。
“那你呢？”仰星沉忽然靠近，鬼魅一般，束星摇完全没有看清她是如何拉近距离的。涂丹蔻的纤细手指托起束星摇的下颌，她的面孔近在咫尺，微微笑道。“你也想杀了我吗？”
香气幽微。束星摇认出来了里面有白芷的味道。她不避反进，将脸又向前递了递，摇曳在束星摇脸上的灯火在风声里暗了一层，显得女孩子的眉眼更为生动，芙蓉如面柳如眉。
两人的呼吸反而交错过去了——束星摇反挽刀鞘，悄无声息地顶在对方腹部，将仰星沉硬生生逼得后退了半步。不止宿行霜一个人说过她没有分寸和距离感，她那时只顾嗯嗯，说记下了一定改，于是这次束星摇哎呀了一声，笑了笑，说我也想杀了你呀。
哐当。
束星摇提腕平推刀锋，仰星沉急退，身形轻盈如鸿羽。但滕疑青从侧方直接飞出一道剑光，阴阳真气化作利刃，锋芒短暂爆开，封死仰星沉退路。
仰星沉重重摔在屏风上，轰然砸向地面，屏风应声而裂。束星摇握刀下跃，锋锐刀气与清亮剑光相撞，刀刃被仰星沉的剑荡开，转而在地砖上撕裂出一道数米沟壑。
“原来你会剑啊。”束星摇轻声道，笑声清脆。
仰星沉洒血淬剑，灯火的阴影分割出面孔上尖锐线条，她立剑而起，不言不语。
束星摇与滕疑青快速递换过一次眼神。
一起？
一起。
滕疑青剑出如游龙，剑影成幕，齐齐向仰星沉刺下，束星摇横刀斜斩，绯光在空中泼出血似的艳光，牵制仰星沉出剑方向。
仰星沉抬剑一挡，利剑划出一道弧线，剑脊拦截刀尖，一点交接的浩荡真气震散剑光，再一撩刺，双剑交锋，仰星沉以力压之，剑刃的锋芒将寒亮月光一同送入内殿，逼退一刀一剑。
“哦，原来是剑诀，你作弊呀。”束星摇后退，压腕沉刀，刀尖在地上轻点，似是催促，又或不满。
仰星沉笑意如春水，瞳孔里却印出来明媚火光。
“是啊，不作弊怎么赢你呢？”她少女般眨眼，飘身向前，落花一般美丽的剑光扑面而来。滕疑青闪瞬近身，替束星摇接下这一剑。
“回神了，白痴。”他皱眉轻斥。
束星摇收刀于后腰，甩袖抽符，五色光飘然落至仰星沉四周，五行真气割断周围灵气，自成循环，迅速收紧，绞其生路。她抽空哦了一声，手撑桌角翻身，直接从长案上跃了出去。
滕疑青也果断后撤。束星摇很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跑什么？”
“你跑什么！”滕疑青冷声质问道。
五色立柱拔地而起，威势颇重，势如山崩，排山倒海朝一般仰星沉压去。
束星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滕疑青拽着她掠到角落，她一咬牙狠心道，“我怕她把这里打塌了！”
她眼睛瞪圆，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有种分外分明的慌乱。“我用错符了......谁知道这符一下五道术啊......”
她目光死死黏着仰星沉。滕疑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仰星沉正洒血淬剑，她那剑摆明了是饮血之刃——于是语速飞快地又骂了她一顿。
束星摇学仰星沉眨了眨眼，语气无辜极了，“别骂了求你了，塌了怎么办？”
滕疑青把她凑近的脸推开，默然诵咒，剑上游龙破空而出，唳鸣不止。龙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气息暴涨，龙身倍增，咆哮着撞向五色立柱与仰星沉。
仰星沉立换剑诀为真梦天律，身影化作虚幻，剑芒也成影入光。然后她抬剑起术，一道紫光直取游龙命门，帝星横贯而落，似要斩落游龙头颅。
龙气与剑气相撞如钟声长鸣。
束星摇眼神微动，袖里的一柄柳叶刀滑向掌根，被她悄然摁住。
滕疑青伸手去拉束星摇，掌心只捉到吹拂起她衣袖的强劲气流。
金殿没有受两股巨力交锋的波及而被打裂，但滕疑青听到了地裂声，毫无疑问。
游龙完整环绕金殿孤空一圈，龙鳞光华如雪，照亮内殿。寒芒亮的刺目，也冷冰如冻雪。
束星摇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仰星沉背后的。
柳叶刀刀刃干脆利落地切进对方颈部动脉，砍断动脉，血喷溅出来，涌出来，瞬间染红刀锋和束星摇的手。血液还温热着，但很快冷却。
她似乎想把仰星沉的脑袋切下来，但这一刀速度太快，用力也太大，直接卡在了骨缝里。
束星摇砍不断她的脑袋，也拔不出来刀，只能笑：“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啊，仰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