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一双无辜的眼，王京心头一软，缓缓道：
“你来年便及笄，在这兰苑你就得像月枝她们一样，挂花牌子见客，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你我在这里做不了主，好在这兰苑是照京的官奴坊，只卖艺不……”
“我知道，你总说这里比春红楼好，只卖艺不用卖身，可是在我眼里我们都是依附男人而讨生存的可怜虫，都是以色侍人，也没什么不一样，我……”
被池烟唤作京姑姑的乐师突然拉了脸下来，说：
“行了，什么英雄救美，浪迹天涯，话本里讲的能当真的么，也别想当什么厨娘，且不说那是艺伎里最为下色的，就说陈宜娘那样的照京也才那么一个，懂么？做生意开酒楼更是男人的事，先把把曲子弹熟，你完整地弹三遍，错了不算重来，明日再唱词。”
池烟“好……”
早在池烟挨郝娘骂的时候，夜市上各种小吃的叫卖声都拐着弯从窗户钻进来，勾得她肚子的馋虫作祟，让她坐立难安，勾得她觉得自己像个越来越薄的空壳，需要很多，很多美味才能填满。
在乐师的注视下，池烟像捧着骨灰瓶一样双手缓缓捧起琵琶，艰难地抱好，缓缓弹起了京姑姑才做的曲《秋风辞》。王京一边渡着步子点着头，一边细数着池烟的节奏“秋风凉，昨夜换了金霓裳......”
“血......脏面，现做的血......脏面，来尝一尝喽......”忽地一声叫卖隐隐从拐角处的夜市传来。
一碗筯道的碱水面在滚辣的汤头里冒着热气，上面盖着猪血条，铺着卤好的猪下水片、堆着猪油煎过的豆干粒，还有腌得脆爽的酸笋丁和切得碎碎的芫荽......池烟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冰圆，夏至后才有。
炎炎夏日，一竹筒满满当当的冰圆子，浇上桂花糖水，冰冰凉凉。
池烟呲到耳根的笑，总在梅老板那里多讨到两勺桂花糖水。梅氏冰圆的小摊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那卖冰圆的小娘子不但人长得美，嘴巴也甜，排队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一尝她家冰冰甜甜的冰圆，也都想一睹芳容。
要是到了夏夜，细风微微凉，面摊前吃一碗血脏面，再来一份冰圆吃到肚儿圆，啧啧啧......真是赛神仙啊......
她手上没停，但是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血脏面和冰圆儿，口水不是被她吸溜回去，差点就要滴到琵琶上。
第五遍后，王京说道 ：“这一遍尚可圈可点，只是差点东西......罢了你去吧，轻点别让她发现。”
出了房间门的她嘴边裂出一角笑，提起裙角，垫起脚，尽量不让自己的铃铛发出声音，一步一步下了楼梯，要是这谱子写的是吃的，那绝对饱含十分的热情，可惜全是情呀恨呀愁的。
池烟去了后院的厨房。
只留乐师王京一人在房间了，她是兰苑入了官乐籍的头等乐师，歌舞琴棋书画惧佳，三十出头，时常一身湖蓝素裙，不施粉黛也能把身边的人比下去。池烟常说，京姑姑要是再年轻几岁，那肯定是这兰苑最美的美人儿，在这照京也是数一数二的，王京总是笑而不语。
她拿起了池烟放下的琵琶，仔细地摸着每根弦自言自语：“傻丫头，其实我也曾想和一人共白首的…… ”说完便开始小声哼着：“秋风凉，昨夜换了金霓裳。秋风紧，狂扫落叶翻残墙。秋风辞，英雄葬在泾水旁，秋风落，轻歌曼舞叹秋娘……”
池烟走过后院的长廊，屏住呼吸，轻轻地打开了厨房门，借着月光看到了矮柜里有些吃食，厨娘周姨今天给她留的：一份烧菜和一份煎豆干，半碗鱼辣羹和一小碟豆糕，她又翻了翻，还找到了两个她最爱吃的肉酱饼，可惜都凉了。
算了这个时辰有吃的就不错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矮柜，就着口水，边吃边说：“还是，还是周姨好。要是热乎的就好了。下次溜出去，先不听书了，先吃，一碗......。”
没吃几口，她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难不成是郝娘来了。
池烟匆匆扒几口，心里想着：还是赶紧溜回去算了，要是被她堵在这里，就完了。
揣起豆糕盘，头从门里伸出来左右望了望，便出了厨房，她提着裙角，猫着腰，贴着墙尖起脚，心都冒到嗓子眼了，这时，身后又出现了刚才的悉悉索索的动静，此时脚脖上的铃铛越发清脆。
她眼珠子往后方一瞥，果然地上有个长长的人影，“采花大盗？！”陡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接着脑子一片空白！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月黑风高的晚上，是的是的，她全身直冒细汗。
这个人也肯定不是郝娘，如果是她，她早都揪起衣领开骂了，完了完了。
不行，得先下手为强，就在这个影子再移动的时候，她“啊”一声先壮个胆，再转身把糕点盘子一股脑朝后仍，对方躲了两下，池烟刚扯开嗓子就被对方拉过去捂住了嘴，那人说了句什么，池烟哪有心思听 ，她用自己脚后跟在对方的脚尖狠踩了两下，她平时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对方疼得跳起另一只脚，池烟趁机把手边的东西扔他身上，什么棍子，扫帚，木桶……
这才大声喊：“来人呀，采花大盗来了，救命呀！”
那人跳着脚：“采，采，采花大盗？”
片刻后，郝娘和一众丫头小厮提着灯赶来，喊救命的人，双手插腰，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指认采花大盗，只见那“采花大盗”却捂着头，跳着脚，眉毛拧到了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便欲将他搀扶到厅堂查看，池烟跟在后面问：“别装了，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不是江洋，不，采花大盗？”
“话本看多了吧你，我追一个贼人，跑到这附近消失了，倒是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我，我，我在……”池烟眼珠子瞟了一下郝妈妈立马说，“我刚上完茅房！”
“哦，原来那糕点是从茅房里拿的，哈哈哈……”
她不敢看郝妈妈那边，只提高了嗓门，眼神躲闪着：
“你闭嘴……我看你就是小偷，哪有什么贼人。后门落着锁，翻墙让你说得那么轻巧,你当串门还是逛菜市啊？”
那采花大盗的笑声停住，边问边走着逼近池烟：“小偷？你不是说我是采花大盗么，那我到底是小偷还是大盗？怎么，我就那么看起来不像一个好人？还有，你知道这采花大盗是......”
话说到这里，又离得近了些，元宗衍才看清了---这口口声声说着他是采花大盗的丫头，比自己矮半头，年纪尚轻，姿态微丰，唇红齿白，那眼睛里的黑和白纯净得像未见过天日，又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在日光下摇曳，生气时露出两颗兔牙，真像被惹急了的兔子，后面的话便再没有说出口。
池烟被逼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举高的食指在空中，对着这采花大盗比比划划着说：“我管你是小偷还是大盗，反正你翻墙进来，还捂我的嘴，就是想图谋不轨。”
说着用袖口使劲擦自己的嘴巴。
她抬头瞪圆了双眼，似乎这眼神就能把对方吓走一样，这“采花大盗”少年模样，年纪约摸17，18岁，一身玄色束腰窄袖长袍，身量修长清瘦，他的白像久不见日光的那种惨白，他耳朵旁边的头发丝上还挂着豆糕沫。
两个人这会都闭着嘴巴，但眼神还在较量。
郝娘见过的人多了，这人年纪尚轻，虽说瘦弱些，可是这通身的气质却并不是鸡鸣狗盗之类，再说池烟顶多是个污点证人。
她顾不上看她两拌嘴，给边上的小厮交待了几句，再狠狠剜了池烟一眼，那意思就是我有空了再收拾你，便忙去了。
那采花大盗说：“臭丫头，让开。”说着就要抬脚。
“不许走，我要报官。”
“你还来劲了是吧，打人的可是你，好，好你要报官是吧，你看看，这里坐着的都是京官，你随便。”他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自顾自地听着曲，喝着酒没有人理会他们。
“站住!”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这采花大盗抢先一步跑出去看，等他站定时，池烟早站他前头，瞪着他，双手插腰，拦着去路，那采花大盗说：“不走，不走，看热闹不行啊，你不要报官么，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禁军都在这里。”说着朝外面一堆人那里努努嘴。
池烟好不气地回了头，街上的禁军好像在追人，
一个气喘吁吁的商贩从街另一头跑来，顺着这商贩所指的方向，一个禁军把前面急走的一人拦下，才发现那人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模样，大约有十二三岁，穿着朴素，眼神却毫不慌乱，那禁军一时不知如何便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人。
霍良从群里走了过来，他本来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碰到了好友禁军都尉，于是两个人便边走边说东宫的事，正好遇上一个小商贩喊抓贼。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霍良此时看了一眼这孩子和他手里还完整的炊饼问他：“你是拿给谁的？”
那孩子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回他：“一个婆婆。我不是偷，我放了自己的东西在老板那里，也没有想跑，我只是想赶紧回去救一下婆婆，她快饿死了。”
那炊饼铺的老板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类的东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说：“大人，这也不值甚钱，这乞丐多了，我哪里能施舍的过来，一个炊饼虽说卖不了几个钱吧，可是我起早贪黑......”
霍良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回去，炊饼的钱我替他付。”说着给了他一个铜板，又拿走了他手里的那串佛珠。
霍良把那串佛珠还给了那个孩子说：“我会派个人跟你一起去看下你说的那个婆婆，去吧。”
那个孩子使劲点着头，又突然摇了摇头把那串佛珠递给了霍良说：“我不是乞丐，炊饼的钱等我有了，一定会回来换的。”
看着坚定的眼神，霍良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那孩子跟着一个禁军迅速地离开了人群，快步走向了一个小巷。
好友问霍良：“你怎么知道这孩子的饼是拿给别人的？”
“如果一个真饿极了的乞丐，还是个孩子，拿到吃的，一定会立马吃而不是离开，他肯定要给别人的。”
好友点点头。
这边采花大盗说了一句：“又是他”
他？他又是谁？池烟望去，只见那人跟采花大盗身量相等，却结实许多，星眉剑目，丰神俊朗，威风凛凛，一身浩然正气。这会他好像看到了池烟，便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你来年便及笄，在这兰苑你就得像月枝她们一样，挂花牌子见客，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你我在这里做不了主，好在这兰苑是照京的官奴坊，只卖艺不……”
“我知道，你总说这里比春红楼好，只卖艺不用卖身，可是在我眼里我们都是依附男人而讨生存的可怜虫，都是以色侍人，也没什么不一样，我……”
被池烟唤作京姑姑的乐师突然拉了脸下来，说：
“行了，什么英雄救美，浪迹天涯，话本里讲的能当真的么，也别想当什么厨娘，且不说那是艺伎里最为下色的，就说陈宜娘那样的照京也才那么一个，懂么？做生意开酒楼更是男人的事，先把把曲子弹熟，你完整地弹三遍，错了不算重来，明日再唱词。”
池烟“好……”
早在池烟挨郝娘骂的时候，夜市上各种小吃的叫卖声都拐着弯从窗户钻进来，勾得她肚子的馋虫作祟，让她坐立难安，勾得她觉得自己像个越来越薄的空壳，需要很多，很多美味才能填满。
在乐师的注视下，池烟像捧着骨灰瓶一样双手缓缓捧起琵琶，艰难地抱好，缓缓弹起了京姑姑才做的曲《秋风辞》。王京一边渡着步子点着头，一边细数着池烟的节奏“秋风凉，昨夜换了金霓裳......”
“血......脏面，现做的血......脏面，来尝一尝喽......”忽地一声叫卖隐隐从拐角处的夜市传来。
一碗筯道的碱水面在滚辣的汤头里冒着热气，上面盖着猪血条，铺着卤好的猪下水片、堆着猪油煎过的豆干粒，还有腌得脆爽的酸笋丁和切得碎碎的芫荽......池烟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冰圆，夏至后才有。
炎炎夏日，一竹筒满满当当的冰圆子，浇上桂花糖水，冰冰凉凉。
池烟呲到耳根的笑，总在梅老板那里多讨到两勺桂花糖水。梅氏冰圆的小摊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那卖冰圆的小娘子不但人长得美，嘴巴也甜，排队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一尝她家冰冰甜甜的冰圆，也都想一睹芳容。
要是到了夏夜，细风微微凉，面摊前吃一碗血脏面，再来一份冰圆吃到肚儿圆，啧啧啧......真是赛神仙啊......
她手上没停，但是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血脏面和冰圆儿，口水不是被她吸溜回去，差点就要滴到琵琶上。
第五遍后，王京说道 ：“这一遍尚可圈可点，只是差点东西......罢了你去吧，轻点别让她发现。”
出了房间门的她嘴边裂出一角笑，提起裙角，垫起脚，尽量不让自己的铃铛发出声音，一步一步下了楼梯，要是这谱子写的是吃的，那绝对饱含十分的热情，可惜全是情呀恨呀愁的。
池烟去了后院的厨房。
只留乐师王京一人在房间了，她是兰苑入了官乐籍的头等乐师，歌舞琴棋书画惧佳，三十出头，时常一身湖蓝素裙，不施粉黛也能把身边的人比下去。池烟常说，京姑姑要是再年轻几岁，那肯定是这兰苑最美的美人儿，在这照京也是数一数二的，王京总是笑而不语。
她拿起了池烟放下的琵琶，仔细地摸着每根弦自言自语：“傻丫头，其实我也曾想和一人共白首的…… ”说完便开始小声哼着：“秋风凉，昨夜换了金霓裳。秋风紧，狂扫落叶翻残墙。秋风辞，英雄葬在泾水旁，秋风落，轻歌曼舞叹秋娘……”
池烟走过后院的长廊，屏住呼吸，轻轻地打开了厨房门，借着月光看到了矮柜里有些吃食，厨娘周姨今天给她留的：一份烧菜和一份煎豆干，半碗鱼辣羹和一小碟豆糕，她又翻了翻，还找到了两个她最爱吃的肉酱饼，可惜都凉了。
算了这个时辰有吃的就不错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矮柜，就着口水，边吃边说：“还是，还是周姨好。要是热乎的就好了。下次溜出去，先不听书了，先吃，一碗......。”
没吃几口，她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难不成是郝娘来了。
池烟匆匆扒几口，心里想着：还是赶紧溜回去算了，要是被她堵在这里，就完了。
揣起豆糕盘，头从门里伸出来左右望了望，便出了厨房，她提着裙角，猫着腰，贴着墙尖起脚，心都冒到嗓子眼了，这时，身后又出现了刚才的悉悉索索的动静，此时脚脖上的铃铛越发清脆。
她眼珠子往后方一瞥，果然地上有个长长的人影，“采花大盗？！”陡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接着脑子一片空白！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月黑风高的晚上，是的是的，她全身直冒细汗。
这个人也肯定不是郝娘，如果是她，她早都揪起衣领开骂了，完了完了。
不行，得先下手为强，就在这个影子再移动的时候，她“啊”一声先壮个胆，再转身把糕点盘子一股脑朝后仍，对方躲了两下，池烟刚扯开嗓子就被对方拉过去捂住了嘴，那人说了句什么，池烟哪有心思听 ，她用自己脚后跟在对方的脚尖狠踩了两下，她平时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对方疼得跳起另一只脚，池烟趁机把手边的东西扔他身上，什么棍子，扫帚，木桶……
这才大声喊：“来人呀，采花大盗来了，救命呀！”
那人跳着脚：“采，采，采花大盗？”
片刻后，郝娘和一众丫头小厮提着灯赶来，喊救命的人，双手插腰，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指认采花大盗，只见那“采花大盗”却捂着头，跳着脚，眉毛拧到了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便欲将他搀扶到厅堂查看，池烟跟在后面问：“别装了，你怎么进来的，你是不是江洋，不，采花大盗？”
“话本看多了吧你，我追一个贼人，跑到这附近消失了，倒是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我，我，我在……”池烟眼珠子瞟了一下郝妈妈立马说，“我刚上完茅房！”
“哦，原来那糕点是从茅房里拿的，哈哈哈……”
她不敢看郝妈妈那边，只提高了嗓门，眼神躲闪着：
“你闭嘴……我看你就是小偷，哪有什么贼人。后门落着锁，翻墙让你说得那么轻巧,你当串门还是逛菜市啊？”
那采花大盗的笑声停住，边问边走着逼近池烟：“小偷？你不是说我是采花大盗么，那我到底是小偷还是大盗？怎么，我就那么看起来不像一个好人？还有，你知道这采花大盗是......”
话说到这里，又离得近了些，元宗衍才看清了---这口口声声说着他是采花大盗的丫头，比自己矮半头，年纪尚轻，姿态微丰，唇红齿白，那眼睛里的黑和白纯净得像未见过天日，又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在日光下摇曳，生气时露出两颗兔牙，真像被惹急了的兔子，后面的话便再没有说出口。
池烟被逼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举高的食指在空中，对着这采花大盗比比划划着说：“我管你是小偷还是大盗，反正你翻墙进来，还捂我的嘴，就是想图谋不轨。”
说着用袖口使劲擦自己的嘴巴。
她抬头瞪圆了双眼，似乎这眼神就能把对方吓走一样，这“采花大盗”少年模样，年纪约摸17，18岁，一身玄色束腰窄袖长袍，身量修长清瘦，他的白像久不见日光的那种惨白，他耳朵旁边的头发丝上还挂着豆糕沫。
两个人这会都闭着嘴巴，但眼神还在较量。
郝娘见过的人多了，这人年纪尚轻，虽说瘦弱些，可是这通身的气质却并不是鸡鸣狗盗之类，再说池烟顶多是个污点证人。
她顾不上看她两拌嘴，给边上的小厮交待了几句，再狠狠剜了池烟一眼，那意思就是我有空了再收拾你，便忙去了。
那采花大盗说：“臭丫头，让开。”说着就要抬脚。
“不许走，我要报官。”
“你还来劲了是吧，打人的可是你，好，好你要报官是吧，你看看，这里坐着的都是京官，你随便。”他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自顾自地听着曲，喝着酒没有人理会他们。
“站住!”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这采花大盗抢先一步跑出去看，等他站定时，池烟早站他前头，瞪着他，双手插腰，拦着去路，那采花大盗说：“不走，不走，看热闹不行啊，你不要报官么，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禁军都在这里。”说着朝外面一堆人那里努努嘴。
池烟好不气地回了头，街上的禁军好像在追人，
一个气喘吁吁的商贩从街另一头跑来，顺着这商贩所指的方向，一个禁军把前面急走的一人拦下，才发现那人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模样，大约有十二三岁，穿着朴素，眼神却毫不慌乱，那禁军一时不知如何便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人。
霍良从群里走了过来，他本来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碰到了好友禁军都尉，于是两个人便边走边说东宫的事，正好遇上一个小商贩喊抓贼。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霍良此时看了一眼这孩子和他手里还完整的炊饼问他：“你是拿给谁的？”
那孩子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回他：“一个婆婆。我不是偷，我放了自己的东西在老板那里，也没有想跑，我只是想赶紧回去救一下婆婆，她快饿死了。”
那炊饼铺的老板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类的东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说：“大人，这也不值甚钱，这乞丐多了，我哪里能施舍的过来，一个炊饼虽说卖不了几个钱吧，可是我起早贪黑......”
霍良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回去，炊饼的钱我替他付。”说着给了他一个铜板，又拿走了他手里的那串佛珠。
霍良把那串佛珠还给了那个孩子说：“我会派个人跟你一起去看下你说的那个婆婆，去吧。”
那个孩子使劲点着头，又突然摇了摇头把那串佛珠递给了霍良说：“我不是乞丐，炊饼的钱等我有了，一定会回来换的。”
看着坚定的眼神，霍良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那孩子跟着一个禁军迅速地离开了人群，快步走向了一个小巷。
好友问霍良：“你怎么知道这孩子的饼是拿给别人的？”
“如果一个真饿极了的乞丐，还是个孩子，拿到吃的，一定会立马吃而不是离开，他肯定要给别人的。”
好友点点头。
这边采花大盗说了一句：“又是他”
他？他又是谁？池烟望去，只见那人跟采花大盗身量相等，却结实许多，星眉剑目，丰神俊朗，威风凛凛，一身浩然正气。这会他好像看到了池烟，便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