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
悄无声息是暗恋墨守成规的原则，不打扰是喜欢一个人的底线。
——白涯
而他于她来说，就像是在玩一场捉迷藏，心底未熟透的青果期望被他发现又害怕对他造成打扰。
后来她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下两行字——
2013.08.23
你发现也好，最好你忘掉。
/
新的周一，晚自习开始摸底小测，小考不包括语数英，只有副科，题量设置的四十五分钟。
单人考试，桌子全部被拉开，但不乏有人窃窃私语，左顾右盼。
第二节课间休息，温尽欢出去透气换脑子，这是她来到一中的第一场考试，她不敢懈怠。
寂夜无云，星朗月明。
她把双手搭在栏杆上，视线落在对面，校园中央种着两棵木棉花，晚上的风浓烈滚烫，吹在脸上泛起热意，但好在，比起六月的时候，现在是能勉强忍受。
倏然，右边多了一个人。
温尽欢侧头，对上她小心的目光。
女生个子矮小，留着齐肩短发，小巧的圆脸，正递来一块三角蛋糕，芝士味的。
“上周的事，谢谢。”
温尽欢伸手接过，礼貌性回答：“不客气。”
间隙，温尽欢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怔怔地望着出神。
方思楠不好意思盯着她看，语气支吾道：“那个，放学我们能一起回家吗？”
“啊？”温尽欢眼睛带了点儿疑惑，后知后觉明白她说的话。
“好啊。”
女生眼底的期待霎时被点亮，漂亮的如夜空的点点繁星。
晚自习放学，温尽欢和方思楠走出校门，两个人径直走到奶茶店门口，方思萱说她要请客，庆祝她们俩成为朋友的第一天。
温尽欢推脱不了架不住她的热情，点了一杯薄荷奶绿。
“尽欢，谢谢你。”女生的语气正式又莫名让人安心。
温尽欢正喝着奶茶愣神，随后笑笑，“这句话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方思楠点头，“可我还是想再说一遍。”
“你是第二个帮助我的人。”说着在她的眼前比了个二。
方思楠的个子不高，跟温尽欢走在一起，身高只到她的耳朵。
温尽欢伸手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婴儿肥。
这句话不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那第一个是谁啊？”
方思楠喝了一口果茶，眼神明亮如星，语气雀跃：“他是二十一班的，叫薛聿为，不过你刚转学过来应该不认识他。”
听到名字的一刻，温尽欢卷翘的睫毛颤动，缩了缩指尖，说出口的话自然又试探。
“他，在学校很招女生喜欢吗？”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却不是她想要的肯定。
“当然，整个江阳一中无人不知晓他，有的女生恨不得化成蝴蝶，天天扑棱在他身边。”
“高一军训就有人追他，大概到现在谈过。”方思楠闭上嘴巴，伸出手指，“四五个？”
“其实说谈也算不上真正有意义的谈，有点偏流水账。”
校园里的谣言蜚语传播速度最快，无非男轻女爱那点事儿。
至此，在江阳一中又新增了一条心照不宣的法则——
铁打的他，流水的花。
虽然人人皆心知肚明跟他只是逢场作戏，走个过场，但此一时非彼一时，等以后跟别人畅谈起情史时，谁不想大声说出我高中可是谈过一个有钱有颜的帅哥男朋友呢。
他是曼陀罗，仍有数百只蝴蝶为之身先死。
高高挂起的心瞬时跌尽黑暗的无底洞，
密密麻麻的失落感一点一点填进去。
说完，方思楠想问她还有没有想知道的事情，一偏头抬眼就看见旁边的人面无表情的出神。
温尽欢顶着一张淡然气质的脸，仿佛是一轮皎洁的明月，看到但摸不到，肤色白皙微微透着一层粉，眼尾轻挑，不笑时一贯都有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通透灵动，清冷又漠然。
方思楠不由多看了几眼，从温尽欢跟她做同桌的第一天起，方思楠很少与她接触，因为温尽欢无形中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忽近忽远的样子。
“尽欢。”方思楠拿着果茶的手空气中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有，我刚才在想你说的话。”温尽欢心跳快了一拍，“扑棱两个字我只听过形容飞蛾，蝴蝶倒是第一次。”
方思楠继续盯着她，这次不再遮掩，尴尬摆摆手：“马马虎虎都一样嘛。”
像是记起什么，方思楠声线陡然变高：“况且她们才不是什么蝴蝶，是扑棱蛾子，你才是，而且还是万花丛中最扎眼的花蝴蝶。”
温尽欢失笑，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话题跳脱，大部分都是方思楠在说，她在听。
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到家温尽欢简单洗漱后打开电脑，照着本子上的号码添加上了方思璇的企鹅。
刚加上的一秒显示对方通过。
温尽欢握着鼠标点击缩小企鹅的窗口，打开影音网址找了一部外国电影，全英不加中文字幕版。
温尽欢从小到大接受的是双语教育，在词汇量和口音方面远超同龄人一步。
电影是一个时间的参照物，
第一遍看和后面的第二三遍看，每每感悟都有所翻新。
正看到女主爬树的画面，电脑右下角有头像闪烁。
是方思楠，发了一张图片。
温尽欢点开放大。
是一张宽幅拍立得，应该是被电子小程序扫描成了图片的样子。
少年的笑容，青涩如柠檬，干净如潺水，坦诚如骄阳。
和现在的他像又不像。
电脑右下角一个劲地响，
“左数第三个人就是薛聿为，是不是超帅？”
温尽欢思绪偏移半刻，回了句点头的表情包。那会儿外面的天漆黑，蝉声不止，仔细听偶有房檐滴落下来的水珠声。
“这张是高一运动会拍的，学校有一个记者团，是专门为学校记录大型活动成立的。”
“身为工作人员，你可以站在操场内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放肆拍摄，摄影技术好的话，照片和署名还能挂在学校的公示栏上呢。”
温尽欢看到这两句，眼眸微动，敲下几个字母。
“记者团怎么进？”
电脑里，企鹅号又响了一下。
/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我都愿意去一一尝试。
近几天，温尽欢鼓捣上了温步青积灰已久的单反，也常跑去图书馆借书。
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该看什么书来提升文笔，但只要是书肯定都对她这个资质平平的文笔有用。
摄影从最基础学起，构图，点线面。
温尽欢学习速度快，上手能力强，从一开始的对焦模糊到现在已经能拍出几张还不错的照片。
但文笔可不是一蹴而就，一个连中华词典没有的人现在竟妄想短短几日一跃飞仙。
简直是无妄之谈。
周三中午，方思楠挽着温尽欢去外面的一家早餐店吃饭，
“尽欢，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是在琢磨记者团的事情吗？”
温尽欢坦然点头，神情怅然若失，仰天无奈道：“谁能给我一颗灵丹妙药啊，服下便能妙笔生花。”
方思楠被水呛得咳嗽，笑着话音不清：“尽欢，原来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进啊。”
温尽欢：？
她是黑白无常吗？有这么可怕。
“哎我有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但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方思楠轻起身，彼此的距离拉近。
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神情，本来想逗她的方思楠也不卖关子，娓娓道：
“你呢，可以去找二十一班的薛聿为，每次大型考试他的作文都是榜上有名，级部还会印刷佳作发给每个班学习欣赏。”
果然够简单粗暴，如果乖乖照做她估计立马能去见祖师奶了。
温尽欢的心情从高空骤然摔到地上，去找他还不如自己动手熬夜翻词典。
这个想法骤不及防地呼之欲出，温尽欢手里的筷尖顿了一下，心猛然惶恐，明明一直和他有意制造偶遇的是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让他记住自己名字的也是她，当机会大刀阔斧地摆在眼前时，她首先的想法却是逃避。
暗恋真是一门拧巴的酸涩文学。
“算了，我和他不认识，而且挺冒昧的上去打扰人家。”
方思楠撇嘴，低头无声地搅拌手中的葱油拌粉。
温尽欢掀眸看出她的兴致缺缺，反拿筷子轻敲了一下方思璇的手背，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苦恼？别想了快吃饭，一会凉了。”
方思楠愣住点头。
下午上课前温尽欢去了一趟厕所，洗手出来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温尽欢对她有印象，是二十一班的语文老师。
“同学，麻烦你把这沓卷子送到二十一班，我去上个厕所。”
原来妈祖还是很照拂她的，不然中午刚溜掉的机会怎么会几经辗转现在又回到了手里。
温尽欢自然接过卷子，小心思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虽然偷看别人的卷子是件极其不礼貌且不尊重人的事。
但她不贪心，偷偷地只看一眼，只看一个人的就好。
卷子按照学号排序，江阳一中的学号是根据姓氏首字母从A至Z排列。
温尽欢一张一张地翻，样子格外认真，生怕越过他。
终于在卷子的三分之二时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20122136，高二21班，薛聿为。
不是为所欲为的欲，是岁聿云暮的聿。
往右看，是红艳且望而生畏的分数。
走廊，温尽欢抱着卷子走到二十一班门口，似有千斤重。
温尽欢从窗户看过去，课桌上放的并不是摞的比人高的书本，墙面上挂的也并不是名人名言，是一张又一张呕心沥血，倾尽通宵的美术稿，是一根又一根长短不一，型号不同的素描铅笔。
温尽欢从不认同常人对于艺术生的看法，花大钱走捷径上大学，甚至是投机取巧。
在她眼里，人各有志，各有风光，都是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哪来容易一说，人总是把自己没有选择和走过的路想象得开满鲜花。
预备铃刚刚打响，教室里仍嬉笑不止。
她走到第一排，借着和中间同学解释的间隙，余光看向那个位置。
竹篮打水一场空。
跳跃燃烧的火苗无情浇透。
她把余光收回。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拍打篮球的声音。
忽觉一阵清冷的气息靠近，近到可以感知温热的呼吸在颈窝飘荡。
她心脏漏跳，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好像稍不留神，就会贴上后面人的胸膛。
手里的卷子被抽离。
温尽欢回头，是两个男生和他。
“喂老薛，你这语文雷打不动的130啊，这堂课上不上吧，反正林娟每次夸你都得浪费半节课的时间。”
好像，越靠近他，越了解他，心就会越失控。
被点到的人笑了声，浅浅扫了眼卷子上的分数，转头微微垂眼，眉头轻皱看向她。
这一眼，随意，闲淡，又带有一丝琢磨难以探究的意味。
目光交汇，她将他微妙的转换尽收眼底。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温尽欢眸心微黯，心里涌起一阵酸酸麻麻，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他个子实在高，她要仰着头。
“林老师有点事让我先来送卷子。”
——白涯
而他于她来说，就像是在玩一场捉迷藏，心底未熟透的青果期望被他发现又害怕对他造成打扰。
后来她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下两行字——
2013.08.23
你发现也好，最好你忘掉。
/
新的周一，晚自习开始摸底小测，小考不包括语数英，只有副科，题量设置的四十五分钟。
单人考试，桌子全部被拉开，但不乏有人窃窃私语，左顾右盼。
第二节课间休息，温尽欢出去透气换脑子，这是她来到一中的第一场考试，她不敢懈怠。
寂夜无云，星朗月明。
她把双手搭在栏杆上，视线落在对面，校园中央种着两棵木棉花，晚上的风浓烈滚烫，吹在脸上泛起热意，但好在，比起六月的时候，现在是能勉强忍受。
倏然，右边多了一个人。
温尽欢侧头，对上她小心的目光。
女生个子矮小，留着齐肩短发，小巧的圆脸，正递来一块三角蛋糕，芝士味的。
“上周的事，谢谢。”
温尽欢伸手接过，礼貌性回答：“不客气。”
间隙，温尽欢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怔怔地望着出神。
方思楠不好意思盯着她看，语气支吾道：“那个，放学我们能一起回家吗？”
“啊？”温尽欢眼睛带了点儿疑惑，后知后觉明白她说的话。
“好啊。”
女生眼底的期待霎时被点亮，漂亮的如夜空的点点繁星。
晚自习放学，温尽欢和方思楠走出校门，两个人径直走到奶茶店门口，方思萱说她要请客，庆祝她们俩成为朋友的第一天。
温尽欢推脱不了架不住她的热情，点了一杯薄荷奶绿。
“尽欢，谢谢你。”女生的语气正式又莫名让人安心。
温尽欢正喝着奶茶愣神，随后笑笑，“这句话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方思楠点头，“可我还是想再说一遍。”
“你是第二个帮助我的人。”说着在她的眼前比了个二。
方思楠的个子不高，跟温尽欢走在一起，身高只到她的耳朵。
温尽欢伸手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婴儿肥。
这句话不免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那第一个是谁啊？”
方思楠喝了一口果茶，眼神明亮如星，语气雀跃：“他是二十一班的，叫薛聿为，不过你刚转学过来应该不认识他。”
听到名字的一刻，温尽欢卷翘的睫毛颤动，缩了缩指尖，说出口的话自然又试探。
“他，在学校很招女生喜欢吗？”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却不是她想要的肯定。
“当然，整个江阳一中无人不知晓他，有的女生恨不得化成蝴蝶，天天扑棱在他身边。”
“高一军训就有人追他，大概到现在谈过。”方思楠闭上嘴巴，伸出手指，“四五个？”
“其实说谈也算不上真正有意义的谈，有点偏流水账。”
校园里的谣言蜚语传播速度最快，无非男轻女爱那点事儿。
至此，在江阳一中又新增了一条心照不宣的法则——
铁打的他，流水的花。
虽然人人皆心知肚明跟他只是逢场作戏，走个过场，但此一时非彼一时，等以后跟别人畅谈起情史时，谁不想大声说出我高中可是谈过一个有钱有颜的帅哥男朋友呢。
他是曼陀罗，仍有数百只蝴蝶为之身先死。
高高挂起的心瞬时跌尽黑暗的无底洞，
密密麻麻的失落感一点一点填进去。
说完，方思楠想问她还有没有想知道的事情，一偏头抬眼就看见旁边的人面无表情的出神。
温尽欢顶着一张淡然气质的脸，仿佛是一轮皎洁的明月，看到但摸不到，肤色白皙微微透着一层粉，眼尾轻挑，不笑时一贯都有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通透灵动，清冷又漠然。
方思楠不由多看了几眼，从温尽欢跟她做同桌的第一天起，方思楠很少与她接触，因为温尽欢无形中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忽近忽远的样子。
“尽欢。”方思楠拿着果茶的手空气中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有，我刚才在想你说的话。”温尽欢心跳快了一拍，“扑棱两个字我只听过形容飞蛾，蝴蝶倒是第一次。”
方思楠继续盯着她，这次不再遮掩，尴尬摆摆手：“马马虎虎都一样嘛。”
像是记起什么，方思楠声线陡然变高：“况且她们才不是什么蝴蝶，是扑棱蛾子，你才是，而且还是万花丛中最扎眼的花蝴蝶。”
温尽欢失笑，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话题跳脱，大部分都是方思楠在说，她在听。
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到家温尽欢简单洗漱后打开电脑，照着本子上的号码添加上了方思璇的企鹅。
刚加上的一秒显示对方通过。
温尽欢握着鼠标点击缩小企鹅的窗口，打开影音网址找了一部外国电影，全英不加中文字幕版。
温尽欢从小到大接受的是双语教育，在词汇量和口音方面远超同龄人一步。
电影是一个时间的参照物，
第一遍看和后面的第二三遍看，每每感悟都有所翻新。
正看到女主爬树的画面，电脑右下角有头像闪烁。
是方思楠，发了一张图片。
温尽欢点开放大。
是一张宽幅拍立得，应该是被电子小程序扫描成了图片的样子。
少年的笑容，青涩如柠檬，干净如潺水，坦诚如骄阳。
和现在的他像又不像。
电脑右下角一个劲地响，
“左数第三个人就是薛聿为，是不是超帅？”
温尽欢思绪偏移半刻，回了句点头的表情包。那会儿外面的天漆黑，蝉声不止，仔细听偶有房檐滴落下来的水珠声。
“这张是高一运动会拍的，学校有一个记者团，是专门为学校记录大型活动成立的。”
“身为工作人员，你可以站在操场内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放肆拍摄，摄影技术好的话，照片和署名还能挂在学校的公示栏上呢。”
温尽欢看到这两句，眼眸微动，敲下几个字母。
“记者团怎么进？”
电脑里，企鹅号又响了一下。
/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我都愿意去一一尝试。
近几天，温尽欢鼓捣上了温步青积灰已久的单反，也常跑去图书馆借书。
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该看什么书来提升文笔，但只要是书肯定都对她这个资质平平的文笔有用。
摄影从最基础学起，构图，点线面。
温尽欢学习速度快，上手能力强，从一开始的对焦模糊到现在已经能拍出几张还不错的照片。
但文笔可不是一蹴而就，一个连中华词典没有的人现在竟妄想短短几日一跃飞仙。
简直是无妄之谈。
周三中午，方思楠挽着温尽欢去外面的一家早餐店吃饭，
“尽欢，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是在琢磨记者团的事情吗？”
温尽欢坦然点头，神情怅然若失，仰天无奈道：“谁能给我一颗灵丹妙药啊，服下便能妙笔生花。”
方思楠被水呛得咳嗽，笑着话音不清：“尽欢，原来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进啊。”
温尽欢：？
她是黑白无常吗？有这么可怕。
“哎我有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但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方思楠轻起身，彼此的距离拉近。
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神情，本来想逗她的方思楠也不卖关子，娓娓道：
“你呢，可以去找二十一班的薛聿为，每次大型考试他的作文都是榜上有名，级部还会印刷佳作发给每个班学习欣赏。”
果然够简单粗暴，如果乖乖照做她估计立马能去见祖师奶了。
温尽欢的心情从高空骤然摔到地上，去找他还不如自己动手熬夜翻词典。
这个想法骤不及防地呼之欲出，温尽欢手里的筷尖顿了一下，心猛然惶恐，明明一直和他有意制造偶遇的是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让他记住自己名字的也是她，当机会大刀阔斧地摆在眼前时，她首先的想法却是逃避。
暗恋真是一门拧巴的酸涩文学。
“算了，我和他不认识，而且挺冒昧的上去打扰人家。”
方思楠撇嘴，低头无声地搅拌手中的葱油拌粉。
温尽欢掀眸看出她的兴致缺缺，反拿筷子轻敲了一下方思璇的手背，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苦恼？别想了快吃饭，一会凉了。”
方思楠愣住点头。
下午上课前温尽欢去了一趟厕所，洗手出来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温尽欢对她有印象，是二十一班的语文老师。
“同学，麻烦你把这沓卷子送到二十一班，我去上个厕所。”
原来妈祖还是很照拂她的，不然中午刚溜掉的机会怎么会几经辗转现在又回到了手里。
温尽欢自然接过卷子，小心思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虽然偷看别人的卷子是件极其不礼貌且不尊重人的事。
但她不贪心，偷偷地只看一眼，只看一个人的就好。
卷子按照学号排序，江阳一中的学号是根据姓氏首字母从A至Z排列。
温尽欢一张一张地翻，样子格外认真，生怕越过他。
终于在卷子的三分之二时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20122136，高二21班，薛聿为。
不是为所欲为的欲，是岁聿云暮的聿。
往右看，是红艳且望而生畏的分数。
走廊，温尽欢抱着卷子走到二十一班门口，似有千斤重。
温尽欢从窗户看过去，课桌上放的并不是摞的比人高的书本，墙面上挂的也并不是名人名言，是一张又一张呕心沥血，倾尽通宵的美术稿，是一根又一根长短不一，型号不同的素描铅笔。
温尽欢从不认同常人对于艺术生的看法，花大钱走捷径上大学，甚至是投机取巧。
在她眼里，人各有志，各有风光，都是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哪来容易一说，人总是把自己没有选择和走过的路想象得开满鲜花。
预备铃刚刚打响，教室里仍嬉笑不止。
她走到第一排，借着和中间同学解释的间隙，余光看向那个位置。
竹篮打水一场空。
跳跃燃烧的火苗无情浇透。
她把余光收回。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拍打篮球的声音。
忽觉一阵清冷的气息靠近，近到可以感知温热的呼吸在颈窝飘荡。
她心脏漏跳，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好像稍不留神，就会贴上后面人的胸膛。
手里的卷子被抽离。
温尽欢回头，是两个男生和他。
“喂老薛，你这语文雷打不动的130啊，这堂课上不上吧，反正林娟每次夸你都得浪费半节课的时间。”
好像，越靠近他，越了解他，心就会越失控。
被点到的人笑了声，浅浅扫了眼卷子上的分数，转头微微垂眼，眉头轻皱看向她。
这一眼，随意，闲淡，又带有一丝琢磨难以探究的意味。
目光交汇，她将他微妙的转换尽收眼底。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温尽欢眸心微黯，心里涌起一阵酸酸麻麻，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他个子实在高，她要仰着头。
“林老师有点事让我先来送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