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神色有些冷厉:

    “我的身体是长期损耗才至此,我之前就怀疑是有人暗中陷害,此人就在侯府中,但我暂时没有证据,现在倒方便了我。”

    是了,鬼魂之身他人无法窥见,的确便于行事。江砚瑾稍作思考,府中,陷害,她暂时想不出谁会有怎样的动机。

    但此人居心甚毒,就算害人不成,这些年的虚耗也能彻底让季珩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进可攻退可守,简直险恶至极!

    “我还没有找到是谁,所使的又是什么法子,在此之前,还劳烦你帮我遮掩一二。”季珩拱手言谢。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江砚瑾心安理得受他一拜但仍有疑问。

    季珩又道:

    “我愿意相信你。”

    季珩深深看了江砚瑾一眼,那一眼包含的情绪之重让我看不透分毫。

    “这些天你的所言所行,我看出你在我面前并无遮掩赤诚直接,对你虽不是全然了解但我知道你没有害我之心。”

    听到他的话,江砚瑾心中微颤:

    “我向你承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后,我都绝不会做出损害你的事。”

    长久以来,江砚瑾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各怀鬼胎,或许是多年的独来独往,如今碰到如此全意信任她的人,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句承诺可轻可重,但这也是如今她所能给他最重要的东西。

    季珩闻言愣了一下,舒心一笑:

    “如今夜深,今夜扰了你清梦向你致歉。明日府中无事可以多睡些。”

    “先歇息吧,之后有需要就直接唤我,不论我在何处,你唤我的声音我都能听见。你唤我,我会尽快来到你身边。”

    “睡罢。”

    困意瞬间袭来,恍惚间季珩似是扶着江砚瑾睡下,如成婚那日她扶着他那般,之后便沉沉睡去。

    无梦至天明。

    再度醒来,窗扉紧闭,落了一夜雪,今天是个晴天,太阳已经高悬。

    被褥盖得严严实实,一丝寒风都漏不进。

    想起昨晚的种种,江砚瑾出声轻唤:

    “季珩?”

    房间静谧如斯。

    “季珩?”

    江砚瑾不死心又唤一遍。

    只感受一阵风拂过面颊,季珩的身影已经落在床榻边,

    “今日天寒,砚瑾再睡久些?”

    昨夜种种不是梦。

    自此之后,江砚瑾居于侯府更为心安,小侯爷未死,府中大多数人待她不薄。好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除了那柳云倾总是没好气,但在江砚瑾跟前甚至还没从前江家几个惹人心烦。姑且算她年纪尚小,江砚瑾不和她一般计较。总归是来冷嘲热讽几句。

    “长兄故去,你倒在侯府乐得自在,还真将侯府当成自己家了不成?”

    江砚瑾礼貌回敬:

    “柳妹妹也不是侯府中人,我瞧着柳妹妹整日里不也无拘无束轻松宜人?”

    柳云倾顿时哑言,只得撂下一句:

    “我与你自然不同!”

    江砚瑾登时好奇:

    “我与妹妹你都是人,能有何不同?”

    柳云倾嗤道:

    “你不过是一个江家放弃了的女儿,你捡个大便宜嫁给瑜行哥哥,你倒好,谁知道是不是你气着长兄,他才就此病逝!”

    江砚瑾正色道:

    “柳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自己随意臆断倒给我扣个罪名,想来妹妹可千万做不得那大理寺官,否则该平添多少冤案啊。”

    我当妹妹是为什么总瞧我不顺眼,原来你属意瑜行,妒忌我抢走了你的瑜行哥哥?少女心事,我比你年长,自然可以理解。不过你年纪尚小,或许错把兄长之情当做男女之情也有可能......”

    话音未落,柳云倾急忙打断:

    “你胡说!我才没有......才没有......你简直寡廉鲜耻!”

    柳云倾憋得脸色通红,似是没见过江砚瑾这样讲起男女情爱之事毫无顾忌的,又见江砚瑾只是把她当小孩子逗趣,一时间瞠目结舌落荒而逃。

    倒是个没有坏心眼的。

    江砚瑾正想着,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我才发现季珩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见江砚瑾看他,他不禁莞尔:

    “竟不知道砚瑾如此伶牙俐齿,说话别致得很。云倾有些小孩子脾气,不用和她置气。”

    确实没有置气,不过是侯府生活中解个闷罢了,倒也有趣。

    今日是江砚瑾出嫁后回门省亲之日。

    江砚瑾不想回去,哪有正常人会从火坑跳出来又回火坑探亲的道理?

    只是婚事是圣上指的,江砚瑾自然要顾忌一二,若让圣上觉察她不情不愿,想必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清晨问过夫人安,江砚瑾带着一干人等回江府。季珩也在其中跟随。

    江砚瑾本想阻止,可季珩说想看看她长大的地方,江砚瑾正想说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又提到初见时江砚瑾没能说完的话,他已猜到一二,她若不想说他可以自己看。

    江砚瑾不再拦他。

    到江府时辰尚早,管家李叔见了侯府仪仗立马出来相迎,李叔是府中的老仆,从前受过前尚书夫人恩惠,对江砚瑾很是关怀。

    江府从前的老仆大多还是敬重她的,只是后来继母入府,新来的奴仆才慢慢疏远她,毕竟在府中江砚瑾不过是个受打压的边缘人。

    对她示好从而得罪江夫人,不值得。

    “老奴还是第一次这样久未见大小姐。夫人知道小姐今日归家,特意吩咐了下人今日不必唤早。这时辰小姐怕是要好等,且先随老奴去正厅候着,用些早膳。”

    江砚瑾心中暗骂,梁佳兰这老狐狸果真一刻好心也不安。

    江砚瑾只道无需用早膳,一些茶水便可,随即在府中缓缓迈步。

    只是看看这些年困住她的地方。

    不知候了多久,梁佳兰终于出现,在正厅好一通摆谱这才看见江砚瑾:

    “我当是谁,原是侯府的少夫人。本夫人近日忙得脚不沾地糊涂了,连砚瑾省亲的日子都弄错了,砚瑾可千万别放心上。”

    一派胡言。

    如今江砚瑾不在江府,说什么梁佳兰也奈何不了她:

    “问夫人安。砚瑾自然理解夫人,几个弟妹蛮横不懂事,夫人又年纪渐长,确实劳夫人费神,忘性大也是常事,夫人不必挂怀。”

    梁佳兰听江砚瑾明里暗里挤兑她,拂袖一哼:

    “嘴上的功夫渐长,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离江府一段时日,我瞧你是越发像以前了。”

    以前江砚瑾确实从不向她服软,总是与梁佳兰呛着。

    一开始江尚书也从中斡旋,只是后来梁佳兰有孕,新的儿女出生,父亲重心全在弟妹,也怪江砚瑾不肯忍让,连同继母一同指责是她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后来江砚瑾算是看清自己只有吃闷头亏的份儿,也就不再他们有太多交集。

    饶是如此也被找了不少茬。

    一年冬日,那天是江砚瑾母亲忌日,她靠在亭边怀念母亲。一只蹴鞠从身后袭来直接将她砸入了冬日结冰的湖中。

    毫无防备的江砚瑾落水便冻得手脚知觉全无,差点溺死在湖中。

    好在呼救声被路过的李叔听见连忙找人将她救出才捡回一条小命。这一落水江砚瑾直接发了三日的高烧结结实实打鬼门关走了一遭。

    醒来后江砚瑾只听梁佳兰嗔怪她怎么好端端不慎掉入水中,害得全家人好一通担忧。

    江砚瑾知道那蹴鞠是梁佳兰大儿子江川常玩的,那日落水定和江川脱不了干系。

    江砚瑾刚醒来还迷糊着,只说是江川的蹴鞠将她砸入水中。

    江川立刻装作鹌鹑一言不发,梁佳兰提了声音尖锐指责江砚瑾落水脑子也摔坏了,不愿承认自己失足还攀咬江川,蹴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是啊,蹴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江川根本不是无心之失,无论是不是冲着江砚瑾命去的,故意将她推入水中已是板上钉钉,或许江川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江砚瑾知争辩无益,余光中只能看到江川也不似之前缩着脑袋,甚至还有空朝着她挑衅一笑。

    江砚瑾在心中嗤笑一声,冷冷回视。

    自此之后,江川,还有他弟弟江州妹妹江霁,更是变本加厉。

    犯错不必承担后果,甚至有个替罪羊代替,何乐而不为。

    江州闯祸焚毁了府中账本,推到江砚瑾头上,害她手抄两天两夜。

    江霁不慎摔破了额头,咬死是江砚瑾推倒的她,父亲怒斥江砚瑾,她才八岁她能说谎吗?

    是啊多讽刺,她才八岁就懂得陷害旁人了。

    最终还是将江砚瑾罚跪祠堂,反思自己不爱护家中幼妹的过错。

    ......

    江砚瑾已认清父亲不再向着她,自此和他们保持距离,逐渐的他们不再寻自己乐子,顶多府中见上面时口头为难她一二,毕竟在外头不学无术花天酒地比寻一个深闺之人的乐子有趣得多。江砚瑾也得以过了数年安心日子,在别院读书抚琴,学史明理。

    梁佳兰身为侍郎义妹,又出身富商之家,抚养孩子极其溺爱,江尚书又忙于朝堂之事无暇顾及,三兄妹不是顽劣不堪就是蠢笨如猪,简直毫无尚书府教养。在外惹是生非倒是数一数二。

    这倒合了江砚瑾意,养了三个蠢蛋给自己添堵,光想想她就能笑出声来。

    今日江砚瑾回家省亲,倒还没见着那惹人笑话的三兄妹。

    “夫人,不知江川他们近日课业如何?”

    课业自然一塌糊涂,江砚瑾瞧着那三人都像极了他们母亲,天生的坏种,脑子却不灵光。

    提到这儿,梁佳兰略微不太自然:

    “吾儿不在此道。”

    话音落下间,那三人下学归来。

    “你怎么回来了?难不成已经被侯府扫地出门不成?”江川率先开口。

    开口就是一句蠢话。

    江州不怀好意道:

    “如今外头都说这尚书府江砚瑾克夫不祥,可是给江家蒙了好一通羞。”

    江霁走到梁佳兰身边,似是忧心似是撒娇:

    “母亲,她回来会不会把霉运也传给我们......”

    江砚瑾身边的檀香是陪她许久的侍女,听到冷言道:

    “少夫人既入了侯府,出来代表的便是侯府的脸面,少爷小姐们这是说堂堂安国侯府不祥吗?”

    安国侯府少夫人归家省亲,按规矩你等该行礼迎接,侯爷和夫人感念诸位年纪尚小免了礼,少爷小姐们如果再目无尊长口无遮拦,传到侯爷耳中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梁佳兰听到这句不由脸色一变,眼神快速扫过江砚瑾身后众人,随从皆神情肃穆与寻常官员府中不同,这才捂了几人的嘴。

    此次省亲,霍言奉季珩之命陪同。季珩说要留可用之人在他和江砚瑾身边,就将还魂之事告知霍言,也为她效力。

    檀香音落,江砚瑾向霍言递了个眼色,却看到了季珩正在霍言耳边说些,而后霍言开口道:

    “不知少爷小姐们贵庚?虽说侯府关怀,但今日一见似是侯爷夫人以为诸位还小,记错了年纪。那依礼还请各位向少夫人请安才是。”

    没几年就将及冠却被当作幼儿对待,一通话害得江川几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江砚瑾心中已忍俊不禁,适时补充:

    “我已入侯府便不算江家人,我怎么样不要紧,倒是你们几个,在外干的桩桩件件好事才更让江家蒙羞吧。”

    几人更是不知所措,抬眼看向梁佳兰,江砚瑾的这位继母欺软怕硬,此刻也已经被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霍言提高了声音,怒目圆视:

    “规矩尚书府应当教过,几位是还要在下来请不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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