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闵远远看见有魂魄在往上飘去,五指微微往内一扣,那魂魄缓缓往他这飞来。

    吕覃来不及管付闵有没有跟上,赶紧跑到屏瑶家,可还是迟了一步。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哀伤直冲面门,吕覃直接跪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

    这些都是屏瑶生前的情绪。

    付闵以为吕覃怎么了,顾不上其他,立马来到吕覃身旁扶起她。

    “我没事,你先去门口的归灯点了吧,赶紧让长老们知道。”吕覃推开付闵,扶着门框走进去,过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止住,看着床上隆装打扮的屏姚,眼里闪过一丝哀痛,“她等了张老三一晚上。”但是张老三没来。

    付闵点完灯站在吕覃身后,没有说话。

    长老们很快赶到,众人发现是屏姚,纷纷唏嘘不已,大长老让吕父通知屏家,那边很快有回音,“此人已非我芜洲百族之人,各位自行处理即可。”

    这答复让吕父有点生气。

    “辛苦吕大留下,其他人先请回吧。”长老们显然知道什么,不欲多说。

    吕覃他们退了出去。

    “真不是个东西,就因为那莫须有的事连女儿都不认。”走出屏姚家后,一个老人义愤填膺。

    “什么莫须有的事?”众人好奇。

    “唉。”老人深深叹了口气,说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吕覃这才知道,原来一开始天百两族并非是不相往来,只是后来发现天百夫妻结合所生的孩子体内居然没有神力,这是几百年来头一遭,有人传言神力消失是天降不详的征兆,于是天百上族马上下令,命两族百姓不得来往,违令者皆逐出本族,永不原谅。

    ”那些孩子呢?”吕覃问道。

    老人长叹一口气:“都被杀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咱们村里不是好多两族结合的吗?他们小孩怎么有神力?”有人不解。

    “这多亏了圣庙里的先人啊。”老人一脸虔诚地看向圣庙。

    “圣庙的先人?是指咱们村的姻缘神吗?”

    “这又和姻缘神有什么关系?”

    老人笑笑,来到树荫地下,见大伙纷纷跟过来,悠悠讲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故事:

    当初天百两族的年轻人对谣言不以为然,不过因为禁令苛刻,并未有人敢公然反抗,直到有一天,一对天百夫妻不堪忍受折磨,决定到两洲之外的地界,也就是现在的茂村生活,百族丈夫在那催生一片森林,天族妻子调动风雨形成雾障,避免外敌入侵。

    没过多久妻子诞下一个男婴,虽然没有神力,但是聪慧伶俐,几年过去,天地间也并未发生什么灾祸,天百两族的一些年轻人从此不再顾忌,纷纷来到茂村。

    “这么说,咱们村不是有很多没有神力的人,可是我怎么没看到?”一个百族的人问道。

    “在先人动身之前,发现妻子已有身孕,后面的人都是到了茂村才有孩子。”

    吕覃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说在茂村之外的天百夫妻孩子没有神力,而茂村里面诞生的孩子则可以拥有。”

    老人欣慰地看着吕覃:“这正是先人的庇佑。”摸了摸胡须继续道:“为了纪念先人,便建起这座圣庙。”

    “可是爷爷,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纪念先人,为什么又叫姻缘神呢?”

    老人觉得吕覃挺机灵,便笑着问她:“你这女娃挺聪明,哈哈,是吕家的丫头吧?”

    吕覃当众被夸,有点不好意思,“是的爷爷,我叫吕覃。”

    老爷爷回答她:“当时有对夫妻恩爱非常,便在先人面前求长相守,而至于后来的事,也就和现在差不多了。”

    吕覃这才算是完完整整了解了茂村的过去,但是她心里又有一个疑问:“那长相守可以解开吗?”

    “这……”老人一下卡住。

    “求了长相守又为什么要解开?”人群有人反问吕覃。

    吕覃发现众人目光看向她,心里卡巴了一下,声音也小了许多:“就是……像张老三和屏姚,下辈子又再一起不得打个天昏地暗?”

    “额……”

    一个天族女子也疑惑道:“万一两人转生时辰不对怎么办?”

    “那就等呗。”一个天族男子立马接道。

    “等到去世都没等到呢?”

    “那不正好又能一起转生了。”大伙都笑起来。

    “也可以找个情况一样的,两人~诶!疼疼疼。”那天族男子还想说就被他身旁的妻子揪住耳朵,

    “两人怎么样,说来听听?“妻子神色温柔。

    “没怎么样没怎么样,我只等你,我一定只等你!”男子被妻子拖走了。

    吕覃看大伙越聊越歪,心想干脆直接去找长老问个明白,和付闵分开后,她转身往长老阁方向走去。

    今天居然是大长老在,”吕覃有点怕他,规规矩矩地向大长老问好。

    大长老看了她一眼:“你是为屏姚的事来的吧。”

    吕覃拘谨地笑道:“大长老……那屏瑶和张老三的长相守可以解开吗?”

    “不可。”大长老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阅。

    “可是……难道他们只能这样生生世世纠缠?他俩这样,再见也是怨偶,这……”

    “长相守和姻缘牌都是天定的,你要逆天?”大长老看也不看吕覃,直接打断她。

    吕覃心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于是小声嘀咕:“可是……”

    “长相守又不是儿戏。”长老把猛地把书往桌上一放。

    她被大长老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不敢再问,匆匆跟大长老告别。

    ——————

    申飞式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他不明白明明他喜欢的是吕覃,却出现在时心的天缘牌上?

    更要命的是,那天他晕倒后是时心一路拖着他回来,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和时心是天缘,还住在一起,那以后……以后……申飞式想到吕覃就觉得难过,怕是他俩再没有机会了。

    远在菁洲的申家父母听说儿子遇到天缘后,立马放下手中事务,从菁洲启程,总算在一个月后赶回茂村。

    只见一只孔雀和一只乌龟从天而降,落在申家院子里。

    时心正在厨房给申飞式熬药,那只孔雀走过去,“你是时心吗?”探头看了一眼时心手里拿的药,“阿式受伤了?”

    “我……我是时心,您是?”时心端着要药碗正准备去给申飞式喝,听见有人问她,回头看发现是一只从未见过的鸟在跟她说话。

    申母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原形,“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想着来见你,都忘变回来了。”她变成人,亲切地握住时心的手,“我是阿式的母亲,带了好多东西给你,你快跟我来。”

    “可是飞式……”

    “不用管他,你快过来看看,有喜欢的吗?”申母带着时心来到客厅,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呀?”

    “婚……婚期?”

    “阿式没跟你说?”申母皱起眉头,这小兔崽子在干什么?

    申父帮儿子治疗后,听见儿子还没跟人家姑娘说婚期,“你怎么回事?”

    申飞式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看着儿子,语重心长道:”飞式,我和你娘可没这样教过你。”

    申飞式连忙解释:“爹,我不喜欢她。”

    “那你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申父深深看了飞式一眼,“飞式,心里有情是不会有天缘牌的,你是真喜欢吕家那姑娘吗?”申父变成人:“时姑娘你要是不喜欢,就不应该让她住进来,还住了这么久。”

    申飞式心事被他爹直接戳破,又听见后面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申父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你以为这是好心,殊不知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誉。”

    申飞式把头闷在枕头里:“爹……..您别说了。”他从来没喜欢过其他人,不知道喜欢是不是像他看见吕覃那样,只想和她在一起,看见她就开心。

    听他爹这么一说,申飞式又想起那张同心牌,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吕覃。他沉默许久,终于像下了什么决定,声音艰涩:“我……会娶时姑娘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要娶时心的时候,他的心有点难受。

    “阿式……”申父拍了拍他的肩。

    申家父母回来后没多久,村里总算迎来今年第一个喜事,申飞式要和时心成婚啦。

    大家都很开心,今年发生的怪事太多,现在总算是等来一门喜事。

    吕覃见自己好友要成婚了兴高采烈地要去帮忙,顺便邀请付闵和她一起。

    付闵欣然同往。

    吕覃从申家回来后,就在那苦思冥想转个不停:到底如何才能让这场婚事别致一点?

    付闵也跟着吕覃回来,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玩着指尖水,抬头看见她在那转来转去,嘴里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忽然吕覃对着他的手兴奋大笑:“对啊!可以这么干!”他表情难以言喻,这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

    申飞式成亲当天,吕覃把莲蓬去子用来做酒桌,莲花用来做椅子,给每个酒桌备了巨大的莲叶用来遮阳,还把申家里里外外全都铺上一层厚厚的花瓣,最后让付闵引来雾气,让雾气从花瓣底下层层浮出。

    来吃喜宴的客人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莲蓬和莲叶,都觉得十分惊奇,申父母也深知这些是吕覃耗了好几天心血和神力才弄出来的,心里十分感激。

    穿着新娘服的时心正在门口等着,不知道是不是点了妆的缘故,她的脸比当初添了许多女子的妩媚。

    她看着吕覃为她和申飞式忙前忙后,想起之前还讨厌她,心里有点内疚,其实后来转念一想,若申飞式真喜欢吕覃若,就不会出现在她的天缘牌上面,是她太在乎来申飞式了。

    酒宴开始了。

    申飞式从那日说要娶时心后,心里总是闷得慌,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此刻他来到时心身边,静静地看着时心,看得时心脸颊绯红不敢与他对视。他缓缓吸了口气,抬起嘴角对时心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往中堂走去。

    吕覃见两人牵手,立马向付闵示意,接着凝聚神力往院子里的樱花树砸去,樱花瞬间开满枝头。付闵紧随其后,手微微一抬,樱花随风飘满整个院子,众人纷纷赞叹,花瓣落在那对新人身上,更是美不胜收。

    申飞式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向前走去。

    付闵看着申飞式,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

    吕覃见时心感激地往这边看过来,双手做喇叭状,哑着声音朝时心做了个恭喜的唇语。宴后她准备去河边逛逛,今天实在是开心,但是她又想起上一次曾炳的婚礼,“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举行。”

    “什么再举行?”

    听到付闵的声音,她惊喜地回头:对啊!这不还有一个吗?她假装随意地问道:“你觉得今天这场婚宴弄得怎么样?”

    付闵:?

    吕覃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那啥,你心悦的那姑娘呢?现在怎么样?追到没?”

    付闵哈哈大笑,他知道吕覃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笑什么呀你!”吕覃被看穿后恼羞成怒。

    “很好很好,我觉得很不错。”

    吕覃立马眼睛亮晶晶地:“真的吗!”

    “真的,很有新意。”付闵好不容易缓过来,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那你到时成亲一定要叫我哈,我这还有好多点子呢。”吕覃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一定一定,就算新娘子没叫都一定会叫你,哈哈哈哈…”

    “新娘都没叫你还成个鬼的亲,我说真的!!”

    “好~”

    “那你啥时候成亲?”

    付闵笑累了直接坐在岸边,挑眉:“你这问的也太着急了吧。”

    “这还叫急吗?这都多久了,人家姑娘都要跑了,你到底行不行啊!”吕覃立刻蹲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付闵。

    “她没松口,我有什么办法。”付闵摊手。

    “嗯?”吕覃听到付闵这般回答,眼珠子转了转,“原来是这样?要不要我帮帮你?”

    付闵一脸宠溺:”好啊,你打算怎么帮我?“

    吕覃牙酸地看着他:“你……你先别这样对我笑。”

    付闵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这样对别的女生笑,我要是那姑娘我都不答应你。”

    “哦?为什么?”

    ”到处留情啊还为什么。”吕覃心里翻了个白眼,似乎想到什么,抿了下嘴还是没忍住,“你……也别随便握女孩子的手,别和其他女孩靠得这么近,我当时真想打你知道吗?”

    付闵憋笑:“我知道了。”

    “有时间多去找找那姑娘,别在这笑笑笑的。”吕覃看付闵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真是快气死了,这付闵不问不知道,居然还是个风流人物,“要不你还是别喜欢人家了,免得害了人——”

    “我只对你这样过。”

    “——姑娘。”吕覃整个人被这个回答冲击得七零八落,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一直是你。”付闵往吕覃方向靠近,抬手替她拂去头上的花瓣,温柔地看着她,见吕覃还在神游天外,用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

    吕覃这下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付闵站起来就跑,跑到一半又停下来,背对着付闵气急败坏:“还有!不许随便亲女孩子!”说完直奔吕家。

    付闵对着她背影大笑道:“这次知道了!”心情愉悦地抬头看了看天,第一次觉得茂村的雾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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