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方淮盯着一脸焦灼地姚新夏,民警告知他们的信息让人困惑。

    两张面包车被扔在路边。

    车里的人跑了。

    方淮和宁沅的包被找回,包里的手机、证件、还有物品一样没少。

    除了受到惊吓,方淮没有任何损失。

    虽然有报警记录,加上中介小伙子和路人的证词,民警实话实说,人没受伤,没有财产损失,即使找到那几个人,最多批评教育,够不上立案标准,让她有心理准备。

    方淮十分意外,“我朋友还没找到。”

    “我们联系过当地派出所,得到的反馈是,人已平安到家,是父母想她,带她回去。”

    民警的话让三人陷入沉默。

    赵嘉许谢过民警,拍拍姚新夏的肩膀,“我们先回去。”

    方淮大概知道宁沅家的情况。

    隐去涉及她父母隐私的部分,和姚新夏讲了宁沅来涼江的缘由。

    “她爸有个厂,一直做海外订单,这几年国际贸易很难,她硕士没毕业回国,是因为没钱无法负担学费。

    他爸抵押了厂房还有房产,赌最后一把,结果客户毁约,现在货柜放在码头,每天都是费用,找不到新客户接手,拉回来也不可能,海运费一直在涨,怎么都是血亏。

    她家要她嫁给一个老男人,好像是原来的生意伙伴,很有钱,可以救她爸的工厂……”

    眼看着姚新夏脸色越来越阴沉,方淮闭上嘴,抬眼看赵嘉许,赵嘉许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

    三个人一起回到烧烤城。

    赵嘉许让姚新夏回家休息,姚新夏拒绝,他说上班时间过得快,回到家反而想东想西。

    方淮把宁沅的包和手机递给姚新夏。

    姚新夏接过手机,划拉几下,按侧面的小键,屏幕黑漆漆,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没电还是摔坏了。

    他盯着黑屏好一阵,最后把手机放进包,拉上拉链,把包挎在肩上。

    方淮忍不住开口,“新夏,宁沅很有主见,不会被谁牵着鼻子走,她肯定会打电话来的,别担心。”

    姚新夏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你要相信她。”

    “嗯,许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他走进收银台,把宁沅的包锁进烟柜,从抽屉里拿出结账用的手机,打开收银机电源,动作有条不紊,和平时上班没有任何区别。

    方淮走出几步又回头。

    姚新夏双手杵着柜台,垂眼沉思。

    他脸上是一种极力伪装的平静。

    而方淮,分明从他的目光中,查探到一片凄凉悲怆。

    **

    方淮接到宁沅电话时正要吃午饭,她筷子一扔,跑出快餐店,来到僻静处。

    “你现在在哪?”

    “在家,告诉姚新夏我很好,别担心。”

    “你没受伤吧?”

    “没受伤,都是我连累你,你没什么吧?”

    方淮说没事,嘉许哥找到她了。

    宁沅声音不高,充满羡慕,“方淮,嘉许哥那么好,别辜负他,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方淮还是不放心,“你现在真的安全?要不要报警?”

    “不用,法制社会,我不愿意,谁能强迫我,帮我安慰下姚哥,告诉他,我会回来,不会不要他。”

    电话挂了。

    方淮原本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宁沅的声音听起来像躲在某个地方,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有隐隐约约的紧张,和平时大大咧咧的她明显不同。

    再回到快餐店,面对那盘肉菜相容的午饭,方淮没了胃口,她加了点辣椒,搅拌几下,随便吃了几口。

    刚开年而已,难道真像算命网上说的,流年不利。

    方淮甩甩头,甩掉这种宿命论的逃避想法。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边方淮才告诉自己不要被玄学洗脑,这边赵嘉许就碰到棘手的事。

    洗浴中心开业三年,客流稳中有升,口碑慢慢做起来,生意好,人多,无法避免有同行嫉妒,还有客户差评。

    以往只是网站上差评或者黑子带节奏。

    这些有对应的解决方法,问题不大。

    怕得是暗处的烂招和陷害。

    上周六,一处配电箱短路起火,工作人员快速解决,烟雾和气味引起少量顾客的恐慌,有人乘机制造混乱,引的市场监管、消防等部门上门督查。

    洗浴中心收到停业整顿通知书。

    赵嘉许和李鸿玉分头行动,一个明一个暗,一边整改解决问题,一边疏通关节打点。

    停业五天后重新开张。

    团购促销加上短视频引流,生意恢复如常。

    王昊查了监控,发现是人为破坏,加乱扔烟头引起混乱,嫌疑人确定了,但停业五天的损失无法挽回。

    “许哥,这个杂皮说是何明指使,我查了一下何明,就是个流氓无赖,主业是老小区暴力拆迁,违法收账,他姐夫是华成建设的老板王化成。”

    赵嘉许躬身靠在办公桌前,手指夹着唇边的烟,半眯着眼睛,“王化成……”

    不就是最早接触周什安,想要拿度假区项目,表面憨厚,一肚子坏水的半截老头,早在红宇烧烤总店被水军刷差评的时候,赵嘉许就怀疑有人搞鬼。

    想来和这只老狗脱不了干系。

    那次解决的迅速,这是又来了。

    “把证据和人送派出所,你约一下吴警官,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好。”

    王昊最近为这个事情茶不思饭不香,抓到那个搞破坏的人时,原来混社会的戾气差点压不住,想想老婆孩子才控制住自己。

    “哥,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

    赵嘉许掐灭烟头,把窗户打开,招呼王昊在茶台前坐下,一通行云流水的洗茶泡茶后,给王昊倒满杯,再给自己满上。

    “小满是不是要周岁了。”

    提起儿子,王昊眼神即刻软化,目光中都是温情,挠着头,笑得憨厚。

    “3月29满周岁,倒时许哥带团团姐来家里玩,云芳一直想给团团姐赔礼道歉,说没脸见团团姐。”

    赵嘉许喝着茶,表情松快,“她没那么小气,再说,那个烂脾气,教训一下才有长进。”

    “没有没有,许哥,这样说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王化成的事先这样,为了孩子媳妇,合法挣钱,合法保护自己,这种烂人不值得搭上自己。”

    “明白了。”

    王昊掏出烟盒想给赵嘉许发烟,想想又收回,“许哥,我答应团团姐监督你,还是少抽点。”

    赵嘉许笑得开怀,给王昊添茶。

    “喝茶,不抽烟。”

    **

    把手机还给宁母,宁沅在沙发上半躺,脚搭在茶几上,一副无赖又散漫的样子。

    宁母拍拍她的腿,“坐没坐相,把腿放下。”

    宁沅像是没听到,干脆把袜子脱了扔在地上,双腿开始抖,嘴巴里哼起歌。

    “不是我的婚房吗,怎么,我还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母恨恨地盯着女儿,“你在东亭面前,还有他父母那边可不兴这样。”

    “凭什么!”

    宁沅声音提高八度,“他不是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换个人呗。”

    宁母被宁沅气得说不出话,站起身来回走,宁沅不为所动,继续抖腿哼歌,透过落地窗望着人工湖。

    湖面平静,飘着莲叶,仿古建的亭台楼阁,蜿蜒曲折,湖边垂柳拂风,洋槐新枝怒放,翠绿葱茏,宁沅没看到天鹅,入眼的江南春意,让她心中生念。

    这片美景和姚新夏一起看,就完美了。

    收回视线,对上眉眼快皱成腌干雪里蕻的宁母,宁沅正色。

    “妈,魏东亭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你和爸爸确定他真会救一家破厂子?”

    宁母眼神惊愕,她还真没想过。

    “东亭答应,你们结婚,他就帮忙想办法。”

    脑袋枕着靠背,宁沅无奈摇头,舌苔苦涩,她妈的贪财愚蠢,她爸的赌徒心态,真是应了一句话,凭运气得来的东西,最终凭实力还回去。

    那个破厂子,终结才是最好的结果。

    “希望你们可以如愿。”

    宁沅闭上眼睛,大脑暂时放空。

    魏东亭和宁父走出书房,来到客厅,看到脚搭茶几,躺在沙发上的宁沅,宁父哑声呵斥,“像个什么样子,把脚放下来。”

    “没事,伯父,阿沅高兴就好。”

    宁父走到宁母面前,“你怎么教的孩子?”

    宁沅睁开眼,双臂抱在胸前。

    “魏东亭,给我手机,还有钱,妈,拿户口本来,我去补办身份证。”

    魏东亭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

    “阿沅终于想通了。”

    “你像狗一样咬着不放,怎么办呢?”

    “宁沅!”

    “阿沅!”

    宁父宁母同时喊,宁沅淡漠地瞄一眼父亲,“爸,难道我不能去办身份证,不办可结不了婚,没钱也准备不了婚礼,要不算啦?”

    “婚纱你自己选,去苏州还是上海,想好了我带你去。”

    魏东亭笑意温和,既然人已经回来,她如何挑衅都无所谓,等婚礼结束,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调教。

    宁沅放下脚,穿上拖鞋,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先办身份证,妈,一会儿我和你回家拿户口本。”

    魏东亭来到她身边,唇贴着她的耳尖,“办了就回来,别挑战我的底线。”

    宁沅在心里骂一句粗口。

    退开,和他保持一个人身的距离。

    手揪耳朵,忍着厌恶回答,“当然,我还能跑到月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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