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宁沅辅导宁滔功课,检查语文作业时,发现宁滔的阅读理解部分答得乱七八糟。

    “滔滔,你是真不会,还是敷衍乱写的?”

    但凡看过几本小说,也不至于阅读题答成这样,宁沅不好打击弟弟,叹口气,放下习题册。

    “我这样想的,就这样写咯,和标准答案不一样我也很为难。”

    宁滔一板一眼的回答,表情认真。

    宁沅哭笑不得,揉了弟弟的头发几下。

    “姐,我想吃小馄饨。”

    “啊?”

    宁沅皱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半,“吃什么馄饨,写完这点睡觉了。”

    宁滔坚持,“必须吃。”

    宁沅插着腰,盯着弟弟,她不在这段时间,宁滔变化不小,作业做得稀烂,脾气也上来了。

    “去吃吧,姐,我做快点。”

    说完,埋头奋笔疾书。

    吸气呼气,告诉自己这是亲弟弟,对她言听计从的亲弟弟。

    写完作业,宁滔拉着宁沅,和客厅里的宁母说要去吃馄饨,宁母穿着家居服,贴着面膜正在看短视频,听到宁滔的话莫名其妙。

    “毛病……那么晚吃什么馄饨。”

    宁父从卧室里走出来,“你给他煮一碗。”

    宁母摊手,“家里没材料,做不了呀。”

    宁滔走到宁父面前,“爸,肚子饿,不吃睡不着,姐姐陪我去,很快回来。”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宁滔扯着宁沅的手,欢天喜地往外走,宁父大叫,“钱有伐?”

    宁滔回头,“有的,爸爸再见!”

    出了门,宁滔拉着宁沅走得飞快,两人走出小区,来到街面上,宁滔扫了一辆共享助力车。

    “这个快点。”

    宁沅纳闷,“两个人怎么骑。”

    “挤挤。”

    宁滔蹬开支架,先坐上去,屁股往前挪,给宁沅留了一条椅缝,小胖子脸上写满真诚和期待,“上来,姐。”

    两人挤在一个助力车座椅上,车子歪歪扭扭前进。

    宁父破产前,他们一家人住生态园旁边的别墅,房子被查封冻结后,一家人搬到城区,宁母名下一套小三房。

    比起别墅,宁沅更喜欢这里,生活交通都便捷。

    宁滔把着方向盘,一路指挥,嘴巴里念叨着,快到了,快到了。

    眼看着离市中心的宝塔越来越近,夜晚灯光秀绮丽炫目,远眺一片华彩斑斓,明明只离开半年,宁沅有种离开很久的错觉。

    “这里有小馄饨卖?”

    “到了你就知道。”

    宁滔踩着踏板,喘着粗气,明明有助力,一副很累的样子。

    两人把车停在指定区域,宁滔拉着宁沅的手,坚定地往位于市中心的免费公园走,两人来到一处镌刻着“**第一园林”的影壁旁。

    “姐,几点?”

    宁沅歪头打量弟弟,这一路神神秘秘,奇奇怪怪,“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白白胖胖的宁滔嘴边浮起诡笑,一只小胖手托着肘关节,一只胖手捏着下巴,做名侦探柯南状。

    “真相只有一个……”

    “夏哥!这儿!”

    宁滔大叫一声,举起一只手挥舞,朝一个方向狂奔。

    宁沅往宁滔奔跑地方向看去。

    一个熟悉地高大身影,从远处走来,宁滔迎上姚新夏,两人有说有笑,宁滔叽叽哇哇,唾沫横飞地和姚新夏说着什么。

    直到他们来到面前,宁沅的嘴巴都没合上。

    “姐,你看谁来了?”

    宁滔转头对着姚新夏,“夏哥,你让我不要说,我忍得好辛苦,这卧底真的不好当啊。”

    姚新夏伸出右手,握拳,“谢了,大佬。”

    宁滔伸出拳头和姚新夏顶一下。

    “好说!带萌新是我的责任!”

    宁沅从惊喜到挎下脸,凝着姚新夏,“所以你一天和他组队打游戏是吗?”

    姚新夏无辜摊手,“并没有,偶尔。”

    宁滔眼睛溜圆,两只手拼命摇,“不不不,偶尔,真的偶尔。”

    “少来!”

    **

    对于家里出了叛徒这件事,宁父不会怪自己儿子,只盯着宁母,觉得她把两个孩子都教坏了。

    “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

    宁母别着头坐在一边,年轻时她是个白净秀气的姑娘,现在比起同龄人也更胜一筹,身材苗条,余韵犹存。

    宁父前几年看起来还可以,这两年,尤其是破产以后,人很颓丧,衰老了不少,脸垮了,精神也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

    两人坐在一起就是明显的老少配。

    姚新夏表明来意,他明知道会被讽刺挖苦打击,还是决定拜访,他想带走宁沅,那父母这关是无法回避的一道关卡。

    “姓姚是吧?”宁父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他做几十年生意,会看人,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果是本地的,家里条件过得去,他是很看得上的。

    只是眼前他等钱救命,哪怕知道魏东亭是条狐狸,也必须赌一把。

    “伯父,伯母,我不知道这边结婚的规矩,你们说说,我按照你们要求办。”

    宁父喝着茶没说话,宁母瞥姚新夏一眼,扯了扯嘴角。

    “小姚啊,我听阿沅说,你这在这边工作过几年,那你该知道,我们这边女孩子不外嫁的。

    这个婚姻嘛,讲求个门当户对,你别怪阿姨说话直,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会愿意她远嫁,还找个条件差很多的对象。

    不会同意的,对伐?”

    姚新夏点头,“阿姨,你说得对,我明白。”

    宁父放下杯子,“年轻人懂道理就好,阿沅要结婚了,你来我们家就不合适,不过来都来了,玩一下就回去吧。”

    说着起身回了卧室,懒得再理姚新夏。

    姚新夏没有被宁父的怠慢影响分毫,他看着宁母,满目真诚。

    “阿姨,只要阿沅同意,我就会带她走,能取得二老的同意我很感激,如果不能,只有说对不起了。”

    他侧脸看向宁沅,下定决心。

    “阿沅,我跑那么远就是来问你一句,愿意和我回去吗?”

    宁沅笑得心满意足。

    “当然,人家三代人挣来的钱,怎么会结个婚就扶贫,钱还是自己挣来才有底气,姆妈。”

    **

    宁沅家所在城市没有直飞涼江的航班,只能飞到省会潭城,宁沅让姚新夏定高铁票,只提前一天,一等座和二等座没票,只余2个商务座。

    姚新夏盯着宁沅,“下单?”

    “下!”

    宁沅已经拿到自己的手机还有证件,户口册用不上,她去派出所问,户口迁移怎么办,辖区民警说,只要迁入方同意,就没问题。

    姚新夏劝宁沅,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以后孩子念书想回这边,多个选择多条路,东部比西部经济更发达,发展机会更多。

    宁沅觉得姚新夏说得有道理。

    “小姚,说实话,是不是见到我第一眼,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姚新夏大掌摩挲发顶,嘿嘿嘿地笑,不敢说是,也不该说不是。

    高铁站前广场。

    魏东亭没想到姚新夏敢跑到自己的地盘抢人。

    “有胆,敢跑这边来,小看你了。”

    姚新夏盯着西装革履的魏东亭。

    “魏先生,没什么敢不敢,我拿的身份证和你一样,都印着国徽。”

    魏东亭视线落在宁沅身上。

    “一定要跟他走,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宁沅直视这个曾经倾慕过的人,他明明忙得毛飞,豪不夸张地说,确实有几个小目标在谈,却一次又一次为她浪费时间和金钱。

    “我们不合适,其实你都明白,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站前广场正对着一个湖泊,阳光下,湖光闪闪,湖泊一侧有两栋新建的高楼,除此之外,视野内,一望无际的绿色蔓延至天际线。

    江南春早,树木萋萋,花草芳菲……

    这是和西南山区完全相反的景致。

    视线不会被大山阻绝,只会感叹目力之不及。

    魏东亭收回遥望远方的视线,看向姚新夏的眼神带着毫不掩藏的轻视。

    “觊觎和自己不匹配的人,把她从高处拉下,不觉得很无耻很自私?”

    姚新夏回视魏东亭,目光清澈。

    “没必要说这些。”

    他退后一步,“选择权交给宁沅,如果她选你,我永远不会再来。”

    姚新夏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离发车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来得及。

    魏东亭腮帮咬得很紧,答案本就在心里。

    为这个女人,他已经耽误了正事。

    理智的那个自己在脑海里不断提醒,不过就是个女人,值得吗。

    感性的那个还在挣扎。

    人不是机器,钱永远赚不完。

    有些事,不做会遗憾。

    魏东亭忽然开口,“阿沅,你今天跟她走,我明天还会把你绑回来。”

    宁沅笑了,如释重负。

    “东亭哥,欢迎你来涼江投资,我给你做导游。”

    **

    姚新夏和宁沅准时登上高铁。

    这是姚新夏第一次坐商务座,身体舒适,心里不太踏实。

    高铁商务座比肩飞机商务舱,舒适度不必说,价格也当仁不让。

    宁沅早就放倒座椅,舒舒服服地享受着。

    懒得管旁边的傻子是不是肉疼。

    座位前方的屏幕上显示,当前时速349 km/h,东部平原才有的速度,西南山区望尘莫及。

    窗外风景飞速移动,姚新夏想起上次从这里离开,孑然一身。

    而这次——

    他偷看隔间的人,心里终于圆满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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