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大厨的手艺真不错，都赶得上春风食肆了。”
洛安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这回真饱了？”司寇晟很无语地瞪她一眼。
“千真万确。”洛安不以为意，只是笑嘻嘻的，“司寇兄外出一趟，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提到这个，司寇晟明显沮丧起来。要说毫无发现，至少他对万家的了解更深了一层。但若说真正与妖物有关的线索，又完全没有进展。
“要我说，咱们直接去库房门口侯着，看那妖怪什么时候敢来！”
司寇晟却不赞同：“我听下人说，陶天师他们已值守了三夜，也没等到那妖。我们这样多人，恐怕会打草惊蛇。”
“你有别的法子吗？”洛安反问。
司寇晟被她问住了，只好勉强同意。
果然，两人到的时候，库房门口的廊檐下已站了十来个人，其中就有和他们结下梁子的陶天师。
见新人来了，陶天师冷哼一声，转过头对自己同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来凑热闹。一会见了真妖，怕不是要吓得尿了裤子。”
这些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出身，本事也只能说平平。眼看着有个赚大钱的机会，半路上却杀出个正统的玉离堂弟子，众人都很是忌惮。见陶天师这么说了，也纷纷哄笑起来。
洛安气的咬牙，想上前理论，却被司寇晟拉住了：“不必逞口舌之快，随他们去吧。”
库房门上缠着厚厚的锁链，值夜的万家下人们提着灯，守住了各个方向，不敢大意。司寇晟走过去，蹲下身子，沿着门缝仔细查看。
“看出什么来了？”洛安急着问他。
司寇晟若有所思：“白天来时，这里有一些残留的妖气，只是非常淡。现在再看，倒比那时浓了不少。”
洛安兴奋起来：“也就是说，妖怪来过？”
“也许只是靠近过这里，见人多，就悄悄溜走了。”
司寇晟想了想，问值夜的下人们有没有人来过这里。众人互相看了看，迟疑了。
“白天有几位主子来过，但都没进去。”
先是四少爷带着人来换班，问过一切正常便走了。之后三姨娘领着五小姐在门口闹了一阵，说是要领新首饰，被老爷哄着打发了。
“老爷说了，找到妖物之前谁都不许进。就连老爷自己，也只是在门口看了看，连锁都没开。”
司寇晟问他们，如何可以确定这几个主子是真身，领头那人却从怀里拿出一面锃亮的手镜。
“陶天师给了小的一面照妖镜，一望便知了。”
那陶天师自己实力平平，手里的法器倒是上品，或许这正是他多年来招摇过市的底气。
“这宝贝挺好，要是我也有就好了。”洛安接过来，对着众人照了照，很是新奇。
“这东西没用。妖物即使化形，浑身妖气也是藏不住的。”
司寇晟想起洛安并无灵力，自知失言。却见洛安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有动静！”
不，不止是脚步声。洛安感应到一种更危险的东西正在接近，连带着空气都在震颤。她本能地拉起司寇晟，向反方向跳开。
砰！
一声巨响，库房的门狠狠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个被困在其中的庞然大物，正在努力撞破禁锢。与此同时，一阵淡淡的烟气从门缝下飘散开来，靠近门口的众人来不及反应，纷纷晕倒在地。
洛安捂住鼻子，挥剑驱散那阵烟气。司寇晟也捏诀放出一层灵力屏障，谨慎地向门口逼近。
如今还站着的，除了洛安他们之外，只有寥寥几个捉妖人。
“妖怪是我的，别过来！”
见洛安他们靠近，几人非但不与他们并肩作战，反而急不可耐地施法解开锁链，朝黑暗的库房里跑去。
“有没有搞错，里面的才是妖怪哎！”
洛安无奈叹气。她虽然也很想要赏金，却不会像这帮人那样莽撞。
他们也提灯走了进去。万家的库房极大，由一道弯曲的走廊分隔为无数房间，有一些门扉掩着，不知是先前没关上，还是躲进了旁的东西。
那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窄小的走廊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一阵穿堂风拂过，提灯中的火苗轻轻一颤，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晃了晃。
洛安辨认着声音，确信地指着右边的岔路：“他们在那里。”
回过头，却看见司寇晟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
司寇晟皱眉：“奇怪…这里原本妖气浓重，眼下那妖气的源头却好像消失了。”
洛安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恰好看见一团黑影映在墙上，极快地飘了过去！
“别跑！”
黑影虽快，却快不过洛安。她丢下提灯扑了过去，伸手抓住那团看不出人形的东西。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手指分明碰到了黑影边缘，触之所及竟然是一片虚空。洛安努力收拢手指，那黑影顺滑地从掌心溜走，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洛安目光一凝，挥剑便砍。然而惊霜剑的寒锋从那黑影当中穿了过去，两半被劈开的影子晃了晃，又融为一体。
“司寇兄，这妖物没有实体！”洛安大声提醒。
这次，司寇晟领会了她的意思，朝影子飘走的方向放了一个焰灵咒。金红色的大网兜头盖在影子之上，将它死死罩住。
“这回你跑不掉了。”
影子仿佛听懂了，在网中挣扎几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不动了。洛安想起了先前借来的照妖镜，好奇地对着它照了照。
照妖镜中光芒一闪，随即暗了下去。
网中影子却在发生变化，开始一点点变淡，最后完全消融，与地面融为一体。
“怎么不见了？！”
换做其他经验丰富的前辈，或许早已发现真相。司寇晟虽比洛安多些历练，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
前人的故事慢慢在脑海中浮现，他猛然惊醒，拔腿往外跑：“不好！我们上当了！”
竟然是影傀！
难怪刚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分明是引他们开门，好让被困在库房的本体趁机逃脱！
洛安反应很快，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只一眨眼便冲到门外，准备堵住逃脱的妖物本体。
库房外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的看守，周围闹哄哄的，挤满了闻讯赶来的下人，都探头探脑地守着大门，不敢往里看。
“道君，抓到妖怪了吗？”
见洛安提着剑冲出来，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围过来。
“我问你，方才有没有看见有东西出来？”洛安抓着最近的一个问。
众人一起摇头。
洛安意识到自己犯傻了，他们都是普通人而已，要是能看见妖怪的行踪，万昌乐还需要悬赏？
等等，那是什么！
洛安四处张望时，突然在几丈外的院墙上发现一道影子。那影子很快地穿过墙壁，嗖的跳进窗子不见了。
“在那里！”
那是万家六姨娘的院子。白日里看见的那扇窗子开着，窗口立着一个年轻少女，正愣愣地望着自己这里。
四目相对，她猛然惊醒似的合上窗户。
**
万家闹了一整夜，却最终眼睁睁地让妖怪跑了。众人各怀心思，既喜又忧。
喜的是，悬赏没有被旁人占了先机。忧的是，那妖物恐怕比预料中还要难对付。
万老爷整夜在外风流快活，家里还是靠四少爷收拾残局。不过，哪怕是半夜被惊动起来，万衡依然穿戴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
“辛苦各位道君了，我已让后厨备下茶水点心，不妨移步浣莲斋一品。”
他又拍拍手，让贴身小厮为众人送上赏金。已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从他们惊喜的表情来看，万衡出手很是大方。
不过，洛安却在意着另一件事。
“四少爷，能否让我们去那座院子探查一下？”她叫住转身离开的万衡，指着六姨娘的院落。
万衡偏过头，疑惑道：“为何？”
“方才我看见一团黑影跳进窗户，恰好有个女孩立在窗前，我担心她受到妖物伤害。”
万衡思忖片刻：“你看到的应当是九妹茵儿。眼下太晚了，明日一早，我亲自陪你调查。”
毕竟院子里全是女眷，只让洛安一个人入内也是合情合理的，众人都无话可说。
尽管如此，众人四散离开时，洛安还是感受到背后如针扎般的视线。
“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事拖不得！”
洛安急道，“倘若就在这几个时辰里，妖怪对她们不利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们都不在乎重点？还是说，万衡根本就不关心家人的安危？
万衡笑笑，解释说这妖物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目前为止还未做出伤人的举动。况且它行动极其狡猾，绝不会待在被人目击的方位。
“各位刚才追击的时候，不也被它的影傀瞒过了？所以，那一定又是妖物刻意留下的幌子。”
司寇晟走上前，向洛安使了个眼色。她明白此时不该做无谓的纠缠，只好悻悻地沉默了。
万衡分析的很有道理，可——
正是因为他的过分冷静，让洛安感觉非常无力。
换做她自己，若是青木阁内进了妖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伤害到家人，她也会掘地三尺把它找出来！
“司寇兄，你是对的。”她垂下肩膀，沮丧地还剑入鞘，“万家真的不对劲。”
洛安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这回真饱了？”司寇晟很无语地瞪她一眼。
“千真万确。”洛安不以为意，只是笑嘻嘻的，“司寇兄外出一趟，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提到这个，司寇晟明显沮丧起来。要说毫无发现，至少他对万家的了解更深了一层。但若说真正与妖物有关的线索，又完全没有进展。
“要我说，咱们直接去库房门口侯着，看那妖怪什么时候敢来！”
司寇晟却不赞同：“我听下人说，陶天师他们已值守了三夜，也没等到那妖。我们这样多人，恐怕会打草惊蛇。”
“你有别的法子吗？”洛安反问。
司寇晟被她问住了，只好勉强同意。
果然，两人到的时候，库房门口的廊檐下已站了十来个人，其中就有和他们结下梁子的陶天师。
见新人来了，陶天师冷哼一声，转过头对自己同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来凑热闹。一会见了真妖，怕不是要吓得尿了裤子。”
这些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出身，本事也只能说平平。眼看着有个赚大钱的机会，半路上却杀出个正统的玉离堂弟子，众人都很是忌惮。见陶天师这么说了，也纷纷哄笑起来。
洛安气的咬牙，想上前理论，却被司寇晟拉住了：“不必逞口舌之快，随他们去吧。”
库房门上缠着厚厚的锁链，值夜的万家下人们提着灯，守住了各个方向，不敢大意。司寇晟走过去，蹲下身子，沿着门缝仔细查看。
“看出什么来了？”洛安急着问他。
司寇晟若有所思：“白天来时，这里有一些残留的妖气，只是非常淡。现在再看，倒比那时浓了不少。”
洛安兴奋起来：“也就是说，妖怪来过？”
“也许只是靠近过这里，见人多，就悄悄溜走了。”
司寇晟想了想，问值夜的下人们有没有人来过这里。众人互相看了看，迟疑了。
“白天有几位主子来过，但都没进去。”
先是四少爷带着人来换班，问过一切正常便走了。之后三姨娘领着五小姐在门口闹了一阵，说是要领新首饰，被老爷哄着打发了。
“老爷说了，找到妖物之前谁都不许进。就连老爷自己，也只是在门口看了看，连锁都没开。”
司寇晟问他们，如何可以确定这几个主子是真身，领头那人却从怀里拿出一面锃亮的手镜。
“陶天师给了小的一面照妖镜，一望便知了。”
那陶天师自己实力平平，手里的法器倒是上品，或许这正是他多年来招摇过市的底气。
“这宝贝挺好，要是我也有就好了。”洛安接过来，对着众人照了照，很是新奇。
“这东西没用。妖物即使化形，浑身妖气也是藏不住的。”
司寇晟想起洛安并无灵力，自知失言。却见洛安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有动静！”
不，不止是脚步声。洛安感应到一种更危险的东西正在接近，连带着空气都在震颤。她本能地拉起司寇晟，向反方向跳开。
砰！
一声巨响，库房的门狠狠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个被困在其中的庞然大物，正在努力撞破禁锢。与此同时，一阵淡淡的烟气从门缝下飘散开来，靠近门口的众人来不及反应，纷纷晕倒在地。
洛安捂住鼻子，挥剑驱散那阵烟气。司寇晟也捏诀放出一层灵力屏障，谨慎地向门口逼近。
如今还站着的，除了洛安他们之外，只有寥寥几个捉妖人。
“妖怪是我的，别过来！”
见洛安他们靠近，几人非但不与他们并肩作战，反而急不可耐地施法解开锁链，朝黑暗的库房里跑去。
“有没有搞错，里面的才是妖怪哎！”
洛安无奈叹气。她虽然也很想要赏金，却不会像这帮人那样莽撞。
他们也提灯走了进去。万家的库房极大，由一道弯曲的走廊分隔为无数房间，有一些门扉掩着，不知是先前没关上，还是躲进了旁的东西。
那几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窄小的走廊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一阵穿堂风拂过，提灯中的火苗轻轻一颤，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晃了晃。
洛安辨认着声音，确信地指着右边的岔路：“他们在那里。”
回过头，却看见司寇晟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
司寇晟皱眉：“奇怪…这里原本妖气浓重，眼下那妖气的源头却好像消失了。”
洛安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恰好看见一团黑影映在墙上，极快地飘了过去！
“别跑！”
黑影虽快，却快不过洛安。她丢下提灯扑了过去，伸手抓住那团看不出人形的东西。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手指分明碰到了黑影边缘，触之所及竟然是一片虚空。洛安努力收拢手指，那黑影顺滑地从掌心溜走，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洛安目光一凝，挥剑便砍。然而惊霜剑的寒锋从那黑影当中穿了过去，两半被劈开的影子晃了晃，又融为一体。
“司寇兄，这妖物没有实体！”洛安大声提醒。
这次，司寇晟领会了她的意思，朝影子飘走的方向放了一个焰灵咒。金红色的大网兜头盖在影子之上，将它死死罩住。
“这回你跑不掉了。”
影子仿佛听懂了，在网中挣扎几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不动了。洛安想起了先前借来的照妖镜，好奇地对着它照了照。
照妖镜中光芒一闪，随即暗了下去。
网中影子却在发生变化，开始一点点变淡，最后完全消融，与地面融为一体。
“怎么不见了？！”
换做其他经验丰富的前辈，或许早已发现真相。司寇晟虽比洛安多些历练，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
前人的故事慢慢在脑海中浮现，他猛然惊醒，拔腿往外跑：“不好！我们上当了！”
竟然是影傀！
难怪刚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分明是引他们开门，好让被困在库房的本体趁机逃脱！
洛安反应很快，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只一眨眼便冲到门外，准备堵住逃脱的妖物本体。
库房外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的看守，周围闹哄哄的，挤满了闻讯赶来的下人，都探头探脑地守着大门，不敢往里看。
“道君，抓到妖怪了吗？”
见洛安提着剑冲出来，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围过来。
“我问你，方才有没有看见有东西出来？”洛安抓着最近的一个问。
众人一起摇头。
洛安意识到自己犯傻了，他们都是普通人而已，要是能看见妖怪的行踪，万昌乐还需要悬赏？
等等，那是什么！
洛安四处张望时，突然在几丈外的院墙上发现一道影子。那影子很快地穿过墙壁，嗖的跳进窗子不见了。
“在那里！”
那是万家六姨娘的院子。白日里看见的那扇窗子开着，窗口立着一个年轻少女，正愣愣地望着自己这里。
四目相对，她猛然惊醒似的合上窗户。
**
万家闹了一整夜，却最终眼睁睁地让妖怪跑了。众人各怀心思，既喜又忧。
喜的是，悬赏没有被旁人占了先机。忧的是，那妖物恐怕比预料中还要难对付。
万老爷整夜在外风流快活，家里还是靠四少爷收拾残局。不过，哪怕是半夜被惊动起来，万衡依然穿戴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
“辛苦各位道君了，我已让后厨备下茶水点心，不妨移步浣莲斋一品。”
他又拍拍手，让贴身小厮为众人送上赏金。已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从他们惊喜的表情来看，万衡出手很是大方。
不过，洛安却在意着另一件事。
“四少爷，能否让我们去那座院子探查一下？”她叫住转身离开的万衡，指着六姨娘的院落。
万衡偏过头，疑惑道：“为何？”
“方才我看见一团黑影跳进窗户，恰好有个女孩立在窗前，我担心她受到妖物伤害。”
万衡思忖片刻：“你看到的应当是九妹茵儿。眼下太晚了，明日一早，我亲自陪你调查。”
毕竟院子里全是女眷，只让洛安一个人入内也是合情合理的，众人都无话可说。
尽管如此，众人四散离开时，洛安还是感受到背后如针扎般的视线。
“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事拖不得！”
洛安急道，“倘若就在这几个时辰里，妖怪对她们不利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们都不在乎重点？还是说，万衡根本就不关心家人的安危？
万衡笑笑，解释说这妖物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目前为止还未做出伤人的举动。况且它行动极其狡猾，绝不会待在被人目击的方位。
“各位刚才追击的时候，不也被它的影傀瞒过了？所以，那一定又是妖物刻意留下的幌子。”
司寇晟走上前，向洛安使了个眼色。她明白此时不该做无谓的纠缠，只好悻悻地沉默了。
万衡分析的很有道理，可——
正是因为他的过分冷静，让洛安感觉非常无力。
换做她自己，若是青木阁内进了妖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伤害到家人，她也会掘地三尺把它找出来！
“司寇兄，你是对的。”她垂下肩膀，沮丧地还剑入鞘，“万家真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