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晨,两人同去挑选了一番物品,打算能在登门拜访时送出,也不算失礼。

    由于未先向二人打听好对方喜好,最终便选择了难出错的寻常礼品。

    待到约定的时辰将至,他们便来到了天涯客栈的大门口汇合。还未走近,远远地便瞧见了热情似火的正在招手的慕容瑾。

    跟随着小瑾轻盈若燕的步伐,二人穿行于曲折蜿蜒的小径,不多时,一座府邸映入眼帘。此府邸精巧绝伦,宛如一幅匠心独运的画卷,静静铺展于天地间。门前一对石兔憨态可掬,似在嬉戏打闹,其形态生动有趣,栩栩如生。

    慕容瑾轻抚石兔,指尖在石兔光滑的表面缓缓滑过,仿佛在与之低语,共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须臾间,一阵莫名的气流涌动,伴随着点点微光闪烁,府门悄无声息地缓缓开启,几人遂步入府内,继续前行。

    “阿爹阿爹!人到啦!”小瑾欢声笑语,边报信边似一阵清风拂过,瞬间蹿入书房之中。天踦爵与霁无瑕相视一笑,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亦随之步入书房。

    只见书房内装潢新颖别致,色彩温馨雅致,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品味与格调。然而,令人奇怪的是,目之所及之处,除了连宵醉静静地坐在侧边的一个木椅子上之外,并无他人的身影。

    “醉哥,他俩人呢?”小瑾眉头微蹙,疑惑之情溢于言表。

    连宵醉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无奈地向书房内配套的小间房门投去一瞥:“可能还要一会。”

    究,转身之际,已换上了满脸的热情与笑意,招呼着客人,“那两位贵客先坐一会,醉哥,上茶上茶!”

    连宵醉尚未及反应,便被小瑾拉着一同出了书房。原地,只留下天踦爵与霁无瑕面面相觑。

    屋外,二人忙碌起来,边准备茶叶与精致茶器,边闲聊着。小瑾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不是请人来嘛,咋都跑内间去了?”

    连宵醉摇了摇头:“不知,方才她听到你进门的声音就毫无预兆地突然遁走了,老大才跟着过去时,你们就出现了。”

    而在他二人于屋外讨论此事的同时,书房内间,事件的主角却慌乱得蹦蹦跳跳。

    “我好紧张!”她无意识地呢喃着,眼神中满是忐忑。

    “放松些。”缔琦天轻声细语,宛如春风拂面,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按住那因慌乱而不停颤抖的肩膀,试图抚平她内心的波澜,“没事的。”

    “啊啊啊啊——”她忽然又捏紧拳头,开始胡乱地摇头晃脑,仿佛要将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甩出体外。

    缔琦天无奈,只好又将她的头也轻轻按住。

    “他们还在外面等你。”他轻声提醒,言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我知道……”少女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胸膛,她勉强镇定下来,不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走吧。”缔琦天轻声说道,牵起她的手,这个动作如同注入了一股无形的暖流,让她的心中充满了力量,终于,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小门,缓缓走出。

    吱呀一声,小门缓缓开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映入眼帘。霁无瑕与天踦爵闻声站起,定睛望去,只见除了小瑾的那位“爹亲”之外,还有那位先前见过的那名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蓝衣男子。

    “好久不见!”少女一见他们,便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络与亲切,仿佛他们真的是久别重逢的故友。

    天踦爵与霁无瑕闻言一愣,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疑惑与不解。

    而对方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才反应过来不对,立刻出言找补道:“哈哈,我看二位气质非凡,一见如故,仿佛多年未见的故友呢!一时嘴快,见谅见谅。还是先请坐吧。”

    双方依次入座,连宵醉与小瑾也恰好返回。他们小心翼翼地端来茶汤,逐一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然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虽非首次谋面,但仍未有机会向霁老板正式自我介绍。”天踦爵优雅起身,施以一礼,言辞恳挚,眼神中流露着真挚与敬意,“在下天踦爵,这位是霁无瑕姑娘,与霁老板巧合同姓,亦是难得的缘分。”

    “幸会。”霁无瑕闻言,轻点螓首,以微颔示礼,仪态端庄,犹如静水照花,清雅脱俗。

    “嗯,久仰大名。不过以免生疏,倒是可以称呼得随意一些。”坐在主位上的少女似乎对这称呼略感怪异,略作思索后,才说道:“两位可唤我为‘阿瑾’。”

    言罢,她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若觉与小瑾难以分辨,亦可称我为‘小寒’。”

    “嗯,明白了,小寒老板。”天踦爵闻言,轻笑道。

    虽是自己要求,但当听到对面的人忽然改变的称呼,竟又有了莫名的亲昵感。

    小寒面上未如何变化,却微红了耳根。

    坏了,好想起来蹦几下。

    正当她有些绷不住架势的时候,旁边的人很是及时地摁住了她。

    好了,冷静了。

    “这几日以来,虽皆是醉兄与小瑾姑娘出面相迎,对吾二人照拂有加,然吾心知,此等盛情,必有二位幕后高人示意,方能如此周全。”天踦爵言及此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少女身旁端坐的缔琦天,其人虽静默少言,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言罢,他自背后取出一只装有数个精致木盒的布袋,继续道:“此番造访,仓促之间,未能详尽探知二位喜好,仅备下些许清雅茶点,聊表谢意,惟愿能合乎二位之口味。”

    “如此盛情,我等自当笑纳,便不与阁下客气了。”她言罢,神色坦然,毫无忸怩之态,仅轻轻一挥手,示意小瑾上前收受。

    于是小瑾快乐地接过手,并说出了苦境人民常用的经典客套话:“哎呀我们几个谁和谁,都快成一家人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连宵醉:“?”什么快成一家人?

    “近日来,虽事务繁多,但身边友人屡有提及二位大名,”她轻执茶碗,动作优雅,茶香随之袅袅升起,于冷冽的空气中缓缓氤氲,水雾朦胧间,她的神色隐约难辨,“直至昨夜,吾恰巧往舞台一瞥,方觉二位气度非凡,倍感亲切。本想即刻相见,却见二位行色匆匆,终是在演出结束后,遣小瑾前去相邀。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此等小事,无须挂怀,即便无此邀请,吾等亦当择机前来拜访。”天踦爵淡然回应。

    客套之语既定,一时之间,室内竟陷入一片沉寂。双方虽思绪万千,然因对彼此了解尚浅,话题一时难以寻觅。室内茶香袅袅,气氛宁静而微妙,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哎呀,这茶点放在这儿,闻着都馋了!”小瑾适时插话,以活泼之态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随即轻巧地打开一个木盒,逐一将茶点分发至众人面前,“既是茶点,自然配茶更佳,咱们还是趁新鲜一起享用吧!”

    分发完毕,小瑾欣然归座,以眼神与连宵醉交流:天才!我是天才!这个家没我得散!

    连宵醉:确实,不得不为你鼓掌。

    于是,小瑾瞥见连宵醉的眼皮轻轻合上又迅速睁开,有节奏地互相碰了几下,仿佛是在无声地鼓掌。

    “二位昨夜未待盛会结束便离去,可是有何急务?”缔琦天看似随意地问起,然而其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天踦爵心知此人不可小觑,淡然一笑,回应道:“不过是此处热闹过后,又往他处寻觅乐趣罢了。此城节日氛围浓厚,处处皆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原来如此。”

    “提及昨晚,吾二人在门口人海中排队时,闻众人议论小寒老板之名,颇觉几分凛若冰霜,直到后来台前一见,却是感觉和煦如春。名与实之间,竟有如此反差。”天踦爵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小寒。

    小寒闻言,面上神色复杂,似是在回忆往昔,又似在思索着什么。最终,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天踦爵一眼。

    “嗯,因为此名原本是吾故友之名。”她轻声说道,目光转向静默的霁无瑕,“然而故友后来消失无踪,生死未卜,吾心中伤怀不已。虽知希望渺茫,但仍期盼沿用此名之后,能够使她轻易找到我。如若……终无此机会,亦聊作纪念,以慰吾心。”

    言罢,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众人的思绪仿佛都随着茶香飘向了远方。

    “抱歉,天踦不知竟还有此段过往,无端提起,徒惹你伤怀了。”

    “无妨。”言及此处,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宛如春风拂过湖面,带起层层细腻的涟漪,似是心中块垒已释,“其实近日我故友之线索渐显,若得时机,在不久的将来,兴许能够再相聚。”

    霁无瑕于此刻突兀地插入谈话,言辞间带着几分温煦,欲以言语为慰藉:“既是如此,想必重逢之日可期,还望姑娘宽心以待,莫让忧虑扰了清欢。”

    少女闻言,怔忡片刻,随即以笑靥回应她道:“嗯,有你之祝福如护佑之光,应是前路坦荡,难有变数。”

    霁无瑕略作思索,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未知小寒姑娘方才提及之故友,可有何独特之特征?若日后有幸得见,也好及时知会一二。”

    然而,少女只是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细若游丝,却满载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她勉力展颜一笑,道:“多谢美意,只是时机未至……若日后真有需要二位援手之处,我定会主动相告。”

    “既如此,那等到时吾有能力,必会相帮。”霁无瑕对于他人的难言之隐,并未过多探究,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幅路观图,缓缓起身,离开座位,走向案几,拿起桌上那支古朴的笔,于图上一处轻轻勾勒,做了一个标记,而后将图递予对方,“若需相助,可寻至此处。”

    “嗯,我会记得。”小寒起身接过路观图,仔细端详片刻,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

    “二位远道而来,也不知还能在此地停留几日?”小寒轻声探问,言辞间微妙地流露出几分期许。

    天踦爵正欲开口说些告别的话,却被霁无瑕以眼神制止。

    她靠近一些,低声说道:“你之伤势尚未痊愈,此时回程难免会加重。此地气候宜人,比山上温暖许多,不如先在此将养一阵,再做打算不迟。”

    虽然霁无瑕这样说似乎是商量的口吻,但看那坚定的神色,天踦爵便知晓,她只是在告知自己结果。

    “也好……”

    天踦爵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量,留于此地,亦能随时掌握各方势力的最新动态,不失为明智之举。

    二人虽低声交谈,却未刻意遮掩,周围几人皆能隐约听见。

    小寒于是立即找到了机会表态:“如果信得过,倒可以在天涯客栈多住上一阵,平日里亦可略尽地主之谊。若有需要,但请吩咐,我等定当竭诚相助。”

    “那先多谢小寒老板了。”天踦爵感激道。

    “不过举手之劳。”

    茶汤在青瓷盏中漾开第三圈涟漪时,小瑾忽然抽了抽鼻子:"新烤的桂花酥要出炉了!"她像嗅到鱼干的猫儿般倏地弹起来,裙裾扫过案几带起一阵风,"一页酥昨日试的新方子,说是加了崖蜜......"

    话音未落,送货上门顺便来躲懒的酒儿已端着雕花漆盒转进月洞门。蒸腾热气裹着甜香漫过屏风,霁无瑕眼见着正襟危坐的小寒嘴唇微动——那双显然是强装镇定的眸子,此刻竟映着点心匣子粼粼的波光。

    “都在呢!”酒儿将食盒递给小瑾,和在座的每个人打了个招呼后便找了个位置自行坐下,“看起来氛围不错,那我也要来一杯下午茶。”

    "三百年的雪顶雾尖配这个正好。"连宵醉用银夹将糕点摆成莲花状。

    天踦爵饶有兴致,轻点漆盒边缘:"这缠枝莲纹挺别致,可是出自潇湘木工坊?前日路过时恰巧看见他们在雕......"

    "公子好眼力!"小瑾兴奋地比划着,"那个白胡子老师傅凶得很,非说我们给的图纸是外行画的。"她忽然提高了声音,愤愤道,"怎么可能,我阿爹可是内行中的内行!"

    “咳咳。”小寒似是不太承认,握拳轻咳一声,瓷盏与檀木案几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窗柩外适时掠过两只啾鸣的白头鹎,振翅声惊落了枝头几瓣胭脂色重瓣花。霁无瑕伸手接住飘至眼前的绯色,忽觉这香气与记忆中某段模糊的晨雾重叠——那时该有谁在廊下哼着异域小调,剑穗上的银铃随步伐轻响。

    "府上的花匠倒是风雅。"天踦爵看到她状似无意地捻着花瓣,便也提道,"这般品相的赤玉茶梅,纵是江南名园也难寻。"

    “哪来的花匠,不过是闲时从山中挖来。”茶吊子咕嘟咕嘟冒着泡,缔琦天不知是何意味地轻笑了声,执壶续水的动作行云流水:"若喜欢,待会可剪几枝......"话音未落,忽听得院中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熟悉的咋呼声:

    "掌柜的!后厨那缸酒曲好像是成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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