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知在一个熟悉又温暖的地方醒了过来。
橘白小猪花纹的床单和不配套的枕头，李知知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肺中倒灌进一口凉气，她猛地呛咳起来，满脸通红。
平静下来后她环顾四周，桌腿一长一短所以垫着儿童文学的床头柜、铺满灰尘的塑料台灯、凌乱地摆放着笔筒和绘本的书桌、玻璃窗上贝壳形状的防紫外线窗花……窗外天光大量，蓝绿色的阳光透进屋子里。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长达十多年的……梦。
一个想法窜进李知知的脑子里，她猛地回想起来，这是她十来岁的家。
爸妈在她初中毕业那年离婚，离婚后不到一年，爸爸就卖掉了这栋房子，李知知在上大学前一直跟着爸爸住在县城奶奶的老平房里。
这个家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这里。
我穿越了？
李知知晃了晃脑袋，渐渐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事情，那些场面逐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车祸、铁天平、引魂人、幽都城、钟楼、生死簿、黑河……
她还记得，那引魂人答应她，要把她带回阳间，然后把她推下了河。
我这是复活到小时候了？
这个念头窜进李知知的脑子里，令她一阵狂喜。
没想到穿越这种事情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人生重来一次，一定可以规避掉许多麻烦许多错误，让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式来进行，李知知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搜索彩票号码。
就在这时，李知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她立刻就认出来——那是爸爸妈妈的声音。
她回想不起来这是哪一年，但根据房间的陈设和书桌上的东西来看，她可以推测出现在她大概在上初中。
李知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困惑地发现，居然还是十九岁的大小，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出车祸时穿的那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复活到了过去，可是人却没有变小？
门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本想着推开房门的李知知有些迟疑了，她无法保证假如年轻的爸爸妈妈就在门后的客厅里，自己能否神色自如地面对他们，该如何向他们解释的这一切？假如说了，他们会相信自己吗？会不会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她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门后空无一人。
客厅内，四角打着图钉的麻将桌、红木书柜、坐上去并不舒适的凉席沙发、大头电视机……一切都和记忆中无异，让人觉得无限怀念，只是，这里空荡荡的，空气中挥发着陈旧的味道。
但说话声还在继续，且近在咫尺。
李知知觉得害怕起来，试探性地喊了声：“妈？”没有人回应她，她好像被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客厅，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恐惧、疑惑、怀念、难过、以及一丝丝的愤怒。客厅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小小的李知知穿着小蜜蜂套装，三个人都开心地笑着；旁边的门框上，黑色铅笔画出的身高刻度永远停在了某个高度；茶几上摆着一盒拼到一半的几米星空拼图，这副拼图是李知知的十岁生日礼物，李知知还记得，她并没有拼完它，爸妈吵架时掀翻了桌子，几块拼图碎片掉到沙发底下，她再也没找到，再后来，另外半张拼到一半的也被扔掉了。
李知知在所有房间都转了一圈，房子不大，即使她在每个房间都细细停留和回味，也很快就转完了，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和记忆中相似，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谈话声还在继续，每走到一个地方，李知知都能听到不同的对话声，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确实是爸爸和妈妈的声音，却好像被切割成了许多片段，藏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不停回放。
李知知越来越害怕，不断大叫着，爸！妈！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你们在哪里说话?
她推开客厅的大门，想要跑到外面去，然而在门开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门后面，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客厅。
她走到窗边，窗外树影间隙漏下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里，斑驳树影点缀地面，显得无比温暖，下方小区里干涸的游泳池还有彩色的锻炼器械静静地待在那儿，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李知知想要打开窗户，却发现锁扣好像卡住了，怎么也拉不开，她搬起凳子，猛地砸向它，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方才窗外的景色瞬间消失殆尽，玻璃后面出现的，又是一间一模一样的卧室。
耳边父母的对话还在继续，逐渐演变成了争吵。
李知知疯了，她红着眼睛砸碎房子里的每一扇窗户，可每砸碎一扇，后面又会出现一个镜像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一模一样，她跑向下一个屋子，继续砸碎里面的玻璃，越来越多的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出现，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像鬼影一般缠绕着她，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噩梦里。
最后，李知知绝望地坐在一间新出现的卧室地板上尖叫，角落里的布偶熊斜靠着衣柜，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出现了。
“李知知，别害怕。”这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是带着某种奇异的能够抚慰人心的魔力。
李知知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金发金眼的男人出现在屋子里。
她惊呆了，说不出话，这不是刚才在幽都城广场上撒金子的那神仙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人五官英挺，眉眼深邃，瞳色金黄近乎发白，气质有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不像个真人，倒让李知知想起之前打游戏的时候游戏里的3D建模，令她有些挪不开视线，却也不敢靠近。
“李知知，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他伸出手，与此同时似有风动，耀眼的长发被吹起，鼻尖有股异香飘过，“你想不想回人间？”
李知知沉默了一会，说：“不想。”
“……”
男人愣了一会，“为什么不想？”
“活着太累，我太穷了。”李知知抹了把眼泪，理了理思绪，房间里不再只有她自己，她的恐惧被削弱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刚才见过你吗？”
“我叫禹京，是三界中掌管福泽气运的神官。”男人自我介绍，语气温柔，却仍透露出一股傲气，“刚才你在我面前被推下河，来到这冥囚之地，这里是阴界关押恶魂的地方，每只恶魂来到这里看见的景象都不一样，这里会投射出每个人生前最深的恐惧。”
原来我生前最怕的是爸妈的争吵？李知知心想。
“福泽神，神官？你是神仙？”
禹京点头：“正是。”
李知知有些畏惧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太不真实，自己居然在和一个神仙面对面说话？想起他的身份，李知知竟觉得有些气愤，“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神，有神官，那你们整天都在干什么？像我这样的人的声音，是不是从来都传不到你们的耳朵里？”
“像，太像了。”禹京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抬起李知知的脸，仔细端详，他的手掌是有温度的，“李知知，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李知知觉得他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你不知道。”禹京松开她，背过身去，竟和房间里的书柜差不多一般高，李知知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神仙真是生了一副好身材好皮囊。
“方才你那引魂人并不是阴界的鬼差，他叫做沈添，是另一名神官的手下，他之所以要弄死你，把你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你帮一个人改命。”
“我知道，叫黎万好。”李知知低声说，“可为什么是我，他自己不能改吗，或者你这样的神官不能改吗？”
“这便是我刚才问你那问题的原因，李知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力量。”禹京又转过来，俯下身看着她，像个欣赏自己栽培出的花朵的园丁，语气暧昧，“你前世是我的徒弟，叫做李衔枝，天生灵通四方，言之必应，后经过我的栽培，逐渐通晓三界之力，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以一己之力灭了……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一般人。”
李知知愣了，以为他在开玩笑。
“现在我再问你，你想不想回人间？”
“不想。”李知知再次斩钉截铁回答，“我什么时候能去投胎？”
禹京的表情变了，眉头皱了起来，眼睛眯了眯，不悦道：“你已经投不了胎了，每个魂魄轮回次数有限，李知知已是你最后一世轮回，且你魂魄之中印有天灾诅咒，一旦你轮回到尽头，天灾就会降临到人间。
我还有这本事……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李知知预期了，她想了想，认真说道，“这天灾是要等我死了才会降临吗？意思是只要我活着，它就不会来？”
禹京点头，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
“那我现在已经死了，人间是不是已经毁灭了？”
“自然是还没有。”禹京说，“轮回到最后一世，凡体死去，魂魄会飞向三界神树，与三界神树融为一体，那才是真正的轮回尽头，你现在虽然凡体死了，但魂魄还被困在这阴界，所以天灾还不会来。”
“三界神树？”李知知越来越糊涂了。三天前她还在蛋糕店里站柜台受顾客的气，现在她竟在阴间和一个神仙说话，说来说去都是些什么神啊鬼啊天啊地啊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个以后再说吧，没时间解释了，你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发现了，若再不快点回人界，若你肉身被摧毁，那就彻底没机会了。”
“神官大人，为什么你要带我回去？”李知知叫住他，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小时候住过的屋子，“我这辈子过得并不如意，既然我现在出意外死了，那就算了吧，我不在乎什么天灾，我不想再回人间受苦了。”
禹京的表情彻底冷下来，轻蔑地看着李知知，“果然是个目光短浅的俗人，除了长相，与我那徒弟没有半点相似。你不想回人间，那你就只能待在这个地方，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成。”
“神官大人，不知你在成神之前，有没有做过人？”李知知鼓起勇气问，直视着他的脸，与他对视，“若你做过，那你还记不记得做人的滋味？如果你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或许你会和我一样目光短浅。”
禹京看着李知知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她和记忆里李衔枝的模样重叠了起来。
他看见那个风轻云净的夜晚，李衔枝身着青衣坐在屋顶，捧着一碗冰冰凉凉的酒递给自己，自己摆手说不要，神官沾不得杯中物，李衔枝便收了回去，捧着碗喝了一大口，脸红红的，笑眼盈盈，水光涟漪。
“师父，你成神多久了？可还记得梅子酒的味道？”她畅快道，“做神仙虽好，可若日日喝不到梅子酒，那我宁愿不要做神仙，你还是不要再教我啦。”
禹京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忽然被拉回了现实，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孩，黑发黑眼，长相神似，却没有半分她的风骨和韵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厌世。
“这样吧，我教你一句口诀，等你回到人间，遇到困难之时便默念，我听见以后会来帮你，以后你不会是孤身一人。”
这倒是让李知知来了兴趣，她忙问，“是什么？”
“拜请三界福泽神君，大慈大悲无愿不从。”
“啊？”李知知傻了。“这么长，这谁记得住啊！”
橘白小猪花纹的床单和不配套的枕头，李知知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肺中倒灌进一口凉气，她猛地呛咳起来，满脸通红。
平静下来后她环顾四周，桌腿一长一短所以垫着儿童文学的床头柜、铺满灰尘的塑料台灯、凌乱地摆放着笔筒和绘本的书桌、玻璃窗上贝壳形状的防紫外线窗花……窗外天光大量，蓝绿色的阳光透进屋子里。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长达十多年的……梦。
一个想法窜进李知知的脑子里，她猛地回想起来，这是她十来岁的家。
爸妈在她初中毕业那年离婚，离婚后不到一年，爸爸就卖掉了这栋房子，李知知在上大学前一直跟着爸爸住在县城奶奶的老平房里。
这个家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这里。
我穿越了？
李知知晃了晃脑袋，渐渐回想起刚才经历的事情，那些场面逐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车祸、铁天平、引魂人、幽都城、钟楼、生死簿、黑河……
她还记得，那引魂人答应她，要把她带回阳间，然后把她推下了河。
我这是复活到小时候了？
这个念头窜进李知知的脑子里，令她一阵狂喜。
没想到穿越这种事情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人生重来一次，一定可以规避掉许多麻烦许多错误，让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式来进行，李知知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搜索彩票号码。
就在这时，李知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她立刻就认出来——那是爸爸妈妈的声音。
她回想不起来这是哪一年，但根据房间的陈设和书桌上的东西来看，她可以推测出现在她大概在上初中。
李知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困惑地发现，居然还是十九岁的大小，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出车祸时穿的那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复活到了过去，可是人却没有变小？
门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本想着推开房门的李知知有些迟疑了，她无法保证假如年轻的爸爸妈妈就在门后的客厅里，自己能否神色自如地面对他们，该如何向他们解释的这一切？假如说了，他们会相信自己吗？会不会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她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门后空无一人。
客厅内，四角打着图钉的麻将桌、红木书柜、坐上去并不舒适的凉席沙发、大头电视机……一切都和记忆中无异，让人觉得无限怀念，只是，这里空荡荡的，空气中挥发着陈旧的味道。
但说话声还在继续，且近在咫尺。
李知知觉得害怕起来，试探性地喊了声：“妈？”没有人回应她，她好像被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客厅，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恐惧、疑惑、怀念、难过、以及一丝丝的愤怒。客厅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小小的李知知穿着小蜜蜂套装，三个人都开心地笑着；旁边的门框上，黑色铅笔画出的身高刻度永远停在了某个高度；茶几上摆着一盒拼到一半的几米星空拼图，这副拼图是李知知的十岁生日礼物，李知知还记得，她并没有拼完它，爸妈吵架时掀翻了桌子，几块拼图碎片掉到沙发底下，她再也没找到，再后来，另外半张拼到一半的也被扔掉了。
李知知在所有房间都转了一圈，房子不大，即使她在每个房间都细细停留和回味，也很快就转完了，这里的一切陈设都和记忆中相似，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谈话声还在继续，每走到一个地方，李知知都能听到不同的对话声，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确实是爸爸和妈妈的声音，却好像被切割成了许多片段，藏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不停回放。
李知知越来越害怕，不断大叫着，爸！妈！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你们在哪里说话?
她推开客厅的大门，想要跑到外面去，然而在门开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门后面，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客厅。
她走到窗边，窗外树影间隙漏下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里，斑驳树影点缀地面，显得无比温暖，下方小区里干涸的游泳池还有彩色的锻炼器械静静地待在那儿，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李知知想要打开窗户，却发现锁扣好像卡住了，怎么也拉不开，她搬起凳子，猛地砸向它，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方才窗外的景色瞬间消失殆尽，玻璃后面出现的，又是一间一模一样的卧室。
耳边父母的对话还在继续，逐渐演变成了争吵。
李知知疯了，她红着眼睛砸碎房子里的每一扇窗户，可每砸碎一扇，后面又会出现一个镜像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一模一样，她跑向下一个屋子，继续砸碎里面的玻璃，越来越多的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出现，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像鬼影一般缠绕着她，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噩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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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知，别害怕。”这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是带着某种奇异的能够抚慰人心的魔力。
李知知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金发金眼的男人出现在屋子里。
她惊呆了，说不出话，这不是刚才在幽都城广场上撒金子的那神仙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人五官英挺，眉眼深邃，瞳色金黄近乎发白，气质有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不像个真人，倒让李知知想起之前打游戏的时候游戏里的3D建模，令她有些挪不开视线，却也不敢靠近。
“李知知，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他伸出手，与此同时似有风动，耀眼的长发被吹起，鼻尖有股异香飘过，“你想不想回人间？”
李知知沉默了一会，说：“不想。”
“……”
男人愣了一会，“为什么不想？”
“活着太累，我太穷了。”李知知抹了把眼泪，理了理思绪，房间里不再只有她自己，她的恐惧被削弱了，“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刚才见过你吗？”
“我叫禹京，是三界中掌管福泽气运的神官。”男人自我介绍，语气温柔，却仍透露出一股傲气，“刚才你在我面前被推下河，来到这冥囚之地，这里是阴界关押恶魂的地方，每只恶魂来到这里看见的景象都不一样，这里会投射出每个人生前最深的恐惧。”
原来我生前最怕的是爸妈的争吵？李知知心想。
“福泽神，神官？你是神仙？”
禹京点头：“正是。”
李知知有些畏惧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太不真实，自己居然在和一个神仙面对面说话？想起他的身份，李知知竟觉得有些气愤，“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神，有神官，那你们整天都在干什么？像我这样的人的声音，是不是从来都传不到你们的耳朵里？”
“像，太像了。”禹京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抬起李知知的脸，仔细端详，他的手掌是有温度的，“李知知，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李知知觉得他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你不知道。”禹京松开她，背过身去，竟和房间里的书柜差不多一般高，李知知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神仙真是生了一副好身材好皮囊。
“方才你那引魂人并不是阴界的鬼差，他叫做沈添，是另一名神官的手下，他之所以要弄死你，把你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让你帮一个人改命。”
“我知道，叫黎万好。”李知知低声说，“可为什么是我，他自己不能改吗，或者你这样的神官不能改吗？”
“这便是我刚才问你那问题的原因，李知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力量。”禹京又转过来，俯下身看着她，像个欣赏自己栽培出的花朵的园丁，语气暧昧，“你前世是我的徒弟，叫做李衔枝，天生灵通四方，言之必应，后经过我的栽培，逐渐通晓三界之力，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以一己之力灭了……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一般人。”
李知知愣了，以为他在开玩笑。
“现在我再问你，你想不想回人间？”
“不想。”李知知再次斩钉截铁回答，“我什么时候能去投胎？”
禹京的表情变了，眉头皱了起来，眼睛眯了眯，不悦道：“你已经投不了胎了，每个魂魄轮回次数有限，李知知已是你最后一世轮回，且你魂魄之中印有天灾诅咒，一旦你轮回到尽头，天灾就会降临到人间。
我还有这本事……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李知知预期了，她想了想，认真说道，“这天灾是要等我死了才会降临吗？意思是只要我活着，它就不会来？”
禹京点头，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
“那我现在已经死了，人间是不是已经毁灭了？”
“自然是还没有。”禹京说，“轮回到最后一世，凡体死去，魂魄会飞向三界神树，与三界神树融为一体，那才是真正的轮回尽头，你现在虽然凡体死了，但魂魄还被困在这阴界，所以天灾还不会来。”
“三界神树？”李知知越来越糊涂了。三天前她还在蛋糕店里站柜台受顾客的气，现在她竟在阴间和一个神仙说话，说来说去都是些什么神啊鬼啊天啊地啊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个以后再说吧，没时间解释了，你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发现了，若再不快点回人界，若你肉身被摧毁，那就彻底没机会了。”
“神官大人，为什么你要带我回去？”李知知叫住他，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小时候住过的屋子，“我这辈子过得并不如意，既然我现在出意外死了，那就算了吧，我不在乎什么天灾，我不想再回人间受苦了。”
禹京的表情彻底冷下来，轻蔑地看着李知知，“果然是个目光短浅的俗人，除了长相，与我那徒弟没有半点相似。你不想回人间，那你就只能待在这个地方，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成。”
“神官大人，不知你在成神之前，有没有做过人？”李知知鼓起勇气问，直视着他的脸，与他对视，“若你做过，那你还记不记得做人的滋味？如果你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或许你会和我一样目光短浅。”
禹京看着李知知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她和记忆里李衔枝的模样重叠了起来。
他看见那个风轻云净的夜晚，李衔枝身着青衣坐在屋顶，捧着一碗冰冰凉凉的酒递给自己，自己摆手说不要，神官沾不得杯中物，李衔枝便收了回去，捧着碗喝了一大口，脸红红的，笑眼盈盈，水光涟漪。
“师父，你成神多久了？可还记得梅子酒的味道？”她畅快道，“做神仙虽好，可若日日喝不到梅子酒，那我宁愿不要做神仙，你还是不要再教我啦。”
禹京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忽然被拉回了现实，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孩，黑发黑眼，长相神似，却没有半分她的风骨和韵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厌世。
“这样吧，我教你一句口诀，等你回到人间，遇到困难之时便默念，我听见以后会来帮你，以后你不会是孤身一人。”
这倒是让李知知来了兴趣，她忙问，“是什么？”
“拜请三界福泽神君，大慈大悲无愿不从。”
“啊？”李知知傻了。“这么长，这谁记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