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追逐着傅钧,紧密地有些暧昧。可是傅钧连眼神都不给她,这一刻,温屿柠挫败至极。

    傅钧居高临下地点头,像是肯定她的问候,轻笑一声:“先忙。”

    直觉告诉她,再不采取措施,他们之间真要如此冰冷了。

    “傅哥哥!”

    一声娇柔的女声响起,拦住了傅钧脚步。

    他微顿,压低眉头,转身,沉吟:“你叫我什么?”

    温屿柠飞奔而下,拢了拢头发,抿住唇:“傅先生。”

    她的脸像桃子,粉红,嫩出水。一声娇唤,换来了傅钧的目光,目的达成,温屿柠不自在地扣手。

    鲜少有这幅面孔,傅钧了然,知道温屿柠是来求和的。

    他插兜而立,“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温屿柠垂着脑袋,睫毛翁动,糯糯地问:“你还生我气吗?”

    很长的一段时间,温屿柠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她盯着那条没有回音的消息,迟迟没有勇气追问。不擅长示弱求和的她,感到煎熬,生疏又僵硬。

    换做别的人,也许会撒撒娇,会卖卖萌,几句漂亮话遮过短暂的尴尬。他不会,不是不愿意,是不会。

    疏离、冰冷、复杂的家庭关系,让她从小开始扮演,扮演家里的乖乖女,不敢提要求,不敢不满,点头哈腰,凭借父亲的一丝关心长大。

    ……温屿柠意识到这是她的缺陷。

    傅钧微微一笑,温暖地舒展眉眼:“什么事?我不记得了。”

    “啊。”

    温屿柠诧异,抬起脸。

    傅钧的心在撕扯,他强装淡然,欲盖弥彰:“走了。”

    “再见。”

    “嗯。”

    寥寥数言,门关上。

    温屿柠叹气,傅钧没有情绪的模样令她害怕,算了,她安慰自己,不要勉强。

    幸好,她还有工作可以转移注意力。

    当天下午,她飞奔剧组,入住剧组酒店。

    办理入住的应竹不可思议:“dear,你休息好了吗?这么迅速…上班!”

    温屿柠颓丧无比,径直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剧本盖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上班才是我的归宿。”

    应竹机灵,“你和傅总吵架了?”

    她怎么知道?!

    温屿柠抽出剧本,瞥了一眼应竹,右眼皮微动:“没有。”

    见温屿柠微表情管理失败,应竹忍俊不禁,拆除她:“明明就是。”

    “……你说是就是。”

    “需要树洞吗?”

    “过来陪我对戏……”

    “屿柠,你还是说说吧,我怕你想不开。我有义务关注你的心理健康,贺经纪人交代过,不然我只能如实上报。”

    “不至于。”温屿柠跃起,抓抓头发,俨然烦躁至极,她挤出冷笑,“配合我对戏也是你的职责。”

    “公主!请说!”

    温屿柠扔过剧本,应竹笑着拿起。对了一小时,口干舌燥,陡地,响起敲门声。

    应竹开门,酒店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礼貌道:“小姐,您的下午茶。”

    !

    应竹惊讶:“啊,谢谢。我来就好。”

    三层餐车,法式风格,甜点摆放错落有致,应竹推着车,望去。

    末了,她看见车尾有一束超大玫瑰花,大叫:“啊啊啊啊啊温屿柠快出来看!”

    温屿柠提不起兴致,懒洋洋地说:“怎么了?”

    “有人给你送玫瑰花!”

    “什么!”

    温屿柠的心紧了紧,面上仍面无表情。

    应竹拉她去看。

    套房中间,紫白渐变的的玫瑰散发清香,引人瞩目,999朵玫瑰围成心形,粉色丝带缠绕黑色包花纸,绑成精致地蝴蝶结。

    受宠若惊,温屿柠的反射弧超长,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花束出神。

    “慕斯蛋糕也不错哎。”

    循声而望,温屿柠才注意到餐车的主角——蛋糕,蛋糕的色系搭配配合了玫瑰花,白、紫、粉,锡兰红茶、奶茶,下午茶考虑周到。

    “屿柠,是谁呀?”应竹说。

    应竹问了她也想知道的问题。

    花束旁放着一张贺卡,温屿柠拿起。

    「Have a nice tea.」

    落款:Fu.

    毫无疑问,是傅钧。

    鎏金纸,字体秀气,温屿柠不懂傅钧的意思。

    显然应竹也看见了,她拍拍温屿柠的肩膀,高兴地说:“你们和好了!”

    温屿柠迟疑:“算吗?”

    玫瑰、甜点,贺卡等于和好?

    不对,他们根本没有吵架,他们只是回归了应有的状态。

    想到这,温屿柠恹恹地说:“你吃了吧,我减肥。”

    她看着玫瑰花碍眼,“花,扔了。”

    深夜,应竹偷偷摸摸地下楼,将花丢进酒店大堂垃圾桶,一不小心被贺燃撞见。

    贺燃:“哟,扔了。”

    应竹笑笑:“这是捡来的,哈哈。贺经纪,你怎么来了?”

    “和屿柠谈点工作,这会儿没休息吧?”贺燃搭起手腕,指针转动,“十点。”

    “没休息没休息,刚还在聊剧本,您请。”

    贺燃素来隐身,温屿柠在外地拍戏,他偶尔询问进展,关心一番。突然到访,温屿柠措手不及,硬着头皮谈工作。

    电影是她争取来的,理论上讲,贺燃还没带过她,她不了解贺燃,做事儿只能往圆滑了走。

    三人约在露台的会议室,温屿柠公式化地露出微笑:“贺经纪,好久不见。”

    “不用客套,我来就说一件事。我核对了你的档期,一周后你讲空出两天时间,我拿到星丽奖的入场名额,你——去参加。”贺燃点着桌面,“我会请最好的时尚团队,你需要打起精神,在镜头前时刻保持优雅。”

    温屿柠吞咽,觉得喉咙发紧,小心翼翼地说:“我?”

    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心神恍惚,不敢相信她要走红毯……

    星丽奖,集荣誉与成就于一体的奖项,主要针对影视剧,一年一届,票选当年最佳。

    “可是我去年到今年,并没有剧播出。”温屿柠声音清脆,“恐怕不合适吧……”

    贺燃笑出声:“有什么不合适?你坐VIP席位,是来欣赏的,我能送你进去,自然能处理好后续舆论。”

    果然厉害。温屿柠佩服傅钧的眼光,她这位经纪人,给力又专业。

    “行了,早点休息。衣服我会给你借,你有想法随时和我说。”

    “麻烦您了。”

    温屿柠目送贺燃离开,她与应竹抱在一起,激动地要流眼泪了。

    作为最要紧事之一,星丽奖红毯排在第二顺位,温屿柠睡不着,又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

    寝食难安,她感到口渴,接水时发现应竹坐在客厅,写写画画。

    “应竹,你不困吗?”

    应竹一脸认真,她举起ipad,展示图片,道:“屿柠,我们不能浪费这次机会,红毯必须盛装出席,明早我向贺燃确定一下,他能借来什么品牌。”

    她虽激动,但不紧张。见应竹严阵以待的模样,她亲昵地摸摸应竹的脑袋,仰起嘴角:“我真是太幸福了!应竹,谢谢你。”

    “光谢没用,你认真看!”应竹敲黑板,介绍了五件这季高定,分析版型,最终敲定两件,“这两件特别适合你的身材,扬长避短。”

    温屿柠小声地说:“我也喜欢。”

    喜欢,但是没办法……她这辈子买过最贵的奢侈品只有八万的包包,走机场、商业活动要拎。

    应竹眼神示意,温屿柠没懂。

    “你说,能不能让傅总帮帮忙?”应竹拍大腿,“他肯定乐意。”

    温屿柠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隐隐叹气,“不行!”

    要她求傅钧,不就等于要她去死吗呜呜呜呜。

    “Why?温小姐,那是你老公哎。”

    温屿柠强调:“名义上的老公。”

    “名义上的老公帮助名义上的妻子。”

    温屿柠争不过应竹,遂拒绝沟通,“你记得明天问问贺经纪,我好困,要睡了。”

    应竹抱住她的腰,嘶声力竭:“屿柠,这是我们翻身的好机会,上次拍杂志你还记得吗?你记得一姐的排场吗?你不想手握时尚资源杂志封面吗?”

    温屿柠顿了顿,她当然想。

    “问问傅总,我们尝试一下,好不好?”

    温屿柠下意识地点头。

    就试试,她在心底说。这是她找傅钧的理由,理由合理,却不讲道理。

    做足思想准备,温屿柠拨通号码,傅钧那边很吵,像是在聚会开Party。

    倏尔,闪过不好的画面,她强定心神,笑着说:“傅先生,下午茶是你特地准备的吗?”

    “嗯。”

    “我很喜欢,谢谢。”

    “好。”

    对方惜字如金,声音沙哑,听不清情绪,似乎不想理她。

    温屿柠深呼吸,为自己找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之后你可以给我回电话吗?”

    “不打扰,你说。”傅钧挥挥手,走出包间,背景瞬间安静。

    他靠着墙,双腿交叠,勾起唇角。

    “好……”温屿柠垂眸,眼神纠结,“下周我要出席活动,是星丽奖颁奖现场,场面盛大。我本来没有机会参加,贺经纪替我争取了,我没有合适的裙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暗示着她的自信逐渐下滑。

    傅钧失笑:“我听说了,他说帮你去借。”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温屿柠懵懂地发出单字:“啊——”

    傅钧提醒道:“怎么了,你继续。”

    “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温屿柠卡壳了,她颓废地揉眼,说不下去。

    傅钧目光戏谑,不由地想吸烟,他轻声哄道:“你想要我帮你搞定裙子对吗?”

    不等温屿柠反应,他继续说:“求人办事,看你表现。”

    月光洒下,温屿柠的眼眸透亮,像展会里的蓝宝石。

    她沉静着,望着无际的深夜,蓦然出声:“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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