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母亲所说，当她来到咖啡厅时，那个男生已经在等待了。
她的记性还算不错，所以一进门就认出了对方。
“你好，我是慕心晴，张阿姨介绍我过来的。”
“你好，我、我是赵朝，”男生拘谨地站起身，“喝点什么？”
“黑咖啡就好，谢谢。”慕心晴向服务生点单。
接下来，便是沉默。
慕心晴不是一个善言的人，平日里话不多，可和她相比，眼前这个相亲对象显然更加腼腆内向，她不主动说话，他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这反倒让慕心晴放松了不少。
她搅拌着咖啡，计算着离开的时间。
那人忽然开了口：“你不喝咖啡吗？”
“不喜欢。”
“那为什么要点？”
“习惯了。”
慕心晴记得，她的第一杯咖啡，还是和唐刈一起喝的。
那是高三开学前的两个星期，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带着暑假作业到校门口由她检查。其间如何疯狂赶写就不必提了，只记得大家互相帮助好不容易匆匆完成后的窃喜，还有她离开学校，选择了与来时的路完全相反的方向，跟在唐刈后面亦步亦趋。
唐刈带着她到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黑咖啡，问她要什么。
慕心晴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菜单上的饮品看得她眼花缭乱，索性指向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唐刈好心提醒道：“黑咖啡比较苦，摩卡、拿铁这一类的，应该更适合你。”
她执拗地摇头。
浅尝一口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嘴里那一口咖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味道还不如奶茶店里五块钱一杯的柠檬水让她欢喜。
唐刈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的爽朗干净，和他特有的温柔嗓音，让慕心晴瞬间红了脸。
那个时候少女情窦初开，一心想着更靠近心上人一些，便尝试了许多未曾尝试过的东西，即便不喜欢，也不会扫兴地说出口，在那个阳光烈烈的午后，硬撑着喝完了一整杯。
那是她喝的第一杯咖啡，也是唯一一杯。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却也已经习惯隔三差五点上一杯，然后拿到手里慢慢搅拌，一滴也不曾入口。
如果被姜雪看到，又要说她浪费了吧。
慕心晴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咖啡匙动来动去，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恶名。
赵朝便不再开口。
慕心晴觉得，这人对她应该没什么兴趣，不然无论如何也会问问她的情况，就像宁宁无数次吐槽的那样，两个陌生人，经由第三方介绍，来到一处还算有情调的地方，落座之后，开口就是家庭背景、工作工资，无聊至极。不过也能理解，媒人口中无实话，严谨一些是好的，毕竟婚姻大事，草率不得。
而她也一样，如果不是不想被母亲唠叨，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算了，五分钟后就说再见吧。
咖啡不小心洒出来，在桌子上零散地连成了一条线，她正要找纸巾擦拭，坐在对面的人已经及时地递了过来。
“……谢谢。”
她一愣，随即礼貌微笑，丝毫没有发现在与她隔了一张桌子的过道另一侧，某人的眼睛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盛珺问，“从机场出来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吗？”
唐刈垂眸，那张从来温和的脸上始终波澜不兴。
“有！”盛珺摇头，“虽然你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能云淡风轻地帮我出主意，但一个人有没有集中精力，我还是能看出来的。”盛珺打趣道，“别小看了检察官的观察力！”
唐刈闻言，只是轻笑摇头。
盛珺忽然指向自己身后，问：“认识？”
唐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在机场时面无表情的人，此刻正在对着另一个男人笑。
他收回视线：“债主。”
盛珺缓了好大一口气：“情……债？”
“不是，”他哂笑，“一把伞而已。”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毫无征兆。
咖啡厅大大的落地窗上满是蜿蜒的水痕，窗外行人匆匆，汽笛声此起彼伏。
慕心晴看着一把接一把撑开的伞，只觉得海市果然是她命里的克星。她有许多年未曾回来，竟忘了这个时节在这里是要随时带着雨伞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赵先生，我想，我们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赵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道：“再见。”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再滚落下一道道水痕。慕心晴看着窗外的瓢泼，思绪不自觉飘远。
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海市，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往后拖延十年，久到她自己都不可思议。
她打开天气软件，想看什么时候雨停，母亲的电话此时却迫不及待地打了过来。
“见完面了？”
“嗯。”
“那行，回来吧，你张阿姨在家等着呢。”
说完就挂了电话。
慕心晴知道自己回来海市就不得安生，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连家门都还没进，发呆的时间就这样被剥夺了。
她长舒一口气，认命地扮演起了乖孩子。
站起身，走到前台处，慕心晴问：“你好，请问这里可以借伞吗？”
前台歉意一笑：“不好意思，雨下得太突然，伞都被借走了。”
“没关系，谢谢。”
慕心晴走到咖啡厅门口，稍作犹豫，便一头冲进了雨幕里。
比起母亲的唠叨埋怨，她宁愿浑身被雨浇透。
然而，下一秒——
手腕被人死死握住，痛得她几近麻木，视线顺着那人的手一路向上。
竟是唐刈！
离得近了，她方才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她以前勉强到他的下巴，现在只比他的肩膀高一点点。他的肩似乎也变宽了，曾经她靠在那里寻求温暖，如今再也没有理由接近。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再是她记忆里那副浅色牛仔裤加帆布鞋的休闲样儿，而是穿着一身白衬衫加黑色西装裤，很好地勾勒出挺拔优越的身形。
终归是不一样了，她想。
她呆呆地望着他，可他并不看她。
慕心晴低下头，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此刻却显得不合时宜。
唐刈道：“十年。”
是啊，十年。
慕心晴内心长叹。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变得陌生，再见面，已是如此尴尬难为。
顿了顿，她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巧合罢了。”
慕心晴哑口无言，沉沉地低着头，她张了张嘴，却是再无话可说。
唐刈松开她的手，站在她身边，撑着伞许久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随和。
“还行。”
她的答案不掺水分。没有唐刈的这十年，她过得不好不坏，没有惊喜，也没有失落，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唐刈没再说话。
雨幕中，两人撑着同一把伞，一如当年初相见。
那是高中入学的第一天，爸妈把她的东西收拾妥当就走了，天还早，同寝室的人还没来，闲得无聊便想着出去转转，然后，她看到了唐刈。
她看到他时，是在学校教学楼西边的操场，他坐在墙边杨树下的一张长椅上，戴着一副白色入耳式耳机，正闭眼小憩，略长的刘海妥帖地伏在额头，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围绕在他身上透着丝丝暖意。
慕心晴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她不习惯盯着别人看，尽管这人好看得紧，比之当下最火的电视剧男主角也不差。
她转身要走，天空突然飘起了雨，她迅速从双肩背包里掏出雨伞，刚一打开，大雨滂沱而至。
海市的天气最是反复无常，慕心晴早已习惯，踏着雨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突然，手中的伞一轻，面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人，掀起的风吹动了她的发梢，她一怔，伞就这样被来人拿到了手里。
慕心晴眼眸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抬起头来却发现，来人竟是刚刚她看到的那个男生。
男生比她高一个头，此时撑着伞站在她旁边，不大的伞面笼罩着两个人，略显拥挤，好在他的身高足够高，手一抬，伞面便往上递，于是刚刚好足够他们使用。
慕心晴刚要说话，就听他温润的声音响起。
“同学，借把伞。”
他低头笑看着她，眸子似乎被雨浸润，透着夺目的光彩，额前的发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肩膀上也湿了一大片，看起来有点可怜，却奇异的不显丝毫狼狈。
“拒绝”二字便这样哑在了喉咙里。
她一路沉默，任凭唐刈如何开口，都没有回复一个字，而他便也识趣地噤了声。
两人一把伞下同行，不多时就到了男生宿舍楼下。因着这雨，大部分人都躲在宿舍里不出来，门口那里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我到了，谢谢。”
唐刈把伞递给她，见她接过伞就要走，连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需要。”
她淡淡开口，声音很软，带着点苏州小调般的委婉清丽，即使现在冷着一张脸，只听声音，也绝不会让人意识到她在戒备和抗拒。
可他在看着她，于是感受分明。
这一路上，唐刈见惯了她的沉默，此刻听到她终于肯开口，那点子抵触与前者相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需要的，”唐刈笑，“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慕心晴便转过身看他。
雨幕中，这人一身白T加牛仔裤和帆布鞋，很休闲的打扮，此刻却因淋了雨而不那么舒适，可他的眼睛亮亮的，在这雨中依然透着笑意，整个人便显得从容自持。
慕心晴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似作假，便问：“你有钱吗？”
唐刈一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此刻却没有多想，从裤兜里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零钱，沾了雨气的一块、五块、十块夹杂的零钱便递到了她面前。
手指修长，如青竹般骨节分明而坚韧。
他问：“你需要多少？”
慕心晴用目光挑拣许久，最后拨开那些纸币，从他的手心里拾起一枚一元硬币，说：“我们两清。”
她的记性还算不错，所以一进门就认出了对方。
“你好，我是慕心晴，张阿姨介绍我过来的。”
“你好，我、我是赵朝，”男生拘谨地站起身，“喝点什么？”
“黑咖啡就好，谢谢。”慕心晴向服务生点单。
接下来，便是沉默。
慕心晴不是一个善言的人，平日里话不多，可和她相比，眼前这个相亲对象显然更加腼腆内向，她不主动说话，他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这反倒让慕心晴放松了不少。
她搅拌着咖啡，计算着离开的时间。
那人忽然开了口：“你不喝咖啡吗？”
“不喜欢。”
“那为什么要点？”
“习惯了。”
慕心晴记得，她的第一杯咖啡，还是和唐刈一起喝的。
那是高三开学前的两个星期，班主任突发奇想，让大家带着暑假作业到校门口由她检查。其间如何疯狂赶写就不必提了，只记得大家互相帮助好不容易匆匆完成后的窃喜，还有她离开学校，选择了与来时的路完全相反的方向，跟在唐刈后面亦步亦趋。
唐刈带着她到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黑咖啡，问她要什么。
慕心晴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菜单上的饮品看得她眼花缭乱，索性指向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唐刈好心提醒道：“黑咖啡比较苦，摩卡、拿铁这一类的，应该更适合你。”
她执拗地摇头。
浅尝一口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嘴里那一口咖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味道还不如奶茶店里五块钱一杯的柠檬水让她欢喜。
唐刈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的爽朗干净，和他特有的温柔嗓音，让慕心晴瞬间红了脸。
那个时候少女情窦初开，一心想着更靠近心上人一些，便尝试了许多未曾尝试过的东西，即便不喜欢，也不会扫兴地说出口，在那个阳光烈烈的午后，硬撑着喝完了一整杯。
那是她喝的第一杯咖啡，也是唯一一杯。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却也已经习惯隔三差五点上一杯，然后拿到手里慢慢搅拌，一滴也不曾入口。
如果被姜雪看到，又要说她浪费了吧。
慕心晴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咖啡匙动来动去，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恶名。
赵朝便不再开口。
慕心晴觉得，这人对她应该没什么兴趣，不然无论如何也会问问她的情况，就像宁宁无数次吐槽的那样，两个陌生人，经由第三方介绍，来到一处还算有情调的地方，落座之后，开口就是家庭背景、工作工资，无聊至极。不过也能理解，媒人口中无实话，严谨一些是好的，毕竟婚姻大事，草率不得。
而她也一样，如果不是不想被母亲唠叨，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算了，五分钟后就说再见吧。
咖啡不小心洒出来，在桌子上零散地连成了一条线，她正要找纸巾擦拭，坐在对面的人已经及时地递了过来。
“……谢谢。”
她一愣，随即礼貌微笑，丝毫没有发现在与她隔了一张桌子的过道另一侧，某人的眼睛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盛珺问，“从机场出来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吗？”
唐刈垂眸，那张从来温和的脸上始终波澜不兴。
“有！”盛珺摇头，“虽然你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还能云淡风轻地帮我出主意，但一个人有没有集中精力，我还是能看出来的。”盛珺打趣道，“别小看了检察官的观察力！”
唐刈闻言，只是轻笑摇头。
盛珺忽然指向自己身后，问：“认识？”
唐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在机场时面无表情的人，此刻正在对着另一个男人笑。
他收回视线：“债主。”
盛珺缓了好大一口气：“情……债？”
“不是，”他哂笑，“一把伞而已。”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毫无征兆。
咖啡厅大大的落地窗上满是蜿蜒的水痕，窗外行人匆匆，汽笛声此起彼伏。
慕心晴看着一把接一把撑开的伞，只觉得海市果然是她命里的克星。她有许多年未曾回来，竟忘了这个时节在这里是要随时带着雨伞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赵先生，我想，我们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赵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道：“再见。”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再滚落下一道道水痕。慕心晴看着窗外的瓢泼，思绪不自觉飘远。
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海市，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往后拖延十年，久到她自己都不可思议。
她打开天气软件，想看什么时候雨停，母亲的电话此时却迫不及待地打了过来。
“见完面了？”
“嗯。”
“那行，回来吧，你张阿姨在家等着呢。”
说完就挂了电话。
慕心晴知道自己回来海市就不得安生，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连家门都还没进，发呆的时间就这样被剥夺了。
她长舒一口气，认命地扮演起了乖孩子。
站起身，走到前台处，慕心晴问：“你好，请问这里可以借伞吗？”
前台歉意一笑：“不好意思，雨下得太突然，伞都被借走了。”
“没关系，谢谢。”
慕心晴走到咖啡厅门口，稍作犹豫，便一头冲进了雨幕里。
比起母亲的唠叨埋怨，她宁愿浑身被雨浇透。
然而，下一秒——
手腕被人死死握住，痛得她几近麻木，视线顺着那人的手一路向上。
竟是唐刈！
离得近了，她方才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她以前勉强到他的下巴，现在只比他的肩膀高一点点。他的肩似乎也变宽了，曾经她靠在那里寻求温暖，如今再也没有理由接近。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再是她记忆里那副浅色牛仔裤加帆布鞋的休闲样儿，而是穿着一身白衬衫加黑色西装裤，很好地勾勒出挺拔优越的身形。
终归是不一样了，她想。
她呆呆地望着他，可他并不看她。
慕心晴低下头，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此刻却显得不合时宜。
唐刈道：“十年。”
是啊，十年。
慕心晴内心长叹。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变得陌生，再见面，已是如此尴尬难为。
顿了顿，她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巧合罢了。”
慕心晴哑口无言，沉沉地低着头，她张了张嘴，却是再无话可说。
唐刈松开她的手，站在她身边，撑着伞许久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随和。
“还行。”
她的答案不掺水分。没有唐刈的这十年，她过得不好不坏，没有惊喜，也没有失落，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唐刈没再说话。
雨幕中，两人撑着同一把伞，一如当年初相见。
那是高中入学的第一天，爸妈把她的东西收拾妥当就走了，天还早，同寝室的人还没来，闲得无聊便想着出去转转，然后，她看到了唐刈。
她看到他时，是在学校教学楼西边的操场，他坐在墙边杨树下的一张长椅上，戴着一副白色入耳式耳机，正闭眼小憩，略长的刘海妥帖地伏在额头，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围绕在他身上透着丝丝暖意。
慕心晴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她不习惯盯着别人看，尽管这人好看得紧，比之当下最火的电视剧男主角也不差。
她转身要走，天空突然飘起了雨，她迅速从双肩背包里掏出雨伞，刚一打开，大雨滂沱而至。
海市的天气最是反复无常，慕心晴早已习惯，踏着雨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突然，手中的伞一轻，面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人，掀起的风吹动了她的发梢，她一怔，伞就这样被来人拿到了手里。
慕心晴眼眸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抬起头来却发现，来人竟是刚刚她看到的那个男生。
男生比她高一个头，此时撑着伞站在她旁边，不大的伞面笼罩着两个人，略显拥挤，好在他的身高足够高，手一抬，伞面便往上递，于是刚刚好足够他们使用。
慕心晴刚要说话，就听他温润的声音响起。
“同学，借把伞。”
他低头笑看着她，眸子似乎被雨浸润，透着夺目的光彩，额前的发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肩膀上也湿了一大片，看起来有点可怜，却奇异的不显丝毫狼狈。
“拒绝”二字便这样哑在了喉咙里。
她一路沉默，任凭唐刈如何开口，都没有回复一个字，而他便也识趣地噤了声。
两人一把伞下同行，不多时就到了男生宿舍楼下。因着这雨，大部分人都躲在宿舍里不出来，门口那里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我到了，谢谢。”
唐刈把伞递给她，见她接过伞就要走，连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需要。”
她淡淡开口，声音很软，带着点苏州小调般的委婉清丽，即使现在冷着一张脸，只听声音，也绝不会让人意识到她在戒备和抗拒。
可他在看着她，于是感受分明。
这一路上，唐刈见惯了她的沉默，此刻听到她终于肯开口，那点子抵触与前者相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需要的，”唐刈笑，“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慕心晴便转过身看他。
雨幕中，这人一身白T加牛仔裤和帆布鞋，很休闲的打扮，此刻却因淋了雨而不那么舒适，可他的眼睛亮亮的，在这雨中依然透着笑意，整个人便显得从容自持。
慕心晴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似作假，便问：“你有钱吗？”
唐刈一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此刻却没有多想，从裤兜里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零钱，沾了雨气的一块、五块、十块夹杂的零钱便递到了她面前。
手指修长，如青竹般骨节分明而坚韧。
他问：“你需要多少？”
慕心晴用目光挑拣许久，最后拨开那些纸币，从他的手心里拾起一枚一元硬币，说：“我们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