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

    雪莲衣铺之内,一对中年夫妇正忙碌地翻找着,图纸散落一地,犹如战场般狼藉。他们嘴里骂骂咧咧,抱怨着“小兔崽子可真能藏的”“他究竟把房契藏哪了”。

    这对夫妇正是李锦衣的亲戚,那想要霸占店铺的叔叔李连义和婶婶赵春花。

    突然,屋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开门!快给我开门!李锦衣你欠了我一百两银子,答应昨日归还,为何不见人影?”

    赵春花低声道:“咱们别吱声,他见不着人,定会自行离开。”

    然而,李连义却担心不已,“他要是闯进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屋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想着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我数三个数,要是我见不着你的人,那我就把这衣铺给烧了!”

    两人赶忙开门去迎。

    门扉开启,走进一位面相凶狠、肌肉虬结的大汉,手中握着一支火把。他身后则围着一群乌泱泱的乡亲,全是来凑热闹听八卦的。

    见到来人,讨债人有些不满:“怎么是你们?李锦衣人呢?”

    赵春花掐了自己一把,泪水夺眶而出,她哀嚎道:“哎呀,我可怜的侄儿啊……他不巧今日病逝,如今这笔账已然成了糊涂账,就饶过他吧。”

    然而有的乡民并不买账,他们议论纷纷:“昨儿要还款就不见人影,今日要烧铺子了,竟直接去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讨债人早有准备,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识字的路人帮忙辨认,简单来说便是:即便李锦衣已死,也可向其亲属追讨债务。

    赵春花在心中咒骂李锦衣无数遍,面上却不露声色:“这钱,我们会替他还的,只是数目如此之大,一时半会儿难以筹措齐全。只得先把店铺卖掉才能偿还,大人只需稍等几日即可,所以万万不能烧了这家店呀!”

    讨债人表情有所松动,“既是如此,那不如就将这店铺卖与我吧。”

    然而还未等赵春花开口应答,人群之中便传来了一声“不行”。

    声音微弱,却十分地坚决有力。

    似是怕他们没有听清,话又说了一遍:“这店,我不卖。”

    众人望去,面露惊色,不约而同地叫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来人正是他们口中已经死去的李锦衣,她从山腰处一路狂奔至此,如今还粗喘着气。

    李锦衣迈着酸痛而又沉重的腿,走到了众人面前,“正如大家所见,我并没有死。”

    她冷冷瞥了二人一眼,赵春花和李连义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如他们所料,下一秒李锦衣就向众人解释道:“先前的死讯,并未拖延还款的权宜之计,而是另有其因……”

    讨债人打断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今天必须给我把钱还了,否则我就烧了你的店。”

    李锦衣心下一哽,罢了罢了,她如今只是个欠债百两不还的“小赖”,还没有人证物证。

    就算她此时与众人说明真相,也未必会有人相信,还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是为了拖还债务,而与亲戚演的一场戏。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稳住讨债大哥,保住雪莲衣铺,获得系统的奖励。

    理清了利害关系后,她转向讨债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垂首行礼,方缓缓道:“大哥能否宽限些时日?店里尚有一些存货未售出,待买家上门,我便能凑齐银两。”

    讨债人追问:“买家何时上门?”

    李锦衣坚定地说:“半月之后。”

    讨债人神情稍缓,李连义却前来拆台了,“你说的那些货,该不会是绣娘离去前留下的布匹吧?

    你可别是摔坏了脑袋,那些货早就被老鼠啃烂了。别说半月后交货,就算给你一个月时间,重新用存下的棉花重新赶制,你也交不了货。”

    讨债人大怒,“你敢骗我?”

    李锦衣恶了他一眼,随后向讨债人耐心解释:“叔叔平日并不插手店内事务,那些棉花重新织布打样,其实尚有机会。”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少年高声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锦哥,你家后仓房起火啦!”

    李锦衣心头一紧,讨债者也被吸引注意力,“那后院仓库里存放的,该不会是棉花吧?”

    她亦嗅得棉花焚烧的气息,仿佛是纸张在炽热中化为灰烬,心下一动,便打算以此蒙混过关。

    然而赵春花却轻启朱唇:“可不正是吗?先是绸缎遭殃,再是棉絮付之一炬。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李锦衣闻听此言,心中憋闷无比。一个两个的都见不得她好是吧,亏原身为你们那宝贝儿子花了这么多银两。

    “既然棉花也没了,我又如何相信你能如期偿还我百两银子?”讨债人问。

    有人突发奇想:“要不然你把身上的斗篷抵押给债主大哥吧,这料子看起来不错。”

    讨债人的目光随之被吸引过去,井蓝色斗篷面料柔软光滑,色彩恬淡有光泽。边缘饰有银色的流苏,一根根流苏垂下,犹如银白色的瀑布。镶边是雪白的动物皮毛,大团大团的绒毛跟不要钱似的繁密而又蓬松。一看便知,这斗篷价值匪浅。

    于是,讨债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用身上的披风做抵押吧。”

    李锦衣立马拒绝道:“不行,这衣物,我可做不得主。”

    说到抵押,最好的东西可不就是店铺吗?

    然而念头刚起,云裳就制止道:【不可用店铺做抵押,不然就无法完成“保住雪莲衣铺”的任务喔~】

    李锦衣愈发郁闷,果然这个任务漏洞是没法钻的么?

    然而她很快便想起了原身母亲死前留下的那枚玉坠,于是向腰间的小香袋摸去,内里竟是空空如也!

    糟糕!当时她离开得太匆忙,忘记把玉坠带走了。

    【哎呀呀,你看你为了救个废物男人,白白地花了初始积分不说,现在还弄丢了原主的坠子,可真是开局不利啊。】

    听到云裳幸灾乐祸的语气,原本就携带胎毒的李锦衣,如今又积攒了许多不顺意,这会儿是彻底憋不住气了。

    她心口涌上一股热血,喉头一阵腥甜,在悲愤交加之下,直面向逼债之人喷出一口血来。

    她无力地伸出了“尔康”手,却没能挡住那四溅的血液。

    讨债人随意抹去脸上的血迹,啐了一口唾沫,“好个不知死活的!”

    紧接着,他一把抓过李锦衣的手腕,才察觉她的手柔若无骨,细腻滑嫩如同凝脂美玉。

    再细看时,李锦衣本就白皙如雪的脸庞,因愤怒而染上了几分醉人的桃花红晕。视线向下移去,是纤长如天鹅般的颈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

    见此情景,讨债人才惊觉当年那个稚嫩孩童,已然出落得如此秀美绝伦。

    原本暴怒不已的讨债人,忽地收敛了怒火,笑得一脸淫邪,“这一百两银子我也不要你还了,只要你嫁入我家,咱们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说罢,他还用粗糙的手指滑过李锦衣的手腕,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李锦衣大惊失色,一把挣脱开了他的手,“我可是男的啊!”

    虽然她只是女扮男装,可是作为一个古代人,你怎能堂而皇之地行南风呢?

    你的礼义廉耻呢?你的封建思想呢?你那还要继承的皇位呢?大清不是还没亡吗?

    围观的路人也议论纷纷了起来。

    然而讨债的丝毫不惧,“男的又如何?”

    他那双阴鸷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扫过李锦衣裸露的肌肤,好似一条水蛇盯上了猎物,“这容颜……啧啧啧,即便是男儿,也是世间罕有的珍品。”

    见此,一直默不作声的李连义憋不住发话了:“男子结合,永绝后代,天理不容。还望你三思啊!”

    这并非是他还保有仁慈之心,而是如果李家的后裔,沦为他人男宠,那将是愧对列祖列宗的滔天丑闻。

    谁知讨债人撇嘴不屑道:“不过只是一个暖房小子罢了,我可没说要抬他为正房。”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先前你贪图男人美色,救了人,现在又轮到了你自己,如今又有谁救得了你呢?那个废物男人吗?】

    李锦衣看了眼身上的斗篷,心道:这次他还真能助我。

    “大哥,恕我不能应允。”李锦衣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虽然我不能将斗篷抵押于你,更不可能嫁给你。但是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半月之后,我不但会还你一百两本钱,还有百分之一的利息。”

    李锦衣话才说完,周边的路人就笑了,“你的人格值几个钱?”

    然而李锦衣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掀开斗篷一角,“大家可看我身上的衣裳,可有何不同?”

    路人不假思索地说:“内搭是粗制滥造,外边却是锦绣华服。”

    李锦衣笑道:“不错,这说明了什么?”

    路人思索片刻,“这说明你喜爱装阔,实际早已穷困潦倒。”

    李锦衣默了一会儿,又笑说:“非也非也,这是因为我在山上救了一位贵人,随后我们畅所欲言,引为知己。他见我衣衫破旧,寒气入体,便将此物赠与了我。

    这斗篷就象征着我们的友谊,所以,我的人格已不只属于我,更是代表了那位大人物啊!”

    “既然如此,那位大人物为何不赠你黄金白银,好叫你还了债务?”讨债人发问。

    李锦衣尬笑几声,“哈哈哈……朋友之间,谈钱多俗气呀!”

    讨债人似有妥协,“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披风抵押了,只是半月之后,除了本金,我还要十分之一的利息。”

    李锦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知道,这是她目前能接受的最好条件。

    “如若无法偿还,你就得嫁入我家,再无任何借口延期……”

    讨债人的言语中带有一丝威胁,“我想,凭借你与那位贵人的真挚情谊,他是不会让你沦落至此的吧?”

    听到这话,李锦衣心中一紧。她知道,这是讨债人对她的最后通牒。她必须想办法在半月之内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而是神色平静,语气坚定地说:“可以。”

    讨债人似乎对李锦衣的自信有些不满,他冷哼一声,“口说无凭,你若真意如此,就该白纸黑字写明。”他的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于是李锦衣仿照着原身的字迹,签下新的文书。

    契约已成,在四周的看客的争相作证下,讨债人心满意足地拿着火把离开了。而两位亲戚则留下向李锦衣嘘寒问暖的,言语间还对那位贵人多有打探之意,却被李锦衣一一挡了回去。

    回到店内,李锦衣歇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倒在躺椅上,将脸蛋埋入毛茸茸的斗篷帽檐内。

    “这斗篷也太保暖了,我披着它迎风下山,一点都没感觉到冷,还出了一身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满足。

    【要是将斗篷拿去典当换钱,足够你买十件八件保暖的衣服天天换着穿了,还多了些盘活店铺的钱。怎样?要不要考虑考虑我说的话?】云裳蛊惑道。

    哎!因一时激愤,拿了别人的衣服本就是过错,如今怎能错上加错呢?只是云裳一心向着她的利益着想,也不好怪它什么。

    李锦衣灵机一动,故作深沉地说:“短期的好处,算不上真正的好处。只有长远的利益,才是我所追寻的。”

    云裳模仿起了人工智障的口吻:【请问您描述的内容是“救命之恩”吗?】

    李锦衣张口就道:“不错,我观那人瑞凤眼,高鼻梁,厚嘴唇,嘴角上扬,低颧骨,面部线条柔和,眼尾连接太阳穴处还长有一颗痣。

    这些面相都象征着他是一个温柔体贴、仁慈善良的大善人。”

    【说白了,你就是个颜控。】

    “啊哈哈……”不等李锦衣再说什么,云裳就进入了工作模式。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保住雪莲衣铺”的任务,获得百色针线盒一个。】

    【下一个任务阶段任务是:盘活雪莲衣铺。系统为宿主初步拟定小目标:完成二十笔订单任务,将制衣辅助系统升为“初级”。每一笔订单的完成,将会奖励宿主50积分及500文钱。】

    【系统判定“屑”宿主暂无力寻找订单,故使用每月一次的免费查询订单功能。现有紧急订单一则——村东头的赵员外急需服务,请速速前往。】

    与此同时,李锦衣的话被一一抄录,飞鸽传书送到了某人的手中。

    “大善人”本人看过纸条,开怀大笑:“哈哈哈……真是许久未曾听人如此描述本王了。”

    言一见他的笑容不似作为,也不含戾气,斗胆提议道:“主子可需要令言二助他一二?”

    “不必。”男人瞬间恢复成平日里冷峻如冰封的模样,“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狐假虎威的小子,究竟能做出一番什么事业来。”

    村东头。

    赵员外立于一家名为“衣香阁”的衣铺之前,手中紧握一方绢帕。

    他仰望着那悬挂于门前的牌匾,脸上笼罩着一层忧云,眼中却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仿佛在祈求着某种奇迹的降临。

    “衣香阁……”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期盼,“老天保佑,望我能平安度过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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