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若是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这方手帕恢复原样,我就给你三两银子!”赵员外大步迈进衣香阁,高声喊道。

    他的话语在衣铺内回荡,吸引了四周买家的目光。

    普通的棉布手帕只需要十几文,而一个精致的绢丝或绸缎手帕,撑死了也不过上百文。而如今,只需要将手帕缝补好,就能得三两银子……这位员外简直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那几个买家暗恨自己怎么没能多学一门缝补的手艺活儿,竟叫这意外之财流入旁人的口袋里。

    店家闻言大喜,当即许诺道:“这等小事用不着一个时辰,只需一刻钟就够了。”

    他接过被撕成两块的手帕,拼接在一起,仔细端详,随后他面上的喜色逐渐褪去。

    手帕上的荷花叶下之鸳鸯戏水图,表面上看似简单,实际大有玄机。

    其针脚繁复细腻又不失整齐,线片光亮平整、色彩鲜艳明快。寥寥数几的针法勾勒,不仅将叶上的露珠刻画得无比逼真,将蝴蝶绣得翩翩起舞,就连鸳鸯之间的嬉戏,都叫人看了不由得心生甜蜜。

    此等佳作,别说给他一个时辰,就算是让店里技艺最为精湛的绣娘用一个月时间去揣摩原绣娘的手艺,她们恐怕也难以学得精髓。

    看来员外出手如此阔绰并非没有道理啊。

    店主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回银两,“还请恕小店无能为力。”

    赵员外大失所望,蹲坐在一旁角落,捂面叹息道:“完了,天要亡我啊!”

    路人问了才知道那是他娘子赠给他的定情信物,如今却被他不慎扯坏了。

    众人听罢,皆是万分同情。

    村中谁人不知赵员外娶了个母老虎,若是有什么事让他娘子不满意了,立即便是家法伺候。如今还是毁损定情信物这等大事,其后果可想而知。

    有人嗤笑道:“你还是回家和你家娘子如实交代吧,这样好歹还能少跪几天的搓衣板。”

    赵员外内心复杂,“事情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那跪搓衣板足以。”

    “怎么说?”

    原来他是参加友人之子的满月酒上,因一女子产生了纠葛所致。

    宴上,他观那女子的样貌与神韵与曼娘年轻时的颇为相似,不禁多看了几眼。就是这几眼,让友人误会了自己有红杏出墙,绿柳拂堤之意。

    原本,他不再理会那女子便相安无事了,可谁知宴会散场之时,那女子被人流挤倒在地,还楚楚可怜地望向他,像是曼娘在向自己求助。

    自从曼娘嫁给他以后,再不复从前的娇弱姿态。现有个“小曼娘”在向他示弱,他那颗死寂的心立马就复活了。

    男儿至死是少年!虽然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这也能极大地满足他想要当大英雄的心。

    于是,他二话不说地掏出了手帕,就着手帕隔住了女子的手,搀扶她起身。

    当然不是曼娘送他的那方手帕了,他可没那么傻。

    可友人实在眼尖,趁他与女子寒暄不注意,直接将定情之帕从小香包里偷了出来,还想替他将手帕送给女子。

    嘴里还说着“薪火相传”“爱永不消逝,只是转移”等等乱七八糟的话,他立马就急了呀!赶紧与友人抢起了手帕。

    只听“滋啦”一声,手帕一分为二,裂缝从荷叶处径直穿过公鸳鸯的脑门,就好像一把大刀劈开了他的猪脑。

    少年的心,彻底死了。

    “我好悔啊!为什么我要在满月酒上喝酒,为什么我要多余地伸出自己的手……要是手帕真的无人能修复,那我回去定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就在赵员外万念俱灰之时,一个声音宛若天神般响起:“我能缝补好这方手帕。”

    赵员外惊喜地看向声音所在,然而看到了李锦衣那年纪轻轻的脸以后,很快整个人又蔫了下去。

    旁人都劝她说:“别闹了,你一个毛头小子,谈什么绣技。”

    李锦衣并未理会这些质疑之声,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孙员外,目光深邃而坚定,“赵员外,你可愿意将手帕借我一看?”

    赵员外跑遍了各大店铺,都无人敢应下此事,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将手帕放在了李锦衣的手心上。

    李锦衣展开手帕,仔细观察,口中不自觉地分析道:“此手帕采用丝绸为底,质地光滑柔韧,其上图案为荷花、鸳鸯、蝴蝶,融合了隐秀针法与随形针法,加之运用多彩丝线进行渐变和层次处理,使得图案色彩丰富多姿,栩栩如生……这是典型的蜀绣工艺。”

    周围的人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免对她有了几分信任。

    赵员外也赞同道:“不错,曼娘的娘家正是蜀地。”接着他又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李锦衣,问道:“你真的能补好它?”

    李锦衣应道:“自然。”

    实际上她所继承的黎锦制衣技艺中以织绣、织染、织花为主,刺绣较少。为了将黎锦发扬光大,她还额外钻研了四大名绣。

    包括有:立体感与视觉冲击力强烈的湘绣;色彩明丽清秀,针法细腻的蜀绣;构图饱满,风格活泼欢快的粤绣;精细素雅,构图简练的苏绣。

    云裳系统诚不欺我,要是换了其他民族绣技,她还真就无力解决了。

    然而听到她信誓旦旦的言语,店家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们衣铺乃是百年老店,如今一个破落小店的主儿,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等精湛的手艺活是她所能够复刻的。而且是在他刚刚声明自家衣铺无法胜任之后……这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小子口齿伶俐,但若是你的手上功夫也能配得上这巧舌如簧,又怎会把自家的店搞得如此破败?”

    店家一句话,就让大家清醒了,就连赵员外也忍不住抢回了手帕,态度明显大不如前。

    “哦?你可愿跟我赌上一场?”李锦衣挑衅地问道。

    “赌什么?”

    “若我能重现这般手艺,你就将店内的布匹低价卖给我。若我不能,我就将此物赠予你。”

    李锦衣将一直提着的木盒子打开,色彩斑斓的丝线,在光线的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引得周围的人目不转睛。

    店家看得眼热,生怕她反悔,一口应道:“好!”

    李锦衣在自己的素色荷包上穿针引线,动作轻盈流畅,宛若在画中游走,不多时便绣出了一个蝴蝶小样,展示给周围的人观看。

    赵员外看罢,惊叹道:“这正是曼娘的绣工风格!”

    他着急地拉住李锦衣的衣袖,立刻认定了她的手艺,恳求道:“公子快帮我把这手帕修补好吧,银两必不会少你的。”

    李锦衣闻言,轻点头答应,随即投身于紧张而有序的修补工作之中。

    她将那百色针线盒置于一旁,以便随时取用。接着,她取出了顶针套在中指上,以便于操控绣针和防止手指受伤。随后,她轻轻地从绣针匣里挑选出了最细的一根针。

    李锦衣迅速地拿出了几卷色彩缤纷的彩线,经过一番仔细的颜色比对,她最终选择了最为柔软且色泽温润的湘妃色缝线。她的手法熟练而敏捷,只一眼便将这细线巧妙地钻入了小孔之中。

    她将两片破损的手帕对齐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缝补好了背景色。

    紧接着,她又以同样的流程,精心地缝补好了荷叶与鸳鸯的细节部分。每一针、每一线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最后,她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剪,轻巧地将多余的线头剪去。

    整个过程轻快流畅,不假思索,仿佛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围观的买家看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赵员外从李锦衣手中接过手帕,细观之下,不禁惊叹其与原物无异,连色泽亦无二致。

    “太好了,我可以安心回家了!”赵员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他转而向李锦衣道谢说:“公子,这三两碎银是你应得的酬劳,拿着吧!”

    李锦衣接过了银子,脑中叮咚一声,云裳贺喜道:【恭喜宿主完成首单,获得50积分及500文奖励,请继续努力呀~】

    霎那间,她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无论是这三两银子,还是系统的奖励,都是她在这个架空的异世界,收获的第一笔财富!她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的胃。

    这时,有买家觉得奇怪:“锦小兄弟,你是何时有了这门手艺,竟藏得如此之深。”然而李锦衣早就找好了理由。

    她面露忧愁,叹息着说:“还不是因为我体弱多病,干不得重活,所以在我娘刺绣的时候,我便在一旁偷着学习。但是男人做这种手艺活,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一直不曾为人知晓。”

    接着她又一脸正色道:“可是贫穷使我明白,什么‘男不刺绣’的规矩都是虚的。只要不偷不抢,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挣钱,那就是一件光荣的事。”

    众人听了都觉得李锦衣如今气质大变,说话也颇有几分道理了。有人不由想到:我也要回去和家里的小崽子哭穷,让他好好孝敬孝敬他爹我才是。

    随后李锦衣挑选了几匹布料,谈妥价格后,感到饥饿难耐,决定前往附近的小吃摊,享用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再买些旁的解解馋。

    路边小摊。

    面条滑入喉咙,热气腾腾,李锦衣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满足和欣慰。

    她终于将食物吃尽了,付钱之时,掏出了荷包,骤然想起现在自己钱袋里的都是成块的银两,摊贩并不好找零。

    于是心中默念:云裳!快帮我将系统空间里存放的500文取出100文放进荷包里。

    一文就是一枚标准的方孔铜钱,若是将这五百文早早地存到荷包里,李锦衣的腰带早就支撑不住了。

    【好的呢,请注意查验你手中的荷包。】

    她感到荷包一沉,发现里面确实多了一些铜钱。这时,摊贩注意到了她的荷包,“你这荷包……”

    李锦衣身体一颤,喉咙发紧,难道他看出了荷包忽然变重?

    “你这荷包可否借我一看?我看上面的图样新奇,所以想仔细瞧瞧。”摊贩目光有些热切,随即又担心误会,忙不迭地解释,“我的摊位就在此处摆了十几年,你不用怕我跑了。”

    李锦衣微微一愣,她紧紧抓住荷包的边缘,递给摊贩,指节由于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不怪她过分谨慎,谁让这荷包里的钱,是她未来买卖的启动金呢?

    摊贩用手轻轻抚摸着那荷包上的蝴蝶,赞叹不已:“此荷包,真是别出心裁。”片刻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移开了视线。

    李锦衣心中生出疑惑,不过是一只蝴蝶图案,何以称得上独特?

    环顾四周,她发现众人的荷包皆以素色为主,毫无装饰之嫌。最特别的,不过是用了带有图案的布料制成小袋而已。

    李锦衣好奇地询问:“众人之荷包,皆如此相似,岂不怕混淆?”

    原来,每个人的荷包内侧都缝有一个小口袋,里面放置着一块刻有主人姓名的软木牌。然而,每次为了证明荷包的所有权而割开荷包后,荷包总会留下难以修复的痕迹。

    对于这些荷包的主人来说,贫穷者通常会选择让家中妇女简单缝补,勉强使用;而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则会选择购买新的荷包,以免看到那些丑陋的疤痕。

    听完这些,李锦衣才知道赵员外娘子的手艺纯纯是个例外,实际现在普通人家的缝纫刺绣水平,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超。

    她继续追问摊贩:“为什么不在荷包上绣些图案或者使用特殊的布料呢?这样不就能更好地区分每个荷包了吗?”

    摊贩却说,那些精美的刺绣和特殊布料太过昂贵,而市面上售卖的东西,花样也都相似无几,绣工也不够精细,因此大家普遍认为用素色布料的荷包更为经济实惠。

    如此,李锦衣大概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买卖,让自己快速将云裳升级成初级系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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