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是有贼人偷了士兵的衣服,有辱我大祟兵者名声,于是派人留心,想将其一齐移送官府处理。”

    任北辰娓娓道来,将此事说得有礼有条。

    “可是陛下,此事另有蹊跷,”任北辰语气变得沉重起来,“臣的侍卫发现这几个人在京郊有大型基地,建在地下,貌似是前朝余孽集结的团伙。”

    皇上闻言,眼神中终于带上怒气。

    “臣不敢妄下定论,也没有足够人手,无法替陛下查明,还望陛下可以派人彻查此事,以免成为隐患。”

    皇上斜了一眼身边的刘理全,刘公公立刻将最近京郊巡防的情况呈上。

    “好一个毫无异常!”皇上看完九门提督邓彭祖每日报上来的京都诸事奏表,气得摔了折子。

    “这伙贼人藏得隐秘,想必邓大人这些时日为安抚灾民防止暴乱事务繁忙,未能发现这荒山野岭之事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站得规规矩矩的任北辰,心下有几分起伏,若他不是任轩的儿子,或可成为朝廷重臣。

    “还有十几日便是你的加冠礼了,待你加冠,朕予你官职。”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让任北辰愣了一下。

    “谢陛下。”

    “邓彭祖身为九门提督,去京郊难免打草惊蛇。朕命其子邓焕之协助于你。”皇上随即写了密旨递给他。

    “定不负陛下所托。”任北辰低头行礼,嘴角不经意间挂上一丝狡黠。

    出了宫门,任北辰刚上了马,便被匆匆而来的几个人拦住。

    是邓焕之。

    他风尘仆仆地下马,走到任北辰马前,双手抱拳行了简礼。

    “世子殿下,事情我已经了解,事关前朝反贼,还请殿下随我前往城防营,我们即刻商讨对策,事不宜迟!”

    任北辰瞧着邓焕之一脑门子汗,莽撞的像个愣头青,和他爹那谨小慎微的性格还真是不一样。

    自己才刚刚从宫里出来,邓焕之就得到信儿了,这不明摆着他们邓家在皇上身边安插了眼线吗?

    任北辰高声道:“邓公子,本世子叫你早三刻便在门口候着,你怎么来的如此晚!”

    邓焕之一脸懵,这任世子在说什么啊?

    “罢了,陛下有要事吩咐,回城再议,驾!”任北辰一个策马,邓焕之也来不及想许多,便也飞速上马跟上他。

    宫门后的人影也退去。

    “陛下,是世子吩咐邓提督的公子在门口候着的。”

    “是么。”皇上练着字,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在一边磨墨的王美人攥着墨块的手更紧了,呼吸声都变得轻起来。

    突然,皇上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吓得她将墨块掉进墨中,溅起几个点子。

    “桂儿你慌什么?”王美人看向皇上的眸子,她有种莫名的恐惧。

    皇上瞧着她这幅样子,淡漠地摆摆手,“你还有身孕,回宫吧。”

    “谢陛下。”王美人往外走。

    “诞下皇嗣之前,就不必出宫走动了。”

    皇上的开口,让王美人僵在原地。

    刘公公赶忙将王美人送出去。

    皇上的笔没停,神色也未见有变,只轻轻叹了口气。

    任轩啊,你这个儿子和你一样,心软。

    直到天黑,江梦坐到饭桌上,和爹一起等着哥哥回来开饭。

    “要不爹我们先吃吧,哥哥他舍不得回来呢!儿大不由爹啊!”江梦一边做夸张表情,一边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

    一记脑瓜崩从后脑勺袭击,江梦差点爆粗口。

    “吃饭不等你哥我,还背后跟爹说我坏话是吧!”江鸿满面春风地和妹妹拌嘴。

    吃饭的时候,江鸿一直喋喋不休。

    从他找天一雅园迷路,到封尘真是可怜,嘴就没停过。

    “爹,我今天才发现我是真不会说话,封瑛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居然不知道说啥才能安慰她,我真是笨死了!”

    江鸿懊悔着,也回想着那一幕,心有点痛。

    “没事,吃个笨鸡蛋补补。”江梦一脸坏笑给他夹了一个蛋。

    江鸿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塞进嘴里,“对了妹妹,那个青宁公主的赏花宴你去吗?”

    “不去。”江梦忙着喝汤,头都没抬。

    “哦,你不去啊,我还想着你能和封瑛做个伴呢。”

    江梦“铛”地一声放下碗,瞪大眼睛望向哥哥。

    “咋了,我是觉得封瑛头回来京都,没有相熟的闺阁朋友,怕她去了玩不开心,所以才来问问你。”

    江梦十分震惊,因为风鸣给自己的名单上没有封瑛啊!前世的封瑛没有留在京都,应该早就回了沿海了。

    “她收到请柬了?”江梦还是觉得风鸣的消息不应该有错。

    “没有,是青宁公主派人亲自相邀的,我当时就在旁边,那个侍女说是青宁公主得知封家二小姐首次来京都,她想听听这沿海的见闻。”

    江梦神色凝重起来,看来这浑水她是一定要趟了。

    “那我陪瑛姐姐去,哥你放心吧。”

    “那就拜托我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啦!”

    听着江鸿的调侃话,江梦表面还笑着,心里确实有点犯嘀咕。

    罢了,她倒要看看,这长达三天的赏花宴,到底有什么名堂。

    城防营。

    “之前南苑狩猎,焕之还未谢过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邓焕之双手交叠,深深鞠躬。

    “啊,本世子不记得了。”任北辰摆摆手,依旧是他一贯的那副吊儿郎当样。

    “无论如何,焕之铭记于心。”邓焕之站起身,眼中很是真诚。

    任北辰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径直走到沙盘前,插上几座小旗子。

    邓焕之赶忙跟上,查看这几个地方的位置。

    任北辰脑海中映射着江梦画的那副地形图,即便有些地方江梦没有画的很清楚,但大致位置也都很精准。

    任北辰精简地和邓焕之叙述了这几个暗口的位置,正要详述一些机关的位置时,门外进来了几个身穿官服的长者。

    任北辰没见过他们,但看穿着,应当是九门提督邓彭祖的门下。

    “焕之见过几位参军。”邓焕之上前行礼。

    “世子殿下,邓公子,提督已经听闻此事,虽然陛下密旨让二位前往,不过你们还年轻,缉拿反贼事关重大,就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处理吧,你们到时候在外面接应便可。”

    几位参军一边说,一边要拿起一旁的图纸,仿佛默认面前的两个孩子不会反驳。

    任北辰冷眼看着,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邓焕之却有些为难,他皱了皱眉,还是挣扎了几句:“几位叔伯,此事是陛下交代的,焕之不敢怠慢,还请、”

    “嗐,陛下只关心事情有没有解决,你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叔叔也是为你好,你就在外围听令就好。”

    其中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参军直接打断了邓焕之的话,旁边两位也相继点头。

    邓焕之僵持在那儿,眼前这几位都是父亲培养多年的属下,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几位叔伯。

    从小到大,父亲和几个叔伯教自己武艺,带着自己巡防。邓焕之有着非常快乐的童年时光。

    但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他开始觉得自己过得越来越不自在。

    他可以跟着去巡防,可以在京都维护治安,除暴安良,也可以在皇上面前跟着父亲露脸。

    但是遇到大事,几位叔伯就以保护自己为名号,拦着自己。

    但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叔伯们在自己眼里不是父亲的下属,而是实实在在的长辈,自己实在说不出反驳的强硬话来。

    就在邓焕之无奈的沉默中,任北辰嗤笑了几声。

    “知道自己老,就应该在营帐好好休息,而不是仗着自己老,就倚老卖老。”

    此话一出,邓焕之错愕地偏过头去看他。

    这可都是正三品的参将大员,就是爹也不会如此不敬。

    可眼前的世子殿下,倚在沙盘边上,看向他们这群人的眼神里带着轻蔑。

    “不知世子这是何意!老夫是好心帮你们处理这麻烦事,世子这话实在是不客气!”

    王参军看着眼前的毛头小子,脾气又爆了起来,这么多年,谁敢跟他这么说话!

    “别生气啊几位大人,”任北辰还是那副散漫的笑,“本世子也是为了你们好。”

    “此话何意!”

    “本世子与邓公子皆无官职,管这件事纯粹是多此一举,所以成败对我们能有多大影响呢?但是你们几位,未发现此事已经是失职失察,皇上现在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就该谢天谢地。”

    “若非要横插一手,成功便罢,若是失败了,你们说,”任北辰把他们每个人都盯了一遍,“皇上会不会怀疑你们是故意放走了他们呢?”

    “到时候,京中便会有流言,守城将领在京郊私藏反贼,故而不报,被人戳破后,才故意前去放走了他们。”

    任北辰说完还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此时几位参军的脸色,并不好看。

    “公子,既然你们意已决,也是时候锻炼一番。”

    邓焕之听见刘参军的话,心里又是一怔,刘叔叔话锋转得如此快,他真的一直是为我好吗?

    假意鼓励了几句,几位参军便退了出去。

    留下邓焕之一脸沉思。

    “想不到,邓彭祖的儿子居然是个窝囊废。”

    任北辰的毒舌并没有让邓焕之生气,反而让他有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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