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素赶到贡院之时,夜已经深了,大门早已落锁。只剩下些个侍卫,有的坐在房顶,有的则是正站在门前。

    “王大人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贡院的侍卫因着昨天的事,早已换了一批,面前的正是侍卫长史鉴。

    王涵素听到狱卒的上报,觉着春闱泄题此事定是和徐晏脱不了干系了,这才快马加鞭赶到了贡院。

    对上史鉴,他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犹豫,倘若不是徐晏所为,那他倒此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时,现在的位置恐怕都保不住。

    “没想到今夜值守的竟然是史大人,我本是想去贡院拜访一下贡院中的各位大人,不过今日来的确实是晚了些。”王涵素遗憾地看了一眼贡院禁闭的门。

    “今日夜色已深,王大人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史鉴值守到深夜,本就是有些累了,但还是露出个笑容。

    王涵素也欣然地接受了这个提议,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询问,“史大人可知这贡院何时才会开门。”

    史鉴不知王涵素心中所想到底是何事,不过还是如实告知了,“明日辰时贡院就会开门,届时大人再也拜访即可。”

    王涵素心中有了估量,和史鉴简单告别,骑着马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第二日清晨,王涵素早已在门外等待多时,估计着时间,刚好就在那门打开时进了贡院。

    只不过和昨日不同,王涵素今日身后还带着不少大理寺的官员。

    王涵素刚进去走进议事厅,就看见了贡院之中早起办公的官员。虽说他们现在和春闱案还有些牵连,不过手头上的事还是一分没少。

    最先注意到王涵素的是收拾完桌上书籍,正在发呆的王正。一见到王涵素立马赔了个笑脸,“王大人今日怎么来了贡院?”

    王正话音刚落其他大人的眼神纷纷汇集了过来,王涵素少有地严肃起来,“自然是奉命调查春闱之案,昨日审问犯人,得了些书信,是和徐大人有关的。”

    “王大人可确信那书信出自徐某之手?”徐晏放下手中的书,抬眸对上王涵素的眼神。

    徐晏早就听闻昨日从民巷中抓获的是一位名微陈海的男子,可他与陈海素不相识,又怎会有书信往来?

    “自然,李大人辨认过的字迹,不可能出错的。”王涵素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徐晏的面前,打量着眼前的人。

    “徐某清者自清,王大人要搜便搜吧。”徐晏没再看王涵素,继续处理桌上的事务。

    王涵素的眼神定在了仍在认真处理公务的徐晏身上,神色是有几分不悦的,“有徐大人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否则我这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

    “毕竟徐大人的名声在这京溪之中,可是极好的。”王涵素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场上对他的眼神却总是有些鄙夷的。

    在场的官员看着王涵素这般神气的模样,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屑的。

    “几位大人继续在此处办公即可,待会若发现了证据,我自会来找几位大人问话的。”在场的人对王涵素没什么好脸色,他也不想自讨没趣。

    王涵素带着大理寺的人,给每人都分派了些任务,这场贡院搜查也就开始了。

    院中的其他人一听闻这个消息,立马着急忙慌地把房间收拾了一通,毕竟里面还是有些许不方便他人查看之物。

    魏行之赶到之时,刻意在贡院旁边的街上停了会。那日那些侍卫当着他的面都阻挠徐宛清,如果这次她还是一个人,恐怕贡院的门都进不了。

    好在没多久徐宛清的马车就到了,徐宛清走下车来,和魏行之问了个好,一齐向着贡院的方向前进。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内的声响,吵吵嚷嚷的,各种东西散落到地的声音,就如同打斗一般。

    魏行之眉头微蹙,看向门外的侍卫,“贡院今日发生了什么?”

    侍卫苦着个脸,瞧了一眼院内鸡飞狗跳的样子,面对魏行之时又恢复了正常,“回世子,今日辰时王大人过来说要搜查贡院,现在正搜查着。”

    魏行之没想到那些狱卒还是不靠谱,这般轻易就将他嘱咐的事情告知了王涵素,如此一来岂不是惊动了幕后之人?

    徐宛清不知道昨日魏行之叮嘱过狱卒,只不过那些信会让人起疑也实属意料之中,毕竟春闱案到现在还没有进展,只一点线索,就不得不调查。

    “原是如此,那我也先进到院内办案了。”魏行之说到此处时后头看了一眼徐宛清,徐宛清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这次的侍卫倒是有眼力劲一看到徐宛清是跟在世子后面的,再结合几日前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恰好被告知回乡。

    侍卫也知道眼前的女子拦不得,于是悠悠地退到了旁边给两人让路。

    果真如侍卫所说,院内的各种东西都已经被翻了一遍,甚至在树顶上还挂着几个人,当真是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徐宛清扫了一眼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对待起院中的东西实在是毫无章法,就如无头苍蝇一般。

    继续往里走,魏行之和徐宛清也来到了议事厅。里面的官员立马就抬起起了头,没想到来的是魏行之,而不是王涵素。

    “魏世子好。”见到门外之人的官员,立马就站起身来问好,与辰时见王涵素的场景截然不同。

    “今日辰时王大人已经来过了,昨日陈海交代了罪行,其中有一条是与贡院有些联系的,故而今日才来搜查贡院。”魏行之把今日为何会审问,简单将了一遍。

    “原是如此,那贡院调查也是应该的。”

    “那世子可有查到什么其他的线索?”王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压根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投来的怀疑的目光。

    “今日搜查完贡院或许可以得到些线索。”魏行之随意回答了一句,搜查贡院的人在视野里来来往往。

    “可不是,没想到这一搜查,有得了一叠书信。”王涵素大摇大摆地从院子里走来,神色带着些少有的得意。

    徐宛清把王涵素的表情尽收眼底,只不过今日的证据,竟然还是书信?

    王涵素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只是经过魏行之身旁之时稍微瞥了一眼,然后将那叠书信尽数放到了桌子上。

    “各位大人请看,这些是从徐大人房中搜到的书信,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就如多年往来的挚友一般。”王涵素从徐晏房中搜到了这些信,立马就打开看了不少。

    果不其然,这些信中皆是徐晏与陈海近几日的往来。

    “其中有一封则是徐晏约见陈海,两人定于夜间在贡院见面,而时间恰好是春闱前一日。”

    “徐大人你作何解释?”王涵素话音刚落就注视着内堂里的徐晏,声音几乎整个议事厅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场上的官员还没有动作,徐宛清离那桌子近,先瞥了王涵素口中的信几眼,确实和昨日的书信如出一辙。

    “王大人此番搜得的信只是与昨日从陈海处所得的信一致,又怎可断定这信就是徐大人所写?”

    “徐大人就在此处,不如在让他写一封可好?”

    “况且没有凶手会简单地就将此信留于房间,王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徐宛清一下子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场的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

    王涵素是圣上派来的人,而徐宛清在众人眼中也是圣上派来的。一件事,竟然还会有两个说法?

    “大人所言极是,不若让徐大人再写一次。”此前的苏时隐因为被圣上传召走了,一直不在贡院之中,刚从皇宫回来就恰好碰到了从场景。

    苏时隐一开口,其他官员也不好再说话,只能在一边附和。

    徐晏拿起桌边的处理完的文书,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既然我本人都再次,又何必讨论信上的字迹呢?写字是个人的习惯,难以更改。”

    “徐某刚刚处理的文书恰好还再次,各位大人比对即可。诸位不相信的话,让李大人来也好。”

    徐晏已经把桌上放着的文书全都移了过来,他虽不知房间里的信到底是谁放的。只不过他也不怕这些,毕竟字迹可以模仿,不过书写的小习惯却很难改变。

    在场真正见过陈海手中信的,唯有三人,魏行之,徐宛清,王涵素。

    王涵素怀疑徐晏,徐宛清支持徐晏。

    一来二去,在场的官员都不敢妄下定论。将目光投到了苏时隐的身上,毕竟苏时隐是在场官职最高之人。

    苏时隐则是看向了魏行之,露出个和煦的笑容,“在场之人只有王大人,魏世子,还有世子旁边的那位大人见过书信。”

    “既然其他两位意见不合,这书信就交给世子比对可好?”苏时隐的目光淡淡扫过魏行之和徐宛清两人,笑意很深。

    徐宛清总觉得苏时隐有些可疑,眼神之中总是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对于仇敌的审视。

    魏行之看着在场之人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他本就没打算推诿,应下了苏时隐的请求。

    魏行之认真比对上面的字迹,几乎字的形态写法都如同出自同一人般。可是字间的间距却大有不同,徐晏文书上的字写的认真的,间距也是规整的。

    而书信上的字写的急,间距小,而且不规整。可是越到了后面,字却越规整了起来,反而更像是刻意的。

    “信中之字确实与徐大人的不同,几位大人请看。徐大人文书的字间距都是规整的,而书信上的则是先不规整,再而规整。”

    “而且这‘京’字的写法也大有不同,徐大人写的是中规中矩的,而信中则是下意识偏离了些。”魏行之将信中的差异一一告知了在场的众人。

    其中看的最真切的还是徐宛清,书信与文书之间细节的差异很微笑,而父亲一向是注意这些的。如此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这字迹,分明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王正平日里也研究书法,轻易看出了其中不同。

    而王涵素更是称得上难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徐晏。

    “王大人可还有发现其他证据?”这下倒是轮到魏行之问王涵素了。

    王涵素刚打算回答,门外却传来一声通报,“世子,世子!陈海认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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