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见过嬷嬷。小女子初来时雨楼,敢问嬷嬷可是姐姐口中吴妈妈的得力助手?”徐宛清先见了个礼,缓缓地走入暮春园,到了教习嬷嬷的跟前。

    教习嬷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这姑娘倒也算是有几分眼力劲。

    “你是新来的姑娘?吴妈妈昨日可和我说了要好好照料你。”李嬷嬷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浑身就像个骨头架子似的,半点肉没有,这恐怕又是哪家流落的小姐。

    “你随我来。”李嬷嬷带着徐宛清来到了暮春园的中央,中间有一条石子路,两边站着不少花红柳绿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模样。

    “她们来的比你早,你就站最前面吧。”李嬷嬷随意指了个方向,便去房间里拿要用到的物件了。

    徐宛清来到那女子的跟前,不过那女子并不想让位,其他几个人也是根本舍不得移开步子。

    “你就是新来的杜若,这般不懂规矩。先到先得这可是我的位置,妹妹还是去后头吧。”茯苓资历比其他的女子都高,话刚落下,旁边就有几人也跟着附和。

    “这是茯苓姐姐的位置,杜若妹妹你还是上后头吧。”

    “妹妹不是病体初愈,还是得要去后面,免得把病气过给我们。”

    青绿色衣裳的女子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她的袖子,想着要把那“病气”给驱散。

    徐宛清初来乍到,自然也不想招惹太多人,否则日后难以脱身。只是露出一个笑容,“多谢姐姐提醒,只不过姐姐资历再深,恐怕也得顾忌着点嬷嬷,毕竟姐姐不少本领恐怕也是嬷嬷教的。”

    徐宛清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没有注意到茯苓稍微有些气愤的眼神,自己才艺多多,岂会怕了这年老色衰的嬷嬷。

    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子,站在徐宛清的面前。紫苏回头浅浅一笑,似乎能看到那颗若隐若现的虎牙,“杜若,你好。我叫紫苏。”

    徐宛清能注意到紫苏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说话的气息略又不稳,应该是鼓起勇气才开口介绍自己的的。

    “紫苏,很适合你今日的装扮。”徐宛清随意的一句夸赞,殊不知紫苏最厌恶的就是紫色,来到时雨楼中才被迫穿上这紫色的衣裳。

    “多谢你的夸赞。”紫苏立马就转过了头去,动作自然了不少,神色却没有那么轻松。

    “我不是说过在我教礼仪的课上不能随意交谈?紫苏,杜若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李嬷嬷手里拿着一个修长的竹板。

    紫苏害怕地缩紧了身子,那竹板打在身上轻则红肿几日,重则皮开肉绽。紫苏可不想再受一次了。

    “李嬷嬷,我……我。”紫苏想着找个理由或许可以蒙混过去,心里焦急又蹦不出什么好主意。

    “嬷嬷,刚刚是我想向姐姐请教些礼仪问题。紫苏姐姐实在磨不过我,这才同我说了两句。”

    “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再让我看到,可就是竹板教训你们了。”李嬷嬷知道这紫苏胆小,如此几日来,这胆识还没跟上可如何是好。

    “今日我们学的是走路的仪态,讲究的是媚而不妖,切不可矫揉造作。谁愿意先来试一试?”李嬷嬷一个人坐在树下,手里端着杯凉茶,竹板随意地放在地上。

    “嬷嬷,我愿意试试。”茯苓率先走到了那石子路上,身姿妖娆,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只不过多走了几步,那身子都要撑不住了。

    “哎呦。”茯苓差点就被那石子绊倒,栽到地上去了。

    “茯苓,不是提醒过你不可急于求成。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还得要在暮春园留个月余。”李嬷嬷摆了摆手让茯苓退下,目光忽然对上了徐宛清。

    “杜若你来试试。”

    徐宛清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石子路上,在闺阁之中也修习过仪态课,只不过这时雨楼要修习的却大为不同。徐宛清走的是大家闺秀的步子,轻盈曼妙,看起来倒是和这风尘之地格格不入。

    “杜若,你之后可得悉心学习。否则你这个样子便不适合在时雨楼待下。”李嬷嬷放下了手中的茶水,一个个指导园中的姐姐妹妹。

    正午之时,几人才修习完礼仪。不知是不是徐宛清的错觉,那茯苓走过去的时候似乎横了自己一眼。

    徐宛清刚踏出暮春园就见到了白术的身影,唤了一声,“白术姐姐。”

    白术来到了徐宛清的身旁,手里还拿着个食盒,那浓郁的药味已经散发出来了,“杜若妹妹,你的药。”

    “对了,妹妹可会乐器?时雨楼中有才艺之人不少,可是偏偏就缺个会乐器之人。”白术早些年也试过学习乐器,可惜天赋不高,终究没入的贵人的眼。

    “多谢白术姐姐。我在闺阁之中确实研究过乐理,姐姐可以让我试试。”徐宛清接过食盒,在时雨楼中若没有一技之长,恐怕难以生存。

    “如此便好,晚待会我带着你去练习之处。”说完这话,白术似乎有什么急事,和徐宛清匆匆告别。

    徐宛清一个人拿着个食盒,正打算原路返回时,恰好在池子边又遇着了凛夜,凛夜似乎干完了手上的活悠然地坐在池边。

    “姐姐,又见面了。”听到身后的声响,凛夜立马就站起身来看向来人,没想到竟然又是姐姐。

    “又见面了,你叫什么名字?”徐宛清还得要感谢凛夜早上的提醒,放下食盒站到了凛夜的身旁。

    “我叫凛夜,威风凛凛的凛,入夜的夜。”凛夜记得自己的母亲就是这般说的,虽然母亲离开很久了,但凛夜却依旧记得。

    “凛夜,你来到江南之时就在此处帮忙了吗?”徐宛清倒是有些好奇凛夜的来历,一个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小孩,竟然只身前往江南。

    “是的姐姐,我打算来江南闯荡一番。”凛夜肯定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如此你定然认得吴妈妈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徐宛清下午的表演需要吴妈妈的出席,要不然又是徒劳一场。

    “自然是愿意的,姐姐那日也帮了我。”如果没有那日徐宛清在延兴街施粥,恐怕自己和母亲早已饿死在京溪。

    徐宛清靠近凛夜,两个人说了些悄悄话。恰好此时白术也来寻徐宛清去练琴了,“杜若妹妹,你在哪里?”

    “凛夜我先离开了,日后你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在此处等我。我每日辰时都会前往暮春园习礼仪。”徐宛清和凛夜告别,拿着食盒和白术碰头。

    “好妹妹,你终于出现了,快和我一同去吧。”白术走在徐宛清前面,两个人加快了步伐。

    真正到了那练琴房才发现早已挤满了人,目光注视着那古琴跃跃欲试。

    “姐姐,那吴妈妈可当真说了能弹奏这古琴之人便只需要弹琴,不必在去台上卖弄身姿。”

    “自然,吴妈妈那般心疼我们,怎么会扯谎了。”

    一对像是姐妹的人小声讲着道听途说的消息,不过似乎除了徐宛清其他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徐宛清只是看了白术一眼,白术的嘴角上扬,温柔地说,“妹妹,你可要先试试?”

    徐宛清暂时有些琢磨不透白术的心思,既然知道这个消息为何不告诉自己,可是偏偏又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姐姐,我的身子还没好全。我先看其他的姐姐演奏一番,正好可以积累些经验。”

    “自然是可以的。”白术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领着徐宛清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想见到的人还没来,徐宛清自然不会贸然就上去弹琴。

    廊道上吴妈妈正在招呼客人,一个毛头小子硬生生往自己怀里撞,吴妈妈险些被撞倒在地,那把团扇差点飞出去。

    “如此慌慌张张,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吴妈妈本身就就年长,这一撞差点没要了自己的老命,只不过客人在旁边,她不能动怒。

    “吴妈妈,大事不好了。琴房里的姑娘打起来了,那叫一个凶狠。不止扯头花,再不过去恐怕那脸都要保不住了。”凛夜心急如焚地看着吴妈妈,仿佛下一秒就要跑走了。

    “那还愣着干嘛,赶快带我过去。”吴妈妈给客人赔了笑,急匆匆地就跟着凛夜往琴房的方向去。

    几人表演完毕,只不过都没泛起水花,琴师只是摇了摇头,“几位并不适合这琴,不如另谋一份差事。”

    终于等到徐宛清上场,徐宛清淡然自若地坐到了位置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试了试音色,确认琴弦没有问题之后。

    指尖抚过琴弦,接连着的是绵绵不断的琴声,忽而似高山流水一般,忽而犹如那缓缓流动的溪流,轻盈悦耳。身着白衣的女子仿佛与这琴声融合到了一起,如梦似幻,引得人久久驻足,不肯离去。

    门外的吴妈妈也确实被这琴声所吸引,始终没有踏入房间一步,唯恐惊了这弹琴的仙人。

    琴曲结束,徐宛清缓缓放下自己的双手,回头看向被惊讶地说不出话的人,“吴妈妈,我谈的琴曲如何,可还合你心意?”

    吴妈妈也顾不得那小子一口胡话竟说琴房里有人打架,接连鼓掌,十分喜悦地说,“杜若你谈的甚好,不若今日就去弹琴。”

    “不对,不对,你还尚在养伤了。”吴妈妈一边说一边拿着团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就走过来打量着徐宛清的手。

    “那吴妈妈说过的话可还算数?”徐宛清弹这一曲绝不是只为了让吴妈妈欣赏这么简单,更多的则是想要一个让吴妈妈顾忌的机会。

    白术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会直接的讨要,只怕吴妈妈不会让她轻易得手,毕竟杜若确实是个人才。

    “什么话?我似乎记不太清了呢?”吴妈妈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笑起来却是让人感觉有些许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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