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没有人来敲门,林妈妈把值钱的物件都藏到各房的地窖里,出于谨慎,她让冬梅守门,自己搬,并没有让其余几人参与。

    索性把前后门都锁了,林妈妈四人每天吃完早饭就去菜园里忙碌。前几日播下去的种子现在已经发芽,可惜花园里树木多,鸟也多,长出来的嫩芽刚冒头就被吃了。

    那些鸟赶不尽也杀不了,府里一时找不出稻草来,林妈妈便让冬梅去后门那里抓几只猫来。

    后门不远处有条美食街,流浪的猫狗闻着味聚在街上,猫的繁殖能力强,被人赶被人追,有很多就跑到附近,那个倒夜香的婆子经常舍下口粮喂它们,久而久之有些猫胆子大了,从墙上翻进府里来。

    冬梅带着香豆和青杏去厨房里拿了鸡笼和一些味大的吃食,到后门边上放了,远远躲在旁边等。

    因这几日没有那婆子喂吃食,好几只猫一直在门口徘徊,饥肠辘辘时闻到肉味,一股脑钻进笼子里。

    青杏才八岁,还是小孩子心性,瞧见猫儿进笼高兴得叫起来,想立时过去抓,被冬梅扯住了,“那猫儿瘦骨嶙峋,等它们吃饱了咱们再过去吧。”

    饿过头的猫,吃东西吞不下,听叫人的叫声也不跑,睁着琉璃似的眼珠子看向冬梅三人,喵喵叫着。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它们不再吃了,冬梅才过去把笼口关了,和香豆一起把笼子抬进花园菜地里。

    香豆和青杏呆不住,整日跑去菜地里看猫,林妈妈干脆把菜地交给她们,“你们每日负责给猫儿喂食,还要赶鸟抓虫,若是闲下来,把杂草也拔了罢。”

    自此,两个小丫头每日里不再惴惴不安,白日跑累了夜里睡得安稳。

    几人现在都在一处闲下来的院里住着,夜里其他人都睡了,冬梅点了油灯,在等下做鞋子。几日相处下来,冬梅发现青杏的脚大了,大脚趾往前顶,鞋面被顶出一个破口。这两日冬梅已经给她做了一双鞋,一双不够穿,还得再做两双才行。

    原来厨房养了几只狗,有两只从小就露天养着,现在才到新地方不愿意进屋,就趴在门外睡着,另有两只体型小的睡在炕下的垫子上。

    这院子在东院,离前院最近。冬梅长久盯着针线有些眼晕,放下针线下地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她以为是幻听,停下脚步,挪到窗户旁凝神听,听到门外的狗发出阵阵低吼声。

    冬梅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把烛火吹灭了。林妈妈和两个婆子睡在东间,冬梅猫下腰慢慢挪过去,借着月光找到林妈妈,捂住她的嘴巴,林妈妈从睡梦中惊醒,惊慌了一瞬,待辨认出冬梅的声音,才安静下来。

    冬梅把手挪开,撑着炕沿凑到她耳边,声音急促:“院里有人跳进来了!”

    林妈妈差点跳起来,被冬梅用力按住:“咱们先把人叫醒,进了暗道再说。”

    自动乱发生后,有钱人建宅院都会修暗道,方便危机时刻逃命。林妈妈是知道暗道入口才选了这小院,入口就在这个屋子西间的睡炕下,现在冬梅和香豆就睡在上面。

    两人分头去把人叫醒,冬梅让两个小丫头尽量不要出声,香豆尚且还立的住,青杏却害怕地浑身颤抖。

    林妈妈三人摸过来,在墙上一阵摸索,摸到一块有裂纹的砖,用力一按,睡炕的墙壁发出石头轻微的摩擦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露出来。

    冬梅把香豆先推进去,然后让青杏跟着爬进去。幸亏几人都清瘦,几下就全部进去了。林妈妈最后一个进去,摸到洞壁上的铁环一拉,洞口就关上了。

    周二宝抓了晏家的一个小厮带路,带着六个道上的朋友拿刀挑开后门的门闩,府外留了一起巡逻的兄弟放风。

    被他抓住的小厮当日拿了五十两银子,没出城而是拐进赌坊里,不一会儿就把钱输了精光,只能站在边上看别人赌,后面心痒难耐动起歪心思偷了一个富商的钱袋子,被赌坊的打手抓住后落到了周二宝的手里。

    小厮名叫狗儿,去年刚进晏家当差,平日里都在前院里打杂,并没有机会进后院走动。因而他虽带路,却没有章程,带着众人在园子里胡乱逛了一圈又回到后门处。

    被狗儿带着浪费时间,连个人影也没找见,更别说金银财宝。想不到晏家内院这么大,到处都是亭台楼阁,也不知那几个婆子丫头住在哪一处,得把人找到才能知道钱财的下落。

    周二宝火气大,往狗儿胸口狠踢一脚,直接把人踢得眼睛流血,挣扎几下就死了。

    做惯了杀人放火的营生,几人见怪不怪,问周二宝怎么处理尸体。扔在晏家的话,若是今夜找不到人,明日那几个婆子发现尸体去报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周二宝想了想,指了两个兄弟让他们把尸体背上,去附近的河里扔。

    几人里有个叫细猴的,轻功了得,每次都负责探路,上次被人从背后偷袭砍伤了腰,因而这次没探路。此时不得不忍痛几个跃步上了树,远远瞧见有微弱的灯光,在树上学了两声鸟叫,众人精神一振,提气奔往亮光处。

    来到小院,周二宝差人把住门口,自己一跃到墙上,想趴到屋顶瞧瞧屋内的情况,不料一脚踩偏,让几块瓦片落地。

    院里的狗发现他,朝他低吼,屋里的灯就被吹灭。他料想已被屋内的人发现了,几个女人不足为惧,便招呼另外四人进来。

    江南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知道给他们送安家费,偏这晏家不懂规矩,在此安家几个月也没上交一分一毫,逼得他们兄弟几个不得不半夜亲自跑一趟。几人进得院里,兴奋异常,明晃晃的刀尖往狗肚上刺,几只狗惊惧奔逃,呜呜求饶。

    眼看着时间不够了,几人也不去追狗,提刀进了屋里。小小的三间房,七人直奔进里间,周二宝把灯点亮,却都找不到人。

    “真他们的邪门,见鬼了不成,刚才明明有人!”有人低声咒骂,有人去摸被窝。

    “被窝是暖的,人刚走!”

    “屋里有暗道,兄弟们仔细搜!”

    几人在屋里到处翻,连柜子也挪开了,炕也被砸了,屋子里尘土飞扬,他们一无所获。

    打更的声音远远传进来,周二宝眼见要白跑一趟,恨得提刀劈到墙上,得亏晏南归请的师傅手艺精湛,做出来的机关隐蔽,让林妈妈她们逃过一劫。

    暗道前后几米需要爬,中间是能玩玩行走的走道。几人不敢耽搁,逃命似地疾走不停。待精疲力尽时摸到了出口。

    林妈妈只知道入口,却不知道出口通到哪里。因香豆在最前边,便教她找出口的开关。

    香豆毕竟年纪小,心态不稳,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铁环,按照林妈妈的吩咐用力拉,却因力气不够几次都失败了。

    暗道不通风,待了这么久几人都觉得胸闷气短,四肢发软。冬梅想挤到前边去,却因胸口肉多卡住了。最后还是青杏极力伸长腿,让香豆把大脚趾套进铁环里,和她一起用力,才最终把机关打开。

    青杏哆嗦着把腿腾挪回来,跟着香豆爬出去,外边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逃出生天的几人忍不住低声啜泣,林妈妈拿袖子胡乱擦脸,看了周边一圈,发现她们在一处树林里。她不忘回身把暗道洞口合上,接下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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